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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4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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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后,马上又把灯闭了。 
  她喜欢坐在黑暗中。 
  这个爱好跟门尔东相同。现在已是4月,白昼拉长了点,7点过这个时间的天色,已不像原先那样咣当一下落人一片扎实的漆黑,可斜对面5楼上那个熄了灯的阳台窗口处,还是显得黑洞洞的。 
  同样待在暗中的门尔东,默默看着那片黑暗里,一点微暗的烟头一明一灭。这是他不喜欢的,他不喜欢她吸烟。不过,从她差不多总是准时回家和极少社交生活来看,吸烟也是打发时间和自我安慰的一种方式。他也就不计较了。 
  她的阳台与卧室之间,垂着一副浅色厚纱帘子,那副帘子从来都是合拢的。因此即便她打开阳台上的灯,他也从未观察到她的卧室。另一扇朝向这个方向的窗户,可能是客厅的窗户,也经常覆盖着窗帘。厨房的窗上贴着窗纸,什么都看不到。 
  由此可以断定,她是个谨慎的女人。 
  如果没有什么远在外地的男友或丈夫,她应该是个单身女子。 
   
  2 
   
  女人把她阳台上的窗帘拉上了。 
  门尔东放下望远镜,这个阶段的观看算是结束。望远镜是他今天才买的,有了这个玩意儿,他的观看提升了一个档次,比以往更加真切过瘾。 
  她依然没有开灯,在黑暗里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除非她洗衣服,那样他将多一次机会看到她。她好像习惯晚上洗衣服,洗过之后,她拉开阳台上的窗帘,先擦拭一遍推拉窗的窗座,然后把洗衣机洗好的衣服晾出来。 
  下一次她再洗衣服的时候,他就可以仔细看看她挂出来的内衣。她的很多衣服他都熟悉,包括床上用品、床罩、床单、被套、浴巾,那些用品的花色图案都十分淡雅、美丽。女人洗东西很勤,每当看到她平整地晾晒在外的精美床上棉织品,门尔东便觉得自己心里柔软起来,他身体里那根昏沉的神经仿佛微微转醒,仿佛呼吸到一种温馨甜蜜的气息,趋于安宁、松弛、惬意。那种气息似曾相识,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享受过刃p种气息弥漫下的心情,或许只是在噩梦偶尔收敛的睡梦里,以及不留神漏出来的一切安好的奢侈幻觉下。 
  是的,他在贴近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一定料想不到,跟她同一宅院的另一座楼上,一个男人如同隐形人一般,每天在悄无声息地抵达她,触摸她,在和她共享一份想象中的理想生活。 
  门尔东身上一颤,他感受到了渴望。他渴望回到初生的状态,干净、自由,没有什么洗刷不掉的过去,他不仅健康,而且生机勃勃、血液奔流,像任何可以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那样,随心所欲地行动和追求,可以抓住时间中漂流而来的奖赏和战利品。 
  他的身体有了反应。但马上,幽灵般的沮丧和暴怒,像猛涨的洪水跃起,压住了他。 
  门尔东又一次意识到,痛苦地意识到,自己这辈子的生活完了,被10年前的那次轻率举动彻底毁掉了。他没有未来。某种意义上,他已相当于一个死人。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痛苦折磨,本来他已经差不多可以做到以一个死人的无动于衷,来看待自己濒于死亡的生活这一事实。问题是,即便这样的日子,毕竟也是流淌的,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在纷至沓来。 
  斜对面5楼上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么出乎预料地进入他视线里。一个半月前,门尔东偶尔注意到了她,数日之后,他发现她跟他的生活内容有了关系。 
  她是什么时候住进这个宅院的?住的是她的自己房子还是租的?她做什么工作?交什么样的朋友?喜欢什么消遣?她打算结婚吗?她满意自己的生活吗? 
  只有两次,门尔东看到她有客人到访,一次是晚上,一次是一个周六下午。两次的来客都是女人。周六那次,她和她的朋友在阳台上坐了一下午。那一次窗帘一直没拉上,不过那时候门尔东还没有望远镜,错过了仔细观察的机会。 
  现在,他有了跟她更加拉近的工具。门尔东倏然咂到嘴里冒上的一股苦腥味,加倍的沮丧、绝望和焦躁腾地涌现出来。他总是这样被击垮。 
  他打开一只抽屉,抽屉里有一把银柄小刀。小刀相当锋利,漂亮光洁,在朦胧黑暗里闪着水银般流动的光泽。门尔东把它压在左臂上,猛地使出力量,刀锋切进了肌肉。 
  血液涌出。他裂开了。 
   
