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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蓝水记 作者:苏枢-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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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硬塞给我们。那时候我的想像力也同样不是很温暖。玩火柴,我们喜欢;烤鸡,我们喜欢;雪花,也许我们也喜欢。但将一个十岁的可怜的小女孩在寒冷的冬夜里塞给同样只有十岁左右的我们,实在残酷。 
    大家都是一群孩子,又能做什么呢?只是可怜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有谁曾规定过王子的模样。他总是穿着特殊花纹而且华丽的连身长衣,所有外套上刺着贵族的姓氏缩写,精致的法式蕾丝花边绣在天鹅绒上,柔滑贴身的丝绢内衣,舒服而使人放松,内衬翻出来,露在颈项边,像一束光环。他可以骑着马,马的后蹄扬起一阵快乐的尘土,跟着便洒脱地远去。也许公主就在他的马上,拦腰搂着王子。这时琴声响起,他微微含着笑,回头看了一眼,山涧的溪流鸣响,旷野的日光清新。 
    他们的花园将盛开爱的花朵,散发爱的芬芳。 
    我眼前就浮现出那个王子,甚至不需要闭上眼睛,她就来了。她,她没有性别,全身洁白,闪着动人光芒,甚至还带着一些自然而然的母性,阳光摩擦着她裤腿的侧面,同时温暖地笼罩着艾米丽。我以为我认识这位公主。 
    我呢,是谁?路人,甚至对皇宫和所有美好的衣裙一无所知,也没有进去参观,更没有得到一杯可口的甜酒。当时,对享乐甚至也漠不关心。 
    艾米丽又买了一条“艾格”的裙子,报纸上说“波音747 ”从天下掉了一只下来。我们改乘火车,回返广州。 
    二十八个小时,她第一次花很长时间谈及上海,分别讲述了少年的时光、上海石库门、小吃,以及父母的离异。 
    “我以为,卡通故事里说‘每个人身上都有太阳的碎片’是真的,所以我也相信我终有一天会变成碎片的……”她说。 
    “你知道,我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我是爸爸养长大的。”她低着头,玩弄着外套上的拉链,“他们,是的,每一个,都很忙。我在与自己的影子练习对话,在幻想空间中长大了。”说着,又抬起头来笑一下,“什么事都不记得了,爸爸说,有时他刚回到家,发现我一个人站在大床上,小小的样子,身披彩色的儿童床单,嘴里念念有词。想必,那是在唱大戏。”又低下头去,“只是无人能听懂的儿童的语言。” 
    他们以为孩子都是不知不觉地长大的。但是我们知道,孩子们总是经历真正的无人能知的痛苦,才能长大成人。 
    火车冲进一个绵长的隧道,就好似永远都走不完了,长长的黑暗。它有四千多米长。 
    她回忆着,像一个人在黑暗的生命中摸索自己的记忆。 
    我感到开始与结局都那么惨淡,途中的人与事,相遇,擦身,然后转头离去。黑暗中,我听着她的故事,十分陌生的环境、单亲爸爸和小女儿、她六岁时戴的小草帽、斜挂在身上的米老鼠水壶、春天郊外的蝴蝶……她的语气轻柔,异常安定,好似讲着别人的故事。冷静中,又带着孩子气的欢快。我看到一些回忆、疼痛,又正在遗忘。时间在彼岸,就是她低头一瞬间,使黑暗的时空一下子回到了少年——那些挡不住小熊饼干的诱惑,将彩色糖纸蒙在眼睛上,整个下午的时光,都在观察变了颜色的太阳。 
    那些声音,似乎找不到归宿。 
