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 魂 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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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的。”他笑道，“我的‘金冠’名号又有了新的内涵——爱国商人。”　

　　司马路遥笑道：“这个桂冠得一直戴下去，不能更改呀！”　

　　“不一定。”赖天籁一本正经地说，“我给你哼一首民族歌——我愿抛弃了财产，跟她去牧羊……路遥，你愿意我这样做么？丢掉一切，随你到美国定居。”　

　　“不！”她坚决地回答，“那样我会离开你的。”　

　　“可是，可是，”她摊开手叹道，“我不能明媒正娶你呀！”　

　　司马路遥笑道：“人生有一次刻骨铭心的爱就够了，何必囿于传统形式？如果那样的话就不是我司马路遥了。哎，你怎么正统起来了？”　　　他凄惶地说：“怕失去你呀！”　

　　她吻了他一下笑道：“从香港到美国，对于您这样的顶级资本家来说只不过是面对世界地图上从右到左的浏览。”　

　　“呀，这是政治家的口吻呢？”他搂着她的腰说。　

　　“政治家潇洒的背后，”她靠近他的耳朵说，“是强大的经济基础。”　

　　“说得太好啦！”他抱起她说，“去美国吧！做未来的女政治家，我就是你强大的经济基础。”

　　“别着急，她搂着他的脖子说，“再等几个小时，明天中午捐赠仪式签订之时，便是你我政治经济结合的开始。这个学问从创立以来至今无人把它分开。你说呢？”　

　　“好吧！”　

　　他亲了一下放下他，她吻了他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　　

　　月亮湾宾馆捐赠签字仪式在宾馆门前广场举行。早晨，市委、市政府接到省政府办公厅通知，出于对爱国资本家赖天籁先生义举的敬意，省政府、省政协将派员来参加捐赠仪式，要求市委、市政府做好秩序维持工作，并布置好环境。市委、市政府四套班子务必到场。

　　一大早，以市长钱鹏遨为首的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到了门前广场。公安局长厉剑锋带着几十名警察立即用石灰粉抛洒警戒线。这个平常不爱抛头露面在政务前总让金钟鸣三分的市长却来了劲头。他现场指挥，现场调集人、财、物。不一会冲气龙门、彩旗、鞭炮、横垂条幅、地毯、音响、讲台布置完毕，只等省里领导驾到。　

　　十点，省、市报社、电台、电视台记者赶来，他们有目的地选择地形架设摄像机进行试镜、调焦。他们有的拍摄月亮湾宾馆的外景，有的进行市民采访，还有的试图找到赖天籁进行独家专访，但被保安客气地挡了回去。赖天籁陪钱鹏遨、厉剑锋吃过早餐后便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和司马路遥设想着新闻记者可能提出的出乎意料的问题。司马路遥帮着他设计了几句外交辞令。遇有这种情况他多么希望司马路遥就呆在身边！有她在身边他会感到踏实许多。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司马路遥不愿意，也不会这样做。虽然她是月亮湾宾馆的副经理，但她不能够和赖天籁成双成对地出现在公共

　　场合。　

　　十点半左右，省政府、省政协领导在市委、市政府领导的陪同下来到月亮湾宾馆，他们在宾馆会客室与赖天籁作了短暂会晤后便一起来到签署仪式的现场。市委书记金钟鸣、市长钱鹏遨陪同省政府秘书长常宝正，省政协副主席那仁和先生率先出现在民众面前。接着，受赠方负责人省残联主席吴克与赖天籁及相关领导一起站到了主席台前。广场前人山人海，马路四周已禁止车辆通行。广场上空彩球摇摆，彩旗飘扬，镁光洒闪烁一片。仪式由市长钱鹏遨主持。他拿起话筒对着嘴吹了两下，气流通过音响设备发出呼呼的刮风声，好象在告

