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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青丝1·青楼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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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左上方有题跋“眉山千尺峰”。两侧上钤有“晚池鉴赏”“凤歌品鉴之宝”二方章,左下方作者落笔“天曌太平癸酉春随风绘”,并盖有“随风”朱方一章。 
  眉山?不何那是何处?不知这天曌皇朝的版图,是否与我那时空的古代一样?癸酉?对这样的纪年,我更不知是何年何月了?眉山千尺峰,那字也写得挺拔刚劲,隐隐透出作者不屈的心境气势。我对繁体字和书法没有大多数穿越同志的畏惧心理,我三岁便在父亲的教导下练习书法,写了一手好楷书和行书。我那“怀才不遇”的父亲是真的有些“才”的,琴棋书画、吹拉弹唱,都能来上一手。我和叶子在艺术方面的天分都没有他高,不过在他的教导下,叶子也画得一手好画,弹得一手好琵琶,我则练了一手好字,却只对吉他感兴趣。 
  月娘推门进来,便是见我立在画前沉思。转过头见她今儿的裙装是月牙儿白的,裸露着香肩和一小片儿酥胸,别有一翻清滟的风姿。见我立于画前,她微微一笑:“蔚姑娘觉得这画儿如何?” 
  “气韵生动、线条丰富、用墨大胆自然,不失为一幅佳作。”我淡淡道,“月妈妈这么风雅的地方,自是不会拿出俗作待慢客人。” 
  “想知道作者是谁么?”月娘听我皮笑肉不笑地讽刺,笑笑,也不恼。 
  我望向那“随风”的朱章,玩笑道:“不会是月妈妈吧?” 
  “我哪有那功力。”月娘捂嘴轻笑,瞥了那画儿一眼,“随风,是楚殇的字。” 
  楚殇?我看向那画,冷笑。倒没看出那心理变态的男人竟能画出这样的画。这月娘,莫不是已经知道我与楚殇昨晚开玩的游戏?以为告诉我这个,就能对楚殇的印象改观么?幼稚! 
  月娘见我反应冷淡,也识趣地不再作推销,转入正题:“小红说蔚姑娘有事找我?” 
  “我能否出去走走,即使是出这间屋到下面透透气也好。”我并不指望她答应我,虽然我很想快些了解这里的地形,方便画出地图,研究有无破绽可供出逃,但总得一试。 
  “姑娘身子还有些弱,这三日还是留在屋里好生歇息,三日后便可出这房门了。”月娘果然不答应。 
  “可我呆在屋里无事可做,又没可供消遣的东西。”我皱了皱眉,给我送本书来也好啊。 
  “姑娘可以准备一下三日后首次出场的才艺表演。我一会儿让人给姑娘送琴过来。”月娘似乎心里早有打算。 
  “才艺表演?”我皱了下眉,不解地看着她。 
  “倚红楼的姑娘,第一次出场,总要准备一场才艺表演,方便客人了解的。”月娘见我不甚明了,解释道,“昨晚听了姑娘一曲清唱,精彩绝伦,相信姑娘经过精心准备的节目,一定能技惊四座。” 
  明白了。即是通过表演,把新姑娘推出去,像现在的新产品作宣传一样,吸引更多的顾客来买吧?我冷笑,若奇货可居,不但可以决定姑娘的身价,还可以吸引更多的顾客上门。我若卖力表演,技惊四座,把身价抬高,大概也可以过得轻松些,毕竟不是每个客人都愿意花大价钱竞拍的。 
  “看来我想不准备都不成?”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可惜我擅长的乐器,你这里没有。” 
  “倚红楼里,什么乐器没有?即便真有什么乐器没有,只要姑娘说出来,我们也一定能帮姑娘准备。”月娘倒是自信。 
  吉他你也能准备?我脸上浮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看我不整治你一下:“那谢谢月妈妈了,我擅长的乐器,名唤吉他。” 
  “吉他?”月娘脸上浮出吃惊的表情,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乐器?月娘闻所未闻。” 
  你当然闻所未闻,你若闻了,倒也奇了。 
  “天下之大,有谁是什么都知晓的?”我恶作剧得趋,顺便讥讽一下她月娘也不过是个井底之蛙,心里痛快极了。 
  月娘脸色变了变,到底是八面玲珑的青楼老鸨,忍耐功夫一流,转瞬强笑道:“是月娘孤陋寡闻了,等回去讨教了乐师,再给姑娘回话吧。” 
