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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2期-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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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子,交头接耳嘻嘻哈哈,那样子就像真的成立了恋爱研究会。
    没长眼睛的常天亮看不到这些大好形势,相反,他看到的是一群血流满面的
死尸,其中,之一像常守义,之二像杭天甲,之三像麦香,如此等等。伤心透顶
的常天亮每做一次这样的梦,就要对常守义说一次,而不管他是不是正在办理公
事。忙忙碌碌的常守义开始怀疑常天亮染上了花疯,他要常娘娘弄点朱砂,泡水
给常天亮喝,再不行,就托人找个也是瞎子的女子,早点结婚,或许病就好了。
不仅是被常天亮梦见的三个人,别的人也没有相信的。苏维埃事业空前大好,就
算自己有活够了的念头,也找不到马上就去当妖做鬼的理由。
    常天亮说这事时,常守义正利用难得的清闲,站在小教堂门口,看麦香和一
群年轻女子在小溪旁边洗衣服边唱歌嬉戏,与恋爱相关的话题接连不断。后来,
她们干脆转移目标,要常守义答应,将大家一向开玩笑的恋爱研究会成立起来。
常守义笑眯眯地指着麦香说,只要大家推举麦香当会长,让她回去在傅朗西面前
吹几阵枕头风,莫说成立恋爱研究会,就是成立离婚研究会、改嫁研究会,也没
有人敢来干涉。年轻女子顿时改口,称麦香为会长。你叫过来,我叫过去,一时
间小街上的声音除了恋爱,就是会长。
    恋爱一词在街上十分动听地传播开来,有几个女人上来缠着麦香,让她脱不
开身。女人们非要麦香说说她是如何同傅朗西恋爱的。麦香不是不好意思,因为
傅朗西的缘故,她学会了在一般人面前表示得矜持一些。麦香借口赶太阳晒衣服,
一进家门就不出来了。被恋爱的意义惹得激动起来的女人们,在门外一声声地喊:
“麦香——恋爱!恋爱——麦香!”杨桃闻讯跑到街上,还没听上两句,脸色就
变得比熟透了的桃子还要红,头还没扭过来,脚下已经往回跑了好几步。一会儿,
雪柠也出现了,听到喊声,她也情不自禁地羞涩难当。只有跟在雪柠后面的梅外
婆能够笑眯眯地坦然面对她们:“哪有像你们这样逼人家的,恋爱是自由的,你
们让麦香不自由,她当然不答应。”女人们说,天门口只有麦香会恋爱,若是她
不将恋爱的办法教给别人,那她就是恋爱中的土豪劣绅。梅外婆告诉她们,云生
来要在天上飘,水生来要在河里流,人生来要谈恋爱,譬如雪柠,才七八岁时,
就晓得恋爱。第一次见到柳子墨,雪柠就将自己毫不知晓的二十四朵白云作为捐
款送给了他。这样的故事让女人们有些扫兴,回过头来又开始叫麦香,她们听说
过傅朗西因为常来饭店吃东西才同麦香相爱的。麦香不出来,她们就往屋里钻,
后面的人还没进去,前面的人就被杭九枫撵出来。麦香的饭店做了杭九枫所率领
的敢死队的驻地,不许人随随便便地进出。女人们的兴趣没有被撵散,麦香重新
在小街上露面时,一个女人发现了她,不敢叫喊,将几个女人邀在一起,又大着
胆重复着先前喊叫的内容。
    这样的叫声非常动人,就是自己家的男人听见了也不会反对。女人叫得越多
越响亮,越显得风平浪静天地安宁。闹了几天,麦香胆子也大了,拿了几件衣服
蹲在小溪边,女人们再围过来,她便将自己与傅朗西恋爱的经过说了一遍。麦香
