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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兰勾玉杏向晚全集-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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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兰夫人看着她,姣好纤妍,此刻跪在那里,垂首,青丝松松挽髻,想起儿子的那一头白发,潸然泪下。

六年的时间,折兰勾玉仅仅用两句话来表达:“爹之娘亲,我之小晚。六年,我终于等到她长大,她也终于长大,成了我的人。”

一直以来,她对这个儿子太过放心。从小他就是她的骄傲,不论哪一方面,他都是天之骄子般的优秀出众。少时张扬,后参加科举之后开始变得谦谦温和,游学的经历,更是让他成熟内敛了许多,处事精干、为人低调、懂得隐藏。

正因如此,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怎么为他操过心。所以后来陆陆续续听闻儿子带了个女娃回玉陵,又收这个女孩子为学生,再至后来的一切一切,她虽好奇,却从不作他想。每年折兰勾玉来金陵过新年,她也会问起,他说得亦不多,总是淡淡几句让她不要担心。他素知自己的身份,更知自己需要担负的责任,与陆羽雪的那一门亲事便是如此。

后来婚事一拖几年,她虽然在一旁干着急,也只以为折兰勾玉不过是看到了这一桩婚事的利益,所以一直不肯放弃,没想到实情却不尽然。

“他……可还好?”向晚仰头,鼓起勇气问。

自从出关那天见过他,她便再也没有出过晚晴阁。他身体的现状与目前的处境,自也不可能来晚晴阁看她了。那天见面,其实只说了寥寥几句,她只知这次闭关失败,却不知他情况到底糟到了什么份上。如今看着折兰夫人过来,一径流泪却不说话,心沉沉而下。

他是真的很爱她吧,折兰夫人泪眼朦胧地看着跪在她跟前的向晚,摇了摇头,泪却愈发落得凶。他为这个女子一夜华发,他为这个女子身中剧毒,他为这个女子命悬一线,却告诉她“即便重回过去,依然选择如此”,她才明白,原来她这个娘亲,太早让他独立,所以才有今天的一切,阻止已不及。

“起吧。”她不该埋怨向晚。她的玉儿既无悔,她又何辜。只是一想到玉儿现在的情形,她又实在无法将她当成普通。

“夫人……”向晚起身,扶着她坐下,复又跪至她跟前,“对不起……”

为人父母,她当然能理解折兰夫人此刻的心情。

“他若熬不过此关,你便如何?”她问,颤着声,哑着声。

向晚抬头,从始至终都没流一滴泪,只淡淡道:“随他而去。”

折兰夫人扬手,几近她脸颊,却倏地滑下,转而使劲推了向晚一把,强装的坚强崩溃,哭得撕心裂肺:“他才二十二,还未娶妻,还未生子,你想让我们折兰家族绝后么?”向晚踉跄坐于地上,愕然、悲恸,忽然落泪。微生澈说得没错,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她只想着自己,想着与折兰勾玉两情相悦,告诉自己要与他生死相随,安慰自己这样无愧亦无憾,却从未想过其他。未想过若折兰勾玉真的这么去了,即便她死上一百回,又值什么?她的死,挽不回他离去后留下的狼籍,挽不回一个大家族的没落,更挽不回一对父母的绝望与悲伤。

若他真熬不过这关,她便是一个罪人,一个以爱为名的至罪之人。

“你劝莫前辈替小雪诊治,再劝他与小雪完婚。”

向晚震惊,看着折兰夫人,脸上犹有泪痕,一时不能说话。

“你也可以留在他身边。”两手准备。

“夫人……”向晚伸手,只敢抓住折兰夫人的裙摆,想争取,却发觉自己根本没办法争取,只得低着头哀求,“求您让我照顾他吧。”

泪又一颗颗滑下,如珠断线,落在她的杏红长裙上,晕染成一片。

第六卷第三章

折兰勾玉并不知折兰夫人的打算,晚饭后看到向晚端着药进来,不由一怔。

“师父……”向晚甜甜一笑,至他床畔坐下,“该吃药了。”

他却微蹙着眉,细细看她的眼睛:“怎么了?”