  3 
   
  很多人迷恋这座城市。 
  人们都说,这个庞大、拥挤、繁华得跟任何大都市一样的地方,是那些意志懒散、喜欢享受而头脑又不那么愚笨的人的乐园。男人们来到这里,找到了称心的财富、娇媚的女人和投缘的朋友。女人们来到这里,养成了逛街、买漂亮时装、聚会和无所事事的兴趣。运气好的女人结了婚,住在品质不错的花园住宅里,不论有孩子没孩子,都过得清闲如燕,散漫似猪,好像没有丝毫负担。 
  不少人总在津津乐道于此地生活魔法般的滋味、色彩和响动。聊以解忧的东西随手可取,香茶、食物、油滋滋的味道、休闲中心、俱乐部、商店林立的大街、女人、节日、近郊旅行、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人们说,这些都是神经的维生素。 
  门尔东不知道人们这种共识从何而来。他从小生长在这个城市,身体一截截长成,精神一天天委顿,在门尔东看来,所谓的生活,在这里也是一条毒蛇。 
  当然,一开始你可能感到兴奋,尤其当你年轻,以为生活是天上的神放到自己手中的一份礼物,是一大笔可随意支取不知数目的银行存款,是种种梦想即将演变成现实的呼啸之路,你会喜欢这条毒蛇,你以为那是一片艳丽的花纹、华美的图案,是神秘有趣、提精催情的游乐宫。那是因为你还太简单、太愚蠢,无法看到毒蛇背后隐藏的命运,你只看到、嗅到它放出的烟幕弹,它的恶毒的牙齿和邪恶的眼睛还在视线之外。 
  等你看到,你已经中毒了,一切已无可挽回。门尔东不去想挽不挽回这种事,很早以前他父亲就跟他说过,当你觉得自己做了蠢事而后悔不迭,你一定忘了当时你非得那么做的理由,尽管可能是愚蠢的理由。 
  绝望是一种什么形式呢?说白了,没有形式,它是无形的,也就是说它可以是任何形式。 
   
  4 
   
  放在另一间屋的手机骤然震响。 
  门尔东没去理会,他做着自己的事。 
  搁置小刀的那只抽屉里,还放着好几瓶云南白药。门尔东打开一小瓶,把药粉撒在伤口上。药粉激得整个小臂一阵发麻,门尔东用纱布将伤口处裹了一道。 
  他的一双手臂上布满伤痕,还有腿上。不用再过多久,他捋起袖子的手臂,看起来就会像刚被缠了紧密的钢丝然后忽地松开一样斑斓。 
  几年前开始,门尔东夏天出门就不穿短袖,也极少穿短裤了。原先他爱好游泳,而今这项消遣运动变成了一件颇为麻烦的事。前年,是他的表哥门尔盛发现,等附近一个娱乐休闲中心的室内泳池在晚上10点左右没什么人了,门尔东便去那里断断续续游了大约半年的夜泳。后来那个娱乐中心短命地倒闭,尽管不久后它又易主开张,可门尔东已失去了再去光顾的兴趣。去年,他陪客户到风尚购物中心旁的万紫宾馆喝茶,发现那儿也有个室内游泳池;也是人少,门尔东又找到了游夜泳的地方。不过几次之后,他注意到坐在服务台后的那个服务生总在贼头贼脑地偷偷看他,就扼杀了再去那儿的念头。 
  门尔东考虑过是否在近郊买一套比较大的房子,屋顶修一个私人游泳池,那样他就能够重拾旧好,日子也会过得有趣点。钱不是太大的问题,问题是,他根本没有做那个事的心气,另外一个晦暗模糊的原因是,他就愿意让自己过得不舒服,他自己的某一个部分好像就乐于做命运的帮凶,帮着他作践自己。 
  约莫十来分钟后,手机再次叫响。 
  一个听上去心情十分好的女人声音从手机传来:“门大经理,在忙什么?” 
  门尔东说:“没忙什么。” 
  “那出来喝茶嘛。” 
  门尔东找了个理由推辞 
  女人在电话里游说了一阵,最后不得不放弃。门尔东打开电视,在碟架上翻找买回来还没看过的碟子。 
  打电话来的女人是门尔东的大学同学,叫贾茵莱。这么些年来,贾茵莱是唯一一个跟他保持联系的大学女同学。这主要归功于贾茵莱,虽说是已婚妇女,论年龄也到了应该懒起懒动、神颓色衰的关头,但贾茵莱却显得活力不减,对老同学、主要是男同学们的热情仿佛万里长城永不倒,尤其近两年来,隔段时间她就频频打电话邀这个约那个,活动不外乎是吃饭喝茶。尽管每次她都会找些事情来说,比如想合作做个什么投资啦,为她老公的什么事情打听信息啦,但门尔东心里清楚,她哪是真有什么事情,无非找借口约人消磨时间。 
  贾茵莱的老公不让她生孩子,因为那老公跟前妻有个儿子,养孩子的喜怒哀乐早够他喝一壶了,他自己人又经常在外地忙生意,孩子上寄宿学校,使得贾茵莱长期处于闲置状态。贾茵莱过着吃喝不愁万事皆闲的舒适生活,身材容貌却不知怎么搞得一路滑坡,前几年尚可叹无可奈何花落去,而今用鬼见愁来形容都不过分。外表虽然不行了,可贾茵莱的心思仍然暗潮汹涌。以她现在的姿容,去外面打捞男色不仅没资本,而且对她的家庭构成安全隐患,因此贾茵莱只有吃老本,找老同学瞎混混,聊以解闷。 
  到现在这个年纪,门尔东已然搞明白,有过同学关系的人之间,很难在正经赚钱的事情上进行合作。互相敲敲边鼓帮衬一下是可以的,讲到长期协同战斗就困难了。他们过去的同窗生涯,都在彼此心中栽下了个性、意气之类的偏激印象,极大地破坏了今后需要人一把鬼一把、糖一颗屎一粒地为谋利益而共事的可能性。这些年来,门尔东的大学或中学男同学倒是不时地聚一下,聚在一起也主要是喝酒打麻将,下半身发了烧也鸡壮鸭胆结伴去嫖一火。毕竟成为牌友嫖友比成为战友而言,怎么都是好办得多,只需一时兴起就行了。 
  门尔东对凑热闹向来没兴趣,打麻将打牌也不是他的喜好。至于贾茵莱,门尔东偶尔也应付一下,也算通过贾茵莱保持一些同学关系,尽管他心里相当蔑视那些关系。有什么关系是硬邦邦真格的?尤其是,若—个人不幸挨上致命之事,有什么关系能真的起作用? 
  门尔东刚找到碟子,就听见外面的大门被打开了。有人进了门,走到他的房间门口。 
  门尔东拉开门,是表哥门尔盛。 
  门尔盛说:“你在啊,怎么刚才我在楼下没见你房间开灯?” 
  “我刚把灯打开。”门尔东说。 
  “正好,”门尔盛说,“去喝点儿酒。” 
  门尔东T恤的长袖已经放下了,他又给自己加了件外套,把自己遮蔽得相当严密,门尔盛看不出异样来。 
  和门尔盛走出宅院大门口时,门尔东又一次想到,既然都在同一个院子里,怎么他一次也没碰到过他的“斜对面”楼上的那个女人?假如某一天果真碰到了呢?最大的可能也就是个擦肩而过。不过门尔东还是因为这个念头,体内的某种液体又晃荡了一下。 
  很多年他没碰过女人了。他对女人的感情,复杂莫测得让他自己都感到窒息。 
   
