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钱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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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来，李大卫顾不上别的，就开始研究起这份清单。一边研究，一边把自己根据林瑞福的记录本整理出来的那一份材料再进行核对、补充。很快，一份更为详细的账本简明清单就形成了。

　　不出李大卫之前所料的，林瑞福手上所掌握的账户，完全是以他本人名字开立的，只有两个；林太太名下的账户则有三个；其他账户都是以他人的名义开立的。他们夫妻两人之外的账户，不是姓林，就是姓张（林太太的本姓），尽管林太太没有说明开户人的情况，但李大卫估计就是以他们夫妻二人的亲戚的名义开立的。

　　这些账户一共加起来有15个，一长串，是典型的拖拉机账户。

　　对方账户（张老三一伙）的情况就更加复杂，居然有45个账户！开户人共有16个。涉及的银行五花八门，基本上国内可以开设网银的银行，那上头全都涉及到。有的开户人还持有三到四个账户。

　　至于现金交易方面，林太太提供了一长串记录。

　　基本上，每回林瑞福直接交给对方的现金，二百万到五百万不等，差不多他就是拎着一到两个箱子前去交付的。

　　两年多时间里，林瑞福直接交给对方的现金，累计有一亿五千万。这样的交易一共发生42次。时间间隔差不多都是每十到二十天。现金量和时间间隔呈正向关系，也就是说：时间间隔越短，现金量就越少；反之，则交易的现金放大。

　　根据这一点，李大卫推测，林瑞福通过银行账户走账的款额，也必然是呈这种正向关系。

　　手上有了这些线索，李大卫兴奋不已。

　　现在李大卫需要接着往下来干的，就是把各个账户的明细情况再核查清楚。

　　这回，能让他找到线索的，也只能是通过人行的周德伦那边了。

　　李大卫久闻周德伦大名，知道他是F省人行的副行长，专管F省反洗钱工作领导小组。这些年，人行下放过很多个关于加强银行反洗钱工作的文件，各分支银行都有反洗钱机构，统管于人行。周德伦就是F省反洗钱工作的主要领导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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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之前陈军定下规矩：每天不管多晚，大家都要碰一下头，交流一下当天的情况。

　　这一天晚上，三个人碰面的时候，表情各异。

　　陈军和李如龙面无表情。他们的表情告诉李大卫：今天的收获很少，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新线索。

　　等他们一说，果然如此。

　　两人按分片逐个点地展开暗察。结果发现：有的点，原来的公司已经不存在了。有的是彻底失踪，有的则可能是换了另外的名字。

　　陈军在摸到一家公司时，发现整幢楼都找不到它。找人一问，人家告诉他：好像还见过原来在这家公司上班的人还在楼内出入，但不知道到底是换了另外一家新公司上班，还是原来的公司改了名字。

　　陈军估计存在后面这种可能，但要再细查，一时找不到路径。

　　只有少数几个点还见到同名公司。仓卒之间，陈军和李如龙两人都不敢轻易摸得更深，担心引起对方警觉。

　　“初步的目的现在基本上达到。至少咱们现在全摸了一遍，知道哪些还在，哪些可能换了新名号，哪些估计已经彻底消失了。咱俩把这些情况汇总一下，留着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再往深里查。”

　　“我同意陈哥的意见。我补充一下。原来我听蔡头也提起过涉嫌暗中炒汇的窝点。但好像一直没找到切进去深入调查的路径。我们仓促去干，会很冒险。所以，我提议，暂时按兵不动。”

　　“我也是这个意思。”

　　陈军说道，有些无可奈何。

　　“不急。”

　　李如龙轻拍着陈军的肩膀宽慰道。

　　“机会总是会有的。”

　　轮到李大卫向两人交待他这边的情况。

　　当陈军和李如龙看到李大卫手上的那份清单，陈军一把猛拍李大卫的肩膀说：

　　“好样的！看来你这个突破口还真有收获！”

　　李大卫直言，现在还没谈不上什么真正的收获。要等到明天到周德伦那边核查之后，才知道能真正得到几个像样的线索。要是从这些账户上看不出名堂来，那可能就比较麻烦了。

　　“没关系！反正现在这个案子也才开了个头！我们一下子要露出水面透口气，那还早着呢！”

　　陈军安慰李大卫道。

1
1。

　　F省人行大楼，在A市解放中路88号。

　　这幢大楼是A市的一个标志性建筑。坊间说，它就是F省的双子塔。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卫就赶到了人行大楼对面。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吞吃早餐，一边瞅着人行大楼这边什么时候开门。

　　每天，人行大楼都是九点一刻钟过后，保安才不紧不慢地开门。人行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半。像周德伦他们，有时候会很晚才来，有时候干脆就没在大楼上班。

　　李大卫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他，心里头一个劲暗自着急。

　　“笨！”