她该是被禁足,这时候却忽然出现,双眼分明有哭过的痕迹。

向晚借着端药,低头稍一掩饰,抬头再看向他时,已然又是娇俏甜美:“先把药喝了吧。”

他就着她的手,将药一饮而尽,却是在她回身之前,将她手中的药碗扫落在地,一把揽了她腰,另一手扶上她后脑勺,贴上她的唇。

他口中还留有药的味道,涩涩地,一如她现在的心情。想起折兰夫人的话,向晚心里一恸,扭身爬上折兰勾玉的床,跨坐在他身上,双手环住他脖子,唇舌与他的缠绵。

“小晚……”他微微退身,伸手抚着向晚的脸,眼里一丝困惑,却是九分精明。

虽然向晚什么也没说,不过他分明感觉到她的异常。

“莫前辈去替表小姐诊断了。”是她的功劳。莫前辈本不欲去,是她求他,他才不情不愿的说去看看,只这一次。

“发生了何事?”此前他也曾与莫前辈提过,不过接连发生这么多事,莫前辈直说他现在一门心思在他的身体问题上,分不得心去看陆羽雪。现在,莫前辈突然又同意替陆羽雪看诊,竟是她的安排?

她从不希望陆羽雪因此丢命,看她这番样子,心里也甚是同情,只是一想到她身体复原,便会与折兰勾玉完婚,心里又涩痛得难受。心里还是介意的呵。此前对着微生澈说的只要留在折兰勾玉身边,没名没份亦无妨,不过都是安慰自己的话。向晚努力维持笑容,用力摇头,趴在他胸口,听他微快的心跳声,淡淡道:“很快就是新年了。我得回一趟向家,没办法陪师父过这个新年,师父要好好养身体。”

下午她劝了莫前辈同意替陆羽雪看诊,回晚晴阁的时候正巧碰到折兰夫人与陆夫人。陆夫人上午受了气,借机拉着折兰夫人的手,先是一阵指东骂西指桑骂槐的奚落,最后加一句:“很快便是新年了。过年就是图个团圆,我看她娘亲与弟弟便在玉陵,平日里也见不到面,逢年过节,折兰府也不放她回家团聚,在外人看来还不定被传成怎样呢。”

折兰夫人并没开口,向晚抬眼看她神色,便躬身行了个礼,说是不日就回向家过新年。她知道折兰夫人虽同意她留在折兰勾玉身边,心中肯定也有些不情愿。她不知道这之中有折兰勾玉的努力,她只知师徒大不伦的节骨眼上,她回向家过新年,至少能避讳些什么,对折兰勾玉,也甚好。

今年新年的折兰府,是属于那一对有婚约却都卧病在床的新人,亦是属于两家族亲又有联姻的亲家的。她留在这里,只是徒然给折兰勾玉添麻烦。陆家母女不是省油的灯,说话处事又刁蛮得紧,折兰勾玉的身体需要静养,她不想到时候加重他负担,害他身体更差。

“小晚……”他的手转而捏住她小巧玲珑的下巴,微微用力。

“新年该是与家人一道过。以前他们在杏花村,我也顾不得,如今他们在玉陵安下家,我想了下,还是陪他们一道过年的好。”

他并没问原因,她却先在那边解释。折兰勾玉心下甚明,却也不点破,拥着她,只道一句:“晚上留在这。”

向晚笑,掀了被子滑进被窝,偎在他怀里不说话。

许是这几日休养得不错,他的神色看起来比出关那日又好了些。头发依旧银白,脸色也微微还有些苍白。

这一段时间下来,好象他银发的样子更深入她心。她窝在他怀里,努力回想他之前的样子,白衣如雪、青丝如墨,好象都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

“小晚……”折兰勾玉声音轻颤。

她的手不老实。

向晚抬眼看他,满脸羞红,眼眸晶亮,却是有一抹期待,声音微怯:“可以么?”

她的手停留在他胸前,他身前的衣襟已被她解开。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是否禁得住她的热情?