  就怕你讨教哪个乐师都没用!我在心底偷笑,面上却正色道:“那蓝雪先谢过月妈妈了,不过,若乐师也不知道,蓝雪可以画幅草图,请月妈妈拿去寻工匠做一把。” 
  我倒没指望她真能找工匠给我做出一把吉他,心里只是想刁难刁难她,出口恶气也是好的。月娘一听倒是点头同意了,心里大概明白找乐师问这名叫吉他的乐器也是没谱的事儿。 
  我走到书桌前,摊开纸,画了张吉他的草图,标注了尺寸和各个零部件名称,捧起来,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渍,交给月娘。月娘看了一眼吉他的图纸,表情更是惊讶,看我的神情也多了一丝探询。许是怕我再嘲弄她,也不多作询问,她收好图纸,表情怪异地道:“蔚姑娘放心,月娘一定尽力找工匠做好这件乐器。” 
  送她出门,我强忍住笑掩上门,扑倒在靠窗的椅榻上,回想月娘怪异的表情,乐不可支,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到肚痛,我蜷在椅榻上,平复小腹的抽搐,脑子里慢慢思考眼前的处境。虽然冥焰告诉我三日后接客之事是有惊无险,但并未告诉我具体如何,是如何的惊?如何的险?也许这已经涉及到地府的秘密,他不可泄露太多天机。其实三界众生,各界皆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和规矩,如同冥焰不能掌握阳寿未尽的凡人的生死,神仙们就能干预凡人的命运吗?如果个个凡人的命运都被神仙们插上一脚来玩玩,历史还不改写?天下还不大乱?三界的平衡还不被打破?虽然我心里相信冥焰真的会帮我,可是,我同时也是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魂魄,我接受的教育是任何时候都不要把命运交托到别人的手上,没人对你有责任,你只能自己对自己负责,所以,我宁愿让命运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上。 
  如果三日后真有惊险,而我又无法躲避,难道真的要沦落到卖身的地步吗?一想到这个,我就有些烦躁,我可以怎么做?装病拖延时间?灌醉嫖客?计策都没有错,可是具体操作起来都有一定的难度,何况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到时又会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 
  不过,不管怎么样,月娘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尽管她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帮我。把自己的身价抬高,对她是赢利,对我也是利大于害。看来无论如何,这三日后的出场节目,我都要认真对待,好生准备的了。楚殇那天也一定会来的吧?我首次出场接客,他不来观看,满足他的复仇欲望才怪。想到我与他之间的那个游戏,我冷笑,脑子里灵光一闪,恶念横生,当下心中已有计较,楚殇,我让你看我如何艳惊四座,让你过目难忘!



凤歌

  没想到我清早一番卖弄,倒引来了不速之客。 
  真是个美人啊。以为见了楚殇、冥焰和月娘之后,再见不到比他们更为风姿卓绝的人物,却不想一山更有一山高。眼前的美人着了身白袍,那白并非如雪一般亮,而是柔和亲切舒服的,彷佛在夏日的湖水中浸染而成,白中泛着些微蓝。袍的款式也极特别,不似女装,却也非男装,轻柔宽松的袍服,却异常熨贴美人娇若芝兰的风雅身姿。发没有束起,也未盘髻,只用一根绢白的丝带松松绑住。美人抱着一把古琴,我努力想看清美人的脸,却怎么也辨不清晰,只见得他非男非女,雌雄莫辨,恍若天人。安静的面容如静川明波,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端望我,我却已觉得仿佛看到朗月升上夜空,春水卷走落花。 
  我的口水差点嘀下来,难道是天曌皇朝的风水太好,养出来的全是这般标致人物。美人见到我的呆样,捂嘴一笑,我只感觉一片冰玉般的湖水忽然起了一阵涟漪,缓缓荡漾开来,越发傻得可怜。 
  美人见我完全傻成化石,歪着脑袋,颇有趣味地看着我:“姑娘不准备请我入内么?” 