　　诉他：效果很好，尽情发挥吧！　“尊敬的省政府、省政协首长、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市民们，大家好！”　掌声响起，他举起双手，左手指轻击握着话筒的只乘半个手掌的右手，表示着他和领导、群众一样的激奋的心情。　　　“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天空万里无云，风光无限，我们迎来了省领导和我们一起参加著名实业家、香港金冠国际海运实业有限公司总裁、爱国商人赖天籁先生的月亮湾宾馆的捐赠仪式。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淮州市委、市政府和淮州市四百七十五万人民对赖天籁先生的义举表示深深的敬意和由衷的感谢！”　

　　掌声再起，钱市长向省政府秘书长常宝正和省政协副主席那仁和转过身去躬了躬腰说：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省政府秘书长常宝正同志为我们作重要讲话，大家欢迎！”

　　掌声中常宝正秘书长向大家鞠了一躬说：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好！当我再次走进淮州市的时候我心潮澎湃，无比激动。勤劳勇敢的淮州人民在党的十六大精神指引下，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勇立潮头，喜报频传。今天，又一喜讯震撼了大江南北，这就是赖天籁先生的义举！他的慷慨相赠，为我们的人民，为我们身患残疾的人们以及他们的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为此，我代表省政府，代表宁江省五千八百万人民向您—尊敬的赖天籁先生，表示诚挚的敬意和深深的感谢！”　

　　“水同源，木同本；书同文，人同种，这浓浓的血脉之情必将激励着中华儿女创造出新的辉煌！让我再一次代表省政府并以我个人的名义，向赖天籁先生致以崇高的敬意！”　

　　掌声响起，钱市长起身转向省政协副主席那仁和这边，他躬了躬腰说：　

　　“恭请省政协副主席那仁和先生讲话！”端坐在主席台上的官员们带头鼓掌台下的市民们亦跟着拍手，那仁和先生攥着话筒的双手抱了起来向大家作了个揖说：

　　“尊敬的淮州市民们，尊敬的赖天籁先生，尊敬的淮州市各位领导，大家好！我受省政协和省政府的委托，有幸参加爱国港商赖天籁先生的捐赠仪式，使我再次感受到了港澳同胞和海外侨胞的拳拳爱国之心。对此，我想对赖先生以及爱国侨胞们说：“你们的义举历史会记住！祖国人民会记住！感谢你们！”　

　　“祖国的建设和发展有史以来就凝聚着爱国志士的心血。从辛亥革命到抗日战争；从陈家庚到李嘉诚，祖国的命运始终和海外侨胞的心紧紧联系在一起。是啊，祖国的发展需要你们，离不开你们，今天，我们又一次看见了一颗滚烫的爱国志士的火热的心。血浓于水啊！赖天籁先生，古老的淮州和她的人民将会永远记住您！全国三千万残疾同胞会记住您！祖国会记住您！让我再次对您说：谢——谢——您！”　　　钱鹏遨带头站起来鼓掌，当掌声渐落时他把话筒送入口边说：“感谢那主席热情洋溢的讲话，下面请淮州市委书记金钟鸣先生讲话，大家欢迎！”　

　　金钟鸣接过话筒思索了一下说：“各位领导，各位观众，大家好！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赖天籁先生作出了捐赠月亮湾宾馆的义举。对此，我感到震惊，感到兴奋！震惊的是在市场经济高度发展与繁荣的今天，他将他千万元资产无偿地奉献给了祖国。兴奋的是他的义举必将给我们的工作注入新的活力，增添新的力量。说句老实话，我还感到不安。不安的是赖先生在淮州几年的心血全都献了出来，却不图任何回报。淮州大地自古英雄辈出，人才荟萃，您的义举必将永载淮州史册！永远激励我们！”　

　　掌声寥寥无几，金钟鸣干笑笑坐了下去。钱鹏遨向市人大、市政协领导示意，寻问他们是否发言”他们皆摆摆手。这时他挺直身高声说：　


（）
　　“下面请著名实业家、爱国志士香港金冠国际海运实业有限公司总裁、月亮湾宾馆总经理赖天籁先生讲话，大家鼓掌！”　

