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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王妃-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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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口的壮烈惨痛许多啊。
  
  待童百溪走后,姜卓放下笔,冲陆弘熠摇了摇头,“泥鳅,你太过大胆。童百溪的门生遍布朝堂,五部卿除了文部太常,基本上都向着他,御史台也多半是先王时期就跟他共事的人,你如此顶撞,就不怕明天弹劾你的奏章(酷小牛 。coolxn。) 堆满孤的书房?”
  
  陆弘熠不以为然地仰起脑袋说:“王,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我是陆弘熠,是跟石头齐名的陆弘熠!”说到这里,他忽朝姜卓直直地跪了下去,郑重道,“最重要的是,你是我认可的王,是我要追随一生的人,我的忠诚和性命一律都交给了你!”
  
  他的话掷地有声,字字句句在空荡的大殿上回响着,他的表情在灯火之中异常明亮,投在墙上的影子无比高大了起来。
  
  我默默俯身退了出去,不打算打扰他们。他们的世界,是肝胆相照,心照不宣的,我这个外人,只能成为多余的人。但我何其地羡慕姜卓,一个泥鳅,一个石头,他可以这么亲切地呼唤他的朋友,他可以在孤家寡人的王位上得到这样的友谊。不管人生有多少的磨难,不管君王业何其艰难,他都知道,永远有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他的身后,一路相随。
  
  我本想速速回客栈,看苏天博和叶文莫到底被出了什么样的难题,可谁知刚走出逐日宫的守备范围,就被从后面赶上来的湛锋叫住了。
  
  “毕大人!……唉,你走的太快了!王有任务交给你。”
  
  有任务交给我?我点了点头,等他继续。
  
  “王说,杖责童梦蝶的事情,交给你去办。”湛锋一板一眼地说。
  
  什么?!杖责童梦蝶!这不是存心要我跟童百溪结梁子吗?我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却听湛锋说道,“毕大人,你要相信王,他登基十几年来,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他的用意。说实话,跟随王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到他跟刚入仕的朝臣走得这么近。王大概是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我哥和陆小子当年的影子,因此对你很是特别,这是无上的荣宠。”
  
  我心中已了然,却还是问道,“请问湛大人,您的哥哥,应该就是闻名天下的武相、神将军,号称战无不胜的湛虏大将军吧?将军定是天人之姿,这点从大人您的身上就可以窥见一二了。只可惜小臣无缘得见。”
  
  湛锋憨厚地笑了笑,黑黑的脸顿时浮现了两个可爱的酒窝,“不对,不对,我哥跟我很不一样,他……怎么说呢,总之他快回来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要不是被陆陆小子弄去西北整顿军务,你其实一进明光殿就能看见他。他站在武将列的第一位,只不过他从来不喜穿盔甲而已。”
  
  有人在不远处一遍一遍地叫“湛大人”,晚上太黑,我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湛锋回头看了看,犹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毕大人,大殿下当初能看出你是女子,其一是因为你的相貌太过秀美,其二是当时你落泪的神态,其三是你家的那个丫头,如果你不想被王发现你是女子,以后千万要少哭!王那么睿智的一个人,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如若被他发现,殿下,陆小子,我三个人合起来,都不一定能救下你。好了,我该走了,虽然我不知道陆小子把你弄到朝堂是为了什么,但他做事从来有自己的一套,连殿下都替你瞒了,我自然也不会多嘴,你自己小心就好。”说完,他转身,匆匆地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头。陆弘熠今夜对童百溪说的话,何尝不是要我字字听进,他在告诫我千万小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很生气,虽然当初是我自己憋着一口气要考文试的,但他何尝不是导火索,他既然知道会有此番结果,为什么要让我进入明光殿,问鼎文试,当上少常侍,甚至是接近苍王?还有,苍王,他对女人的轻视甚至可以说鄙视,实在是太没有道理,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才让他对女子如此地薄情?我知道,庄王后是一部分的原因,但绝对不会是最重要的原因,这个男人肯定有一段无法释怀的过去。
  
  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满肚子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莫等闲·空悲切

  我一路胡思乱想地回了客栈,一进大堂,就看见夏夏坐在一张椅子上托着脑袋打瞌睡,脑袋时不时地掉下,她又迷迷糊糊地抬了起来,靠在手上,继续睡觉。
  
  “夏夏,醒醒,你怎么不在房里睡,跑到这里来了?”我推了推她,她一下子惊醒,嚷了起来,“公子,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啊,要出人命了!”
  
  “出人命?怎么回事?”
  
  夏夏拉起我就往楼上走,“你不知道,今天苏公子回来的时候,拉回了一车的卷宗,说是文部的最高官,就是那个太常卿,命他把过去五次的文试卷子整理一遍,明日就要上交!而叶公子更惨,他好像在御史台和人打架,黄昏的时候被人抬回来了!”
  
  我拉住夏夏,沉声问道,“夜朝夕呢?夜朝夕在哪里?”
  
