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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女 作者:叶知萦(潇湘2012.8.7完结)-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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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哦,其实我们说话不用那么辛苦。你们知道吗?外面的人对我们的陛下好像印象十分糟糕。昨日我听到有人说,若这个殷帝当真无能,就干脆全然不理朝政,别总在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作出一些伤害民心的事。听说因为看不贯巫族,如今竟然连古蜀国的传世之宝飞鸟护日,也要拱手让给可恶的秦人。”
  戒备放下,声音自然扬起,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偶然而至的冬雪。
  “其实外面的人说得也不过分,甚至气愤也是理所当然的。这可是飞鸟护日呀。听说数百年前,飞鸟护日就是当时古蜀国最崇高神圣的器物,一直供奉在神庙里。护卫蜀国的东方智族长老常常对着它作法,祈祷上天对古蜀国的庇佑。据资历甚高的老巫人回顾,这件神器非常灵验。每次蜀国有难,用它通灵上天,祈求庇佑,古蜀国总能平安的度过难关。陛下怎能做出如此决定?”
  有人十分感触,似乎也对飞鸟护日恋恋不舍。
  “听说连老太后也反对将神器送出,亲自出面,要拿出她收藏的所有稀世珍宝换取。陛下仍然坚决不肯收回旨意,硬是要将飞鸟护日送出。要是杜相在就好了,就算冒犯帝威,他也会力争到底,一定会竭尽所能保住这件神器。偏偏明砚朝无人像北地杜相那般勇敢执着。”
  终于有人愤愤不平,泄出心头怨气。
  资源共享,假山石后的人,各自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得来的小道消息满足大众。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朝出了这么个令人失望的殷帝。总是任性的做出些人人摇头的异举。跟从他的朝臣,都是些怕事不重用的庸人。明明跟的是令人失望的君主,竟然无人敢在背后说他一句坏话。”不知何时,有人受了宫外人的影响,开始对殷帝摇头埋怨。
  “你们没听说吗?但凡敢进谏的,都被殷帝贬的贬,斥的斥,没一个官途平稳。最安全的当然是那些唯命是从的应声虫。殷帝明日酉时,将会在迎晖殿宴请百官,说不定就是为了笼络犒劳这群听话的应声虫。”
  一人起了头,自会有附和的从众,众人不再恭敬的称他一声陛下,变得当真肆无忌惮。暗处的冬雪听得无奈,心下暗自哀叹怜惜。
  这群人所挑选的闲话地点相当的隐蔽,是假山背后不易进入的安全地带。若无熟人带路,一时之间,别人是找不到的。而且此处两面靠湖,一面是假山嶙峋的大片石头丛林,还有一面靠近树林,这片树林是勤政殿后基本无人涉足的地带。如此地利格局,若非有人不畏艰险靠近,是没有外人能听到这些肆无忌惮的妄言。
  冬雪发现这群人的秘密聚所,纯属无意。实在是他们过于自信新迁的地点安全隐蔽,说起话来,声音极大,在幽静的树林里竟能清晰可辨。
  “难怪今日一早,上面就派下一大堆任务,还以为是故意苛刻我们。为了帮昏君笼络官心,结果受累的是我们这些敢怒不敢言的小人物啊。”
  听得心中不舒服,冬雪悄悄从花丛中站起。谁知一眼看见树林边,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背靠着树,双拳紧握,随即袖袍一挥,转身离去。
  冬雪眺眼看了看他愤然离去的身影,那抹挥之不去的隐忍让她眉目微皱。思索片刻,她回转身,走向那滔滔不绝的声音来处。
  “大胆刁奴,你等不过是负责杂务的小人。陛下为人,你等丝毫不清楚,竟敢在背后放肆论说陛下?!若再有此听闻,老太后定然不轻饶!”
  话音才落,众人骤然噤声。噤声等了一会,不见斥责者再度出声,有人小声问了句。
  “喂,不是说很隐蔽吗?为什么还是被她找到?”
  “嘘!没事的,我们现在悄悄走人,不会有人认得。”
  出声的人使气说话,用着他们交头接耳才听见的调子谋划着出路。
  “阿贵,什么时候见你还是这么滑头。他们也是你带坏的?”