　　掌声再起，他从笔挺的金丽来西装衣兜里掏出稿子来。钱鹏遨将话筒送到他面前，坐在身旁的省残联负责人和那仁和先生也将另外两只话筒送到了他面前，说实话，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以往面对的是公司职员，只需信口开河地讲讲行业术语即可。而今，他要像演员那样，与众多政治人物在一起，对市民们用政治语言讲话了。他的手微微发抖，天气本来就热，汗已从额上流了下来。他把稿子扯开，那是昨晚司马路遥帮他逐字逐句推敲出来的稿子：　

　　“尊敬的省政协主席那仁和先生！尊敬的省残联主席吴克先生！尊敬的省人民政府秘书长常宝正先生！尊敬的淮州市委、市政府各位领导！尊敬的各位同仁、市民们，大家好！”　

　　“我很荣幸能和大家欢聚一堂。面对如此热烈的场面，作为祖国大家庭的一员，我很是惭愧。我只是为祖国母亲奉献了应有的一点孝心，而政府却给了我如此崇高的荣誉。作为商人，我感到欣慰，因为我的作为得到了广大消费者的肯定和厚爱；作为朋友和兄弟，我感到幸福，因为我真情的付出换来了你们诚挚的爱、深切的情。从而，使我体会到和祖国人民一起跳动的心，一块流淌的血。一句话，我的豪情来自于祖国的强大，我的智慧来自于人民的勇敢，我的收获来自于民族的勤劳。我今天的这一微不足道的举动，只是向各位表明我的心。请祖国和政府相信，我的财富就是我的祖国！祖国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无论走到哪里，我的心就是中国心，我是龙的传——人——！”　　　掌声雷动，钱鹏遨用握着话筒的手背碰了碰眼角，似乎是在告诉人们，他在擦去激动的泪水。只是金钟鸣机械地拍了拍手，面无表情地在思索着，试图从赖天籁的讲话中品出什么味道来。接着，省残联主席吴克讲了些感谢的话。毕，钱鹏遨宣布签字仪式开始。霎时间，锣鼓鞭炮齐鸣，乐曲歌声齐唱，彩球、鸽子飞天，霓虹灯、镁光灯闪烁……　

　　赖天籁和受赠方吴克互签了文本，市司法局公证处公证员宣读了公证词后捐赠协议从明天（五月三十一日）十二时正式生效。　

　　协议签署完毕，省政府秘书长代表省政府向赖天籁颁发了《爱国资本家荣誉证书》。在一片喧嚣声中，大家涌入餐厅。一大群记者在门口堵住了赖天籁，向他提出了众多错宗复杂的问题，而他早已按司马路遥预先设计的那句话反复答道：该做的您都看见了，该说的您都听见了，记者先生，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恕不奉陪……　

　　午宴毕，赖天籁送走客人后给宾馆职员开最后一次会。他说：“各位同仁，赖某对各位与之相濡以沫肝胆相照的三年时光深表流连和难忘，我将永远记住你们！我所捐出的只是宾馆，而不是我的员工。你们的情感永远留在我的心中。你们是我的好兄弟、好姐妹，我们还有相见的时候。也许就是明天，但不是这个地方。信赖就是最好朋友，信赖会创造出美好灿烂的世界。我的子公司遍布上海、广州、深圳、海南，如果有人愿意追随我我会使你满足……”　

　　当他说完这番话时有人掉泪，他自己的眼圈也湿润了。大部分人表示愿意随他到他的南方子公司工作，他让人事部经理一一登记，表示会尽快安排他们的工作。但必须等几日，等月亮湾宾馆新老总到位后，宾馆正常运转时才能离开。最后，他向职员们发放了红纸包……　　晚十点，赖天籁在自己的办公室会晤了金钟鸣。　

　　“赖总，”金钟鸣笑道，“没想到你的发言很有文采，很有激｜情，把我和大家都感染了。您是继李嘉诚、霍英东、马万琪之后的又一义商啊！”　

　　“哪里！哪里！”赖天籁顺着他的弦外之音说，“稿子是我的秘书所写，捐赠是临时决定的。”　