　　他猛地拍了一下脑袋，马上打电话给赵铁柱。

　　赵铁柱听明白李大卫的意思后，撂下电话，没过多久，回电说：

　　“你放心吧！老周他今天没有外出，会到人行。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李大卫突发奇想，询问赵铁柱能不能把周德伦的电话直接给他。

　　“嘿，你这孩子！”

　　赵铁柱在那一头顿时乐了。

　　“该给你的东西我会给你，有的电话是不能乱打的。”

　　李大卫只好悻悻作罢。

　　一见到人行大楼的保安开门，李大卫一把甩下早餐，直奔过去。

　　李大卫见到保安部的头头，亮出自己的身份，要求见周德伦。

　　保安人员带着李大卫来到总台找女文员。

　　人行大楼特别宽敞。偌大的楼面，摆着一个看起来半弧形的总台，看起来非常气派。

　　女文员仔细打量了李大卫一番，例行做了登记，然后告诉李大卫先在大堂等着，她会安排会面时间的。

　　李大卫特意交待女文员，他是奉A市公安局赵铁柱之命前来见周副行长的，赵铁柱也已经跟周副行长打过招呼，请她务必把这些情况跟上头说清楚。

　　女文员款款一笑，却不吭声。

　　李大卫耐着性子在大堂里左等右等，好不容易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女文员终于过来叫李大卫上去周德伦的办公室。

　　她告诉李大卫，见面时间是在十一点一刻，现在还有其他人在周的办公室，但李大卫要提前上去，先到十一楼的总台等一阵子，到时间再进去。

　　李大卫顾不上和她罗嗦，乘着电梯就直奔上去。

　　一到预定的见面时间，李大卫便敲开周德伦办公室的门。

　　一见到周，李大卫先递上赵铁柱的那张条子，开门见山地说，他今天来是要请省人行这边帮忙查找一些账户的资料的。

　　周德伦扫了李大卫一眼，要他出示证件。

　　李大卫顿时意识到自己有些糊涂，赶紧拿出警证让他过目。

　　周询问说，到底要查是什么样的资料，是什么目的。

　　李大卫不清楚赵铁柱在电话里跟他是怎么说的，只好告诉周德伦，他正在办一个案子，这个案子当中涉及到一些银行账户，需要核查一下，以便找到相关线索。

　　李大卫把那份整理好的账户清单让周德伦过目。

　　周扫了一眼，没有马上答复李大卫，而是去拨打电话。

　　他用的是免提，一边说着，一边瞄着李大卫几眼。

　　“老赵，你的人跑到我这边来要银行账户资料。你搞什么鬼啊？是不是最近发现什么大目标了？”

　　按之前F省专案小组的约定，无论是周德伦还是赵铁柱，谁先发现目标，都要相互通报。周德伦担心这个赵铁柱跟他打埋伏。

　　“嘿，周大行长啊，现在还谈不上什么大的目标，李警官办的是别的案子。这个案子我们也只是昨天刚接到，让李警官负责，需要你周大行长那边帮个忙。请你大行长安排一下咯。”

　　“呵呵，我看你肯定是在搞什么名堂嘛！你的人给我看了一份清单，一长串账户啊！这个案子不会太简单吧？”

　　“周大行长，我老赵哪敢瞒你什么！得了，我就老老实实跟你汇报，这个案子现在还没办法定性，头绪很不清楚，我们的警员现在也只是刚刚开始在做排查，等有了个初步结果，到时候我再向你大行长正式汇报，绝不食言！”

　　“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你老赵可不要不履行诺言啊！”

　　周德伦放下这头电话，又去拨打另外一个内线电话。

　　“小郑，市公安局来了个李大卫警官，要我们帮忙核查一些账户。你负责接待一下，配合一下李警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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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周德伦让李大卫直接到十五楼去找一位叫郑君的人。

　　见到郑君后，李大卫跟他详细说明了意图。

　　郑君看起来年龄和李大卫差不多。正式的银行职员个性通常都比较内敛，郑君也差不多就是同一个版本克隆的人，但他又有一双很敏锐的目光。他的目光从一对镜片里直射出来，旋又一如平常。

　　李大卫请郑君想办法将林瑞福夫妇两人掌握的那15账户和对方的45个账户的户头情况，以及交易清单，打印出来。

　　郑君扫了眼这一长串账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李大卫知道自己让郑君干的的确是一件麻烦事，有点像大海捞针。毕竟对郑君他们来说，时间是很宝贵，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多如牛毛。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我尽快吧。估计最快也要两个钟头。既然你们的事情很急，周行长也已经跟我交待了，那我就把其他事情搁下来，先帮你们办好这件事吧。”

　　“感谢，感谢！”

　　“李警官，你可以先去忙你的事，两个钟头之后，你再过来找我。”

　　“不用，我就在这边等着吧。你弄好一个账户，就给我。”

