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三寸日光,三寸晴空-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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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了会儿呆，菅野又从一堆试卷里抽出物理老师给她的题目，咬着笔杆开始算。这几道题目不是一般的变态，而是完全超越了她能力的变态。
　　今天和前几天一样，照例是没有思路，没有灵感，看着长得让人昏昏欲睡的题目，菅野随手在草稿纸上试图把头脑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列出来，然后找出关键点，结果还是没能成功。
　　听百合子说，乾今天终于做完了他的那三道，大石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可是对于手冢，她却一无所知。
　　想了又想，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还真的是蛮搞笑的。
　　之后回到寝室，菅野看着百合子递给她的那一盒寿司，然后表情渐渐变得僵硬。
　　她默默地把寿司推回去。
　　“你不吃了？”小池奇怪地问道。
　　“我不饿。”她说着转身走了几步，菅野又顿住了脚步，然后回过头：“还有，百合子，下次……不要骗我了。”
　　小池百合子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鳗鱼寿司，麸皮沙律寿司，辣味的紫菜饭团……你从来都不喜欢吃这些的。”
　　不要把她当傻瓜好不好。既然百合子根本就不喜欢吃这种寿司，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妈妈送来的。
　　******
　　星期四的中午，百合子说是要和菊丸去排练什么节目，菅野便独自一人往图书馆走去，打算K掉那几道物理题。
　　登记好自己的书牌，她扎进教科书那一栏的书架，用目光快速地浏览着寻找她需要的书。
　　过了很久，她才筛选出了两本她能用到的参考书，视线最后定格在一本放在最高格层、厚得好比板砖一样的书，菅野的双眼终于开始放光。
　　就是那本了！
　　踮着脚尖，手伸得老长，凭着自己一米六七的个子，却还是碰不到那书页的一角。
　　菅野泄气万分，只得跑出去借小梯子。
　　可是等她辛辛苦苦地扛着金属梯架回到那面书橱，却看见那本书已经被人拿下来，细小的灰尘也已经被掸掉，放在她恰好可以够得到的第二格书架上。
　　谁那么好心？
　　她探着脑袋往四周看了看，却只瞧见了窗外透亮的阳光卷席着白纱的帘子，斑驳成一片映在了那些厚厚的书籍上。
　　大概是有人借了发现看不懂就没拿走吧？她耸了耸肩，然后心安理得地把抱起书，还了金属梯架，就走出寻书处，去找空的座位。
　　不得不说，青学的图书馆造得挺有格调的，左边是长长的二十几排木质书架，边上便是可以供六人围坐的长方形木桌，有股儒雅的学术气息。
　　菅野晃了一圈下来发现已经没有完全空着的桌子了。目光瞥到以前她经常坐的那个小角落的桌子，那上面只放了一支铅笔和一叠稿纸……嗯，那应该只有一个人坐在这里吧？共用一张桌子，这位同学，你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这么想着，她就径直坐了过去，把书一堆，然后埋头开始翻看起来。
　　过了七八分钟，终于听到有脚步声往自己这里走来。看来桌子的主人来了，菅野赶紧捏捏脸摆出一个笑容，准备跟他打个招呼。
　　头刚抬起来，她就看到在离她几米外就顿住了步伐的手冢国光。
　　笑容凝固起来。变得生硬。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四天没有说话了。
　　那么这段时间，短吗？她怎么觉得已经是足够长了呢？虽然不至于说心情总是灰暗的，但是有时候的笑容真的是强装出来的这也没有错。时间忽长忽短地流逝而过，这种状态才是最煎熬的。
　　而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四天，四天，第一次单独和他面对面，她只觉得无所适从。
　　本来以为只要不说话，只要不见面，她就可以渐渐、渐渐地让心里的那种感情冷却下来，可不知道究竟是四天太短还是她原本就是自欺欺人，这样的相对无言，她心底就是猛然有种酸胀而不明的情绪汹涌而来，漫过了鼻腔，让她眼睛都有点发疼。
　　其实，她不是猜不到的。很多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戏剧诵读的场地安排、设备供应，如果不是会长早就已经统筹好了，她恐怕会更累的。
　　手冢，在用一种很安静的方法，对她好。
　　手冢已经走了过来，他放下自己手里捧着的几本书，看了她一眼，坐下来。
　　菅野却好像触电一样，猛地站了起来。吱嘎一声，椅子随着她剧烈的动作在地上摩擦出响声，在图书馆静谧的氛围之下，显得格外刺耳。
　　她感觉到有很多目光往他们这里看来。
　　咬咬牙，菅野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圆珠笔、手表、放在桌上的钥匙、笔记本合上的声音，稀里哗啦的惹出不小的动静，无不昭示她的心乱如麻。
　　“你，就坐这里吧。”
　　……　
　　就坐这里吧。
　　……
　　手冢抬起头，看着她，低声说道。
　　好像有一只巨大的针筒扎在她青筋突突狂跳的太阳穴上，用力地，开始抽走她的力气，内外压强的差异，让她的五脏六腑都挤压起来，以至于让她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手里抓着的笔掉在桌面上，很清脆的声响。啪嗒，敲在心上。
　　


☆、Chapter　43。