  我一愣,对上他那双笑吟吟的漆黑眼睛,回过神儿来,手足无措地侧身让他:“请进。” 
  美人大大方方登堂入室,我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景,只觉得那袭白衣似乎成了这房中最亮眼和难忘的风景。他将琴放在桌上,转身看我仍傻傻地站在门口,嘻嘻一笑,眸子里顿时染上些许顽皮跳达的味道:“姑娘莫非想一直站在那里?” 
  连声音也是那么温雅动听,我吸了口气,暗啐了自己一口,掩上门走到桌边:“请坐。” 
  美人仪态万方地坐下,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和赏心悦目,我盯着他,看得眼也不眨,这样一个人物,若生在二十一世纪,怕是要让那些电影公司欣喜若狂了,哪还用什么演技,这美人举手投足都是风景。 
  “你是谁?”我好容易按耐下那颗惊艳得“卟卟”乱跳的心,从桌上翻开茶杯,倒了杯水递给他。 
  “在下月凤歌!”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平静,我当时未觉不妥,后来在知他的盛名之后,才感觉出此刻他的淡定从容。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我脑子里一下浮出李白那首《庐山谣寄庐侍御虚舟》,一时不觉,竟喃喃念出。凤歌,好一个凤歌! 
  却见他原本平静的双眸突然翻起惊天巨浪,紧紧盯着我,带着研判、带着谨慎、带着惊讶,还带着一丝莫可言状的欣喜,闪烁不定。我被他脸上绽放出那种炫目的光彩迷惑了,这样清雅脱尘的一个人,却也有这般热烈如火的情绪?那样复杂难辨的俊雅风姿,是男? 
  “你是男是女?”我以为自己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想到问句已从嘴里溜出来,大脑没能控制住身体,手已朝他胸前摸去,胸部平平,没有女子傲人的锦软,心中已知他是男子。忽觉出他身体一僵,我顿时回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手已经成了化石,忘了收回来,定定地停在他的胸口上。 
  脸上仿佛有一团火在烧,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这般唐突孟浪,只怕他要拂袖而去了,心中不禁又气又恨,只觉得自己太给现代人丢脸,为何每次见了美男都变得脑子有点不灵光。却感觉他身子蓦然放松,“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这才像被火灼般缩回手,不安地扭成一团,又羞又窘,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姑娘真是坦率自然、天真可爱。”美人在夸我,他没有生气?我又惊又喜地抬头,看见他笑得弯弯的眼睛下面是挺直的鼻梁和微扬的唇,但,他那是什么样的眼光,不再是刚才那样平静温和,带了些不羁,带了些浪荡,却一点都不让人反感。 
  “我叫蔚蓝雪。”我听他姑娘姑娘地叫,知他不知我的名字。这个人,一时沉静无波如冰湖,一时浪荡不羁如烈焰,却是最最自然融合在一起,辨不出他哪时是火,哪时是水,还是两者皆是。此时见他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如梦似幻,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身在梦中,不知何时会醒。 
  “你下次来,不如寻块巾子把脸避了去。”话刚出口,又觉不妥,仿佛我已经在期待与他下次会面似的,我连他是谁找我做什么都还不知道呢!脸又烧起来,我嗫嚅着道歉:“蓝雪唐突了,月公子莫怪。” 
  “在下怎么会怪蔚姑娘,姑娘自然豁达,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无一丝矫糅造作,是月某见过最特别的女子。”月凤歌微笑道,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放眼天下,还从未有人像姑娘那样一语中的地解我的名字,‘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姑娘冰雪聪明、才识无双,当为凤歌引为知己。” 
