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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2期-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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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扣除了她家的房费、赵焕民的房费,还有骡儿的保护费(每头骡子窑上每月收取八十块钱的保护费),还能得三千五百多。挣钱挣得多,说明赵焕民运煤运得多。窑上实行的是计件工资制。装满一车煤重量是一吨,车倌儿们把一吨煤说成一个煤。每从采煤工作面运到窑底车场一个煤,车主和车倌儿就可以得到十二块钱的装卸费和运输费。整个算下来,赵焕民一个月运了三百多个煤,平均每天超过十个煤。据说运一趟煤来回要走七八里路,这十多趟煤,青骡儿和小赵一天要走多少路啊!
  宋春英把自己应得的一半钱留下,把赵焕民的一半给赵焕民送去了。赵焕民正在宿舍里吃饭,他用铁锅煮的挂面。他还用一个装糖果的大玻璃瓶子腌了多半瓶子咸菜,里面有白萝卜、红萝卜、包菜片子,还有辣椒。他一边吃汤面,一边就咸菜,吃得满头大汗。他从窑下出来,一定是饿坏了,连澡都没洗,连窑衣都没换,就那么黑着脖子黑着脸,就开始做饭吃饭。见宋春英进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窑工都是这样,在没洗澡没换衣服之前,都不愿让女人看见。宋春英说,正吃饭呢,你的饭太简单了。
  赵焕民说,吃饱就行了。
  那可不行,稀面条子不顶饿。宋春英的丈夫活着时,丈夫每天下了班,她都要给丈夫炒点肉,炒俩鸡蛋,还让丈夫喝点热酒,从不会让丈夫吃得这样简单。
  赵焕民说,屋里太脏了,你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没关系,我站一会儿就走。这个月的工资下来了,你干得很不错。
  这都是青骡儿的功劳。
  青骡儿有功劳,你也有功劳,至少有一半功劳是你的。给,这是你的一半工资,你数数。
  赵焕民接过钱,没有数,就装进挂在墙上的干净衣服口袋里去了。
  宋春英说,你这屋子不是放钱的地方,吃了饭,洗了澡,先别睡觉,马上坐车到县里邮局,把钱寄回家去。
  我知道。
  宋春英要走时,赵焕民喊住了她。赵焕民说,嫂子,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宋春英以为是有关工资分配的事,说,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
  赵焕民说,嫂子,我劝你以后别去打麻将了。
  哦,是这事儿。宋春英说,我没打,我只是去看看。
  我听说你昨天输了九十多块。
  谁说的?
  我在窑下听别的车倌儿说的。
  宋春英无话可说了。她心里还是不大服气,我打麻将花的是我自己的钱,又没花你的钱,你管那么宽干什么!
  马字搭个累字就是骡儿,骡儿挣点钱不容易。有那几十块钱,还不如给孩子买几本书呢。打麻将的人最后没有赢钱的,都是输钱的。
  宋春英脑子里在拼字,骡儿的骡果然是马字和累字拼成的。她也是初中毕业,骡这个字成天在脑子里过,怎么没想到骡原来是马累或是累马呢!看来在对骡儿的理解上,她还不如赵焕民。
