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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谷-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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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说他几句,就委屈得什么似的,说不定还赌气跑了!”

  “你们是疑心我把三喜骂跑了?”

  “老夫人,这也是病笃乱投医吧,胡猜疑呢。我查问那班车倌,有一个告我,前不久三喜曾对他说:不想赶车,就想跑口外去。这个车倌奚落他,眼看就熬出头了,不定哪天东家外放呢,还愁落个比口外好的码头?可三喜还是一味说,不想赶车了,只想跑口外去。所以,我就疑心,是不是老夫人多说了他几句,就赌气跑了?”

  “我可没说他骂他!康家上下几百号人,就三喜跟我知心,就他一人叫我喜欢,我疼他还疼不过来呢,怎么会骂他!小东西,真说走就走了……”

  杜筠青说着,竟失声痛哭起来,全忘了顾忌自己的失态。

  老夏可吓坏了,只以为是自己问错了话,忙说:“老夫人,是我问错了话。老夫人对下人的慈悲,人人都知道。我们正派人四出寻他,他一个小奴才,能跑到哪儿?准能把他寻回来。

  好使唤的车倌有的是,就先给老夫人挑一个?”

  “除了三喜,我谁也不要!一天寻不着三喜,我一天不出门,一年寻不着他,我一年不出门!小东西,真说走就走了……”

  “老夫人就放心,我一准把这小奴才给找来。”

  老夏匆匆走了。

  杜筠青慢慢平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着管家老夏的面,为一个车倌失声痛哭,这岂不是大失体统?失了体统,那也好!她本来就想坏老东西的体面。只是,不该搭上三喜的性命。为三喜痛哭一场,那也应该。得到三喜确切的死讯,她还要正经痛哭一场,叫康家上

  下都看看!

  她刚才失态时,管家老夏吃惊了吗?只顾了哭,也没多理会老夏。他好像只是慌张,没有惊奇。难道老夏不觉得她这是失态?他好像说:老夫人对下人太慈悲了。想到老夏说的“慈悲”二字,杜筠青自己先吃惊了。慈悲,慈悲,那她不成了菩萨了!她为三喜痛哭,那岂不是一种大慈悲?三喜为她落一大慈悲的虚名,那他岂不是白送了性命?

  老夏说,老夫人对下人太慈悲了。他还说,老夫人对下人的慈悲,人人都知道。人人都以为你是这样一个慈悲的老夫人,谁还会相信你做了坏事,反叛了老东西?

  老天爷!早知这样,何必要叫三喜去死?

  三喜,三喜,我从来就不同意你去死!是我勾引了你,是我把你拉进来报复老东西,也是我太喜欢你,因此是我坏了你的前程。要死,得我死。你一个年轻男人,可以远走高飞,走口外,下江南,哪儿不能去?你先跑,我来死。我死,还有我的死法,死后得给老东西留下永世抚不平的伤痛。可你就是不听,急急慌慌就这样把性命交出来了。你对别人说,你想跑口外去。我知道你是故意这样说,我不相信你是跑了。你要是跑了,不是死了,我倒还会轻快些。他们要是真不相信我会勾引你,哪我岂不是白白毁了你!

  三喜,你要没有死,就回来接我吧。我跟你走,那他们就会相信一切了。

  杜筠青天天逼问三喜的下落,而且将心里的悲伤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可正如所料,她既问不到确切的消息,也无人对她的悲伤感到惊奇。四爷、六爷,不断跑来宽慰她,也说待下人不能太慈悲,不能太娇惯。老夏更断定,那忘恩负义的小奴才,准是瞅见府上连连出事,忙乱异常,便放肆了,偷偷赌钱,背了债,吓跑了。她极力否认他们的推测,可谁肯听?只是极力劝她,就坐别人赶的车,进城洗浴吧,别为那不识抬举的小奴才,伤了老夫人贵体。

  老天爷,一切都不由她分说!

