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光年-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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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透明的物质开始充斥舱内，同时直贯入自己的口鼻，渗到身体血液每个细胞中去。

　　　　它自动升起，转向。猛然间，没有任何加速征兆的，飞行器穿破黑暗。卓自遥眼前一亮，一面灿烂星空在他面前展开，旋转着。两人都发不出任何声音，呆呆看着眼前斗转星移，然后卓自遥看见了一片绚丽的紫色移来，那是被城市光芒映亮的云层。卓自遥突然明白自己正在天空中翻转，急速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一切都是这么轻盈无声。无边的城市灯海倒悬在他的头顶，像星海泛出金色群辉。

　　　　这一切恍如一个梦境。

　　　　16

　　　　十一月七日五时三十六分。

　　　　卓自遥呆呆望着前方，那里有一样物体。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它，但却是第一次看见它。

　　　　那是地球。

　　　　现在他处在距地球数万公里的高空，可以清晰看见这颗蓝色水晶球上的缕缕云层，那看似一吹就散的雪花般的气旋，应该是海上巨大的风暴。

　　　　他也清晰看见了欧亚大陆，光与暗的界线正在移动，这块大陆的又一个黎明即将到来。

　　　　他从未这样看见过日出。

　　　　卓自遥有千言万语想惊叹，最后只汇成一句话。

　　　　“原来……地球真得是会转的啊……”

　　　　“我终于……看过活的地球了……”这是于婷婷的感叹，然后她哭起来，“为什么在这样重要的历史时刻，我没有相机！以后我说我到过太空，谁信啊。”

　　　　她突然收起眼泪，想到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我们怎么下去？”

　　　　卓自遥打量着驾驶舱，这里实在是干净的有点过份。不用说操纵杆和仪表，就连指示灯也看不到一个。

　　　　于婷婷猛的一抖：“它又说话了？你听见了吗？”

　　　　“什么？谁？”卓自遥正疑问着，就听到那个无处不在的声音。

　　　　“功能测试。信息发送者：芯片区码：GA2049。已移植在脑中。目前状态正常。”

　　　　卓自遥愣了半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什么移植在我的脑中？你在我大脑里装了东西？”

　　　　“生物辅助芯片，为确保你能同中枢交流并控制仪器。”

　　　　卓自遥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转望向于婷婷：“你听见了吗？”于婷婷也用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他。

　　　　卓自遥现在觉得自己脑袋开始发痒，他慢慢抬起手，在头顶心惊胆战的摸着，生怕真的摸到一个洞，但是似乎连头发都没有少一根。

　　　　“记忆信息传输将在三秒钟后开始，请停止其他活动。传输倒数。三、二……”

　　　　“什么传输……”卓自遥话还没说完，突然间头脑中轰然一响，无数光和无数声音全部闯了进来，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卓自遥再次了恢复清醒。但这一次，他的眼神却截然不同了。

　　　　仿佛做了一场几十亿年的长梦，他不知道他梦见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在百亿年前，虚无的宇宙中出现了原始的生命，第一颗种子。

　　　　这颗结构极简单的孢子开始分裂复制自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无数的孢子在宇宙间游荡。它们的生命力强悍到连真空和宇宙射线也无法杀死，它们在宇宙中飘浮，一旦发现可以生长的星球，就开始进化繁衍出各种各样的生物，并创造文明。

　　　　数亿年前，终于有一种文明自认已经发展到了终极之境，洞悉了宇宙间所有力量的奥秘。他们已经进化到可以随心所欲的在物质和能量间进行转换。之后的漫长时光中，他们试图控制宇宙中的一切，并且享受着被低等文明当成主宰者的感觉。他们被其他的文明称为神。

　　　　但是神一直不愿意承认的自己的源头，也只是和所有低等生物一样来源于同一个宇宙孢子。神轻蔑的将这种孢子称为尘埃，并且像厌恶细菌一样厌恶它们。因为它们总是进化出各种生物，当这些生物形成智慧文明后，就在宇宙间制造混乱。

