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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三侠-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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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莫知所从。李靖等了一下后才笑道:“你们这九位中自觉能担任此职的,也可以自己出来。”
  连问三声,没有一个人敢答应……
  李靖道:“你们只要担任了那个职务,就有权力放人了,只要担任那一下子功夫,作成决定,放了人之后,你们也可以立刻辞职。”
  但那九个人都低下了头。
  李靖叹道:“你们终於明白了,负责任是一件多困难的事,也明白了作决定是多么的不容易。你们知道自己若担任了那个职务,对武扬的判决也是一个死字,只是不在其位时,你们才顾念私情,希望我能枉法而徇私。”
  李成低下头道:“属下愚昧,多谢公子赐诲。”
  他坐了下去,其余八个人也都告罪坐下,很明显的,他们不会再对李靖有所干求了。
  李靖道:“你们不肯枉法徇私放了他,是你们明白我杀他不是为了私怨,否则你们也能以私情来赦免他了。法之可尊可贵处,就在其无私,飞霞,行刑!”
  站在廊下的武扬一恭身道:“公子,属下已经明白自己所犯的错误了,不敢要求贷免,只求一件事。”
  “说。你的要求如属合理,我一定成全的。”
  “属下但求赐下一刃,容属下自裁。”
  李靖想了一下道:“可以,给他一柄匕首。”
  薛飞霞拔出腰间的短刃,递给了武扬,他接了过来,先朝虬髯客及李靖抱拳行礼,又向众兄弟道谢告别,然后面外跪下,双手握住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刺进后拔出又刺,如此三次,像是已无感觉,刺孔中血如泉涌,直等他力竭气绝,身子徐徐倒下去。
  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显然的戚色,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立即作何表示,直到李靖宣布道:“武扬之死,乃由於他的无知,罪虽不可恕,却无大恶之行,现在他既为一死抵罪,临死前也知道悔悟,仍然是我们的好兄弟,应予厚葬,准一应弟兄前往吊唁。”
  这个宣布使大家都吁了口气,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恭身为礼,齐声道:
  “谢谢公子!”
  李靖的脸上也有戚色,叹了口气才道:“我并不想杀武扬,但是格於军法,他必须伏罪,军令之前,人人平等,没人能例外,连我这为主帅的人也一样,若是我计划策略有了错误,致使弟兄们为敌所乘,我同样的也要处以应得之罪了;甚至於门主也是一样,这一点请大家明白。”
  堂下寂然无声,摒息以待,虬髯客道:
  “好,大家都明白了李公子如何治军的了,以后凡是我神龙门下,都要一律置军纪约束之下。
  新加盟的弟兄,我一开始就说明了,他们是毫无条件该接受的,只有你们,以前我很惭愧,只以富贵相许,没有告诉你们该遵守些什么戒约了,所以你们有机会作一次选择,认为受不了这种约束的,明天可以离开。你们目前所管理的事业生计,都是你们的,只要好好地经营这一辈子的衣食足够了,愿意继续留下的,李公子自然会领导大家搏取一个正经的出身,但是必须要严守纪律,不容怠忽了。”
  那些部属们默然行礼退出后散去。
  李靖着令江日升补了武扬的缺,继续率领那一标人。
  然后退到后堂私谈,虬髯客才道:“贤弟,我总算领略到什么叫军威了,当你坐在中堂,扳着脸来办事时,我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更不敢胡乱开口说话了。”
  李靖道:“大哥,请恕小弟无状,擅自作主放肆。”
  “这是什么话?我请你来,就是为了整顿纪律的,出了张豹与武扬的事,我十分惭愧,这些弟兄们是该作一番整顿了,何况这些人原都拨给你了。你有权处置的。”
  李靖道:“恐怕小弟处置太严,明天他们会跑光了!”
