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滴泪痣 作者:岫岫(凤鸣轩2012.8.2完结)-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行。”不等我一句感激的话，他转身就出了门。我盯着门，心跳还未平息。

　　　　我忐忑不安地呆在宿舍里，听着楼上的动静。无理取闹的顾客我见得多了，我知道惹毛他们的后果是什么，不由得为小安捏着一把汗。

　　　　客人当然很生气，竟然跑到厨房去找小安质问，还要找经理告状，经理来了赔礼道歉都不管用，还要找老板讲理，最后实在没辙了，小安跑去给人家赔笑脸，告诉人家他不知情，把服务员打发去买菜了，并且自罚赔罪，直到把他灌得不省人事，那帮人这才放弃纠缠。

　　　　经理铁青着脸来找我，把我狠狠训了一顿，还说老板要不是看在小安的面子上，早让我走人了。

　　　　我很委屈，趴在床上哭了好久，我不明白，这件事情我到底有什么错？不就是蹭了一下吗？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吗？有必要这样紧追不舍吗？

　　　　一个小伙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安搀进我的宿舍就走了，留下他歪七扭八地坐在我旁边的床上，喷着满嘴的酒气跟我说话。

　　　　“小——红，”他想拉住我的手，可是抬了好几次胳膊都没抓着我，“我——知道，今天你受——受委屈了，你别怕，以——后他们要敢欺负你，我——我不答应！”他再次把手伸过来，醉眼迷离地看着我，“我——跟老板说了，你就——是我媳妇，我以后都——都要保护你，老板——觉得这没什么不——不对的，那些——臭男人，就是欠——收拾，你不用怕，不用怕——哇——”他欠了欠身子，嘴张老大，眼看就要吐旁边一个女孩的铺上了，我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倒在地上，他一紧张，没吐出来，我赶紧把脚盆子塞在他头下面，还好接住了他嘴里喷出来的秽物。

　　　　他抹了抹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我就是想让你别多想，别哭了就好，我走了。”说完就扶着墙走了。

　　　　门外传来他费力的呕吐声，想想他刚才说的话，我有点心疼，他平时也喝酒，但是没喝这么猛过，更何况中午他都没来得及吃饭，空着肚子就灌下了五杯白酒，是个人都扛不住。

　　　　可是一想到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我，心里就暖暖的，他果然说到做到了，他向我证明了他没有说谎，我再次想起那句信誓旦旦的承诺：“我来保护你！”
12。第一卷　前世…第十二章　　安小林的家
　　　　比起在哨子面馆人人欺负的处境，有人护着、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真好！

　　　　于是每天晚上睡在床上，我情不自禁细细回想他的样子：麦色的看起来很健康的皮肤，有点卷曲的头发，温暖的大手……还有，他叫安小林，多亲切的名字！

　　　　我知道，我有点动心了。

　　　　25

　　　　在一个下大雪的晚上，我回应了他的热情，轻轻地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吻，他兴奋地拉着我的在银川那条光秃秃的街上疯跑了两个来回。

　　　　从此以后，他对我更好了，用同宿舍的姑娘的话来说，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

　　　　我爹娘拉扯着七个儿女不容易，家里一直很穷，吃不起穿不起，所以在我的印象里吃饭就是对付自己的肚子，到吃饭时间就想着扒几口饭凑合凑合，没怎么吃过葱和蒜，也不太习惯葱和蒜的刺鼻气味，和安小林在一起以后，他每次都很细心地把饭里的葱和蒜一根一根挑出来，端给我，然后站在旁边监督我，看着我吃完。每次他把饭端来宿舍，睡卧隔壁的姑娘都酸溜溜地说：“安大厨，我当初怎么就看走眼了，没想到你会这么好呢？”

　　　　我们公开了关系，连老板都知道了我是安小林的心头肉，要提拔我去大厅端盘子，结果被安小林一口回绝，他的理由是不想让我抛头露面，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老板无奈地摇摇头，“这小伙，没救了。”我转头看着安小林，他只乐呵呵地看着我傻笑。