  宛若对洞里的一切料如指掌,当中的人刚悄悄谋划,外面的人已然警觉的出声。
  “喝!荷姑厉害!怎会连我阿贵这等小人也记得。”
  刚才建议同伴逃走的人讪然笑答,洞里只听得他半是求饶的声音。
  “统统站住!把饭吃完再走,莫被我听到有人怨说陛下虐人不给饭吃的恶言!”
  唤作荷姑的女子干脆利爽的打断阿贵的掩护,厉声喝住那群以为可以悄悄逃走的人。
  “谢荷姑!小人们下次再也不敢。”
  众人被唬住,听得荷姑转身离开的脚步声,急忙出声答谢。冬雪静静站定,等着夏荷向她走来,随即微微笑道:
  “原来宫里暗处维护陛下声誉的人,是你。”
  方才,开口斥人的,不是冬雪,而是先她一步藏在暗处的夏荷。看她轻松自如的在密密丛林中游走穿行,再想方才宫人们对她的恭敬,冬雪肯定,夏荷常来此处。
  “这群人三番四次的变换地点,总爱有事无事的八卦。这次,找他们,还真不容易。公子说得对,防人之口,甚于防川。”
  夏荷无奈一笑,彼此的了然心照不宣。对于独孤铭此举,冬雪低头一笑,随即抬起眼朝夏荷戏谑一句:
  “其实,刚才听你将人唬得噤了声,我觉得他们挺可怜的。午饭时候,是言论自由的最佳时机,居然被你冷不防出声惊吓,将人在宫里唯一的好心情唬走。我真担心他们吓得连饭也不敢吃就逃跑,幸好你最后下了一道‘圣旨’,让大家有饱饭吃。”
  “你还好心可怜他们,担心这群人没饭吃。他们说起别人的坏话,可是个个口无遮拦,留情不得。”
  夏荷听不过她竟然还同情那帮人,有点不甘的回驳。
  “呵,他们不过是茶余饭后的好奇和消遣,何必认真计较。得一份只能温饱的谋生,他们活得并容易。”
  她这种悲天悯人的性情,不知是否承袭自爹爹,往往目见弱者受欺或被误会,总忍不住出言维护。然而此时顿起的感触,令她忆起的不是爹爹温暖人心的帮护,而是另一个人曾有的悯民情怀。
  “消遣?他们的品味可真高,净找当朝的陛下当消遣,简直是胆大包天。”夏荷语调高扬,全然否定冬雪的解释。
  “陛下是最尊贵之人,他们平日几乎无缘见到。能在私下里相互交流着彼此听来的小道消息,对他们是最大的满足。对陛下,他们纯粹是好奇,并无恶意诋毁。你刚才听到的,他们论的几乎都是外面听来的传说,偶尔几句唠叨纯属无意。”
  微微眨了眨眼,将心中的思绪压下,冬雪认真的说道。
  “奇怪,某人向来不是最维护明殷帝么?今日怎帮起了别人?刚才我甚至看见她忍不住要上前制喝,若不是我先了一步,免她多走几步苦路。现在这人应该不会如此大度的维护别人吧。”
  夏荷不以为然的瞟了冬雪一眼,蓦地记起前因,冷不防拍向她的肩膀,拆穿她的故意。
  “这是什么?”冬雪举起右手,在夏荷眼前将手掌摊开。
  “你会飞石伤人?”夏荷侧着脸逗趣一句。
  “瞎说!我原想借它唬人,让里面的人听见声响有所收敛,莫被我听着刺耳。”
  冬雪羞恼一笑,认真解释完,将石子随手一扔,将手拍净,便拉过夏荷往树林走。
  “走吧。吃饭去。我替你留了饭。”
  夏荷是独孤铭信赖的得力助手,许多外面的事情,常常由她出面替独孤铭交待处理。因此,忙碌的夏荷时常会错过吃饭时间。冬雪与她住在同一个屋,每日自是体贴的替她留饭。她本是端了饭菜,准备回日月殿去的。如今遇着夏荷正好,两人可以自在的坐在幽香的茉莉花丛中享受午餐。
  “冬雪,老太后让我提醒你,莫见陛下有了少许改变,就放心的撒手不管。叫你别日日借故疏离陛下。”
  坐在溪边干净的石板上,夏荷突然记起老太后的叮嘱,忙说来提醒。
  “据我所察,陛下近日很正常,无令人担忧之举。”
  冬雪浅浅一笑,将心头忽起的隐动压下,低着头专心的把食盘里的饭菜端给夏荷。她答应过蓝玉,会尽量避开他。她一向低调的跟在随驾的队伍后面,有了承诺,只是变得更小心。冬雪以为自己的变化,无人有人留意,起码殷帝就不曾感觉有变化。想不到,自己的隐藏,老太后会晓得。
  夏荷接过递给自己的饭菜,拿起筷子挑了挑,不以为然的说。
  “那刚才的流言蜚语是什么?”