  青骡儿吃饱了,在眯着眼儿晒太阳。天很蓝,太阳很好,阳光照在人身上穿透力很强。每天这个时候,宋春英该去打麻将了。窑场大门口右侧有一个饭店,去那里吃饭的人不多,去打麻将的倒不少,饭桌变成了麻将桌。每天,打麻将的至少开两桌,有时开三桌。有上手打的,也有围观的,每个麻将摊周围都站了不少人。周围的人不光是看,还压钱。见哪个人手气好,就往人家面前压钱。人家若是赢了,压钱的人就跟着沾光,压下的钱就可以翻番。如果人家输了,压的钱就被别的赢家收走了。他们把麻将在桌面上磕得很响,嘴里还胡乱骂着,饭店里甚是热闹。打麻将的有男有女,其中不少人是宋春英的老乡,从口音上,让宋春英觉得亲切。从一定意义上讲,宋春英是冲着乡音去的。可今天还去不去打麻将呢?宋春英有些犹豫。要是她去打了麻将,那些参与打麻将的车倌儿到窑下又会乱说,赵焕民又会知道。她倒不是非要听从赵焕民的劝说,一个她雇佣的车倌儿,与她非亲非故,她听不听两可。可是她得承认,赵焕民的话确实有道理。她丈夫活着时,丈夫打麻将有些上瘾。那会儿,是她劝丈夫别打了,丈夫就是不听。为此,她和丈夫骂也骂过,打也打过,为了惩罚丈夫还不让丈夫上她的身,丈夫到底还是改不掉。现在的事情是,她成了成天打麻将的人,别人劝她不要再打,这算怎么回事呢?她对自己说,算了,不去打了。她在屋里转了转,心神还是有些不安。丈夫死了,儿子去县城上学不在家,她在家里待着干什么呢?窑上没有学校,附近农村也没有学校,宋春英听了别人的介绍,只好把儿子送到县城的私立小学去上学。私立学校收费高,一个学期一千多块。为了儿子将来的前程,宋春英认了。窑上离学校几十里,儿子一上学就得住校,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晚上睡觉时还要妈妈搂着,拉个屎还要妈妈帮他擦屁股,现在却要一个人住校,吃喝拉撒睡,都是自个儿管自个儿,真是让人心疼。还有,校方每月向每个孩子收取的伙食费是一百三十元,而孩子能吃到一百元钱的东西就算不错。粮价菜价都那么高,孩子能吃到什么呢!她问过儿子,每天能不能吃饱。儿子说能吃饱。她问儿子几天拉一次屎。儿子说不知道。连几天拉一次屎都不知道,可见儿子是吃不饱。宋春英没办法,不能因为儿子吃不饱就不让儿子去上学。有人唱山歌,喉咙沙哑着,但调子很苍凉,唱得很好听。那人唱的是:黄连开花儿一肚肚苦,骡儿家的苦水跟谁吐;煤窑窑开花儿黑加黑,下辈子拴我脑袋也不来……宋春英赶紧从屋里出来,想听那人多唱会儿。那人唱着出了窑上的大门口,就不唱了。她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神儿,不知道赵焕民会不会唱这样的山歌。赵焕民既然会拆字,会解字,大概也会唱山歌吧。这天宋春英把自己管住了,到底没有去打麻将。她从床席下面翻出那只没有绣完的鞋垫,坐在门口一针一线绣起来。鞋垫是两只,丈夫活着时,她已经绣完了一只。鞋垫上的花样子是她从老家带来的,上面除了有喜鹊梅花,左右还各有一个字,一个是恩字,一个是爱字。这样的鞋垫当然是为丈夫绣的,左脚鞋垫的恩字刚绣完,丈夫就出事了,右脚鞋垫的爱字就没有接着绣。她想还是绣完吧,就算丈夫不能再用,权当寄托对丈夫的一份思念,权当打发时间吧。
  赵焕民再去宋春英家牵青骡儿,宋春英抓空子就问赵焕民,会不会唱山歌。
  赵焕民问她什么山歌。
  宋春英说,那个,就是那个,挺好听的,一听就让人想哭的那个。
  赵焕民让她唱一句试试。
  宋春英想了想,说她唱不了,只把听来的两句歌词念了一遍。
  赵焕民笑了一下,样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问,你听着这歌词好吗?
  当然好了,这样的歌词把骡儿和窑哥们儿的心里话都唱出来了。
  这都是我瞎编的。
  宋春英大为惊奇,像不认识赵焕民一样瞪大眼睛问,真的,真是你编的?
  编不好,瞎编。他随口又念了两句:天轮轮开花儿吱呀呀响,谁家的孩子不想娘;荞麦子开花儿愁连愁,哥哥你一去为啥不回个头。
  宋春英眼圈红了一下,却笑着说,既然会编歌词,一定会唱了?