　　　　我们酒店里有位常客刘先生，他待人随和，还有大把的钱，每次他来，大家都争相为他服务，因为只有让他高兴了，他才会点菜送给我们这些打工的做晚饭。而那个为我们挣来晚饭的人，也就受到大家的特别礼遇。当然最让我们羡慕的还是这位风流倜傥的刘先生每餐都不同的女伴，每一个被他请到这里来吃饭的女人都能收到一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鲜花，一般都是一大束玫瑰，当他捧着一束玫瑰笑眯眯地用眼光迎接美丽的女伴从门外走来的时候，我们这些站在旁边陪衬的打工妹们，多么希望他看着的，是我们自己，可是哪怕让他瞟一眼，也是不可及的奢求。

　　　　可是那天，当安小林手捧着一支玫瑰款款向我走来的时候，我仿佛真的看见了梦里的白马恭敬地跟在他身后……

　　　　那支玫瑰是安小林从刘先生要送的玫瑰束里偷来的，被我细心地插在瓶子里养了一周，直到最后一片花瓣枯萎凋谢。

　　　　平时我们都没有什么零食，除了厨房偷来的西红柿，冰窖里的萝卜，最惹人眼的零食就是偶尔从商店里买到的大白兔奶糖，可是就算是狠下心买上半斤，也没有几个，他总是揣在怀里过几天就给我一个，每每塞给我一个被他揣的软软的糖，他总说已经只剩这一个了，其他的都被他忍不住偷吃了，可我总见他拿过我剥下的糖纸，舔完上面粘上的糖渣子，又把糖纸叠得整整齐齐揣回怀里去。

　　　　再有就是1毛一个的泡泡糖，薄薄的长板板，买回来一个他一小半我一大半，看谁吹得大，爆得响。往往一半泡泡糖要在嘴里嚼上一整天，直到完全没有任何滋味才舍得吐掉。

　　　　刚开始和安小林谈恋爱的日子，无论是嘴里，还是心里，都是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他把我捧在手心里，我把他挂在嘴边上，至今回忆起那些蜜糖的甜味，甜得都让人流出口水来，我一点都没有想象过被他娶进门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大概我天真地以为这样如蜜糖一样的日子，就像他许诺过的一样，会持续一辈子。

　　　　26

　　　　自从他写信告诉他们家里人有女朋友了，他们家的信就像雪片一样一封接着一封，都是叫他领我回家见人。

　　　　我起初不同意，总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着也挺好，每天都甜甜蜜蜜的，盼望着老板涨工资，盼望着刘先生再带一位美女来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我只告诉姐姐我现在处了一个对象，然后把我和安小林之间的点点滴滴都装进信封里告诉姐姐，虽然我的字里行间都充满了甜蜜，但是相隔千里，姐姐终究是不放心的，告诉我一定要等带回家给她和娘看了再论婚嫁，所以我咬定不松口，非要等等再说。

　　　　漫长的冬天已经过去了一半，星星点点的爆竹声告诉人们：要过年啦！酒店里员工的宿舍门上都贴上了大红对联，大家都要回家过年了，只是安小林被老板留下来看店。

　　　　而我，怕了火车里拥挤的人群，也不愿意一个人坐火车回家过年，只好留下来陪安小林。

　　　　腊月二十八，老板带着老板娘回老家了，诺大的酒店就剩我和安小林两个人。

　　　　记得我小的时候的时候，每年从腊月初八吃完腊八粥，就开始数着日子盼着过年，一过年，家里的兄弟姐妹都能凑齐，别提多热闹。

　　　　每到腊月初八这天，娘一大早就张罗着做腊八粥，我们那里人们做的腊八粥可不像大家所知道的那样，八种谷物掺杂在一起煮出来就是了，我们吃的腊八粥，除了谷物，还有我们提起来都不停咽口水的“鸟头”。虽然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但是每年过腊八的时候，娘总能从什么地方找出一小碗平时都吃不到的小麦面，和成面团，擀成面皮，再在里面包上馅，捏成鸟头的样子，下进粥里，等粥熬好了，鸟头也已经煮得熟透了。

