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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克拉克中短篇科幻小说集-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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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过了整整五秒钟才作出反应。悬垂的触须忽然舞动起来——可并不是朝着贺克尔斯希望的方向。那植物保护性地把自己包起来一同时发出一种完全是恐惧的尖叫。在一阵极度的失望之后,贺克尔斯意识到了可怕的现实。
他的兰花是个可怜的胆小鬼,它也许适应亚马孙的荒野生活,但突然面对哈莉塔大婶却使它神经崩溃。
至于计划中它的俘获物一一哈莉塔大婶,站在那里观察着这个生物,先是吃惊,随后立即改变了态度。她转过身来,用手指着她的侄子…
“贺克尔斯!”她咆哮道,“这个可怜虫被吓坏了,你是否一直在折磨它?”
贺克尔斯只能怀着耻辱和愤怒低下头。
“不一一一不,婶子。”他颤声说道,“我想它只是有点紧张。”
“是啊,我只习惯动物,你应该早点来找我。你必须坚定地对待它们——还要温柔:,只要让它们知道你是主人,善意总会起作用的,乖——乖,小东西——别怕婶婶——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简直太让人难以接受了,贺克尔斯在一片绝望中想道。哈莉塔人婶以一种令人惊讶的温柔大惊小怪地安抚着那东西。,她轻轻拍打着、花直到它的触角放开,惊恐的尖叫声逐渐消失。经过几分钟的抚弄,那东西似乎摆脱了恐惧。当它的一根触须慢慢伸出开始轻叩哈莉塔骨节粗大的手指时,贺克尔斯终于憋着哭声逃了出去……
从那天以后,他垮了,更糟的是,他再也摆脱不了那种预谋犯罪的心理。哈莉塔得到了一个新宠物,不仅仅是周未来访了,她一周起码要来两三次。她显然不相信贺克尔斯会妥当地伺弄兰花,一直怀疑他在虐待它,她常常会带一些食品,对这些食品她的爱犬不屑一顾,可兰花却非常喜欢。于是原来只有在暖房里才能闻到的味道现在进了房间……
这样一来,对双方似乎都不错:兰花很高兴,哈莉塔大婶又有了一个统治对象。常常有老鼠钻进暖房,吓坏了兰花,哈莉塔会冲进去给它安慰。
至于贺克尔斯,却根本没机会再给双方制造任何麻烦了,他似乎具有了植物的特征,他一天天变得更像那棵兰花了。
当然,是像那种无害的……
【注①:在这个故事中,威尔斯描述了一棵兰花用一种强烈的气味杀人。】
【注②:玛丽·雪莱书中的人物,他制造了一个怪兽,最后怪兽失了控。】
闹鬼的航天服
卫星控制中心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观察舱里写当天的进展报告。观察舱是从航天站的轴上突出来的一个玻璃、圆顶办公室好象是轮子的塑盖。
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理想的工作场所,因为视野太开阔了。我可以看到建筑队在距离只有几码的地方建航天站,就象在拼凑大型拼板玩具,他们工作的时候象是在跳慢动作芭蕾舞。下方二万英里外,欣欣向荣的蓝绿色地球在错综复杂的星云衬托下飘浮着。
“我是站长,”我回答道,“什么事情?”
“我们的雷达显示,两英里外有一个小小的回波,几乎是固定不动的。大约位于天狼星西五度,你能为我们提供有关这一物体的直观报告吗?”