  “公子!我在跟你说苏公子和叶公子呢,你怎么问起夜公子来了?他一直在屋子里面吧,我好久没看见他了。”
  
  甩开夏夏的手,我一路狂奔上阶梯,一把推开了夜朝夕的房门。
  
  夜朝夕正背对大门,一个人下着棋,听到门被推开,也不回头,只兀自轻声低语了句,“死局。”
  
  “师傅!”我喊他,他不应,我冲过去推了推他,他这才侧头看向我。透明色的眸透着昏黄的灯影,他的眼神有些没有焦距,仿佛灵魂已经飘了出去。
  
  “夜朝夕!”我按着他的肩膀,直视着他,“你到底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面做什么啊!”
  
  他的眼睛渐渐地回光,懒懒地说,“下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下棋,你徒弟都快被人吃掉,整惨了,你管不管!”
  
  他静静地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摊了摊手道,“丫头,你别开玩笑了,就只有你给别人找事的份,别人找不了你麻烦,否则,你就太对不起我跟聂明烨了。”说完,他若无其事地侧过身继续下棋。
  
  “夜朝夕,我现在非常肯定地告诉你,我不仅被陆弘熠下了套,连姜卓都在算计我!昊天虽然多贤臣,但暗涌也多,首当其冲的就是以童百溪为首的顽固派,还有以陆弘熠为首的革新力量,我们这一次的文试试子就是被拿来当拓路者的!你曾说过不能一直陪着我,但你也没说过你不能帮我,我要你帮我!”
  
  夜朝夕不语,捏住广袖,放下了一粒白子。他的眼角微微地上扬,似乎在得意自己下了一步好棋,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
  
  “夜朝夕!”我一挥手,把整盘棋局的棋子扫乱,气得浑身发抖,“你不愿入仕,我可以理解,你不理俗世,我也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是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我需要你!”
  
  他看到棋盘残乱,也不恼,抬头看了我一眼,径自起身走到窗边,仰望着夜空。夜幕广阔,深沉的黑色把上玄月衬托得玉光银亮,它似乎把夜的灵气和万物的精华都凝聚在了自身,竞夜独秀。夜朝夕的广袖被夜风吹起,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会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乘风西去,身体的轮廓就只像月光在屋中的一个逼真的投影,他的黑发是那一片虚渺的光亮中,唯一的真实。
  
  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说话,而我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敢出言打扰。他若只是夜朝夕,像寻常人家的男子一样,有着出众的外貌和高华的气质,或许我不会心中生畏,可他又不仅仅是普通的夜朝夕,他的身上能衍生出一段段我可望而不可及的传奇,他的光芒能够不输给帝王将相,当他诚如夜华一样灼伤人眼目的时候,我不敢看他。
  
  “丫头,你记住,不管时局怎样变化,陆弘熠和湛虏永远只会站在一边。只要是那个人的思想和理念,他们就会是最忠实的拥护者和执行者。至于童百溪,他就像大树一样盘根在昊天的朝堂,想要动他,那势必是血雨腥风的一场大战,你不能动树干,枝叶却可以一点点的剔除,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听到他这样讲,我连忙冲上前,扯住他的袖子,喜道,“师傅,你肯帮我了吗?”
  
  他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我,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拒绝不了你,也拒绝不了在你身上流淌的,那两个人的血液。你是个幸运的孩子,你不仅仅是作为戚璟萱而幸运,更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我本是要走了,天南地北,还有很多俊美河山我没见过。但现在为了你,我留下来。”
  
  虽然,他的话我没太听懂,但最后那句倒是听明白了。我一把抱住了他,欢天喜地,“师傅,谢谢你,谢谢你!”他身上的味道永远淡淡的,似有还无,却让人舒服。
  
  “为师知道你要为师做什么,苏天博和叶文莫,为师一定为你保住。但,为师不能卷入朝堂的斗争之中,只能在幕后。而且,等事情告一段落,为师必须得离开昊天。到时候,丫头,你就真的要独当一面了。”他的手轻柔地摸我的发,那一瞬我有种错觉,那只手似乎与另一只手重合在一起。心抽痛了一下,我默默地退离夜朝夕的怀抱,失神地望着地面。
  
  这时,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谈论声。
  
  “老哥,听说了吗?从西地刚刚传来的消息,那个聂风称帝了!国号为和,国都为丽都。”
  “可不是,西地五国立刻俯首称臣,连飞将军的十万士兵都归他旗下了。”
  “还不是因为有李家撑腰才能发展得这么快!”
  “老弟,你错了,那个聂风本来就是皇族血统,是人心所向,我看要不了多久,西地就要统一咯!”
  “不对不对,剩下那五国还比较棘手,他们如果联合起来,实力可是要胜过聂风啊。他手下虽然猛将很多,却缺少谋士,这场战应该难打了。”
  
  两个人谈论着就走远了。
  
  终于到了这一天,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称帝了吗?建国了吗?那他一定很忙,那日看到的那个身影更不会是他,他若寻到泰雅,看到了璟萱花,就势必会懂我的心意,花叶永不相见,他不会追来永昌的。
  
  “丫头,你答应我,你不再见他!莫说你现在天朝少常侍的身份见不了他,就算你还是戚璟萱,你也不能见他。你……明白吗?”
  