　　　　因为这让人馋的腊八粥，每年的腊八家里都能多出好几口人来，在我看来，就是比过年还让人高兴的事情呢。

　　　　直到我上小学的时候读过了腊八节的故事才渐渐明白，这鸟头大概是为了纪念故事里那个可怜的鸟儿吧。

　　　　可是今年的腊八我竟然忘得干干净净，还是十几天后姐姐来的信里提到娘，我才记起娘做的腊八粥，从娘去世以后，我几乎都没过过腊八节，也许是生活的节奏快了，渐渐被各种压力压得除了应付生计而对生活没有了其他想法。

　　　　可是每每想起，娘辛辛苦苦养大了七个儿女，可是她总是很有精神，从来不会抱怨，也从来不会因为情绪不好而疏忽了令我们欢喜的任何一个节日，比起我这个只有两个孩子的娘，我的娘为什么总显得那么轻松？

　　　　安小林在院子里放了两挂鞭炮，跑进来敲我的脑壳：“想家了？等过完年老板来了，咱俩就回你家，看你娘去！”

　　　　老板对安小林不薄，走的时候叮嘱我们尽管给自己做好吃的，仓库里有什么就做什么，还打发采购的去称回来几斤猪肉，让我们年三十包饺子吃。

　　　　1987年大年三十晚上，当冷风穿过银川这个城市上空，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的时候，我和安小林围在暖烘烘的炉子旁边，他擀着面皮，评论着眼前我包的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饺子，我们的笑声夹杂着外面偶尔传来的鞭炮声，合成了一股暖融融的空气，烤的我心里也暖暖的，瞬间使我对这种小夫妻式的甜蜜生活充满了向往，此后我不再反感小林对我提结婚的事。

　　　　其实我已经在心里偷偷决定：嫁给这个能让我开心，给我家的感觉的男人。

　　　　还记得我们村里随处可见的宣传画中写着醒目的大字：“反对包办婚姻，提倡自由恋爱。”终于，我也能自己选择结婚的对象，这是我的自由婚姻……

　　　　27

　　　　过完年后我经不住安小林的再三劝说，同意先跟着他去他家拜年。

　　　　安小林家在四川的一个小县城里，我们从成都下了火车，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就象我的心情一样，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像这么紧张，没有经过爹和娘的同意就私自决定去见未来的公婆，即使我心里有隐隐的不安，也只能随着班车的前进一步步地逼近不得不去面对的局面。

　　　　安小林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他喂我吃了晕车药就把我搂过去放在他臂弯里，叮嘱我不许张嘴，不许动，乖乖睡觉，可是我枕在他臂弯里的脑袋不停地高速旋转，没有一丝疲惫的迹象。

　　　　他怎么可能了解我的困惑？如果安小林的家人也要把我留在他们家里当劳力，那我怎么办？我能像上次一样说走就走吗？上次逃婚有同学的帮助，可是，时隔多日，今天的我，能够一碰到不如意，就马上逃走吗？我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安小林，他不明就里，满脸堆笑：“睡不着？难受吗？”我扭过脸，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一路无话。

　　　　我只知道四川是个盆地，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大山。我们乘坐的班车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大山，山路颠簸，我差点把肠子吐出来，终于，小林拍拍我的肩：“可以下车了。”我们下了车，在县里的市场里买了好多容易拿的轻便但不失礼节的东西，因为小林告诉我还要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13。第一卷　前世…第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婚礼
　　　　 我曾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一篇文章，声称四川盛产美女是因为四川山多，女孩们从小在山路上来回走锻炼出了结实健美的腿部肌肉，所以一个个身材玲珑有致，清丽脱俗。自从见识过真正的“蜀道”后我非常同意这个观点。

　　　　 平时小林他们只走两个小时的路我走了四个小时，回到他们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的腿酸得都快抬不起来了，小腿肚、大腿肌肉仿佛被碾子碾过一样，完全用不了力，一碰就疼。