和我们的轨道如此准确吻合的物体不大可能是流星,一定是我们的什么东西掉了——也许是某一个器材没有固定好,从航天站里飘出去了。这是我的想法,可是当我拿出望远镜,在猎户座周围天空进行搜索时,我马上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虽然那一航天物体是人造的,但是它和我们毫无关系。
“我找到了,”我向控制中心报告,“是一个试验卫星——呈锥形,有四根天线。从设计判断,说不定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期美国空军的试验卫星。我知道,当时由于发报机损坏,他们有好几个试验卫星失踪了。他们作了多次努力,最后才进入了这一条轨道。”
控制中心查了档案,证实了我的猜测。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发现,到了1988年,华盛顿对我们这类发现还是一点不感兴趣。要是这种试验卫星再次失踪,华盛顿方面也无所谓。“我们不能让它再失踪了,”控制中心说,“即使没有人要它,它对航行也是个威胁。最好有人出去把它拿进来,使它离开轨道。我意识到,他们说的“有人”一定是指我。我不敢从组织严密的建筑队中抽出一个人来,我们已经落后于计划,而工程每拖延一天就要多耗费一百万美元。地球上所有的广播和电视网都在急切地等待着,希望早日通过我们播送节目。提供第一次真正的全球性服务,从南极到北极,跨越整个世界。“我出去把它拿进来,”我回答道。虽然我把话说得好象是要为大家做一件大好事,但私下里我一点也没有不高兴?我出来起码有两个星期了。在通往过渡密封室途中,我遇到的唯一工作人员是汤米,它是我们最近刚得到的一只猎。在离开地球成千上方英里的地方,养点动物对人有着重大的意义。但是能适应失重环境的动物不多。当我离开它,爬进肮天服时,汤米悲伤地喵喵叫个不停。可是我因为太匆忙了,没有时间和它玩。
现在,也许我应该提醒你,我们在航天站所使用的航天服,和人在月球上活动时穿的柔韧航天服完全不同。我们的航天服是一种很小型的航天船,只能容纳一个人。航天服成粗短圆柱形,大约七英尺长,装有小功率喷气发动机,上端有—对象手风琴一样的袖子,供操作人员放手臂之用。
我在只供我一人使用的航天服里安顿好之厉,马上打开动力,检查小型仪表板上的各种仪表。所有的指针都在安全区里。我对汤米眨了眨眼。表示祝它好运,然后把透明的半球状物罩在头上,把自己密封起来。因为这一次的旅程很短,所以我没有检查航天服内部的各个小柜子,那些柜子是在执行持久任务时用来装食品和特殊设备的。
当传送带把我送进过渡密封室时,我觉得自已象一个北美印第安人的婴孩,被它的母亲背着走。接着,抽气机使压力降到零,外门打开,最后的一丝空气把我吹到群星中去,我慢慢地翻了个筋斗。
航天站离我只有十几英尺,但是现在我巳经是一个独立的行星了——我自已的一个小天地。我被密封在一个微小的机动圆柱体里,对整个字苗一览无余,但是我在里面实际上完全没有行动自由。所有的操纵装置和柜子,我的手脚虽然都够得着,但是加垫椅和安全带使我不能转身。在太空里,太阳是大敌,它可以在一瞬间把你的眼睛烧瞎。我小心翼翼地把肮天眼“夜间”一侧的黑色滤光器打开,然后转过头去看星星。同时,我还把头盔上的外部遮篷转到“自动”的位置上,这样,我的航天服无论转到哪一个方向,我的眼睛都能得到保护。
过了一会儿,我找到了我的目标——一个银色的光斑。它的金属闪光使它和周围的群星明显区别开来。我踩了一下射流操纵脚蹬,小功率火箭使我离开肮天站的时候,我可以感到加速的轻微冲击。经过十秒钟稳态推力飞行之后,我切断了动力源。靠滑翔飞完剩下的旅程还要五分钟,要把我打捞上来的东西带回来,所需的时间也多不了多少。就在我飞往茫茫太空的那一瞬间,我发觉出了严重问题了。
在航天眼里面,从来不会完全没有声音。你随时可以听到氧气的轻微咝咝声,风扇和马达的微弱飕飕声,你自己呼吸的沙沙声。如果你仔细听,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有节奏怦怦声。这些声音在航天服里到处回响,无法逃逸到周围的真空中去。在宇宙空间,它们是不受注意的生命的伴音。只有当这些声音出现异常时,你才会意识到它们的存在。
