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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乳房交给谁-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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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梅,今天我们都很难过,难过一天了,现在该睡觉,好不好?许光荣叹了口气。

  胡梅梅没有说话,似乎听取了许光荣的建议,良久,又开始自言自语,她学着许光荣的腔调,梅梅,梅梅,没没,没没,你为什么叫我没没,你们为什么都叫我没没……真的是没没了,什么都没有了。胡梅梅突然捂着被子痛哭起来。

  许光荣深吸一口气,心里一阵翻涌,他说,睡吧,啊,跟自己名字较什么劲呢,先睡吧,不想这些了。

  胡梅梅却哭得更加厉害,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凄厉幽怨,许光荣说,别哭了,梅梅,睡吧。便用胳膊轻轻推了推。这一推,反使胡梅梅忽的坐起来,她跳下床,没有穿鞋,赤着脚哭着向客厅走去。

  没没,没没,求求你们了,别再叫没没了,我没不起了,我没了Ru房,没了儿子,我都快活得没了人样了……她蹲在地上,泪水横流。

  许光荣也跟着走向客厅,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疲惫极了,从没有过的,他想起刚刚跟江娜娜说起的烦恼和不顺心,此刻正在他体内膨胀撑开,他说,我们先睡觉,好不好?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不好?他的声音几近哀求。

  胡梅梅坐在地上,身子一颤一颤的。他抱起她,她没有挣扎,像一片树叶耷在他手上,许光荣向床边慢慢走去,这短短地几步路程,似乎耗尽所有力气,他感到皮和骨都失去了重量,像一个空壳子,飘浮在半空中。他将自己躺在床上,浑身仿佛没了知觉,脑袋里空空的。太疲惫了,他告诉自己,然后闭上眼睛。

  胡梅梅要出一趟远门了,这次行程的起点是扬城,终点将落在1000公里之外的河南登封。这次远行的决定缘于一个梦,这个梦不太清晰却十分神奇,胡梅梅这样认为。

  产生这个梦的那天,跟往常并无异样,那么多天了,她都是这样度过,起床,洗漱,来不及吃早饭,便在电话机前坐好,她像在办公室上班一样,一一拿出办公用品,签字笔,修改液,红色记号笔,剪刀,然后翻开一本一指厚的电话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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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薄的三分之二已被翻过了,翻过的地方注了备注,密密麻麻写满了黑色和红色小字,这些黑色和红色的备注里,曾经代表着希望和失望,而如今,胡梅梅再做这些时,已平静许多,她的心情不再有太多起伏和波澜,她像在履行某个任务一样,认真且一丝不苟。

  今天该是河南了,又是一个新的地方,她对着电话薄深深呼吸一口气,酝酿和祈祷什么,然后摁下一串号码。选择的第一个城市是省会郑州,然后是洛阳和登封,这一次她没有按照电话簿的排列依次进行下去,而是跳跃性地选择了这几个城市,她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在她后来决定启程的时候,胡梅梅仍然想着这个问题,她想,这也许就是一个昭示吧,冥冥中注定似的。她是把电话直接拨进登封下属的某个镇派出所,接电话的大概是一个半老头子,声音有点老,一口痰憋在嗓口,他问胡梅梅你照睡(你找谁)?胡梅梅说,我不找谁,我想转档案科。你不照睡(找谁),你打电话来干嘛?老头回答胡梅梅,然后又加了一句,这里是xx派出所。胡梅梅说,我知道的,我知道这里是xx派出所。你知道的,那你咋不知道照睡(找谁)。老头又问道。胡梅梅觉得老头像在绕口令,跟他说话挺费劲,也心疼话费,于是避重就轻说,转一下内勤科,或者办公室。诶呀,你不早说,你就是要找小秦儿啊。老头喊了两声“小秦儿,小秦儿”,就把电话转过去了。

  这几个镇的进展似乎不太顺利,因为方言缘故,胡梅梅听得艰难。她从郑州到洛阳,再从开封到登封,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打过去,然后再一个镇一个镇地打过去,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的转接,再一个一个地进行情况说明,一个上午下来,她觉得累了,肚子也饿了,她合上电话薄,把身体倚在椅背上,然后就一头栽进了梦乡。