  杜筠青为车倌三喜这样伤心,的确在康家上下当做美谈传开。

  像康家这样的大家,当然是主少仆多。老夫人如此心疼在跟前伺候她的一个下人,很容易得到众多仆佣的好感。何况她本来在下人中就有好人缘。下人们不成心毁她,可畏的人言就很难在主家的耳朵间传来传去。

  主家的四爷六爷,也清楚这位继母早被冷落,孤寂异常。她能如此心疼跟前使唤惯了的下人,到底是心善。自家受了冷落,反来苛待仆佣,那是常见的。许多年过去,这位开通的继母,并不爱张扬露脸,更不爱惹是生非,他们并不反感她。

  各门的媳妇们,虽爱挑剔,但女人的第一件挑剔,已经叫她们满足非常了:这位带着点洋气的年轻婆婆,她没有生育,没给康家新生一位七爷,那她就不会有地位。再加上老太爷过早对她的冷落,更叫她们在非常满足后又添了非常的快意。所以,见她如此心疼一个车倌,便都快意地生出几分怜悯来:她没儿没女,准是把小车倌当儿女疼了,也够可怜。

  康家主仆没有人对老夫人暗生疑心,那还因为:本就没有人想过,有谁竟敢反叛老太爷!包括老夫人在内,对老太爷那是不能说半个不字的。这是天经地义的铁规。

  杜筠青也渐渐觉出了这一点:在康家,根本就没有人相信,她竟敢那样伤害老东西。难怪三喜一听老东西要回来,就这样慌慌张张走了。

  可你做了没人相信的事,岂不等于没有做?三喜,三喜你真是走得太早了。可你到底是想了什么办法,能走得这样干净?

  他也许是跑了?

  6

  康笏南真是到冬十月才回到太谷的。此前,于八月中秋先回到太谷的,只是在天津的二爷和昌有师傅。绑匪自然是没抓到。昌有师傅与津门几家镖局合作,忙活了个不亦乐乎,也一直没有结果。无论在江湖黑道间,还是市井泼皮中,都没查访出十分可疑的对象。

  其实,这也在昌有师傅的意料之中。

  从留在五娘尸体上的那封信看,绑匪当是刘国藩所蓄外室雇佣的,还点明是一班街头青皮。可这封信的真实内容,京号的戴掌柜万般叮咛:不可向任何人泄露,包括津号的伙友,津门镖局的武师,甚至二爷。日后,此信也只能向两个人如实说出,一个是康老太爷,一个是孙大掌柜。昌有师傅目睹了刘掌柜自尽、津号被挤兑的风潮,自然知道了这封信的厉害,答应戴掌柜会严守秘密。所以,他虽名为与津门镖局合作,实在也是各行其是。

  当时在大芦现场,他拆阅那封信后,曾含糊说出绑匪是一班市井青皮。镖局老大重提此事,昌有师傅只好故作疑问:那信上所言也不能太相信了,说不定是伪装,街头青皮哪敢做这么大的活儿?镖局老大说,他们也有这种疑心。于是就分兵两路,一面查访江湖的黑道,一面查访市井青皮。而昌有师傅,更派了自己带来的武师,暗访青楼柳巷。

  戴掌柜还担心,要是给津门镖局查获凶手,揭出刘国藩丑事,那将如何应对?昌有师傅提出,那就不用劳驾天津镖局了。可戴掌柜说:出了这样欺负我们的大案,不大张旗鼓缉拿绑匪,那以后谁也想欺负我们了。老太爷也一再发来严令:谁竟敢这样欺负我们,务必查出。所以,还不能避开津门镖局。不借助人家,哪能搅动天津卫的江湖市井?

  又想破案,又怕给外人破了,丑事外扬。昌有师傅就看出来了:此案只怕难破。果然,忙活到头,终于还是没有理出一点眉目。江湖市井,都没找到任何可疑迹象。青楼柳巷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近期并未死了或跑了哪位角儿姐儿。在那封神秘的信上,有“只待来世”字样,还不是要死吗?或许刘掌柜的这位外室,不是结缘青楼笑场,而是秘觅了富家女?