  虬髯客道:“不会的,我会晓谕他们。”
  “大哥,千万不可,让他们自己作个选择。若是他们不肯接受约束,强留下来也没有用。在平常时,他们阳奉阴违,到紧要时来个抽后腿,那影响就大了。”
  虬髯客想了一下道:“对,宁缺毋滥,我召来的这一批新手,也要再经过一次汰劣的功夫,留下精英,把渣滓都滤掉,而后才能成为一支铁旅。”
  李靖道:“是的,兵在精而不在众,真正有一支精选的劲旅,三、五千人足矣,以之征战,足可抵十万雄兵。”
  虬髯客道:“贤弟,我承认精兵之必要,但是三五千人与十万之众,究竟相差太悬殊吧!”
  “不对,如果是有其他条件,五千人足矣。再多了也是白费,因为正式对阵时,很少有能够数万人驰骋对搏之平原广场,有时在原野,有时在丘陵山谷,利用地形地势,活用战略战阵,鼓足士气,必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贤弟,我不怀疑你的战略理论,但是五千人就能拥有天下,那未免太夸大了。”
  “大哥!小弟只说战无不胜,却不是说拥有天下。”
  “照你这样说,一支大军只要五千人就够了?”
  李靖笑道:“那怎么够呢?这五千人只是用作冲锋陷阵,浴血搏战之用的,其他如辎重解粮,开路架桥等等,加起来,少说也要个两三万人。”
  “哦!你是这么算的!那岂不是要四五个人侍候一名战士了,这也未免太奢侈了。”
  李靖道:“大哥!你又弄拧了,并不是打仗杀敌的才是战士,其他的就是打杂的了。战争是全面整体的作业活动,各方面配合得宜,各人克尽其职,才能取得胜利,一个烧饭的伙头军,其重要性并不小於一名敌前突击的先行敢死建卒,他如烧不好饭,大家都会挨饿,饿兵打仗会胜利吗?”
  虬髯客笑道:“关於这方面的常识我太差了,我以为这些事每一个人都会做的。”
  “不见得,各有所长,各有所司,不能勉强。我举一个例子好了:一名久有经验的伙头军,一个担挑百多斤的锅炉柴灶;另一头挑了米粮油盐。步行百余里后,立刻埋锅能做出几十个人的炊食;但是这工作换五个专事攻击的前卒来做,未必能做得好。”
  虬髯客思索一下道:“这倒是不错,以前我从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也从没有做过这种准备,我想这些工作到时候随便分配一下就行了。”
  “这当然并无不可,但司非所长,已经是浪费,而且一名再好的战士,在经过征战,跋涉行军之后,再自己炊饭吃,而后还能再奋勇作战的体力有多少呢?”
  “是……是!看来这其中大有学问在呢。”
  李靖庄容道:“仓促成军,为兵家之大忌。就是指这些条件而言。大哥,你应该好好地事先规划一下,建军之始,就把各方面的条件都准备周齐。”
  “是的,贤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获益太多了,到底要如何组军,你能为我详细规划一下吗?”
  李靖笑道:“这个我也是外行,出尘才是大行家,她在最近这段日子里专攻这一门,大哥向它讨教好了。”
  “是吗?小昧?你总该帮大哥这个忙了。”
  张出尘一笑道:“这还有问题吗?我可以拨一票娘子军给你。它们原是西洞庭水寨的飞凤军,但我认为冲锋陷阵,女子到底不太适合,所以才要她们从事这些后勤工作的训练,都已经很有经验了。我把华玉双借给你,带一半的姐妹过去,大哥若赋以全权,小出半年,就可以建立个秩序出来了。”
  虬髯客微微失望地道:“只是借给我?”
