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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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真正令慕容世家成为天下四大家族之一的，则是该府雄厚至让人难以置信的财力。
　　　　七百六十一家金楼银庄广布天下各处，其余粮店、药庄、酒楼、布行等诸般生意更是遍布全国各大省会。单以财力论，世上已无有能出其右者了。
　　　　自古以来，财可通神，所以慕容府虽位于江南，力量却强大的难以估量，又因体系太过庞大，除了本族人外，该府自来少有任用外人，云、赵二人轻易混入慕容府，不能不说是个异数。
　　　　清晨。
　　　　寒风刺骨。
　　　　慕容府外宅一个偏院内，云梦秋气喘如牛，手舞一把柴刀，对着面前的那块柴垛狂劈乱砍，左侧几株腊梅旁，赵钱孙一脸失望，频频摇头。
　　　　“夺！夺！夺！”
　　　　木屑四散溅飞，柴刀呜呜作响，在空中画出一道道令人心悸的白光，忽然啪的一声，劈中干柴里的一处硬结，柴刀嗡的一下自云梦秋手里飞出，当的掉下地面。
　　　　赵钱孙实在再难卒观，抢上去一把将踉跄坠地的云梦秋扶住，叹道：“唉！以心控神、以意制体。世间刀法，刚猛有之，阴柔有之，却无有人像你这样单凭蛮力。云兄弟，你明不明白？”
　　　　云梦秋狂喘粗气，脸上赤红如火，颓然道：“赵大哥，我早跟你说了，我对习武没什么天份的。唉，我不练了行不行？”
　　　　自从离开“药王宫”后，一有空闲，这贼头赵大哥就会连哄带骗的要他修练他偷来的各派秘技，奈何云梦秋确对学武无有兴趣，打鸭赶架上，早不厌其烦。
　　　　赵钱孙呆了一呆，察觉到自己语气太重了点，忙鼓起如簧之舌，替他打气道：“这是什么话？赵大哥行遍天下，何样人没见过？一看你云兄弟，就晓得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材。嘿！偶有挫折，那是在所难免。近者不说，五百年前，一代宗师‘刀霸’解成昆习武之时……”
　　　　正滔滔不绝，忽然发现云梦秋眼神茫然，显是心不在焉，一怔下打住话头。泄气道：“罢了，云兄弟你天性不爱喜武，赵大哥勉强你也无用，这样吧，我这儿有三式刀法，你拿去记熟了，日后除去体内素心劲后，或许有那么点用！”
　　　　探手入怀，掏出一条绢布，塞入云梦秋手中。
　　　　心情之失望，自是说也不用说。
　　　　看着他无精打彩的样儿，云梦秋微觉歉疚，他自是明白赵钱孙的意图，一心想将他培教成个“绝顶高手”，怎奈自己实在不是学武的材料，看来只好辜负他这番苦心了。
　　　　展开手内绢条，入目便是四个触目心惊的大字：“雄霸天下”，下面是几十个姿态各异的图画，再组合成三个大图。一个栩栩如生的小人手持长刀，做出各种各样的姿式，其旁密密麻麻，满是注解，一时也看不了许多，想是运功口诀。
　　　　赵钱孙凑近身来，贼眉鬼眼的四下张望片刻，压低声音道：“云兄弟，这‘雄霸天下三大式’乃是五百年前，一代刀霸解成昆的独门秘学，当时之世，打遍天下无敌手，嘿！你用心记着了，说不定三、五年后，江湖上便会再出现个刀霸来，届时云兄弟你可别忘了赵大哥……嘻！日后武林中人提起你云兄弟，只怕都会赞叹我偷王之王除了偷术天下第一外，眼光还如此独到吧！”
　　　　云梦秋早司空见惯他自我陶醉，也不理会，问道：“赵大哥，这三式刀法你从何处得来的？”
　　　　赵钱孙呆了一呆，干瘦的脸上微露尴尬，含混道：“唔！这事说来话长，待日后清闲下来，再告诉你吧。”
　　　　接着扯开话头，神秘兮兮道：“云兄弟，当年为争夺这三式刀法，江湖上杀得血流成河，为之不知死伤了多少人。你记熟后，立即把它毁了。唔，还有，此事万不可告诉任何人，不然到时就悔之晚了。”
　　　　云梦秋点点头，随手将绢条揣入怀中，皱眉道：“赵大哥，咱们来这儿已有几日了，成天到晚无所适事。唉，到了现在，‘相思点点红’还是一点眉目也没有，你亦想不出办法么？既然如此，咱们还是走吧。”