现在这些声音发生了变化。除原有的声音之外,又增加了一种我无法辨认的声音。是一种时断时续的低沉的乒乒乓乓声,有时还伴有叽里呗啦的声音。
我一下子楞住了,我屏住气,想用耳朵找出这种陌生声音的来源。控制台上的各种仪表看不出什么问题,刻度盘上的所有指针都一动不动,预示灾难已经迫在眉睫的红灯忽亮忽灭的情况也没有出现。这算是一点安慰,但不是很大的安慰。
我很早以前就懂得,碰到这种事情时,要相信自己的本能。这时,它们的报警位号在忽闪。通知我要及早赶回航天站……
即使到了现在,我也还是不喜欢回忆后来那几分钟的情况。恐慌象涨潮一样,慢慢充满了我的脑袋。在宇宙的奥秘面前人人都必须构筑的理智和逻辑的堤坝被冲垮了。这时我才明白面临精神错乱是怎么回事。再没有其他的解释更适合当时的实际情况了。
把干扰我的声音说成是某种机械装置出故障造成的,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虽然我处在完全孤立的境地,远离人类或任何物体,但我并不孤单。无声的真空给我的耳朵送来了微弱的、然而是确实无误的生命活动之声。
在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最初时刻,好象是有什么东西想要进入我的航天服——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企图摆脱冷酷无情的太空真空,寻找一个庇护所。我一边坚持工作,一边疯狂地急速旋转,仔细察看周围的整个视野,除了面对太阳的耀眼锥形禁区以外。当然什么也没有找到。太空中不可能有什么东西,但是那有意乱抓的声音却听得更加清楚了。
尽管有人写了不少废话来攻击我们字航员,但是说我们迷信是不切合实际的。可是当我丧失理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伯尼·萨默斯死亡的地点并不比我离开肮天站更远,你能责怪我吗?
伯尼发生的那次事故是“绝无仅有”的。同时发生了三个故障:氧气调节器失去控制,压力迅速上升;保险阀门不能喷气。一个不良焊接点熔化。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他的航天服向太空敞开了。
我过去不认识伯尼,但是因为我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的命运突然对我具有极大的重要性。这类事情是秘而不宣的,但是航天眼毕竟太值钱,损坏了也舍不得扔掉,即使穿某一件航天服的人死了,人们也会把它修理好,重新编号,然后发给另一个人穿……
一个人远离他原来的世界,在群星之间死去,他的灵魂将会怎样呢?伯尼,你还在这里,还依附在这件航天服上吗?
四面八方好象都响起了乱抓乱摸的声音。我与周围可怕的声音搏斗着,心中只剩下一个希望。为了保持神志正常,我必须证明这不是伯尼用过的航天服,这些紧紧把我封闭起来的金属壁从来没有充当过另一个人的棺材。
我试了好几次,才按对了按钮,把发报机转到紧急波长上。“我是肮天站!”我气喘吁吁地说,“我巳陷入困境!请查一下档案,核对我的航天服——”我讲个没完,他们说我把麦克风都嚷坏了。一个人在太空里,处于孤零零的绝对孤立状态,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脖子后面轻轻拍打,他能不叫嚷起来吗?
尽管绑着安全带,我一定是向前撞了,狠狠地撞在控制板的上缘上。几分钟后,营救队赶来时,我还没有恢复知觉,前额上横着一条愤怒的伤痕。
在整个卫星中继系统中,我最迟知道真实情况。一小时后,我方苏醒过来,所有的医务人员都聚集在我床边,但是过了好久,医生们——当然还有那位漂亮的太空小护士——才看了我一眼。他们都在忙着和三只小猫玩儿,那是被大大叫错了名字的汤米在我的航天服第三贮藏柜里生下来的。
孤独的机器人
那帮盛气凌人的家伙又吵起来了。老主人刚一死,他们就没完没了地吵架。
失去了老主人,小机器人的生活困难多了。他几乎没法工作,因为没人顾得上给他充电,他身上的零件吱吱作响,可谁也想不到给他加油。更没有人想到给他编制新程序。
突然,他的触角天线剧烈地颤动起来,小马达也差点不转了——听啊,那帮家伙正在谈论他呢!