  张出尘道:“大哥,您别笑我小气,我倒不是舍不得把她们送给您,只要您能把她们留下来,借一辈子也没关系。只不过我答应过她们,将来一定给她们找个安定的归宿,所以才说借给您。因为她们大都是附近地方的人。”
  虬髯客的失望却不是为了那些人,而在李靖夫妇。
  张出尘究竟是女人,心肠较软,也较重感情,看出了虬髯客的失望,心中未免不忍,安慰他道:“大哥,不管在任何情形下,我都是你的小妹妹,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会毫不犹豫的为您去做。”
  这番话很有感情,但也很有技巧,最低限度,已经为自己作了相当的保留与退步。
  “能做的,毫无犹豫地做。”这是另一种说法,则是:不能做的,仍有考虑之必要。
  只是她说话的态度十分诚恳,使人一时想不到另外的那种涵意,虬髯客十分兴奋地道:“真的,小妹?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不能说了不算。”
  张出尘知道他尚未领悟话中全意,只得道:“自然是真的。大哥对小妹情深意厚,小妹说什么也不能欺骗大哥,不单小抹如此,药师也是一样的。”
  提到李靖,虬髯客本应十分欢喜的,但是虬髯客反倒没那么兴奋了,因为他知道李靖不是那么容易被拉拢过来的人。再往深处一想,了解到张出尘给他的承诺也是有限度的,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多。但是他究竟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由此顿失常态,他仍然表现十分的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有了你俩这一承诺,又下何事不可为!”
  李靖听他的语气似乎硬将一个圈子扣上来,也很有技巧地笑笑道:“大哥太看重我们了,药师只是一个凡夫,并无回天之术,只能尽人事而已。”
  这番话说得很冷静,也很理智,更表达了李靖的态度,他不会逆天行事,假如天命所归不是虬髯客,他们的报答也将是有限度的;不过,他们也不会忘恩负义,多少总要对虬髯客尽到一分心意。
  这个问题不适合再讨论下去了。接下去,虬髯客请教的是如何加强他这些部下的组织,因为他深深觉到以前的神龙门组织虽然严密,却是失败的,千秋伟业还没有开始,部属已经为了那些微薄权势而存私心了,将来还能做什么?
  武扬之所以倒戈,就是恐怕被他挤出去。他把太湖分坛的一切,当作了他的私产了。
  一个武扬如此,其他人想必也差不太多,只不过还没有机会作个明白的表示而已。
  这也是虬髯客决心要舍弃原有班底的原因。那些人在虬髯客手下,已经不可能有多大的改变了,交给李靖,换了个新的领导者,在新的领导作风下,或许尚可一为。
  李靖对这方面,倒是十分尽心,他把如何强化组织,着重训练,教育、奖惩、考核的原则与方法,都详细地说明了,虬髯客记得很用心。
  李靖笑道:“大哥,其实这些你用不着太专心的,你只要找到一个好的助手就行了。若是志在天下,你应该在安邦定国的道理上下一番功夫。”
  虬髯客笑道:“这些我更一窍不通,贤弟能否启我茅塞呢?”
  李靖道:“我也不能。小弟所习者乃用兵之略,我对天下大局的分析,也是着重在军机方面的。”
  “那要向谁去请教呢?治国理天下是帝王之业,我总不能向皇帝讨教去。”
  李靖笑道:“这自然不行,而且皇帝也未必精於此道。但是有些人则是专门研读这一门功夫的,像诸葛武侯孔明先生,就是此中健者……”
  “愚兄也留过心,却没找到第二位诸葛先生。”
  “卧龙先生是有心求售所以才不掩锋芒以为人知,有些人对於这套学问研究很深,却不求表现,所以知者无多,小弟可以推荐一个人,狄去邪先生,隐於终南……”
  虬髯客忙道:“我听过他的名字也知道他精於阴阳,善晓过去未来,只是找不到。”