  “夏荷,你该清楚,陛下对朝政的决策,我们是无权干涉的。那座神器,我们连瞻仰的机会都没有。留住它,是外臣的事。”
  冬雪怀疑,老太后该不会是对自己期望过高。
  夏荷对着饭菜,故意苦恼道:
  “唉!若你始终这般,那我何时才能轻松?公子说,只要你一日还留在殷帝身边,我便要一直帮顾着。”
  “夏荷,谢谢你。公子还说了什么?”
  冬雪晓得,独孤铭愿意把夏荷派来,必是有复杂的事发生,怕她应对不过来。
  “公子说,神器被送出一事,明殷帝事先不知晓。说是大巫师暗里作崇,趁着殷帝神志不清时骗来的一道旨意。陛下事后得知,竟然不追究。恰巧北地郡守不知从何风闻有此宝器,甚至专门下令要追回此宝,已寻着踪迹查到了明关附近。于是便由着神器送走,任他人如何谏言也不动摇。”
  夏荷吃了一口菜,才抬起头认真的将独孤铭的话转达。冬雪虽然日日回日月殿,可每次回去的时候,极少遇见独孤铭。除非专门找,否则,很多时候,都是通过夏荷来知晓彼此的近况。
  
  




☆、060 锋芒

  今夜,殷帝在迎晖殿宴请百官,具体是为什么,冬雪不是很清楚,她更无意去探听更多。迎晖殿,那个能够目见百官的地方,她一步也没有靠近,只安分的帮着众人忙碌的筹备。安主事、作司李丽青、殷帝身边时常伺候的宫人,几乎都在迎晖殿内监督和伺候。
  里面有觥筹交错的热闹、笙歌燕舞的精彩、地位赫赫的名臣良将。能捧菜而入偷偷瞄上几眼的宫人,个个出来无不异常兴奋,羡得那些无缘进入的人只能竖起耳朵听着出来的人一两句喜滋滋的描述。冬雪,有着他人慕羡的进出资格,却留在宫人来来往往的出入口,静静的帮着做事。
  里面的热闹,众人羡慕的精彩,她丝毫不好奇。唯一想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今晚,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宴请百官。在备受人指责的情势下,他为何还请来百官,这是之前许下的诺言,还是临时作下的艰难决定?
  耳中不时听得里面的欢声笑语,他是否也有一份由衷的笑意参杂其中?晚宴中,他会是最不开怀的一个吧。飞鸟护日一事,其实心中最难受的是他吧。在座的臣子中,有多少是心照不宣的体谅。
  冬雪倚在出入口,失神的看着火光映照的花园。穿梭来往的宫人交头接耳的兴奋她无意收聚,直到有一队熟悉的仪仗映入她的眼帘。
  由远及近的队伍中,老太后乘辇而来。尾随在后的,是有备而来的巫人和夷安王,甚至,独孤铭也在其中。
  冬雪恍然回神,一手拦下刚好经过准备上前迎接的夏荷。
  “夏荷,老太后怎会在这个时候来?”