  我一惊,意识到自己一不留神又剽了古人诗句,听他这样真心称赞,心中又是一阵惭愧。他哪里知道我不过是盗用了别人的诗句,我又哪里是什么聪明自然不造作,分明就是鲁莽冲动,若见个美男便这样花痴,完全暴露心中所想,还如何在这青楼步步为营,保全自身?我叹了口气:“是蓝雪莽撞了,不敢担月公子盛赞。” 
  “你就叫我凤歌吧,公子公子的,听着别扭,我也唤你雪儿,可好?”月凤歌眨了眨眼,眼中一片暖意。 
  这算不算我在这陌生朝代的第一个朋友?我望着他暖意融融的眼睛,笑道:“也好,我也不喜欢那些个公子小姐的称呼,还是直称其名比较自在。” 
  两人相视一笑,我已经可以断定,他是我可以真心相交的朋友了。朋友,多么温暖的词。那是可以相互交心交情、对酒当歌、嬉笑人生的人,那是可以在逆境中理解你、支持你,在顺镜中提点你、指引你的人,那是可以在危难中倾力相助,在平顺时相交如水的人。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善于结交朋友的人,在前世真心相交的朋友也只得三两人,不知为何,今日与月凤歌却是一见如故,仿佛是很久以前便已熟识,毫无生疏隔离之感。原来朋友相交,也是一种缘分,它自然而然地来,便自然而然地接受,丝毫也强求不得。 
  “凤歌找我,何事?”我心知他恐怕也是倚红楼的人,这样风华绝世的人物,却也沦落青楼,兴许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这天曌皇朝,原来也盛行男风,一想到这般人物,竟然也要在那些粗鄙男人身下受虐,我心都要碎了。 
  月凤歌不知我的想法,眼里充满赞赏:“我是倚红楼的乐师。昨日听晚池说雪儿你唱了一首她从未闻过的曲子,还是你自己所作,惊艳非常。晚池在风月场里混的时间不短,能让她赞不绝口的,必是佳作,我听她哼了两句,已是非常想来见雪儿了,可是晚池阻着,不让我来。” 
  “晚池?”我诧异,是谁?原来月凤歌并非倚红楼的男妓,而是乐师。不知为何,得了这个消息,我心里竟是非常高兴。 
  他一怔,随即恍然笑道:“晚池是月娘的闺名,雪儿你刚来不知道,是我疏忽了,晚池,是我姐姐。” 
  原来月娘名叫月晚池。凤歌,竟然是月娘的弟弟,那他,是否也是楚殇的下属?是否也知道是楚殇囚我于此?我看他清雅澄澈的目光,如此坦然与我相交,心下已经有些明白,恐怕他是不知道楚殇的恶行了。否则,月娘岂会阻止他前来寻我?但是,如果他知道呢?心里这么怀疑一个我刚刚肯用心相交的朋友,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耻,但我身处在这危机重重的青楼之中,若不谨慎小心些,岂不是连命怎么赔的都不知道? 
  一时无语,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我一方面唾弃自己,一方面又为自己辩解,闹腾得不可开交。双目无意识地扫过墙上那幅《眉山千尺峰》图上钤有的“晚池鉴赏”“凤歌品鉴之宝”二方章,心下有些恍然,轻声叹道:“晚池、凤歌,原来这两枚品鉴方章,是你们姐弟二人盖上去的。” 
  月凤歌抬眼看了那画儿一眼,笑道:“那还是三年前,楚殇陪我和晚池上眉山游玩时画的。哦,雪儿不知道楚殇是谁吧?他可是天曌皇朝有名的大财主,垄断了丝绸茶盐的买卖,别看他是个商人,却是满腹诗书、才识不凡,不沾一点商贾的市侩铜臭气。”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知道得很,我冷笑。月凤歌在说到楚殇时,神情自然坦荡,语气听起来虽然熟谑亲近,却似乎并不知道楚殇那个什么鬼门的身份。看来,楚殇和月娘私底下做的事,月凤歌未必知晓,是我小人之心了。不知道为何,想到这一点,我眼中一热,几乎要涌出泪来,心情大慰,我可以忍受月娘的助纣为虐,却不能承受月凤歌对我的欺骗,因为月娘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而凤歌,是我的朋友。 
  只是我没想到楚殇势力竟大到如此地步,我记得我那时空的古代,丝绸茶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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