  李靖笑道:“大哥只要有心,不怕找不到的。以前大哥求之不力,只怕是当他是个术士之流,未予重视而已。其实狄先生一肚子的学问韬略,强过我多了,小弟曾经跟他执经问难,追随杖履三个月,获益良多。”
  虬髯客兴奋道:“是真的?那我向他提及贤弟之名,请他出山相助,想必是没问题了。”
  李靖道:“这个却不敢说。他比兄弟还要疏淡,出山的可能不大,不过他对肯虚心接纳的人,十分诚恳,有问必答,有疑惑的地方,一定能为你找到解答。去听听他的指点,对大哥必然大有好处,而且,他那儿常有奇人异士,江湖豪杰来往,大哥也可以请他推荐一两人作为臂助。”
  最后一句,虬髯客倒是很听得进,详细地请问狄去邪的一切,以及有关他的所学所长,他为李靖的丰富常识所倾倒了。这一天,他们谈得很晚。
  第二天,也是决定李靖声威的重要日子,神龙门下各处分坛负责人。在今天表明态度——是否继续接受领导。李靖已经关照过了,若是无意追随,可以在召集钟响后,迳行离去,不必再来听候召集了。
  约定的时间到了,召集钟响之后,李靖等人来到大堂,意外的发现全体都到齐,没一个缺席的。
  这一批人都是身怀绝技的江湖豪客,他们练了一身本事,没有一个甘心雌伏的,当然也不肯就此默默以终。
  以前,他们追随虬髯客,为的是这个目标,现在他们追随李靖,仍然是为了这个目标。
  这使得虬髯客在欣慰之余,也有着几分伤感,这批弟兄追随了他几十年,也受锦衣美食供养了几年,但是却没有真正地把心交给他。
  李靖对他们的态度严厉,要求苛刻,约束重重,待遇没有改善,甚至於日后富贵,也不如他所许之隆,可是大家仍然选择了李靖,因为李靖带他们走的是一条平实的路不是碰运气混日子。
  虬髯客志在争天下,成败未知,他们只是在冒险。李靖扎稳他们的基础,充实他们的内涵,强化他们的组织,使他们成为一支真正的劲旅。
  追随虬髯客,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追随李靖,没有一步登天的富贵,但靠得住,使信可以成大的前程,不管谁居天下,他们仍然是受到重视的国之干城。
  虬髯客给他们是成成功与毁灭各一半的机会,李靖给他们则是一个建立功业的机会,所以他们做了一个理智为抉择。
  虬髯客在事后向李靖苦笑道:
  “贤弟,幸亏认识了你,使我知道了以前做法的错误,也更建立了我从头干起的决心,所幸发现的早,尚有机会从新来过。”
  “是的,大哥,据狄去邪的推测预言,变乱将在五六年之后,你从现在开始还来得及,小弟只有一个建议,要成大业,可以起於草莾,但不可成於草莾。”
  虬髯客道:“贤弟,这话是怎么说呢?”
  “大哥的基业是在江湖中建立的,这股力量可借以成事,不能倚以守城,因此你必须尽早物色一批理国治军的幕僚,匡助你建立制度,订定规章,成立一个朝廷,不是旦夕间事,等立国后再来着手就太迟了。”
  他盘桓了两天就走,这一分手又是两年,两年中,他没有出海,但是也行踪不明。
  他很守诺言,把旧有的一切全部送给了李靖,跟神龙门断了所有的关系。
  李靖与张出尘倒是颇为怀念,这位结义的兄长了,他们从狼狈逃亡,身无寸缕开始,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俨然成为未经明令公开承认的一方之雄,全是虬髯客的赐予。
  神龙门的势力是暗的,但是很多人都知道它的存在,甚至於连官府都知道,却对他们一直眼开眼闭。因为李靖与张出尘还有着一个身份,他们是越国公的特使差官,国公府的特差不是官,但是见官大一级,连地方州府刺史对他们都要毕恭毕敬。特差做些什么,无须对人解释,他们是国公的私人代表,尤其是越国公杨素,手握兵符,权倾天下,连皇帝都没在他眼中,更遑论其他人了。
  隋炀帝登基是杨素一力促成的,从弑杀文帝到改口诏,禅命新君,鸩杀故废太子杨勇,都是杨素一手包办,而当时最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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