  今夜殷帝宴请百官,按理,老太后极少出席这样的场合。就算来,也不该是在宴会的中途。
  “这场宴会本是老太后授意,她老人家当然会出席。至于为什么这么迟,大概是临时起意要请上我们公子,所以耽搁了时间。因为我出来时,不曾听说公子会来这里。走,我们一起去迎接。”
  急急说完,夏荷顺手拉起冬雪就朝人群走去。
  “老太后金安。夷安王金安。”
  两人在适当的距离及时收了步子,夏荷率先请了安。冬雪只来得及匆匆看了来人的阵仗,就低下头跟着夏荷请了安。直到礼完,她才偷偷的打量老太后身后一队人。
  明砚朝的将士臣子,自从殷帝主张斥巫开始,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拥帝,一派护巫。跟随夷安王前来的队伍里,除了大巫师带来的巫人,便是常日里敬慕神女、信任大巫师的忠实官员。
  一阵子不见,乍然在此看见冬雪,老太后冲着她微微一笑。以为她是初次见夷安王,老太后忽然闲说了一句:
  “冬雪,这是陛下的亲弟夷安王,你应该还未认识吧。”
  冬雪也不解释,权当初次相见,上前恭敬的行礼。
  “奴婢冬雪见过夷安王。”
  独孤铭循着声音朝冬雪看了过来。
  认得底下行礼的正是之前大胆劝说自己的人,君启然蹙眉转头,正要问祖母为何专门向一个小小宫婢介绍自己,谁知前方的人突然无礼开口:
  “老太后,今夜您来,可是为了保住飞鸟护日?”
  怕老太后的到来会惊动迎晖殿里的人,冬雪顾不得礼仪,出声相问。老太后微笑颔首,不察冬雪的异样,转而正色道:
  “丫头,还以为你当真什么也不管,原来还是存心留意。飞鸟护日,是我朝神物,不能送让。哀家会尽力挽回,不容陛下任性送走。”
  “老太后,冬雪有话要说,希望您能移驾几步。”
  冬雪再度急急开口,期望老太后能有所留意。与独孤铭一同前来的秋月,似乎是公子授意,频频朝冬雪暗使阻止的眼色。冬雪心中有所执著,根本不顾秋月的暗示。
  “冬雪,哀家已经迟到了,过后你再来吧。”
  搭起夏荷的手,由着夷安王搀扶,老太后抬步就要走向迎晖殿。
  “老太后,飞鸟护日,一定要送出。陛下的决定没有错!”
  不顾一切,冬雪在一边静静扬声,拦住了正要前行的众人。就在众人惊讶的看向冬雪时,独孤铭微微叹了一气。
  迎晖殿旁的暖日阁里,坐着几个身分尊贵的人,跪着一个看似温静的大胆宫婢,站着一众意欲前往迎晖殿谏言拦阻的朝臣将士。
  终于找来个安静的地方,老太后立即开口问道。
  “冬雪,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后,此番的决定,并非陛下一时任性糊涂的决定,更不是赌气报复巫族的幼举。冬雪听说,北地郡守为寻此宝,已派人查到了明关附近。陛下必是深思熟虑再三,才将神器送出。”
  今夜瞧见老太后带着个身分显赫的夷安王前来,甚至连极少出席王巫宴席的独孤铭都被请来。冬雪立即猜测到,老太后对飞鸟护日,是决心维护到底。怕她老人家的出现,会让殷帝变得尴尬为难;更怕巫族借题发挥达到某种意图,她才急忙出来阻止。
  “大胆刁奴,胡说八道。莫阻了老太后和本王的时间。”
  没有听完冬雪的解释,一旁的夷安王就不屑的插言,认定她是故意干扰老太后。
  未被夷安王的叱喝吓退,冬雪沉静的说来,眼睛认真的看着自己信赖的长者。
  “老太后,最神圣的器物,无力保存。还要让子民对他失望摇头,冠以无能护国的恶名。当中的隐忍难受,有几人能懂?秦人觊觎风闻的宝物,怎会甘心错过。朝臣没有极力阻止,是大家心照不宣,认为献出宝物,才能保住明砚朝。”
  冬雪才自停顿,年少的夷安王便已蹙目怒道:
  “荒诞!真正的飞鸟护日,只能是我明砚朝的传世之宝!秦人若喜欢,本王立命朝内最好的工匠即日仿造几尊,全数赠与他们!”
  老太后没有吭声,对夷安王的激烈回驳更未出言阻止,由着冬雪自己争辩,她只在一旁静心倾听。
  “殿下,若能仿造蒙混,今日便不会如此无奈。此宝遗世数百年,其精美绝伦的技艺,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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