  我不会唱,真的不会唱,我嗓子不行。我把歌词告诉别人,都是别人唱。
  宋春英真正开始对赵焕民另眼相看,是她送儿子郎郎去上学的那天下午。郎郎一月回家一次,回家休息四天,接着再去一个月。郎郎去上学时,有一辆白色的小面包车到窑上来接郎郎。面包车当然不是接郎郎一个,这个窑上有五个孩子在县城上学,都是搭这个车。来这个窑之前,面包车已去了两个窑,车里已塞进十一个孩子。宋春英本来说好跟郎郎一块儿去,去给郎郎交这个月的伙食费。一看车上实在挤不下了,宋春英就跟郎郎说她不去了,让郎郎跟老师说一下,她过两天再去。她把郎郎一个人十块钱的车费付给了开车的师傅。郎郎一听说妈妈不去了,眼里即时涌满了眼泪。郎郎没有哭出声,眼泪也没有流出来,就那么在眼皮里包着。这真是一个本事,眼泪包得那么满,两眼都明汪汪的,却一滴都不掉下来。这时赵焕民从车旁路过,便把头探进车窗,往车里看了看。他看见了郎郎,也看见了郎郎眼里的两包眼泪。他每天到郎郎家牵骡儿,有时会看见郎郎,知道郎郎是一个心事很重的孩子。他想跟郎郎说句话,问一问,郎郎,郎郎你怎么了?话没问出口,他的眼睛也湿了。他的两个湿眼窝子被宋春英无意中看到了。他只顾看郎郎了,没有注意宋春英,宋春英却注意到他了。宋春英想起了赵焕民编的一句歌词,天轮轮开花儿吱呀呀响,谁家的孩子不想娘,这个孩子谁能说不包括郎郎呢!她心里一热,算是知道她的车倌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宋春英用一个搪瓷大茶缸蒸了半茶缸米饭,把炒好的鸡蛋压在米饭上头。为了保温,也是为了让饭菜保持干净,她给茶缸盖了盖儿不算,还在茶缸外面包了一个厚塑料袋,并用橡皮筋把袋口紧紧缚住。赵焕民又来牵青骡儿时,宋春英让他把饭菜也带上。
  赵焕民说,嫂子,我在窑下不吃饭。
  在窑下八九个钟头,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你大哥活着时,我每天都给他带饭。
  我已经习惯了,在窑下真的不吃饭,再说也没时间吃。
  我叫你带,你就带,你说这么多废话干啥子嘛!你放心,我不会扣你一分钱工资。
  话说到这份儿上,赵焕民只好把饭菜接在手上。
  下班后,赵焕民向宋春英送还空茶缸子时,顺便从窑口给宋春英扛去了一块煤,那块煤亮晶晶的,很大,没有八十斤,也有七十斤。虽说窑工和窑工家属烧煤都不花钱,赵焕民给她家扛去大煤,她就不必去捡装车时撒在地上的碎煤了。赵焕民说,嫂子做的饭真香!
  宋春英说,香吧,我说让你带你还跟我客气呢,你个傻瓜!你要是吃着香,以后下了班自己就不用做饭了,我提前给你做好,你就在我这儿吃。
  窑上没有澡塘,窑工们下了班,都是自己临时烧水,烧了水倒进盆子里,各自在宿舍里洗。赵焕民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才去嫂子那里吃饭。因他洗得细致,洗得慢,宋春英等的时间就长一些。终于有一天,宋春英对赵焕民说,以后我提前给你烧好水,你就来家里洗澡吧!说了这话,宋春英的脸很红。
  赵焕民的脸比宋春英的脸还要红。
  人心里头开花儿应该怎么唱呢?