　　　　

　　　　 一进安小林家的门，安小林的嫂嫂就热情地迎上来：“幺妹儿，来了哇！”我迫不及待地把心思都用到如何能够尽快歇下自己一副快散架了的骨头，一路的紧张忐忑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并没有注意到安小林一家正在喜气洋洋地张罗一桩喜事。

　　　　 我累得连句话也懒得说，只一个劲地悄悄问安小林我要在哪睡觉。还好天已经黑了，我可以不用见过长辈后再休息，于是安小林妈妈安排我和安小林的嫂嫂一起睡，晚上安小林的嫂嫂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几乎是头一挨枕头就开始做梦，梦见爹娘，梦见姐姐，还梦见龙龙。

　　　　

　　　　 一夜美梦，一觉睡到大天亮，安小林家似乎很热闹，外面人仿佛很多。

　　　　 没人理我，我也乐得清闲，一个人在炕上捏捏又酸又疼的手脚。

　　　　 很难相信，在我睡的房子外面，一个没有新娘的婚礼正在欢天喜地地筹备，这里的喜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能外面的事情忙的有了头绪，安小林妈妈端了碗热腾腾的汤推开门坐上炕沿，满脸堆笑地说：“娃儿，我家小林对你这么好，今天既然你们难得回来一趟，咱就就地把婚事给办了，啊？你看，咱们把亲戚都请到了，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剩你们行礼了。”我瞪大眼睛看着一片喜气的窗外，竟一时答不上话来。

　　　　

　　　　

　　　　 28

　　　　

　　　　 他们根本就没有计划征得我的同意，而是直接忽略我的意见。

　　　　 可怜我一个人，连个娘家人也没有，就被强行穿上了大红花袄，戴了满头的花去见亲戚，行新婚大礼。

　　　　 安小林家的亲戚没人不夸我好看，可是……

　　　　

　　　　 我自己，却还像在昨夜的梦里。

　　　　

　　　　 被人像木偶似的操纵了一天，我才有空打量安小林家的小院子。

　　　　

　　　　 这个家并不算寒酸，可是也并不殷实，从杂乱地堆在房檐下的东西来看，安小林的妈是个细详的人，和我娘一样，舍不得扔掉不能再用的席子，也舍不得扔掉已经磨掉了鞋底只剩完好无损的鞋帮的鞋子。安小林的大哥大嫂人很好，从我一进门就忙前忙后得张罗着，还体贴地问我有什么不习惯。

　　　　

　　　　 安小林的爹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子，从我进他们家门起，就没说过几句话，最多只是看着安小林和他身边的我呵呵傻笑，逢人就说咱们小林出息啦！

　　　　

　　　　 此时此刻，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小林被大家拉去灌酒了，我一个人坐在他们一家人精心布置的新房里，想起了我的爹娘，想起了昨夜我做的梦。

　　　　 人生真是无常。19岁的我竟然发出了这么老态龙钟的感慨。仿佛就在昨天，我还和安小林在银川城里打情骂俏，他极力地讨好着我，今天，我就已经为他戴上满头的花，与他在他父母面前行大礼。

　　　　

　　　　 如果我现在已经嫁给那个煤矿工，那么现在我会不会正在他们家的地里撅着屁股擦汗？会不会在他给我看过的那套楼房里哄着我们的孩子睡觉？

　　　　 可是，无论我现在在哪里，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我何必差点丢了命跑这么远？难道这一切磨难都是为了遇到安小林？都是为了嫁给他？我很迷茫，却又无法嫌弃安小林给我的这一切“惊喜”。

　　　　

　　　　 虽然才在安小林的亲友面前甜甜蜜蜜地接受了他们的祝福，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新娘的骄傲，可是马上我就有点后悔草率地决定跟着安小林回家了。姐姐再三叮嘱我要先带安小林回家见过她们以后再做打算，这样我如何给娘和姐姐交代？

　　　　 更何况我不该在自己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就嫁给他。

　　　　

　　　　 可是，现在我还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