　　　　这个问题已在他心中憋了好久，实是不吐不快，瞪大眼睛，等待赵钱孙答复。
　　　　赵钱孙再次一怔，面上难得现出一抹窘迫，讪然揉了揉鼻子，道：“咳！云兄弟，你以为赵大哥是穷极无聊来这儿混饭吃么？他妈的，慕容家的奴才的滋味也没甚奶奶的好受！”
　　　　骂出一连串粗话后，垂头丧气道：“到了现在，云兄弟我也不瞒你了，上月我曾偷偷潜入这里几回，虽然你也晓得，赵大哥的轻功天下人无不佩服，但……妈个巴子！偏偏就是进不了慕容府的‘凤栖楼’。最后一次，还差点被守卫在楼旁的那群慕容王八羔子发现。云兄弟，你瞧！”
　　　　云梦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视线远处，一幢三层秀楼倚山而建，画檐碧阑，造型雅巧，背后一道飞瀑溅射而下，四旁苍松竹翠，随风婆娑，景色动人之极。好奇道：“赵大哥，那就是凤栖楼吗？”
　　　　赵钱孙嘴角一抽道：“那儿便是慕容世家最高机密的所在地了，又是其历代宗主的居所，平时防范森严，别说咱们才入慕容府，便是他府内身份稍低的人也休想靠近。哼！妈的，这还不算，楼里又有布满诸般极厉害的机关，一经触发，非死即伤。唉！说句老实话，我什么都不怕，就是对这些暗器伤人、不登大雅之堂的机关消息之学头痛之极。”频频叹气不已。
　　　　云梦秋劝慰他道：“既是如此，赵大哥，那便罢啦，咱们离开这儿吧。唔，这段时间我身体结实的很，那**劲亦没什么了不起。”
　　　　心里却有句话没说出来，说不定，那“女魔头大姐姐”只是吓吓自己而已，或许自己体内压根就没有劳什子“**问心劲”。
　　　　赵钱孙着急道：“唉！唉！云兄弟，你实在太天真啦，那姓柳的丫头是什么人，一根指头便可令你当场毙命，这段时间你虽然生精活猛的，但却十有**是……咳，是……”下面一句话实在不忍说出口来：“十有**是回光反照，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看见云梦秋似信非信，他忙摆出一脸成竹在胸的架式，啪的在干瘦的胸口一拍道：“云兄弟，相思点点红包在赵大哥身上，不出十天，管教你体内的**劲清除的一干二净！”
　　　　贼头鬼脑的四下一张望，凑近云梦秋耳旁，低声道：“慕容府二大重地，一是‘凤栖楼’，另一处则是‘朵云轩’，‘相思点点红’必在其中之一。嘻嘻，云兄弟，你忘了赵大哥的现下的身份了吗？到时只要我略施手段……嘻嘻！”
　　　　云梦秋恍然大悟，难怪当日这贼头大哥“卖身葬友”时，自吹自己是“官宦子弟”，精通各类古玩鉴别，原来早有预谋。
　　　　借机问出一直藏在心内的那个疑问道：“赵大哥，那小琦是什么人？是你朋友吗？”
　　　　“这个嘛！”
　　　　赵钱孙哈的一笑，满脸古怪的拍了下他肩头，正要回答。
　　　　细碎的脚步声从房外传来，一个清甜娇脆的少女嗓音道：“赵大，阿云，你们在这儿吗？”
　　　　“吖哎！”
　　　　房门推开。
　　　　一个身姿纤柔、白衫粉袄的少女闪入门来。
　　　　看见二人正愕然瞧来，一叉蛮腰，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道：“好哇！你们果然在屋里偷懒，哼，不怕家法吗？”嘴里说话，妩媚的眼里却掠过一抹笑意。
　　　　赵钱孙点头哈腰道：“是，是，小去姐责斥的是。嘿！其实我们哪敢偷懒，只是我阿云小弟身子略有不适，所以……嘿！嘿！还请小去姐大度包涵。”
　　　　小去形容立改，转目朝云梦秋看去，担心道：“阿云你的病又发作了吗？萍执事着我要你们朵云轩去，唉，现在怎办呢？”
　　　　眼角处赵钱孙的眼色正频频视来，云梦秋只好硬起头皮，傻笑道：“不妨事的，我这……嘿，休息了这一会，现在已没事啦。”
　　　　清风吹过，扬起小去秀发，几缕青丝披垂在她高耸的胸脯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诱人之极。
　　　　云梦秋脱口赞道：“小去姐，你真美！”