  这个梦甜丝丝的,梦里她剪了短发,十分精神,她和那个男同学一起出游,地点她并不知道,男同学神秘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于是她就喜滋滋地盼望那个“到了”。他们坐的是火车,速度并不快,哐切哐切地颠了很久,但一路上心情出奇地好,像初恋一样,心潮澎湃着,男同学一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到了地儿了,天色将晚,她才瞥见站台上写着黑体字,登封。恍惚中,梦境就变了,依然是旅游,但伴侣换了,这次陪在她身边的是许光荣,他和她跟着一群人走进一所寺里,导游说,看,这里就是南少林。于是她和许光荣都转过脸,看着一群群小和尚练着龙形拳,突然,一个小身影从眼前闪过,先是隐藏在一株树后,然后又拐进一间木屋。小辉,胡梅梅喊道。小身影转过身来朝他俩笑笑,牙齿白亮亮的。她推了一把身边的许光荣,说,是小辉,是小辉。许光荣也看到了,搙起袖子说道,这小家伙跑这里来干什么,不在家好好上辅导课。然后两个人一起向小辉追去,胡梅梅跑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前有些沉重,她低头一看,呀,Ru房。然后尖叫起来,她的Ru房竟然完好如初地晃荡在胸前,起伏一致。她一路跑着,一路眼泪流着,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哭什么,哭小辉找到了,还是哭Ru房失而复得了,她的泪水放肆地流着,为这两个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醒来后,胡梅梅脸上还挂着泪珠,她仍然倚在椅背上,腰很酸痛,梦里的幸福感一直延伸到现实中来,牙齿仍然甜丝丝的,她抿着嘴,也不敢动,生怕那个梦就支离破碎了。梦的内容很庞杂,有她的Ru房,她的小辉,许光荣,男同学,河南登封,南少林寺,等等,这些隐隐约约的梦境传递给她一个讯息,那个地方,那个叫做南少林的地方,应该跟小辉有一定的关系。

  胡梅梅缓缓起了身,离开那把椅子,她把双手捂在胸前,觉得刚才的梦就像一杯水,稳稳当当地搁在她的怀里,她在客厅里轻轻踱了几个来回,然后在书房墙壁上的地图前停下,用红色记号笔勾出扬城到登封的距离,红色线条弯弯曲曲,蛇形前进,最终落在那个叫南少林的地方。

  胡梅梅也是坐着火车去的,放下记号笔,下楼就打了的士直奔火车站,没消一顿饭功夫,就搭上了这列车,她坐在硬座上,开始回忆着,像一个裁缝一样,把梦里的碎片一一补丁起来。

  梦里的心情是喜悦的,澎湃的,此刻,她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激动,这种激动让她忽视了时间,忽视了环境,甚至忽视了口袋里的钞票余额。

  火车开得很慢,哐切哐切地,和梦里的一样。她把头靠在窗户上,从罅隙里透进来的春风,像一片羽毛拂着她的脸。她多么喜欢春天啊。胡梅梅感叹着。怀上小辉也是在春天里,像一颗种子落在了温湿的土地上,春风一吹,就发芽了,然而这片土地磕磕绊绊,三年才让芽儿存活下来,其中吃的苦不说且罢,就光倒掉的中药渣也能载上半车。怀上了,自然欣喜得很,但她却有先兆流产现象,某个早晨,先是在*上发现有一滩暗红色的血块,她吓坏了,坐在马桶上哭了半个钟头,等哭累了,才想到得去医院。医生检查后说,胎儿正常,但这段时间需要卧床休息,因为她子宫后位,盆口很低,有流产征兆。那几个礼拜,她一直躺在床上,不敢乱动,躺到浑身开始酸痛,三天,五天,十天,半个月了,该没事了吧,她侥幸地想。她太想出门透透气,想好好洗把澡了,可脚一落地,裆下就感到一片濡湿,先是一点,然后是一串,血止不住地往外流着,她慌了,加上多日不走路,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尔后的两个月,胡梅梅都是卧在床上,吃喝拉撒都由许光荣伺候着。许光荣上班去了,胡梅梅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她觉得嘴里十分寡淡,生活也十分寡淡,只有想到肚里的这个小东西,心情和胃口才会有些好转。足足躺了三个月,她才开始下床走路。然后再去医院例检,转氨酶又偏高了,标准值才80IU/L,她都跑到185 IU/L了,医生说,住院吧。于是她又无奈地重新躺到床上。