　　周围重归平静。菅野压抑着指尖的颤动，脚底好像生根了一样，竟然没办法挪动一步离开。
　　可是她又为什么要离开呢？凭什么，总是她在退缩？
　　……对，她不应该逃避。手冢国光，我不要输给你。我不要。
　　菅野“啪”地又重新坐了下来，像是故意一样，用力地翻开书弄出哗啦的一声动静，眼角余光瞥到手冢的视线似乎微微向自己这里移来，她也努力装出漠然无视的姿态。
　　很长时间都没有这样热烈的求胜心了。　那么多年，她总是躲避在手冢身后，总是想着只要他做第一、自己哪怕永远都位居第二也没关系，总是很开心地看着他站在万人瞩目的高度，觉得只有他是真正的王者，可是现在……她不愿意再继续这样了。
　　感情上，她已经输给了手冢。她只能，去抓紧微弱幸福的任何一丝可能性，汲取温暖，好让自己不要沉沦在最深邃的难过里。
　　菅野皱着眉头，一笔一笔在笔记本上抄下所有会用得到的公式和概念，一边在心底默念着把这些都背下。
　　她看见手冢已经做完一道题目了。
　　他解题的确比她快。
　　不甘心的情绪迅速地攀爬上她的眼底。菅野冷笑了下，攥紧了手里的笔，却不自觉地加快了写字的速度。
　　随着时间的流逝，脑海里那些一直解不开的思绪仿佛也逐渐清晰起来，那些细枝末节的关键点和思维误区也终于想通。
　　骤然明朗的那个瞬间，思如泉涌，菅野又兴奋又紧张，连脸颊都开始发烫，指尖都忍不住有些发颤。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她快速地按着计算器上的各个数字，尝试着将各种数据代入，而在最终眼看到最终跳出来的数字完全符合自己的猜测，如释重负和喜出望外交叠而来，菅野不禁低声叫出来：“手冢！我……”
　　音节戛然而止。那剩下的一些字句被噎在了喉咙口。菅野的表情一瞬间便从眉飞色舞滑落成了茫然无措。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不要输给他不要再依靠他吗？那为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她那些该死的习惯却还是在作祟？！
　　手冢看着那错综复杂的神色在菅野的眼底反复交错着闪过，听到了她轻慢地哼了一声，随后便又埋下了头接着做题目。他自始至终，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尽管眼镜没有迹象要下滑，他却还是伸手扶了扶，再扶了扶。
　　她的脸颊很红，眼睛很亮，略长的刘海低垂遮覆在她的眼睫上。
　　只是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漂亮。
　　因为，即使……即使自己默不作声地帮了她许多忙，可是她还是忙得焦头烂额，那双眼睛下几天都没消退去的淡青色浮肿，还有日益苍白的唇色，让她看起来很脆弱。可是她偏偏还是要装得坚强。
　　这些事情本来就不可能是一个人就能独立完成的，她一个女生怎么可以这么任性而自恃强大到不要任何人插手她的事情，
　　她辛苦得孤立无援，他也做不到坐视不理。事情变得很混乱，甚至让他的行事都很不符合他的一贯风格，可是……手冢国光的生命不可能总是只有一个方向。是他之前，做了错误的决定。
　　至于会不会错下去，他也不知道。
　　“图书馆要关门了。回去吧。”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手冢整理着桌上散乱的一叠叠稿纸和本子，对着依旧咬着手指对第三道题目一筹莫展的菅野说道。
　　她烦躁地搁下笔，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就站了起来。
　　整个图书馆除了管理员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一举一动所牵扯起的空气流动都仿佛能够听得清晰一般。菅野霎时有点心慌，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她的心跳又开始猛烈起来。那么咫尺的距离，她恐怕他会听见。
　　手冢似乎是在等她的样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一排的书柜边上，白色的制服衬衫映着身后古色古香的木质橱板，文质彬彬的书卷气息掩盖了他在球场上孤傲的锋芒。清浅而缱绻。
　　菅野低垂着目光走到他的身边，没说话，没眼神交流，两个人只是面对面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同时侧过了身子往门口走去。脚步顿了下，最终还是并肩走在一起。
　　懊恼于自己的犹豫，菅野却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还是存在着抹之不去的微妙默契。
　　突如其来的莫名感动和后悔愧疚让她的喉咙口一阵酸涩。
　　如果可以这么一直走下去多好。如果图书馆的路很长很长长到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走多好。多么奢侈的时间。说什么是好胜心，其实是因为有手冢身上熟悉的气息围绕在她身边，所以她才可能只花了一个中午就做完了两道题目吧。
　　归根结底，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欺骗自己，其实她还是在依赖着手冢，这么多年的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可不可以就此和解，可不可以当作上个星期五的事情没有发生，可不可以让所有一切会到原点。
　　会不会，一切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手冢看着正在登记借书卡的菅野，忽然皱了下眉头，等她转过了身子面向自己，目光里似是有些无奈，说：“衣服上沾了墨水。”
　　菅野低头，果然，衬衫上有明显的一道水笔痕迹。
　　洗手间里，她拿清水小心地搓洗干净了衣服上的印渍。看着匀染开的一片水迹，她掬起一捧冰凉的水冲在自己的脸上，试图让灼热的眼眶冷却。