    在这条漫长的隧道中,铁轨猛烈地撞击着,充满耳廓,巨大的,好似要在时间里并列成一排一排的旋涡。她的声音却黑暗中显得孤立无援。她企图大声向我倾诉,可铁轨的声音更大,我什么也听不到,只看见安全指示灯在幽暗中一闪一闪。她摸索到我的手臂,迟疑了一下,只是短暂地迟疑,然后就顺着它摸到了手掌。我的手掌正不知所措,像第一次拖一个姑娘的手那么容易紧张,发抖,并且生汗。她那手指一定拥有洁白的灵魂,在灰暗中,相遇,闪耀着它们白晃晃的光芒。令人心生柔软。我惊慌着,轻轻握住它们,也握住了它们的惊慌。或者,这种颤抖是因回忆才又那么欢喜。尽管我努力想要通过手掌传递给她一些温暖,希望它们能从手掌直抵内心的缠绵悱恻。但更深的恐惧又压制了我,我感到已经失却了爱的能力,一如破裂的血管,血流了一地,生命却无法因此而继续。我越发感到冷淡,越发与她一起下落着,掉进了回忆的陷阱。 
    我仍然温柔地握着她的手指,紧紧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无奈,不能抚摸,不能抚慰。就想着她的童年似这隧道,在漫长一生,她已经独自走过很长的一段路。我想这时候,我又看见了些什么,又开始心里很不安,想着一句话,“这时间又没了。” 
    我看见一些事物陷落沼泽,却不能救赎,反而自己也沦陷,越发潮湿。 
    想象回到多年前下午放学的那个瞬间,所有的小脑袋都往门外冲去,我站在教室里,双手空荡荡地垂在寂寞的空气中…… 
                         24。青春是件伤身体的事 
    这些我将要敲碎的外壳,目的是为一嚼那些美得窒息的阳光,可阳光已真相大白地在里面枯萎成赭色的微涩,恰如被命的中子弹的忧伤。 
    田小美在电话里说,她周三会到广州出差。 
    说好由我做东。晚上,在越秀公园北门旁边的“雍雅山房”吃滋补鱼头火锅。到了约定时间一个多小时后,她还没到,给她打电话时,她说她在的士车上,迷路了。 
    我说,的士车不应该迷路的。 
    她说,司机是刚来广州的,不熟悉路。 
    可是出租车司机应该认识路的呀。这是我的逻辑。 
    只好叫她下车,我去接。 
    田小美穿了一身黑色衣裙, 
    像很多没有结局的爱情故事中惟一一个比较完整的小节。 
    夜晚的微风中,在屋檐下吊了一串串红灯笼。我觉得好像有点不认识对面这个成熟的女人,但她明明就是和我一起上幼儿园的田小美同学。 
    她说她现在和一个从北京到深圳做房地产的生意人在一起,但不准备结婚。 
    像田小美这样既独立又有自己见解的女孩子,对婚姻都会表现出特别的失望,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愿意铤而走险轻易说嫁人的。也许是看朱德庸的《涩女郎》受到了启发。 
    她不想那么快跨入婚姻面对做家庭主妇的危险,害怕苍老,害怕失去美貌和青春,胜过害怕一切。但又在寂寞时极度缺少安慰,胡乱抓一把“快餐爱情”,无疑于饮鸩止渴。有些伤害在还没有感受痛的时候,已经在身体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划痕,等到时光流逝了,人快到三十岁了,才猛然发现,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却已经失去了对爱情的幻想。 
    在热气腾腾的汤锅对面,她一张化过妆的漂亮的脸挤在我面前,散发着热气和我聊天。 
    实际上,我觉得她这张脸完全没法和乔为同台演出,更没法唱同一出戏。我想起我为他俩送过的那些情书。关于这两人的爱情,我成为一个旁证。 
    她是否真的还记得六岁那年我拉过她手的事儿,但少年时候的那些蛛丝马迹促使我睁大眼睛认真看她,不知在哪里相识过,从她的脸上也望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它们都曾在午夜的梦里旋转过,令醒来的我不断地怀疑自己的感受。曾经那些下雨的天气是否真的打湿过我的书包;青葱一样的短发;总是断芯的铅笔;操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他们接传,奔跑,汗水淋漓的样子。好像人年轻的时候,到处都是奔跑着的影子…… 
    “你看你,从小到大都很瘦。”田小美说。 
    我说:“无论如何,青春都是件伤身体的事儿。等我中年发福了,等我老了,高血压、高血脂,可能就算是长上肉了。” 