的话很简短,这样的事从女人嘴里说出来总是如此,不比男人,说起女人来三天
三夜也不够。有一次,傅朗西在饭店吃油锞子,饭店里没有别人,傅朗西给麦香
讲了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非常命苦的女人,从小就被卖到别人家当童养媳,吃
尽了苦头,刚刚长大就被逼着成亲,不久丈夫就一命呜呼了,婆婆说她克夫,又
将她卖给了一个更穷的男人,后来她的儿子又让老狼吃了。故事讲完后,傅朗西
说,天下有很多不公平的事,对女人来说最惨无人道的就是被当成东西卖到这里
卖到那里。时至今日,只要想起这个故事,麦香就会流眼泪。麦香越伤心,越想
弄清楚这个苦命女人后来的情形。有一天她忍不住去小教堂问傅朗西,傅朗西说,
苦命女人就在天门口,就在她家的饭店里,就是她麦香。麦香三岁卖到婆家,直
到十六岁成亲,没有哪一天不挨婆婆的拳打脚踢,好不容易熬到婆婆死,丈夫又
开始折磨她,别的事情做不了,便夜夜揪着她的乳头出气。想起这些事,麦香哭
得死去活来,不知不觉就偎进傅朗西的环里。麦香清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活就
是:“我爱你!”傅朗西还说,自己米天门口就是要救麦香出苦海。麦香在女人
面前学说了我爱你三个字。女人们哪曾听过这样的话,一个个耳热腮烧。
    赶上杨桃走过来,女人们围着要她坦白,董重里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杨桃
想跑又跑不了,正在为难,一旁出现了董重里。女人们这下子更起劲了,不许他
们二人走。董重里想了想才说:“我还真的没有说过这话,当着大家的面,我就
补一句——我爱你,杨桃!”一言既出,满街的女人笑开了花,不再说恋爱了,
你冲着我,我冲着你,一声声地说着:“我爱你!”
    大家都在喜笑颜开,常天亮跑米大声叫苦:“我又看见死人了!”还说,
“我没有发烧,不是说胡话!”气得常守义当街踢了他一脚,骂他不给亲人祈福,
反咒亲人早死。常守义不能容忍常天亮的神迷鬼道,他认为这是毫无根据的。杭
天甲上前拦住常守义,和颜悦色地问常天亮,要他将死人的样子细细说一遍。从
常天亮说的死人的确很像常守义,另一个也与杭天甲没有多大区别。麦香的样子
却差得太远,麦香长着一副瘦瘦的身材,以往开饭店时,过往的客人都说她若是
再胖一点,穿上旗袍肯定好看得不得了。也是因为这话听多了,麦香一直想要一
件绣花缎面袄子。大家都知道麦香,没有钱给自己缝一件绣花缎面袄子。常天亮
梦里所见的麦香却穿着绣花缎面袄子。在场的人一一伸手试了试常天亮的额头,
大部分人都觉得没事,只有麦香觉得常天亮的额头太凉了。“只怕天亮没发烧,
你却发烧了——哎呀,真的在发烧!”有女子刚将手搁在麦香的额头,便叫起来。
    麦香正在高兴,她不想这些,转身从紫阳阁拐进白雀园。傅朗西藏在白雀园
的事对麦香公开了,麦香有空就去。
    恋爱研究会与常天亮的最新胡说,都是她的笑料。傅朗西倒是有些在意,一
再问麦香有没有绣花缎面袄子。麦香再三说,自己没有这种只会穿在富家女人身
上的衣服。麦香最喜欢说恋爱研究会,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组织,那些心比天高、
命比纸薄的女子就会像自己一样,有机会改变她们的命运。傅朗西没有拒绝,他
要麦香耐心等一等。上上下下都是捷报纷纷、犒劳三军的形势,麦香心情很好,
她觉得傅朗西太过虑了。
    傅朗西仍旧是独立大队的政委。在他的提议下,上级将指挥长一职交给了董