　　记得以前她总是会抱怨说，为什么自己的校服上千疮百孔，都是笔印。那个时候，手冢说什么了来着？好像是说……如果没有这些痕迹，就不是菅野晴天的校服了。
　　如果，没有手冢国光陪着的菅野晴天，如果，没有手冢国光再可以依靠的菅野晴天，还是不是菅野晴天呢。
　　究竟，那个决定，发誓一个星期里就不再喜欢他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走出洗手间，她往图书馆的门口走去。她看得到在对面明净的玻璃上印出的那一道修长而清俊的身影。
　　手冢国光在等她吗？
　　就在她压抑不住满心欢喜，快步走去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叫了声“手冢”，于是心底忽地痛了一下。
　　“啊，你等了很久吗？”少女明亮羞怯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动听，却也刺耳异常。
　　“不是。刚出来。”
　　“要找的物理书都找到了吗？题目解出来没有？你不是说难度很大吗？”
　　菅野忍不住侧耳仔细听，沉默，沉默，沉默，她好像听见了手冢浅浅的呼吸划过耳际，她看着他倒映在窗户上的影子，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错觉，错觉他安安静静的眼神也正流连在她所在的角落久久不曾离开。
　　“还差一本没找到。”
　　“图书馆里也没有吗？叫什么名字，我帮你去找找看吧。”
　　她听见手冢报了个书名，然后又马上说道：“没关系，只是被其他学生借走了而已。”
　　菅野闭了闭眼，却加重了手臂的力量，更加用力地抱紧怀里的那本参考书。心底不知道是何滋味。
　　“……哦，对了，能借我下物理笔记吗，我有很多题目不会做。”
　　“好。”
　　“谢谢。……啊，我们先回教室吧。你是在等谁吗？”
　　她攥紧了手指。手冢，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在等我。
　　她跌跌撞撞着几乎就想要冲出去。因为……手冢这一走，就好像会彻底地走出她的世界一样，带走她最后所有的光芒……
　　真是可悲，为什么她到现在还会有一种，他是喜欢自己的感觉呢？
　　是不是，她实在是太自作多情了？
　　怀里的书啪啦散落了一地。她慌张地蹲□去捡，始终不敢抬头，然后她感觉到了手冢和真希两个人并肩走过她身边。那个瞬间，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一样。他们缓缓地经过她身边，缓缓地，缓缓地，什么动作都是缓缓的。
　　菅野手指颤抖个不停，笑得苦涩。比起“朋友三年，真希连她的背影也认不出来”这个念头，“原来手冢根本就不是在等自己”的认知让她更加心痛如绞。
　　菅野过了很久才慢步走回教室。
　　比她早回来的手冢竟然不在。
　　大概，是在教斋藤真希题目吧。她在心底猜测着。
　　“你刚才去哪里啦？”小池已经坐在座位上了，看到她进来，便跑到她身边问道。
　　“图书馆去了。我好不容易才做掉了两道题目。”菅野笑笑。
　　“哇很厉害嘛……不过，你一个人去的吗？”
　　“嗯，一个人。”
　　没说错吧。一个人去的。其实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做的话，也不是有想象中的那么孤独难耐。
　　“对了晴天，你整天这么忙，你的节目怎么办？”小池忽然问道。
　　“什么节目？”菅野奇怪地看了眼小池。难道除了戏剧诵读之外，她还需要负责其他的事项吗？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啊呀完蛋了！我想起来了，星期一的例会你没来参加啊！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啊……”小池哇哇惨叫着，一边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这下惨了，可是手冢明明说会通知你的啊！”
　　“到底是什么事情？喂，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菅野被小池半天说不到重点给气了个半死，只得用力去掰开了她揪着自己头发的手。
　　“学园祭结束的那天，要进行英国交换学生的候选人的投票。所以……差不多为了增加竞争性，所以基本上所有人都会在闭幕式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节目……可是，可是真的没有人跟你说过吗？”小池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手冢明明说会通知你的啊。”
　　听着这一大段话，菅野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半天，她好像才消化了这些信息一样，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不……他，他没有告诉我。”
　　“那怎么办？你要不跟着我和英二练街舞吧？”
　　菅野轻垂下视线，眼神蓦然变得有点空洞。她只是很敷衍地笑了下，反问：“你看我哪有时间？”
　　“那怎么办……”
　　“我没事。我很忙，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你和菊丸好好准备吧，社团展示的部分我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涂鸦大赛的总结我来替你写……真可惜啊我不会做宣传片，不然乾那里我也可以多帮点忙了……反正，你们都要加油。嗯，知不知道，都要加油！”
　　她机械地张合着嘴唇，茫然的思绪漂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