　　　　为了防止孢子进化出不可控制的文明，神不得不在全宇宙间寻找已经感染“生命”的星球，并监控那里的生物，将其中他们认为危险的文明摧毁。地球就是一个这样被监控的星球。

　　　　几乎从第一颗孢子到达地球，演化出最简单的生物起，神就发现了这里并将其监控起来。几十亿年后，人类诞生。神再次警觉起来，派出了更多监控者。

　　　　监控者是一种生物机器体，它们由极微小的生物机器人组成，可以随意的组合形体，变成各种生物或物体，因此人类一直没有察觉到它们的存在。监控者随时判断着地球文明是否危险，并且在几千年中不断收集人类基因送往宇宙深处，以供于研究和存档。这些基因也被复制出来，用于帮助神进行资源的开拓，但神始终不会把自己的真正力量提供给基因人们。

　　　　基因人作为神的仆从，负责帮助神寻找宇宙间的文明，并消灭那些被认为是危险的文明和物种。这样的战争惨烈而漫长。而地球人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他们还没有被注意，而被关注的界限是“传播性”，假如一个文明有能力将他们的物种送到太空中时，那么就是此文明可能被判定为危险而消除的时刻。地球就正踩在这样的线上。

　　　　但坠落的战舰并非为消灭地球文明而来，只是因为一次和“尘埃”的战争中受伤迫降。否则，地球人也许直到毁灭，都没有机会知道宇宙的真相。

　　　　但现在，战争延伸到了这里。地球将变成战场。

　　　　当卓自遥知道了这一点，他再注视那颗小小的蔚蓝星球时，忽然觉得它的确只是一粒小小灰尘而已，轻轻一挥就可以完全抹去。包括上面的千万亿生物，原本没有人会在乎。

　　　　“GA2049。你的指令是在当前星球作战。尘埃“清除者”已经侵蚀了战舰，它们会在当前星球急速繁殖，并改造这个星球，侵蚀所有物种。你必须将其彻底清除。如果局面失控，此星球将被彻底摧毁。”

　　　　卓自遥呆呆的不说话。他想这一切一定是个梦。他希望就此睡去，再睁眼时可以和平常一样去上学。

　　　　“如果我拒绝指令呢？”

　　　　“如果你拒绝服从指令，芯片将烧毁，同时被烧毁的还有你的大脑。”

　　　　真他黑。

　　　　“可我怎么才能去和那些什么清除者作战？我什么都不会。”

　　　　“芯片会将所有必要信息和知识传送进你的大脑，你只需要按指令去做。”

　　　　“就我一个？加上我旁边这个？去和清除者作战？”

　　　　“不，中枢会在当前星球就地训练军队。微形生物机器人已经释放，它们将不断复制自己，并通过呼吸进入生物大脑，控制它们。”

　　　　“你们要控制多少人。”卓自遥觉得手开始发冷。

　　　　“我们所能控制的所有生物。因为清除者也会侵蚀并控制他们。假如我们不先控制他们的大脑，他们必然被侵蚀。”

　　　　“你是说，最终这个星球上只会剩下两类人。一类像我，脑中装着芯片，不战斗就会死。另一类就是被侵蚀，被异化成清除者？”

　　　　“是。理解正确。”

　　　　卓自遥沉默了。他只能听见舱中两个不安的呼吸声。

　　　　几分钟后，他说：“好吧。我要怎么开始？”

地球停转之日　09　警报

　　　　卓自遥回到了城市。

　　　　战斗机悬浮在距地面三千米上空，没有什么雷达可以发现它。

　　　　剩下的路程，卓自遥和于婷婷只有自己跳下来。

　　　　不过未来战士也不是白当的，他们被弹出战机的一刻，一个透明球泡就在空中绽开，包着它们随风飘落。

　　　　两人起初紧张的互相死死掐住对方，但几分钟后，就开始享受这滑翔的感觉了。

　　　　深蓝色的大海、灰白色的群山、浅绿色的草原，蘑菇堆般的城市。

　　　　于婷婷像玩上免费蹦极一样尖叫，张开了双手体验飞翔的感觉。卓自遥舒适的仰躺在泡底，看着上空几尺处舒展身体的女孩，她的身影在逆光中宛中天使。卓自遥开始相信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不然不会这么光怪陆离。