  出院后,各种妊娠综合症接踵而来,先是高血压,然后甲亢,皮炎,*炎,中间还伴随三次发烧,两次咳嗽和若干次便秘。怀孕真是一个辛酸的历程,胡梅梅这样想着。终于要分娩了,浑身却出现水肿现象,Ru房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刺痛。躺在手术台上,她像等待屠宰一般,呼天喊地,浑身哆嗦,阵痛越来越密,她疼得不想活了,*又是一阵撕裂,她像绞刑架上的刑犯,双腿被两个护士卡住,然后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疼痛,接生医生说了两个字,她就被推进了另一个手术台,接生医生说,难产。这小东西是站着下来的,脚往下,121,1下来了,2下不来了,一只脚还卡在子宫里呢。于是赶紧剖腹,肚皮又挨一刀。

  回忆像电视剧一样,一节一节地在胡梅梅脑海里播放着,回忆完这些,火车也进站了,像水烟吸到最后,喘了几声就停了下来。胡梅梅是被拥挤的人群平移下去的,她的脚都没着地,悬空就从火车上落了下去,她想到底是发展中国家,赶个路都这么火急火燎的。下车后,天还没亮,黑暗中,人影在眼前愈发肿大。胡梅梅在站台走了一个来回,都没发现“登封”的字样,她明知道自己是乘坐的到郑州的车,但还是希望能找到一些与梦吻合的地方。她轻轻叹了口气,向着乌黑的远处看了一眼,然后出了站台。

  路灯无精打采的,立在广场上,人陆续散开了,站台外显得空荡荡,胡梅梅坐在一级台阶上,调整不太匀速的呼吸。她又回忆起那个梦来,一切都是陌生又熟悉的场景,小辉,许光荣,男同学,似乎都淹没在黑蒙蒙初春的空气里。突然,黑暗中,四五个中年妇女向胡梅梅走来。住宿,住宿,中年妇女小声说,二十七块一晚,有床有窗有水有电视。胡梅梅摇摇头,顺手捏了捏口袋里钞票厚度。二十七块一晚,有床有窗有水有电视。中年妇女又重复一遍,胡梅梅也重复地摇着头,她站起来,又返身回到候车室里。

  天蒙蒙亮的时候,胡梅梅才在对面的汽车站里搭上了郑州开往登封的中巴。车在郊区兜了一小圈,才抖抖索索地上了路。胡梅梅没有睡觉,两只眼睛在晨曦里发着金属般荧光,汽车一阵颠簸,困意也来袭了,她把头歪在窗玻璃上,看着远处,天边如洗白了,清清爽爽地,像小辉的尿布一样。她想起小辉几个月的时候,阳台上,尿布总是跟太阳同时升起,同时降落。从菜场回来的时候,远远地,胡梅梅就指着自家的阳台告诉小辉,宝宝,你看,那就是咱家。小东西在怀里张开双臂扑腾两下,露出粉色牙龈,没头没脑地就笑开了。

  小辉还是没认得家。

  小辉是胡梅梅带大的,从小就只去过几次菜场,回过两次老家,其余所有的时间都是待在八十平米的屋里。一个人如果没有离开过家,就不知道家的方向。胡梅梅突然又自责了,这种自责或浓或淡,像晨雾一样飘忽而来。

  小辉去得最远的就是苏北农村的家,也是匆匆来去,第一次是正满周岁,公公婆婆执意要在老家摆上几座,请了左邻右舍,三亲四戚,放了场电影,搭了台地方戏,总之排场很大。但晚宴刚开始,小辉就开始发高烧,高烧一直不退,眼睛烧得跟门头上的灯笼一样红。许光荣赶紧送母子俩去镇医院,医生说大概受了风寒,给打了退烧针,又吊起水。吊针刚从手背上戳进去,就被小辉挠了下来。护士改从头皮上输液,没几分钟,又水肿了。拔下针头戳进脚踝,这下倒是安静了,但不肯离开胡梅梅的怀了。一搁下来,这孩子就哇哇哭个不停。四瓶水,四小时二十分钟,这十五公斤的重量就托在胡梅梅手上,要是坐下来,或是许光荣换一下,就如同炸药包被点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鬼哭狼嚎。胡梅梅觉得自己的腰酸痛得要命,一双手失去了知觉。一瓶水将尽时,小辉又哭闹了,这次更加猛烈,像暴雨似的,胡梅梅的衣服也都湿透了。小辉在怀里抡手蹬腿的,然后突然两眼上翻,抽搐了。