　　“说老实话，”金钟鸣呷了口咖啡说，“最使我没有料到的是您的义举啊！作为老朋友，事先没有得到您的通报，让人感到遗憾呀！”　

　　“这是我的职业病哟！”他解释道，“有关商业行为，不允许我有半点犹豫，就像我当初投资一样。所谓商场如战场，兵贵神速嘛！”

　　“您的这招实在是高明！”金钟鸣叹道，“因为商家知名度的本身就高于他的商品，崇高的荣誉即超过它原有的价值。不知赖总的灵感来自于哪方面？”　

　　“哪有什么灵感！”他笑道，“创造价值的本身在于付出，有付出就有回报，我只是效仿先人而已！”　

　　金钟鸣旁敲侧击道：“我听说赖总最近觅到一位女才人，很遗憾，我的地盘上人才却不为我用，却被您收罗于帐下。这又是您的高明之举！”　

　　“可以这么说吧，”他坦然道，“她原是还魂草花木公司的环境设计者，一位女大学生。因她作品的丰富想象力、独特思维方式吸引了我，便把她引进过来。古人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她是我理想中的人才。淮州人杰地灵，只要心诚所至，是不乏其人的。”　

　　“她叫什么名字？”　

　　“司马路遥。”　

　　“您的演讲稿出自她的手？”

　　“是吧！”　

　　“这么说，”金钟鸣推测道，“您的义举也是她的主意？”　

　　“不！”赖天籁摇头否定。　

　　“哈哈哈！”金钟鸣笑道，“凭我从政几十年的职业感觉来说，您的义举不只是一个女大学生的智慧，而是一个超群的智囊团。这是大智大勇的壮举啊！赖总，诸葛孔明的空诚出自道不得已，而您义举的背后却有着更深的韬略哪！”　

　　赖天籁笑道：“金书记，您用政治家的眼光高抬了我。”　

　　“不是我高抬了您，”金钟鸣提醒道，“而是我低估了您。您是一位有着政治头脑的资本家。”　

　　“如果是那样，”赖天籁诚恳地说，“我愿意放弃一切，追随阁下左右。”　

　　“此话当真？”见赖天籁点头，他坐直身子说，“好吧，烦请您引荐一下您的女诸葛。”

　　“哎呀！”赖天籁摊开双手道，“到现在我还没见着她呢，大概回她的花木公司去了。”　　　“赖总不会金屋藏娇吧？”

　　“哪能呢！”　

　　“中国有句古话”，金钟鸣敲山震虎道，“人无信不立！赖总不会做过河拆桥的事吧！”　　　“金书记，”赖天籁恳切地说，“在淮州的几年生活中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像您这样资深的政治家。不瞒您说，我的经商宗旨有两点：一是信义，二是效益。没有信义，谈何效益？信义是行商之本，之魂。我的捐赠所产生的效益确实出乎意料之外。不瞒您说，捐出的成本已收了回来。但我最终的目的是追随您把生意做到北京去。我这样说您不会认为是虚佞之言吧！”　


（）
　　金钟鸣见他言辞恳切便调转口气说：“如此不枉你我相处一场。两座山不碰头，两个人是会碰头的。来日方长啊！”　

　　赖天籁走向办公桌拉开抽屉取出一只精致的木匣送到金钟鸣面前说：“常言道吃水不忘挖井人。月亮湾宾馆的义捐所产生的正面效

　　益应更使我坚定了做个爱国商人的信念。价值是大家创造的，成果应当一同分享。这是我作

　　为兄弟暂别的纪念品，不成敬意呢，诚请笑纳！”　　　金钟鸣接过木匣打开，见是一块男式劳力士手表和一张四万美金的支票。他故意露出贪婪之色，但又立刻合上放到茶几上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能使人颠倒黑白的金子啊让多少人走上了不归之路。政治家的可贵之处就是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相信你不会希望我走上成克杰、胡常清道

　　路吧！”　

　　“金书记……”　

　　他摆摆手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嘛！咱们就结束或开始这场谦谦君子交易吧！”　

　　赖天籁还想说什么，金钟鸣握了握他的手走向四楼云枫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