    当我和旧年的人和事聚在一起,特别是和田小美碰到一起,如果没有乔为,我就觉得好像是椅子缺了一条腿,坐不下去。显然有朋友缺席,是个不好的叙旧方式,在那些和风细雨般的童年旧事中,那个身材粗壮的男孩抢去我的水枪,反倒成为一场奢侈的盛宴。 
    到该散场的时候了,当我和田小美彼此不能拉着手从教室里相亲相爱地走出来,这之后,一切都那么飘飘然,没了重量。 
    这个炎热的夏天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我遗忘,天气太热,倒是希望忽略不计地将我蒸发掉算了。 
    我躺在沙发上喝着冰水,翻了一遍《寒冬夜行人》。卡尔维诺写于一九七九年冬天,是一个离奇的故事。看名字以为夏天读来会将两种气温都得到综合,从而可能会达到一种“不冷不热”的效果。不冷不热,这该是春天的样子,鲜花盛开的样子。 
    书摘:……我要对你们两个说,现在你们躺在皱被子下,不分彼此。也许一会儿你们还将分开,故事不得不在阴性的“你”和阳性的“你”之间作出麻烦的调整;但现在,既然你们肌肤相亲,试着将感觉最大程度地连在一起,传递接受震动和惊栗,渗透着充盈和空虚,既然你们的思想活动也高度协调,就可以把你们看做一个身体两个脑袋的人,用明白的语言和你们对话。 
    我以为是个冬夜归来人的故事。失望使夏日的我增加了一丝闷热。他是说,那份造爱的美好是何等的无与伦比、净洁、清新。 
    我渴望春天的来临是种幻想,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时候花都在等待一次纯美的献身,而实际上,开在夏天的花更热烈,更火焰般地撩人心弦,但夏花如同商业大片,当时会令人感官激动一番,电影放到最后的片尾字幕时,便立即有人打哈欠,想睡觉,这显然是种不需要思考的电影,完了就完了。 
    是的,完了就完了。 
    艾米丽是怎样的一个女生,我一直没法探究得更深切,就像我们之间暧昧的关系,像手里紧握的核桃,不知道敲开后,是发霉的心情,还是坚实的结果。我们就这样未知地进行着。断断续续。 
    喜欢站在阳台上吃几颗核桃,有时候就是正午,我刚刚起床的时间里,肚子里面空荡荡的。在敲碎它们之前,我一直紧紧握着铁锤。 
    我以为每一颗收缩起来的坚硬的外壳,都是收紧了一季田野的光芒,微弱并残缺不全的那个春天,也照耀我在彼岸挥舞着双手所企望泅渡的黑暗。这些我将要敲碎的外壳,目的是为一嚼那些美得窒息的阳光,可阳光已真相大白地在里面枯萎成赭色的微涩,恰如被命中的子弹的忧伤。 
    赭色已破碎的核,植根在我的血液深处。 
    我敲碎了很多,五颗、六颗、七颗…… 
    一天一天,那些敲打的声音省视着我,一个从西安城墙根走来的少年,他的手掌,已经刻下混乱的生命线。 
                        25。让蔷薇开出自己的结果 
    那些清晨或者夕阳下的风,都不再是证据。而没有证据,就像是一场梦,不具体,不真实,也不可靠。也许,时间还有可能回来状告我们诬陷。 
    也许,事与愿违,是不得不转过头来面对现实的残忍。无可奈何的一个词。 
    曹薇薇又让同学们失望了,她闪电般地结婚,然后就闪电般地离婚,重新找了一个比她小三岁的男朋友,并辞去做娱乐记者的工作,准备在广州二沙岛开个酒吧。如果曹薇薇再拍一次婚纱照,再发一次双喜请柬,再做一次新娘,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那么多同学去捧场,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一场乌烟瘴气的辩论赛。 
    乔为来广州找我的时候,带来了一份长达十年的感情终结的情绪。我却为了尽地主之谊,带他去了北京路。而失恋的人不应该去北京路。这条路是步行街,整个城市著名的购物天堂就设在这里。但反正是人少的地方也会觉得孤单,而人多的地方,又可能会觉得更加孤单。 
    他在深圳流浪了一周,这一周都在思考他和田小美的未来到底还存不存在“可能性”。 