  在抢救室里,一阵手忙脚乱后,才逐渐平息,小辉被送进脑科,说是疑有癫痫,胡梅梅傻了,双腿一软,跌在楼梯道上。医生往小辉肛门里注射了麻药,做完脑电图,吩咐先回去,检查结果三天后来取。

  那一夜,折腾到快天亮才回家,满院子的桌椅盆碗,还染着前一晚的喜庆。胡梅梅浑身如散了架,刚往床上躺下,公鸡就煞有介事地打鸣儿了。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地打扫声,婆婆起床了,哼着小曲儿,跟没事的人似的,公公在跟过路一熟人打招呼,顺便介绍前一晚的排场,多少冷盘,多少热菜,多少张桌椅,多少双筷子,总之,公公大着嗓门递进着说道,总之,宰掉了一条猪。

  宰掉一条猪。胡梅梅闭上眼睛,这一晚,送掉她半条命。

  到达登封的时候,已是晌午,汽车在半路上兜了三个客,倒了一次车,这让多半乘客有些不满,怨声四起。但这没影响胡梅梅的心情,反而使她对这次行程更加坚定,这个河南,这些狡诈的河南人,小辉应该跟他们有关。

  头上,太阳从云朵里挣扎出来,通身被抹得干干净净,像刚过门的媳妇似的,俏生生的。刚过门的胡梅梅也是俏生生的,通身都是新鲜的劲,她觉得有意义的人生应该是从结婚开始的,谈情,说爱,接吻,*,每一件都是新鲜的,上帝真是会捣腾,捣腾了男人,捣腾了女人,让男人女人接吻了,*了,然后又倒腾出下一代男人女人。他们很快就捣腾出了小辉,小辉遗传了他俩身上较为明显的地方,他的深邃眼睛,她的精巧嘴唇,他的走路姿势,她的内敛性格。起初小辉的性格是安静的,有些胆小,从不敢离开大人半步。可是,后来怎么又变了呢?小辉走丢就是因为胆儿太大了,敢离开大人的视线了。胡梅梅站在一棵树下思索这个问题。小辉的性格改变是从苏北农村回来之后,一定是跟婆婆生活几个月的原因,婆婆大大咧咧,胆大心粗,这绝对影响了小辉。怎么就把小辉送到那里去了呢?因为他们没法照顾小辉,她患了|乳癌,急需手术。哦,又是Ru房。胡梅梅重重地叹口气,然后一遍遍地思考这些因果关系。

  摩的师傅就是这个时候走到胡梅梅身边的,他说,大姐,去少林寺吧,坐车不?胡梅梅看了一眼眼前的人,一个半大的小子,她说,不坐,我坐直达的汽车。男孩说,汽车有时会堵,要是不走运的话,摩托抄小路,省钱省时间。胡梅梅问多少钱?

  便宜得很,对方一脸诚恳,左手食指与右手食指交叉做出“十”的标志。

  胡梅梅这就跨上了摩托后座,她看着男孩的侧脸,诚恳像是长在脸上的,十分坚定。他的年纪最多十七八岁,唇上的绕毛刚刚新冒的,如草色遥看近却无。

  大姐不像来旅游的。男孩别过脸来,主动搭讪。

  不是来旅游的。胡梅梅回答着。

  哦,男孩旋即兴奋起来,那大姐肯定是来看儿子的,儿子在少林寺吧。

  胡梅梅愣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觉得她的事情很难三言两句说清楚,从哪里开始说清楚。她直了直身子,想换个话题,但脑袋却没转动起来,还停留在摩的师傅提到的“儿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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