  富家出了这样案事,也不会默无声息吧?总之是什么也没有探查出来。

  见是这种情形,昌有师傅也不想在天津久留下去了。他毕竟是武人,这样云山雾罩地唱文戏,也提不起他太大兴致。于是,他便先把归意对二爷说了:“来天津也有些时候了,贼人虽没捉拿到,局面也平静了。太谷还撂着一摊营生呢,不知能不能先回太谷走走?”一直逮不着绑匪,二爷早有些不耐烦了,一听昌有师傅也有归意,就说:“怎么不早说?那咱们回太谷!缉拿贼人,就叫津门镖局他们张罗吧。”

  二爷跟戴掌柜说了此意,戴膺倒是很痛快就答应了,直说,二位太辛苦了,字号惹了这样的祸,连累二位受苦,实在愧疚得不行。昌有师傅就明白,缉拿绑匪的声势,看来已经造足了。

  离津前,昌有师傅陪了二爷,去跟五爷告别。

  失疯了的五爷,什么都不知道了,就知道一样:死活不离天津。二爷和戴掌柜商量后,只好在天津买了一处安静的宅院,将五爷安顿下来。从太谷跟来伺候的一班下人,也都留了下来

  。给五爷保镖的田琨,总觉是自己失手,闯了这样大的祸,所以表示,要终身伺候五爷。可其他下人,尤其像玉嫂那样的女佣,就有些不想留在天津,成天伴着一个傻爷。

  二爷来告别,又对下人训了一通话,叫他们好生伺候五爷。嫌闷,就跟着田琨师傅学练形意拳。昌有师傅听了,心里想笑:以为是你自家呢,练拳就能解闷?他就说:“二爷的意思,是在天津卫这地界,会练拳,受人抬举呢。各位伺候五爷,他想疼你们,也不会说了。二爷临走,也有这番意思,先代五爷说几句疼你们的话。五爷他成这样了,伺候好,康家会忘了你们?”

  昌有师傅这几句话,还说得下人们爱听。

  五爷倒也在一边听着,但只是会傻笑。来跟他告别,其实他又能知道什么?他只是一味对二爷说:“我哪儿也不去,哪儿也不去!车也不坐,轿也不坐,马也不骑,哪儿也不去!”

  所以,二爷回来后,康家上下问起五爷,一听是这种情形,谁不落泪?

  二爷归来,实在也没有给康家带来多少活气。他也不是爱理家事的爷,回来不久,就依然去寻形意拳坛的朋友,习武论艺,尤其是和武友们议论天津正流行的义和拳。

  在津时,他和昌有师傅还真拜见过义和拳的大师兄。怎么看,这些人也不像是正经习武之辈。他们大概也知道昌有师傅的武名,所以也不论拳,只是一味说通神请神的功夫。形意拳是看重实战的真功夫,昌有师傅对义和拳也就不怎么放在眼里,只是在当时没有给他们难堪吧。昌有师傅的这种态度,很影响了二爷。此前,车二师傅也认为,义和拳不过是武艺中的旁门左道。于是,二爷对武友们说起义和拳,当然也甚不恭敬。来年,即庚子年,竟因此惹出一点风波,先不说了。

  九月将尽,离家近两年的三爷也先于老太爷,回到太谷。

  经邱泰基再三劝说,三爷的怒气本来已经消了,不再想招募高手,赴津复仇。他决定先回太谷。临行前几日,不时和邱泰基在一起说话,越说越畅快,又越说越兴浓,依依不想作罢。

  三爷真是深感与邱泰基相见太晚,这许多年,就没有碰见过这样既卓有见识,又对自己心思的掌柜老帮。邱掌柜,就是自己要寻的军师诸葛亮!日后主政,就聘邱泰基做天成元的大掌柜。

  总之,邱泰基是把三爷的万丈雄心,更提起来了。所以,三爷就想多逗留几日,不急于踏上归途。

  邱泰基见三爷气消了,又不想走了,就怕他旧病复发,再来了脾气,陷入大盛魁和复盛公之间的胡麻大战。于是就劝三爷:如能把五娘遇害深藏心间,不形于色,此时倒是赴京津的一次良机。

  “怎么是良机?”