重里,又将董重里的苏维埃主席一职交给了常守义:常守义当上苏维埃主席的头
几天,傅朗西曾经动了心,两脚已经走到门槛后面,只差一步就从开满月季花的
院落里走了出来。就在那时,工农红军第四军酷似当年大破朱仙镇后的岳家军,
在张主席的严令之下,怅然北撤。以史为鉴。在不明白张主席的真正用意之前,
还是小心为上。傅朗西没有迈出门槛,仍旧躲在大门紧锁,只能从紫阳阁进出的
白雀园里。
    麦香再次提起恋爱研究会时,傅朗西竟然大发脾气——诸如此类的话他连听
都不想听。傅朗西的持重让董重里百思不得其解。在傅朗西称病的情形下,中心
县县委书记一职被委任给r 别人。为此,傅朗西写信给张主席说,往日听别人说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自己还不相信,直到肺病缠身后才明白,疾病真的能够将人
折磨得意志衰退。每餐能吃三碗饭,摄着鸡汤当荼喝的傅朗西,竟然说自己健康
情况极差,随时都有可能去见马克思。在信的最后,傅朗西才意志高扬了一下,
他说自己人不能动,心却像回归的大雁一样早就飞向北方。在可以评论傅朗西的
人中,只有董重里还坚持着对傅朗西的一贯认识:这是一个有大志向、有大觉悟、
有大思想的,不可多得的可以引领大局的天才政治家。心气不低的董重里,由衷
地佩服傅朗西,他承认自己正是被傅朗西身上那种不同凡响的东西所吸引。
    张主席给傅朗西的回信是阿彩带来的。
    在信里,张主席简单地表示了对傅朗西的慰问,随后就开始批评大别山区的
某些赤色领导人,说他们有组织有计划地打击坚持正确意见的人。张主席希望傅
朗西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拯救苏维埃武装割据事业于危难之时。因为张主席
来信的缘故,得知傅朗西藏身之所的少数人中增添了阿彩。
    阿彩带回一个天门口人从未听说过的名词:肃反。不久之后,“肃反”就和
“驴子狼”一起,成了天门口人最害怕的声音。
    回到白雀园,阿彩脸上添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忧郁。月季花还在开,风吹不散
的却是别处过来的桂花浓香。大家都等着阿彩谈谈张主席那边的情况,顾不上同
盼星星盼月亮般的杭九枫开玩笑。
    “我是从另一个白雀园回来的,那个白雀园在河南光山县。”一路上便衣潜
行的阿彩还没来得及换上军装,便对大家说,第四军一到白雀园,张主席就大开
杀戒,“从军部参谋主任开始,然后是十二师许师长和政治部主任、三十团团长
和政委,以及二十八团、三十五团和三十六团的团长。十二师许师长多么会打仗
呀,年轻得和九枫差不多,都被杀头了,他还说不要用枪,省几颗子弹可以保卫
苏维埃。”
    杭九枫打断阿彩的话:“你是说张主席错杀了好人?”
    傅朗西打断杭九枫的话:“阿彩离张主席近,听她说。”
    “不仅动枪动刀的人佩服许师长,就连张主席本人也说他是条好汉。张主席
不止一次为许师长惋惜,后悔自己来大别山的时间太晚,没办法再帮许师长了,
若是来得早,说不定还能将许师长从对手那里拉回来。”阿彩接着说,“见到张
主席时,我总觉得他像一个人。董先生,张主席真的很像你,白白净净的,很书
生气,从头到脚,一点凶相也找不到。只要开口,句句都是学问。工农红军里谁
好谁不好,张主席都能说出很大的道理,虽然将第四军的干部战士杀了两千六百
多人,大家反而更信服他了。”
    董重里的语气很坚定:“这样做就对了,不能让那些心外有心的人同我们搅
在一起,四处惹祸!”