　　　　又过了几分钟，他转身向下看，那城市的边缘，巨大如山的坠落飞船清晰映入眼中，那么真实，忽然将他从梦境中拉了回来。

　　　　泡体距地面只有几十米了，但没有减速的意思，就这么撞了过去。两人忘了刚才的浪漫，又一起掐住对方尖叫起来。

　　　　泡体撞在了地上，但是没有像肥皂泡一样迸碎，而是弹了起来，连续蹦跳了十几下，才缓缓停在坡底。

　　　　“降落成功。”随着芯片空姐的提示，泡无声的消失了。

　　　　卓自遥和于婷婷躺在地上愣了半天，才爬起身来。

　　　　一转头，身后站了一群农家小孩，静静看着他们。

　　　　“我们不是外星人……”于婷婷慌张解释。

　　　　小孩手一伸：“这片林子是我家承包的，进来就要交钱！”

　　　　卓自遥和于婷婷狼狈的在数千村民的围观下向国道上走去。于婷婷此时深刻感受到了对外星文明的痛恨：“它们给我们的什么衣服，系个披风套个内裤直接就是超人了。”

　　　　“知足吧，没让咱裸奔算不错了。”卓自遥努力扯着脸上的灰色附着物，“这些东西不会长在我们身上了吧，我怀疑用酒精都洗不掉。”

　　　　于婷婷一听才紧张起来：“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穿着它了？我去商场会被人笑死的！”

　　　　地球都要毁灭了，她还在担心逛街的事。

　　　　在刚才被灌输的一大堆记忆中，卓自遥隐约想起了身上这层膜的真实构成。

　　　　它们和自动复原的战舰是同一种物质，是无数原子大小的微型生物机器人。它们通过不同分子键的聚合可以模拟生成世上绝大部分物体，包括活的生物。它们采集空气中的物质，急速复制自己或销毁，这样的科技，从前只存在于魔法的想像之中。

　　　　卓自遥忽然意识到地球人想不被神所消灭也许是徒劳的。

　　　　“如果这层膜是活的，我们也许可以让它们变成衣服。”

　　　　“什么牌子都行吗？”这才是于婷婷最关心的问题。

　　　　需要将头脑中的记忆输入芯片数据库，微型生物机器人们才能学会模拟地球人的衣服。半生物体形成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异样的感觉，但从外表看不出任何不同。于婷婷额外花了半小时时间把皮尔卡丹的标志也输入了数据库并要求在长靴上体现。

　　　　他们沿着马路向城市走去，不一会儿于婷婷就觉得走路对于科技武装到眼睫毛的未来战士来说太掉价了。

　　　　“这些机器人不能变一辆汽车出来吗？最好是跑车。法拉利的样子芯片数据库中有吗？”

　　　　“可以形成。但需要复制大量机器人，需要约几十分钟时间。建议利用现有机械进行改装。”芯片已经习惯了平静的面对各种变态要求。

　　　　“现有机械？”于婷婷放眼一望，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废弃的老式东风拖拉机，“它能改吗？”

　　　　一小股机器人从她身上的衣服中飘出来，象一小缕黑雾，钻入了拖拉机的内部。

　　　　五分钟后。

　　　　一辆法拉利NX77跑车正在高速上开了音箱以一百五十公里的时速飞奔，车主搂着身边的美少女，手里还拿着瓶白兰地。这片地区人都疏散了，车辆稀少，只要不迎面撞到坦克上，没人有心思来抓一辆酒后超速车。

　　　　就在他眯着眼得意的时候，一辆东风拖拉机呼一下掠过他的右侧，转眼消失在前方。他吓得一口酒喷到前窗上，方向盘一转，旁边的美女顿时飞起贴在了车窗上。

　　　　“那……那……刚才是个什么东西？”