 

一个父亲
 

 
□ 畀愚  


  
  
  跃进欣慰地看着儿子,是在儿子把一个女人带回家来的那个晚上。确切地说,那个晚上跃进看的是儿子满月时的照片。照片表明了那是盛夏,儿子赤身裸体四脚朝天地睡在一张枕席上,由于睾丸积水,一百天的儿子两腿中间像是挂着一只硕大的西红柿。现在,儿子长大了,正在隔壁的床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跃进睡不着,倒不是声音让他产生了联想,跃进想的是躺在红旗塘公墓里的老婆。可是,跃进却怎么也记不起老婆的脸就闭上眼睛拼命地想,老婆的脸还是跟莫秀珍的脸重叠在了一起。这个晚上,在跃进的印象中,莫秀珍成了他老婆,老婆成了莫秀珍。而事实不是这样的。事实上,莫秀珍最多只能算是他的姘头,有时连姘头也算不上。主要是莫秀珍现在学会了开车;而且还去考了驾照。
  跃进是个出租车司机。车是自己的,红色的普桑,顶灯是公司配的,白色的,写着红色的“的士”与蓝色的“TAXI”。跃进用这辆车赚钱,养家口,还在夜晚的时候,用这辆车把莫秀珍拉到城外,在黑暗的旷野中放下座椅的靠背,让莫秀珍把两条腿搁到挡风玻璃上。跃进常常觉得在车厢里做爱很累,很乏味,少了花式,不够尽兴。可是没有办法,儿子大了,不能父子俩都把女人往家里带,这影响不好。跃进还是比较传统的,当父亲就得有当父亲的样子,得多替儿子着想,至少车里总比露天强。其实,很多年轻的司机都在车里干这个,那是时尚,是情趣。跃进却总想把莫秀珍带到宾馆里去过上一夜,享受一下,事前一起洗个澡,事后还一起洗个澡,那也是年轻的司机们常干的事。但是,莫秀珍不年轻了,自己也不年轻了,犯不着再花这个冤枉钱了。好在莫秀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对跃进的要求不算太高,这反倒让跃进觉得她感兴趣的不是压在上面的这个人,而是垫在屁股底下的那辆车。有一次,莫秀珍拉上裤子后撒了撒娇,握着操纵杆让跃进让开,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去,她要开车。跃进就是在一次次回城的路上,教会了莫秀珍开车。
  莫秀珍去考驾照的事没对跃进说,嘴巴紧得滴水不漏。每天早上,她仍在菜市场里卖鸡毛菜。可是,有一天晚上,她把两条腿搁到挡风玻璃上后,问跃进为什么要这样拼命。跃进说不拼命,怕她不痛快。莫秀珍说不是指这个,她问的是跃进为什么要白天黑夜地开车。跃进说想多赚几个钱,得给儿子准备将来的房子。莫秀珍说他想得太远了,应该多为自己想想。这话让跃进以为她要嫁给自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很久才说不行。他劝莫秀珍要为自己的老公与儿子想想,不能光图一时快活,连家都不要了,那是很吃亏的,到老的时候肯定会很后悔。莫秀珍说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让跃进少开点车,要注意身体,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跃进的身体大不如前了。莫秀珍说这是她的真心话。可她的真心话让跃进很窘迫,也很泄气,很快就发现自己确实是大不如前了。莫秀珍断定这主要是累的,人不可以一连十多个小时坐在车里,坐在那里不活血。跃进说没办法,不活血也得坐。莫秀珍说车可以不歇,人一定要歇的,她劝跃进晚上把车租出去,像别的司机一样,看开点。其实,跃进早就想过,可是把车租给别人,他不放心。莫秀珍说不是别人,她对于跃进来说还是别人吗?
  跃进把车租给了莫秀珍后,没几天就后悔了。后悔,还说不出口,这是他没想到的,怎么连碰一下头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呢?跃进通常在傍晚的六点钟把车交给莫秀珍,在和兴弄的巷口。
  刚开始那几天,跃进还要提一下晚上的那点要求。莫秀珍摇头,说不行,现在她是司机了,晚上得赚钱。跃进想想也是,女人一般都比男人更看重钱,就改口说白天,白天总行了吧?白天就不会耽搁她赚钱的工夫了,而且莫秀珍的男人一天到晚都守在菜市场的摊位上,连中饭都是在那里吃的。跃进说上午也行,下午也可以,只要莫秀珍来电话,他就会赶过去。莫秀珍说好的。说完,抿着嘴露出一个笑容。莫秀珍的笑容还是有点特色的,要是放在十几二十年前,这笑容肯定很迷人。然而,莫秀珍的电话一直没来,跃进心头窝着一股火,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莫秀珍说忙,真的很忙,上午她要睡觉,下午要打麻将,是约好的,老搭子了。那就中午。莫秀珍一脸为难,说中午院子里的邻居都在,更不行了。不过,跃进还是有过一次机会的,不是上午,也不是下午与中午,而是早上。一大早,跃进还睡着呢,莫秀珍的电话来了,说她的人跟车这时都在修车厂门口。跃进的心一下痛了,提醒过她多少回了,开车要小心,宁慢不快,远的地方别去,陌生的地方也别去,莫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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