    他说他离开深圳的那天晚上,去了理发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光头。整个人只有头部最神气。无论如何,当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尽管已经没了头发,我还是觉得他长得像强盗。只是精神萎靡不振。 
    当我是个羞涩的少年,每次为他俩传递情书,必须路过学校的操场,操场在学校的中间。有时拥挤,有时候寂寞。在很多不明的天气里,我快乐地行驶在两个人的爱情大海上,并且只是耽于幻想,幻想我是一个伟岸的士兵,总能做出勇猛的事情来。我沉溺于这种幻想。每每只是像只孤单的羚羊穿过空旷着起了风的草原。每当这时候,风吹乱我的头发,我加快速度,可能是奔跑起来,非常愉悦地穿过身边的人。当我与那些健康的流着汗水正在打篮球的男孩儿擦身而过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份感情会有今日,我没想过有些东西会突然结束,我以为会一直继续下去。 
    如今,我感到那些即使已经经历过的事,也只是陌生的事,好似那些年,奔跑过无数次的,在篮球场的时间都变得十分可疑,那时攥在手里生汗的情书、道上的落叶、篮球赛上啦啦队的呼喊声,那些清晨或者夕阳下的风,都不再是证据。而没有证据,就像是一场梦,不具体,不真实,也不可靠。也许,时间还有可能回来状告我们诬陷。 
    乔为说他再也没有欲望去证明什么了。“我和她不只是十年的爱,或者不爱。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光阴,都成为了碎片。残缺不全。 
    就是因为这样,我不能让一个觉得自己已经心理残疾的人,不能立即再让他看到爱情,或者立即让他看到时间。十年,最小的两位数,但是我们都知道,十年,我们的人生没有几个。 
    他和我并排坐在路边长椅上,穿得很整齐,却像无事可做的两个流浪汉。和街头的乞丐同样的孤独,同样的不知所措。道路两旁净是商店,人声鼎沸,我们彼此都不能说话了。对面正在大甩卖十元一件的T 恤,店里的高音喇叭大叫着“跳楼大血价”。 
    喝完第九罐百威的时候,他大声问我是不是可以让他睡在沙发上了。 
    劝一个人放弃什么,远不像劝一个人追求什么那么容易。我也放弃劝慰了,或者我开始没有开口劝过他。这个孩子,从小就爱抢我的玩具,玻璃跳棋珠子,抓特务,咬糖葫芦串,念交通大学,初恋十年再失恋。也许,他真是有点累了。 
    睡到第二天傍晚,他一个人默默去了机场。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时光流过。 
    过去的人和事,终究只能留下记忆,而留下来的一切依然缓缓前行,然后又不断地结束与开始。离开一些人,再靠近一些人,我不知道渐渐成长的这一生要际遇过多少陌生的面孔。心里却生机勃勃地长满了野草,它们纠缠不清,但又都十分安详。 
    那些所有年少时经历的事情,就像躺在水洼里的蜜蜂,和我拿着水枪在楼下的墙上写下某人的名字,和阳台上的衣服,一起,被风吹干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北非主战场阿拉曼的一个墓碑上写着这样的墓志铭:“对于世界,你不过是一名士兵;而对于我,你却是整个世界。”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遇到那个对我来讲,是我整个世界的人。 
    但肯定没那么巧可以再遇到苏晨了。 
                           26。梦,想,和咸鱼 
    梦,比落花更轻。 
    我在床上发呆了一阵,才又懒散地爬起来,拉开深色的窗帘,让下午的光线透到屋子里来…… 
    我变得善于做梦起来,这不是说一下就有了崇高的理想与追求。弗洛伊德所解析的梦是指向一种愿望的达成,但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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