　　　　小去一呆，旋即温玉般的面颊上飞起两朵红晕，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小猴儿，油嘴滑舌！哼，跟着我来罢。”
　　　　袅袅往外行去，将至房门，忽又回过身来，嫣然一笑道：“你们可得当心点，萍执事现在正大发脾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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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美如玉（上）
　　　　　　　　　　　江南风情，与别处大不相同，建筑物无不精巧秀雅，以花石堆筑，型制清媚而不妖，慕容府更是花团锦族，造型别致秀气，曲桥亭榭，秀园雅楼，处处得见，长廊碧水点缀其中，使人心醉神迷，叹为观止。
　　　　三人一路行来，沿途不时能见眉目如画的美婢蝴蝶般往来穿梭，看见云、赵二人，动人的俏目内无不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江南水乡美女，历来天下驰名，瞥看着这些年轻婢女个个长像娟丽，体态迷人，赵钱孙心中暗赞不已，鼠目自是贼兮兮的晃看个不停。
　　　　穿过个美不胜收的花园，再顺着一条曲廊折了几折，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明镜般的人工大湖出现面前，微波不泛，池心建有座占地极广的楼阁，飞檐画栏，形态俊秀。四面曲桥通往岸上。
　　　　小去当先踏上，赵钱孙一拉云梦秋，落后少许，指着身旁正经过的桥上装饰石兽低声道：“这东西看似装饰物，其实是极为霸道的毒烟喷发器，云兄弟，你瞧见它那尖形嘴部没有，嘿嘿！这还只不过是朵云轩诸般防护网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层，若有那不开眼的家伙不明底细偷偷潜入这儿，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朵云轩”，名虽为轩，实则是慕容府历代宗主收集各类珍稀古玩的所在，几百年下来，藏物之丰，甲于天下，防范之严，更是天下闻名。
　　　　云梦秋却是心中暗叹，瞥着赵钱孙那信心满满的神气，暗忖慕容世家当真是有眼无珠，着这偷儿大哥来此处工作，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波澜不惊的进入楼里，意外的是没有看见半个护卫，几十个和二人一般装束的人在大厅内来来往往，各施其职，哑雀无声。
　　　　小去领二人上到二楼，停在间小房前，曲指轻轻敲门，道：“萍执事，赵阿大，阿云来啦。”
　　　　屋内响起一阵微小的窸窣声，跟着一个冷峻脆美的女子口音嗯了一声，道：“进来吧。”
　　　　小去替二人把房门推开，向云梦秋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小心点。”
　　　　只见屋内摆的全是雕镂精细的家具，四面大橱内层层叠叠满是文档册籍，中置檀木花镂巨案，几叠厚厚的帐薄似的东西后面，一个长发披肩、体态婀娜的女子正埋头案上疾笔书写。
　　　　听见二人进房，那女子头也不抬，道：“关了门。”
　　　　二人面面相觑，其中云梦秋更是多了份惊异，从侧面看去，这女郎冰肤雪肌，脸部线条颇为秀美，想不到这派头奇大的萍执事，竟是个女儿身，而且观其形态，还是个年轻美人。
　　　　透过敞开的窗子，慕容府秀丽的景色一览无遗，湖面平静无波，屋里寂然无声，来到此处，就像来到另一个世界，有着种令人不舍打碎的恬静。
　　　　过得良久，萍执事终于吁了口气，掷下手中笔，站起伸了个无比动人的懒腰，一拂秀发，清澈明亮的大眼向二人看去。
　　　　一身素淡衣衫，外披件丝绣小袄，却掩不住她极尽美好的曲线，耸胸柳腰，美腿修长，五官轮廓清晰分明，清媚秀雅，果是个出色丽人。