　　李大卫一付霸王硬上弓的样子。

　　他急着想得到答案，也顾不得其他别的东西了。另外，他也领教了官僚机构的办事作风，你要是不坐阵在这里，人家还真不把你当回事来办。

　　郑君一看拗不过李大卫，便把他撂在一旁，自己跑到机房里忙乎了半天，然后每隔一阵子，就出来交给李大卫一大堆打印出来的东西。

　　李大卫呆的地方，是个小接待室。郑君工作的地方，有专门的门禁系统，非工作人员，根本就进不去。

　　一拿到郑君弄好的东西，李大卫不由分说，便埋头看了起来。

　　一旁的郑君问道：

　　“你吃过饭没有？”

　　李大卫这才想起已经到中午了。

　　他决定还是先忙完自己手头上的事件要紧。

　　他询问郑君能不能叫外卖，郑君说不行，这是机房重地。

　　他又问郑君这里有什么可以填一下肚子的。

　　李大卫在警局呆惯了，也跟着大大咧咧惯了。他和郑君同龄，也犯不着讲什么客套，跟郑君讨要吃的，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郑君见李大卫一付坚决不离开的样子，拿他没办法，只好跑进机房，取了一罐东西塞给李大卫。李大卫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边胡乱吃着，一边埋头看那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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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李大卫扫过一遍，发现从林瑞福控制的账户走账的情况是清楚了，但对方账户的情况却越来越让李大卫觉得一头雾水。

　　这些账户都有一些年头，但从真正发生第一笔交易开始，到暂停存取款，为时都不长，最长的不超过半年。

　　基本上，这边一打进款，那边就被转走或取走，转走的数额较多，但始终是在银行限额之下，也没有柜台交易记录，从ATM机子上取款的次数也比较频繁，基本上是两边同时操作的，直到账户差不多清空为止。

　　打个比方说，短期内有几笔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的款子分批进账后，就没有新的钱再进账了。就在第一笔款子进账之后，这边就开始转款及取款。每次转出去的款子，没有超过银行限额，从ATM机子上取款的数额也在2万之内。等这些款子全转取干净之后，留下几分钱的零头，便一直挂在账上。

　　换句话说，他们从一开始设置这些账户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明确账户的用途和清账的方法。

　　而且，他们转账的时候，都是用小笔转款的方式，慢慢把在账的款子悄无声息地搬走，根本不存在银行方面所界定的“账户异动”的情况。

　　对方采取的手法，就是典型的化整为零的游击战术。

　　
　　【插图5。】

　　一旦这些款子被转进数量更多的零散账户之后，你根本就没办法跟踪追查得到款子的最终去向。

　　它们早已被暗中化整为零，然后又暗中化零为整，秘密集中到地下钱庄。

　　这是一张巨大无比的钱网！

　　一旦你顺着这张钱网的一头，一路往下查找，最后就很容易被诱进一个阴暗无比的死胡同里，看不到半点亮光，找不到一个出口。

　　“肥的拖成瘦的，瘦的拖成死的”。这种游击战术太可怕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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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李大卫一脸沮丧与茫然。

　　在一旁的郑君试探着问道：

　　“李警官，这些材料对你有用吧？”

　　“非常有用。谢谢你！可惜……”

　　李大卫遮掩不住无可奈何的神情。

　　“可惜什么？”

　　“线索到最后全断了。”

　　李大卫苦笑着摊开双手。

　　郑君顺手翻了一遍。

　　“这些都是很平常的小账户。”

　　李大卫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李大卫不想跟他解释什么。

　　不管这些账户在郑君他们的眼里是什么性质的，这对李大卫来讲并不重要。其实李大卫很想告诉郑君，就是这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账户，背后却暗藏着一个庞大的洗钱网络和洗钱计划。面对这些零散的、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账户所构成的一个洗钱之海之时，竟然会让人如此一筹莫展！

　　李大卫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郑君，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找A市工商银行彩云路支行调查一下这个账户在彩云路ATM机子上取款人的情况。”

　　郑君略一犹豫，转身出去。很快又回来跟李大卫说，已经跟行里的领导汇报了，没有问题。

　　李大卫大喜若望。

　　他一边指指点点那个账户，一边跟郑君解释说，他发现这个账户在所有这些账户当中，从彩云路ATM上取款的次数最多。他现在需要找到当时取款人的录像资料，看能不能从取款人中找到线索。

　　“这个好办。”

　　郑君很快联系好彩云路支行，对方答应可以到他们那里调看当时的录像资料。

　　郑、李二人马上赶去彩云路支行。

　　一到那里，李大卫请他们按照账户上显示的时间，调出当时的取款人录像资料。

　　不一会儿，裁剪出来的相关录像片断资料就全做好了。

　　李大卫睁大眼睛盯住电脑屏幕仔细观看。

　　从录像上很容易辨认出来，那时从ATM取款机上提取现金的不只一个人。光是在这么一个彩云路ATM机子上操作取款，对方就派上了六个人，每个人取款的次数都只有五次，加起来一共从这个取款机上取走了近六十万的款子。

　　从账户明细单上面可以看出来，每间隔五次取完钱之后，对方马上修改一次密码，然后前一个取款人就不再出现，换上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