  “危难多事之际,正可一显三爷的智勇和器局。老太爷虽在汉口,江汉却并无危局,而京津之危,可是牵动全局之危。三爷去京津,正其时也。”

  “邱掌柜,不是你拦着,我早到天津了。”

  “我是怕到了京津,三爷您沉不住气,一发脾气,文的武的都来了,那还不如不去呢!正热闹时候,都盯着看我们呢,去丢人现眼图甚?”

  邱泰基这是激将。果然,三爷就坐不住了,决定赶往京津。说:“邱掌柜把人看偏了,我能连这点气度也没有?”

  很快,三爷就取道张家口,赶赴京师去了。

  邱泰基本来是有才干的老帮,担当过大任,经见过大场面,遭贬之后自负骄横也去尽了,所言既富见识,口气又平实诚恳,谁听了也对心思。不过,最对三爷心思的,还是邱泰基说的那一层意思:三爷不能再窝在口外修炼了,要成大器,还得去京津乃至江南走动。三爷听了这层指点,真犹如醍醐灌顶!以前,怎么就没有人给他作这种指点?他来口外修炼,听到的都是一片赞扬。口外是西帮起家的圣地,西帮精髓似乎都在那里了。要成才成器,不经口外修炼,那就不用想。连老太爷也是一直这样夸嘉他。可邱掌柜却说:西帮修炼,不是为得道成仙,更不是为避世,是要理天下之财,取天下之利。囿于口外,只求入乎其内,忘了出乎其外,岂不是犯了腐儒的毛病吗?真是说到了痒处。

  所以,这次三爷来到京师,京号的伙友都觉这位少东家大不一样了,少了火气,多了和气。他去拜见九门提督马玉昆时,马大人也觉他不似先前豪气盛,不是被天津的拳民吓着了吧?马大人断定,康府五娘就是被那班练八卦拳的草民所害。他们武艺不强,只是人众,有时你也没有办法。但也不足畏。三爷静听马大人议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感谢马大人及时援助。

  京号老帮戴膺听说三爷到京,从天津赶了回来。见到三爷,除了觉得他又黑又壮,染着口外的风霜,也觉三爷老到了许多。戴老帮就将绑匪留下的那封密信,交给三爷看了。三爷看过,也没有发火,想了想,就问叫谁看过。戴膺相告,除了昌有师傅,几乎没人看过,连二爷

  也没叫他知道。三爷听了很满意。

  戴膺见三爷这样识大体,就向三爷进言,津号的事先放一边得了,当紧的,是望三爷在京多与马玉昆大人走动,探听一下朝廷对天津、直隶、山东的拳民滋事,是何对策?这些地界都有我们的生意,真成了乱势,也得早做预备吧。何况,直隶天津真乱起来,京师也难保不受连累。这不是小事。

  三爷真还听从了戴掌柜的进言,一直留在京城,多方走动,与戴膺一道观察分析时务。直到秋尽冬临,听说老太爷已经离开上海,启程返晋,他才决定离京回太谷。返晋前,三爷弯到天津,看了看五爷。见到五爷那种疯傻无知的惨状,他脸色严峻,却也没有发火。

  三爷回到太谷家中,第一件事,居然是去拜见老夫人。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他一向

  占了自负暴躁的名分,远行归来,除了老太爷,肯去拜见谁?尤其对年轻的老夫人,总是把不恭分明写在脸上,一点都不掩藏。所以,他如此反常地来拜见老夫人,又恭敬安详,还真叫老夫人惊骇不已:三爷他这是什么意思,一回来就听到什么风声了?

  三爷看老夫人,也觉有些异常,只是觉不出因何异常。

  十月二十,正是小雪那天,康笏南回到太谷。

  在他归来前半个月,康家已恢复了先前的秩序。尤其是大厨房,一扫数月的冷清:各位老少爷们,都按时来坐席用膳了。

  老太爷回来前,六爷亲自去看望了一趟何老爷。他竟然也恢复过来,不显异常。于是,就将其接回学馆。

  老夫人那里,吕布也早销假归来。老夏给派的一位新车倌,她也接受了,依旧不断进城洗浴。

  好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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