　　　　更难得的是她浑身上下有着种难以言传的气质，风姿绰然，这使她远胜一般美女，又目如点漆，神彩照人，显是一身修为亦甚是高明。
　　　　她凤目生威的注视了二人一会，眼内射出慑人光华，良久方转开头去，看往窗外。云、赵二人互看一眼，暗中嘘了口气，同时生出如释重负的感觉。
　　　　屋里寂默片刻。
　　　　慕容萍眼注湖水，缓缓道：“有宋一代，上承五代大乱之余，虽朝纲不振，文化却空前繁荣，玉、陶、瓷器、绘画、金石等无不精妙奇趣。尤以家居赏玩物件更是发前人之余歆，达到巧夺天功的境地。赵阿大，你且说说，本朝与之相比，高下如何？”
　　　　赵钱孙与云梦秋一齐愕然。
　　　　前者立时明白，这秀美动人的萍执事着他前来，敢情是故意为难自己，如此形而上学的东西，怕只有研究此道的专家方有资格评论。自己算什么，虽然绰号里有个“王”字，左右仍不过是个偷儿而已。
　　　　两眼一翻，胡诌道：“本朝文化极一时之盛，诸般器用，无不质美巧雅，赏玩物件，也颇有观者，比如玉器，质料之美、琢工之精、器形之丰，都是前所未有。尤以我江南苏、杭诸郡更是琢玉中心，所以有良玉集京师、工巧推苏杭之说。另外瓷器、金石、绘画等亦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愚意认为，与诸代相比，本朝并无稍逊，甚或尤有过之。但以气态宏大论，尚略显不足。”
　　　　他偷遍世间奇珍异宝，眼界高生头顶上，这番似是而非的搪塞之言，倒也说得是模是样。
　　　　萍执事回转身来，首次认识他般凝目打量他，蹙眉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江南人，又自称是他……唔，自称是琦执事的同乡，为何我从不认识你呢？”
　　　　云梦秋听得一呆，暗想赵大哥是否慕容琦的同乡，与你认识不认识他又有何关系？
　　　　赵钱孙却似早知她会有这个问题般立即奉上答案道：“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已改鬓角霜。不瞒萍姑娘说，我阿云小弟自幼家逢巨变，又身患怪病，小的迫不得已，只好带着他远走他处，近日才回返家园，可叹世事全非，若不是琦执事仗义相助，现在我们仍流落街头哩。”
　　　　一拍云里雾里的云梦秋的肩头，道：“阿云，说两句家乡话给萍姐姐听听。”
第五章　有美如玉（下）
　　　　　　　　　　　云梦秋吓了一大跳，窃见慕容萍如水秋目斜瞟过来，刹时面红耳赤，嗫嚅道：“咳！家乡话吗？这个……咳！侬……那个侬……”
　　　　江南土语，他听得懂的也最多不过一成，又哪里说得出这“家乡话”来？
　　　　赵钱孙叹道：“萍姑娘，你看见了，可怜他身为我江南人，却半句故土乡言也不会。唉！可怜哪！”
　　　　慕容萍颜色缓和少许，若有所思的看了云梦秋片刻，突然道：“阿云，你是江南什么地方人？”
　　　　赵钱孙抢道：“阿云小弟家乡是靠近海滨的一个小渔村，那年倭寇突至，大肆屠杀，全村庄逃得性命的不过寥寥几人，当时阿云才四岁，是小的眼见情形不妙，赶紧抱着他藏到柴垛里去，才逃过那场大劫。”说到此处，已是一脸“凄切”。
　　　　慕容萍清艳的脸上惊容更显，目不稍霎的盯着云梦秋道：“你有几个亲人？”
　　　　云梦秋对赵钱孙这番滔天大谎的用意完全不明所以，对慕容萍这句问语自是回答不上，惟有瞠目以对。
　　　　赵钱孙偷窥这年青秀美的女执事的脸色，一面长吁短叹道：“当年小的与阿云家是邻居，记得他家本是双亲在堂，和和美美，可叹……噢！对了，阿云还有个姐姐，名字好像叫做……”
　　　　装模作样拍着脑门，慕容萍紧张得娇躯微颤，一双修长洁白的纤手紧紧抓着长案边缘，却尤不自觉。
　　　　像过了一世那么长的时间后，赵钱孙忽然一拍脑门，叫道：“对了！阿云的姐姐名字叫做……”
　　　　“慢着！”
　　　　慕容萍突然叫出声来，像要将云梦秋牢牢记在心底般紧盯着他，双颊浮出异样的诱人红云，喃喃道：“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