他的眼眸一深,心里却是满满的甜蜜,犹豫了一下,方似是而非的说道:“可是可以,不过闭关耗去的精力,至今还未复原,只怕不宜太过主动。”

向晚轻笑出声,眉眼盈盈,脸愈发地透红:“事情太多,我后来没去书房找书。”

当时只是用来刺激他的,她当然不会真去找,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她便顺势接了下去。

他状似思考,脸上却泛开了笑,手早已在她背上游移,声音勉强维持平静道:“倒也无妨,为师尚有说话的力气,你历来有天分,该能一点即通。”

向晚笑,抓过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又勾住他脖子,眨着眼睛,说不出的娇俏:“说话也很费神,师父还是省着点力气吧。我向来有天分,学着师父以前的样子便可以了。”

温香满怀,他的手如何还能不做些浓情蜜意的事。向晚终究是有些生涩,最后还是让他花了不少力气。不过闭关确实耗了他不少精力,向晚亦有所觉,心里又开始担心,看着他沉沉睡去,她偎在他怀里,痴痴地看他,一夜未曾合眼。

向晚第二天才知昨晚上发生了一件很狗血的事。

莫前辈好不容易应了她要求,答应去替陆羽雪把一回脉,结果到了金风阁,脉没把成,却是气急回来了。

原来,陆家委实讲究大家风范,莫前辈赶到金风阁,还没见到陆羽雪的面,迎接他的便是一根红线——红线一头在陆羽雪腕上,另一头赫然等着莫前辈。莫前辈本就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又性子怪异,哪能忍受这些个破规矩,此前替向晚治疤,向晚可从不忸捏,只要能让她快快康复,撩了衣袖就让他把脉的。陆羽雪或许觉得自己出身娇贵,可是在莫前辈眼里,她又哪里能与向晚相比。好不容易应了向晚走这一趟,末了还要受这等气,怪脾气的莫前辈二话不说,甩身走人。

向晚回到晚晴阁,看到小喜等了她一夜,方知事情原委。

气走了莫前辈的陆夫人,被陆羽雪一阵哭闹,又平生第一次被陆老爷训了话,便差小喜来请向晚,希望向晚能向莫前辈求求情,再让莫前辈替陆羽雪把回脉。

向晚找到莫前辈,还未开口,就被他抢白:“不去不去,这一家子人,以后我永远也不想看见。小晚,你不是要回向家过年么?走走走,现在就走,我与你一道,这里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向晚拉住直往外走的莫前辈,急道:“前辈,你一走师父怎么办?”

莫前辈一怔,半晌似才想起还有这一件大事,冲着向晚摆手道:“随他去吧,我也已经尽力了,闷在这里我也找不到其他办法,索性出去走走,等我找到救他的法子,再来这里救他便是。”

“前辈……”

“你若不愿意我跟着你回家过年,说一声,我自己一个人走就是。”莫前辈看起来是真生气了,任凭向晚怎么说都不肯改变主意。

向晚忙摇头,叹一口气,让莫前辈稍等片刻,她回了晚晴阁略一收拾,索性与莫前辈一道出了府。

向晚拉着莫前辈,却不是去向夫人处,而是到了三佰楼。不过大年二九,备了些礼,赶到向家吃了顿团圆饭,就又回到了三佰楼。

“前辈,可有看到三佰?”向晚遍寻不着金三佰的影,只得问在房里乱捣鼓的莫前辈。

“她走了,她每年过年不都要走的嘛。”

之前在灵隐寺,她日日照顾向晚,只是年三十到新年初三,都会玩失踪。这么些年,金三佰的这个习惯向晚早已熟知。每个人都有隐私,她亦从未打探。

不过今天才二九,她就不见了,倒是难得。

三佰楼里,只有两三个外地的伙计看顾着,其余住在玉陵城的,也被放假,让他们回去过团圆年了。向晚不愿呆在城西的新向家,回了三佰楼又觉冷清,莫前辈忙着捣鼓他那些瓶瓶罐罐,看起来也没空理她,她只好一人在院子里发呆。