  我看着夜朝夕的透明眸子,天地的灵气都化为一种期许,他在等我的回答,也在等我的决心。我是该说不的,我一定要说不的,不能再见他,见到他,所有的坚持和理想都会变成唯一的一个愿望,那就是陪在他的身边,生死不离。我的聂明烨,终究站在了高处,他一定会成为名垂青史的帝王,李湘兰一定会成为与他并肩的贤后,一切都美满了,很美满了……可是我的泪水,为什么怎么止也止不住呢……
  
  “我懂的,师傅。苍王赐了府邸,我们和苏兄叶兄一起搬去锦园吧,过几天搬,不,明天就搬吧。”我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冲他笑,我的笑容一定很难看,因为夜朝夕望着我的脸,眉头皱了起来,透明的眸子有了一抹不忍。
  
  他忽然伸手把我抱进了怀里,他的动作很笨拙,显然是常年不与人亲近的缘故。可是他冰凉的怀抱却让我的心温暖,温暖到化成了一股股热流,落下眼眶。他总是一层不染的衣服仿佛一双张开的巨大翅膀,柔柔地覆在了我的心上。
  
  “丫头,丫头……”他喃喃地唤,“今日你所受的苦难,将来,老天一定会用满满的幸福来换。”
  
  我的幸福……我的幸福早已经碎在了丽都,我的少女情怀在蝴蝶谷百花盛开的时候,已尽数消亡。幸福,能给我幸福的人已经成为了别人的丈夫,他们甚至都不让我靠近他一步,幸福,已经离我太远太远了。
  
  深夜,我和夜朝夕分别去叶文莫和苏天博的房间。
  
  我抬手敲了敲叶文莫的门,里面马上传来一声怒吼,“滚回去告诉御史台的死老头子们,老子不伺候了!”
  
  淡淡一笑,我推门而入,看到叶文莫一身是伤,正躺在床上。他的样子有些狼狈,脸上青一片,紫一片,腿似乎也折了,听到有人进来,正想拿起枕头砸过来,看到是我,愣愣地放下枕头,疑惑道,“守一,怎么是你?”
  
  “听说叶兄受伤了,特地过来看一看,叶兄,怎么弄成这样?”我坐到床边,他往里面挪了挪,空出一大片地方,让我能坐得舒坦些。
  
  “别提了,来昊天之前老头子就告诫我了,我偏不信邪。御史台的老家伙完全不把我们几个当人!你知道我和另外两个被分进御史台的进士今日被他们打发去做什么吗?打扫茅厕!我抗辩了几句,御史台居然命禁卫把我毒打!”叶文莫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大不了这五阶小官我不做了,我回枫弥府去。他们自恃在朝堂多年,位高权重,全然不把我们这些后辈小官放在眼里,甚至言行侮辱,昨日我不过提议御史台的机制应适当变通,就招致此祸!”
  
  “这么说,叶兄是打算回去了?”我低头拢了拢袖子,轻轻问。
  
  叶文莫愣了一下,忽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守一,上书房由苍王和大殿下直管,也没什么高位官吏,你被保护得很好,这是我最庆幸的地方。我不是没有想过要干出一番大事业,不是没想过用自己的一生为国家做贡献,否则就不会辛辛苦苦地去参加文试,千里迢迢来到永昌,可是太难了,太难了啊!”
  
  他侧过头向内,大概是不想被我看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他攥紧的拳头颤动着,我知道那包含着不甘,愤慨乃至几日来,被踩在别人脚底下的尊严无声的抗争。
  
  “叶文莫!”我大声叫他,他似乎被我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我。
  
  “你在文试的考场上,看到那幅画的时候,都写了些什么!”
  
  他的目光闪了闪,晦涩消退了些许,“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好一句‘终归大海作波涛’,你的志向呢?抱负呢?勇气呢?竟只有这么一点点吗!你以为陆弘熠提前文试,在文试的考场上出这幅画,考兵法的用意何在?如果你不是叶文莫,如果你没有本事和才华,我绝对不会替你可惜,绝对不会替这个国家可惜!你有勇气放弃父辈的福荫,走进文试的考场,却没有勇气在能够施展自己抱负的仕途上爬起来,叶文莫,是我高看了你!”我愤愤然地站起身,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叶文莫略略沉吟,叫住了我,“守一……”
  
  我背对着他,嘴角却微微上翘,还好。
  
  “明日我们就会搬去锦园,如果叶兄想好了,明晨,客栈前相见吧。叶兄,不论是想登山还是要入海,不积跬步,不积小流,都做不到。我真心地希望,不久的将来,是我们这些人站在明光殿上指点江山,掌握国家的运脉。我们会站得很高,能够看得很远,能把代表崭新气象的理想和抱负付诸于实践。这不仅仅是你的梦想,是我的,苏兄的,甚至是那些离开文试的考场无法站在明光殿上的试子们殷殷的期望。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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