　　　　当警察赶来，他仍在喋喋不休地说自己是如何因为被一辆时速三百的拖拉机超车而导致撞上护栏。

　　　　18

　　　　十一月七日九时十六分。

　　　　城市的早晨还和以往一样喧扰。汽车照旧在堵，司机照旧在焦急。人群在公车站挤得满满，公车的门上仍然挂满了人无法关闭。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什么即将被改变。

　　　　一小片地区的人群被疏散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听说只是因为某违规建设的村办工厂化学气体泄露。至于被疏散者说的诸如天上掉下一艘航母之类的话，听惯了各种网络谣言的老百姓才不会信呢。

　　　　“你去哪？”卓自遥问于婷婷。

　　　　“回报社啊？我要赶着发稿。”

　　　　“你会把这一切都说出去吗？”关于地球人将面对的命运。

　　　　“不知道……”于婷婷低下头，“你说，有人会信吗？”

　　　　“没有的。”卓自遥苦笑。

　　　　“要是我的相机没丢就好了……”于婷婷还在怨念。

　　　　“我们应该怎么办？那个什么中枢，你听得到吗？我们要告诉人们真相吗？”

　　　　“在没有指令前，不能透露任何关于你们所知的信息。”中枢的回答是不容置疑的。

　　　　“难道不要警告人类吗？”

　　　　“以你们的文明程度，知晓真相毫无意义。这是神与尘埃的战争，和你们无关。”

　　　　卓自遥不知为何想起了“与中国人无关”的日俄战争。你生活的地方将被毁灭，但这一切与你无关。

　　　　“我一定会想办法把新闻发出去的，不论有没有人信！”于婷婷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别傻，你来不及说出一切脑中芯片就会自爆。”

　　　　“总会有办法……”于婷婷咬着嘴唇。卓自遥发现这个女生的勇气远比自己想象的大。

　　　　“别轻举妄动，相信我。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

　　　　“也许吧……”于婷婷笑笑，“再见，希望我们能再见面。”

　　　　她转身离开，卓自遥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喊：“等等。”

　　　　于婷婷回转身。

　　　　“如果……这消息并要有一个人发出去的话，让我来做。好吗？”卓自遥望着她。

　　　　于婷婷注视他一会儿，微笑着：“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她转过身，走远了。

　　　　卓自遥打听了半天才找到本校的安置地。那是二中的旧校区。他赶到那儿时，操场上已经坐满了新校区迁来的学生们，而旧校区的学生还在照常上课，窗户中偶尔有人转头张望。

　　　　卓自遥在人群中穿行，终于看见大潘老高阿横正在角落里聊天。他几步跑了过去，在大潘背背上一拍。

　　　　众人全吓得跳开去，“你活着回来了？去做消毒检疫了没有？”

　　　　“我没被外星人抓走！”卓自遥睁着眼睛说瞎话。

　　　　“疏散区的人进城前都得做，怕把外星病菌带进城。完了，终于还是漏掉一个。”

　　　　外星病菌？外星人都已经进城了，无数亿外星生物机器人现在正弥漫在空气中，被你们吸入体内呢。卓自遥暗想。

　　　　“活着回来就好。”老高上前一脸郑重地拍拍卓自遥，“欢迎回到地球。”

　　　　“对了，你究竟跑哪去了？不是……真的去找周意舒了吧？”阿横神秘兮兮地凑上来。

　　　　“哪有的事！”卓自遥死也不肯承认。

　　　　“卓自遥！”一声尖呼，一个女孩奔了过来，“你回来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被外星人抓走了呢。”周意舒的眼中闪着泪光，看来这傻丫头真的吓得不轻。

　　　　卓自遥心有些软了，但又止不住气，“那你又跑哪去了？”

　　　　“啊？你，你去找我了？”

　　　　“没有。”卓自遥眼光闪烁地转过头，“我只是迷路了。”

　　　　“你怎么这么傻，我只是和李辅在学校旁边聊天而已。”

　　　　“这关我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