    常守义说得更狠:“既然是肃反,光打明枪还不行,必要时还得动一动暗刀
子。”
    两个人的目光在一起碰了碰。傅朗西及时咳嗽一声。傅朗西无力管这些事,
但他还是出了一些主意,譬如说,阿彩在河南新集呆了大半年,既熟悉上面的情
况,也熟悉下面的情况,让她全力协助董重里和常守义执行张主席的指示,别人
也不会觉得过分。当然,要将这些事做得完全符合张主席的心意,还得有新人来
领导中心县委。傅朗西仍旧说自己是在苟延残喘,假如哪一天还能重新跟着大家
一起南征北战,他会拼命报答各方面的关怀。这种话听多了,早已无人奇怪。
    张主席的回信加重了傅朗西的病情。麦香记得最清楚,一连三天,丈夫没有
吃任何食物,水也喝得很少。任何人见了,都觉得傅朗西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实在是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
    就在傅朗西病人膏肓之际,一个书生般白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
从河南省光山县白雀园出发,在滚滚的北风中,沿着阿彩走过的路,来到天门口,
要去县城接任中心县委书记以及苏维埃主席之职。年轻男人显得很谦虚,他走到
哪里都有部下前呼后拥,却坚持要别人称他小曹同志,谁若是叫了曹书记或曹主
席,都会受到严厉批评,在湖北、河南、安徽三省苏维埃武装割据地区,只一个
张主席、一个张书记,其他的人都是张主席或者张书记的同志。此时此刻,第四
军已经改编成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并且正在酝酿用攻克黄安县城、彻底消灭驻
扎在城内的一万七千名政府军的伟大胜利,来体现张主席号召肃反的伟大功绩。
    与小曹同志随行的还有一个姓管的团长,管团长带着一个团的士兵,寸步不
离小曹同志,随时听候调遣。途经天门口,管团长手下的士兵全部沿着街道两边
席地而坐。常守义组织民众送来的和民众自发送来的热水和熟食,十分罕见地被
拒绝了。常守义不知道这种气氛叫做杀气腾腾,还以为军威如此。他将一张笑脸
收敛为半张,冲着小曹同志大声说:“天下工农红军是一家,你们为什么要板着
脸,好像天门口没有一个好人。”管团长不无蔑视地告诉常守义:“只有张主席
亲自改编的队伍,才有资格称为工农红军。”小曹同志不和常守义说话,他在小
教堂门前站着,斯斯文文地叫着傅朗西的名字,请傅朗西马上来见他。时间不长,
傅朗西就在杭九枫和杭天甲的搀扶下,与这个陌生得让人胆战心惊的小曹同志在
小街上见了面。傅朗西脸色蜡黄,头发也灰了,连几天前才见过他的常守义,都
不敢认他了。天气很玲。小曹同志手一挥,那件从政府军手中缴获的黄呢大衣,
威风凛凛地飘荡起来。几个手枪上系着红穗子,大刀上也系着红穗子的士兵毫无
表情地站在身后。小曹同志的脸色看上去除了平和还是平和,他让傅朗西继续养
病,不必操心张主席命令的事。
    小曹同志很不理解,明明白雀园就在对面,为何傅朗西放着大门不走,非要
从紫阳阁进出。听完解释,小曹同志意味深长地说:“张主席让我来,就是要在
这里开创新局面。张主席那里有个白雀园,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白雀园,”小曹
同志没有批评傅朗西,只是提醒他,与剥削阶级共一个大门的革命者,一定要保
持气节,不能因此而对其温情脉脉、他还希望,傅朗西病体康复之日,就是他打
开白雀园的大门之时。
    傅朗西战战兢兢地走回白雀园,正在用热水洗去搽在脸上的黄蜡,董重里愤
怒地走进来,厉声质问他:这样做到底是何居心?傅朗西平静地说,自己只是多
想了一些问题,如果董重里不信任他,可以将这些情况全部汇报给小曹同志,他
显然正需要这类告密者。傅朗西很有把握地说,苏维埃武装割据地区出了严重问
题,“这种时候,我有权想办法保全自己的生命。”
    “起码到目前为止,你的话毫无道理。”董重里也不含糊,“像常守义这种
胆敢打黑枪暗杀交通员的人,就是要肃其反,革其命。”
    忧心忡忡的董重里刚从白雀园出来,就被小曹同志找去单独谈了一次话。董
重里所写的密信引起张主席的高度重视,之所以派小曹同志来,就是要以此地为
突破口为其他地区树立榜样,彻底整肃异己分子。小曹同志搂着董重里的肩膀亲
切地说,他是张主席信任的人,从今往后不管出现什么样的艰难困苦,都不要辜
负张主席的信任。
    天将傍晚,有人走出小曹同志的阵营,借口要将一北一南两个白雀园做个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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