第二天一早,示意那几个小二在三佰楼门前挂上大红灯笼,又见莫前辈还未起床,向晚便嘱咐了小二一声,准备去竹园看潘先生与小彦。

不是不想折兰勾玉的。想象着折兰府里,他们一家人是如何的团圆热闹,或许席间双方家长还会提及大婚的事,心里不免又有些酸酸楚楚。

忽又想起以前在家过年,想起第七世的父母,现在与他们,不只是阴阳两隔了。

第六卷第四章

到得竹园,潘先生正巧在写对联,一旁小彦在准备东西。

以往过年,竹园都很冷清,自从有了学堂,逢年过节,竹园便会热闹起来。那些个穷苦人家,对他们的孩子能免费上学,心怀感恩。纯朴的他们没有什么好东西,也拿不出上台面的礼物,自是不敢上折兰府表达谢意,潘先生历来亲厚,这一些东西便都送到了竹园。无非是些鸡鸭蛋类,甚至是自家种的青菜,河里抓的鱼,都是他们的心意表达。

向晚推门而入,穿过长长的前院。这个时节,两旁小竹林萧瑟,向晚忽然有些犹豫。

对于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师徒大不伦,潘先生与小彦,可会嫌弃?

“怎么傻站着不进来?”小彦率先看到向晚,却见她站在那里,不走也不动,等了半晌还是如此,不由走近问道。

“我……”

两人同岁,但男女有别,小彦又比她高出许多。向晚闻声抬眼看他,他清亮的眼眸平静无波,即没有厌恶与轻视,也没有热情与笑意,说话的时候一脸的面无表情,贯来如此。

“进来吧,师父正在写对联,我忙,你去帮他研墨。”

说完转身,又自顾自忙开了。

向晚忽然有些感动。满城风雨,潘先生与小彦又如何不知她与折兰勾玉的事。她虽不甘心,却也知道在这里,师徒恋意味着什么?潘先生与小彦,其实都是非常传统的人,此前碍于折兰勾玉的面子,对她上学堂的事既不支持,也不反对,这一次,亦是如此。

除了金三佰,她不曾想过还能有人支持她与折兰勾玉的这一段感情。只是这样,她就已经满足了。

“先生……”向晚走至竹林左侧石桌前,行了个礼。

“你来了,中午就在这吃饭吧。”潘先生抬头,笑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写对联。

原来他们不仅知道她与折兰勾玉的那段情,亦知道她现在不在折兰府。不然以前她过来,他们知她必会回府,从未留过她吃饭。

向晚心里一时颇为难受,视线瞬间模糊,顾不及开口告辞,转身便往外跑。

她一气跑到竹园外,寻个偏僻的角落,蹲在那里嘤嘤地哭。她不该感到委屈的,可是心里着实难受,那一股难受,自从折兰勾玉闭关开始,一直闷到现在,愈来愈浓,终于再也忍不住。

有一双脚出现在她跟前,向晚止了哭,还是有些抽抽答答,顺着视线往上,抬头看来人。

是小彦!

“大过年的,哭什么?”他话虽如此,却是伸手一递,将干净帕子给她。

向晚接过,胡乱抹了把眼泪,起身道一句“谢谢”。

两人就这么站着,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

“以后别这么傻了,跟我进去,师父还以为他哪里说错话,惹你生气了。”他面无表情的说完,转身走两步,见向晚没有跟上,黑着脸拉着她手就走。

向晚任由他拉着,回了竹园潘先生已写好对联,正在张贴。向晚没说话,低着头跟着小彦进厨房。

“进来做什么?”很多时候小彦都觉得向晚真的很麻烦。

“我……帮你一起做饭吧。”向晚有些讷讷地,眼眶还有些红。

“不用。”他又面无表情的拒绝,加一句,“你别乱跑就好,坐外边等吃饭吧。”

向晚什么身份,帮他做饭,万一将厨房烧了怎么办?

“我会这些,小时候经常做的。”

小彦虽然也曾听闻过向晚的身世,传闻她小时候饱受后娘欺凌,过得可怜。不过他自认识她始,她就已经是折兰府的人了,养尊处优,又任性又识礼地矛盾着,实在不敢对此抱有希望。

向晚也不废话,拿过一旁的菜刀便开始切菜。

她小时候真的做惯这些,可是她已经整整六年没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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