这么久没加过油,要想到移动身子时不发出声响可真不容易。不过,为了能听见他们讨论分家的事儿,他还是蹑手蹑脚地爬了过去,他也算得待分的财产啊。那帮家伙正在为怎么分家吵得不可开交呢!
机器人在数学计算方面灵极了,可他从来没储存过能教他把自己的身体分成一份一份的数据,他的记忆库里没有怎么分机器人的密码。
那帮家伙在那儿你争我吵地讨价还价,乱成了一锅粥。小机器人心里暗暗盘算:他们会不会把他这儿拆一只胳膊,那儿卸一条腿呢?谁将要他的脑袋瓜儿呢?他还从来没见过卸成一块一块的机器人会到处跑呢。
突然,那帮家伙同时大叫起来,要小机器人给他们拿点心吃,而每人要的又都不一样,气力不足的小机器人东跑西颠,紧赶慢赶,结果负载量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界限。他噗的一声摔倒在地上,浑身象散了架似的,身上劈劈啪啪乱响,马达呼呼地喘着。那帮家伙又尖叫着催他上点心,可小机器人太衰弱了,怎么也站不起来。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他的小马达发出“呼一劈啪,呼一劈啪”的响声。
那帮家伙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瞧着胖乎乎的小机器人在地上挣扎。当他在一阵“呼一劈啪”的喧响中快要爬起来的时候,一个家伙粗暴地朝他的控制中心和脉动节点中间踢了一脚。顿时,他全身震颤起来,信号灯忽明忽暗,不时发出刺眼的闪光。身子里轰轰乱响,嘴里冒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语言。他身上的自动收报机纸带轻轻抖动着,发出滴滴嗒嗒的响声。最后,只听“哗”地一声,就再也没动静了。
在一楼另外一个机器人的小房间里,小机器人被充上了不对号的电流,那是清扫天花板的机器人专用的最大功率的电流。小机器人开始干活儿了。
充电之后,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飘飘然的感觉。这种感觉既令人兴奋,又让人晕眩。这里面有点儿不正常的东西。可还没等他琢磨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一件怪事出现了。他把插头拔出来,向着自己那间有家用机器人专用电流的小房间走去。奇怪!每走上三、四步,身子就腾空而起,飘上一会儿。这种事以前从来没发生过!一二三,飞!一二三,飞!他飞呀,飞呀,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忽然间,他心里冒出了一个主意。
给自己充完电,他走到电脑旁,拧开人工脑的电纽。他把垂挂在身上的接线都插进人工脑的插销里,把旋钮拨到“判断与指导”的位置上,结果真让人吃惊。
“你已经得到了一些重新编制的程序,同时也失掉了一些旧的程序。”人工电脑瓮声瓮气地说。接着,他开始说明在小机器人捱那一脚时闪亮的各种灯丝所出的毛病。他的脉冲扩散器的线路也被检查了一遍。
人工脑继续说:“你现在与众不同了。这次偶然发生的撞击推进了主人的试验。你现在已经有点儿‘意志’了。虽然你还不能深入思考和自由地选择,但你可以作出一些决定,采取一些行动。刚才,你不是给自己充了电吗?你现在也能有一些人的知觉和情感了。”
知觉和情感?
“你已经获得了一些精神上、肉体上的感觉。你尽管不能体会细腻的知觉和情感,可是你有,你有,你有……”人工脑说不下去了。自从那帮家伙到了这儿,塔楼里的样样东西都没维修。中心人工脑也是如此。小机器人根本不会修理电脑。他拔下身上的接线,把电脑存储器的旋钮扭到“感情描述”档,心里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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