  5 
   
  南城庭园这个住宅院里,唯2号楼面向一个大十字路口,既临街,又全是大户型,所以大部分被人买来做写字间或办公用房,在整个生活气味十足的院子里,俨然一个身着滑溜职业装的异类。门尔东住的就是这栋楼。 
  整套房子170多平米,但门尔东住的只是其中一小间,其他部分是东盛广告公司的办公室。也就是说,门尔东住在东盛广告公司的一个角落里,他的房间窗户朝向院里。 
  白天他在公司上班,打开房间门,直接就进入办公室。他的头衔是东盛广告公司副总经理,老板兼总经理是他的表哥门尔盛。 
  公司是门尔盛和门尔东两个人的,门尔东在公司里占有一部分股份。但门尔东更愿意人家认为公司是门尔盛一个人的,他无非是门尔盛的一个帮手。事实上,搞这个广告公司也确实是门尔盛的意愿,公司是门尔盛一手一脚搞起来的,它的运作管理、发展扩张也主要体现的是门尔盛的思路和野心。门尔盛是个心思活跃不知倦怠的人,其貌不扬,脸色发白,喜欢高档的休闲装束,说话不多,看上去像个安于轻微优越感的白领,毫无35岁男人的微软懈怠。以门尔东对他表哥的了解,深知门尔盛内心里燃烧着一股一般小白领绝对没有的强烈的出人头地的火焰,那是他残缺的童年带给他的不息推动力。 
  门尔盛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两年半前他的双重身份就确立了:一家发行量巨大的日报新闻部副主任,暗地里又是他们这个广告公司的老板兼总经理。跟不少心计在胸、野心勃勃的人物一样,门尔盛也是一边实打实拼、竭尽所能地在报社向上攀登,扬名立威,积聚资源,铺路搭桥,一边借助新闻界的平台,踢腾着建设自己的私人领地,不甘久居人下。 
  广告公司不是门尔盛的终极目标,他的终极目标是一张更宏伟的蓝图。只是作为他兄弟和合伙人的门尔东,对那张图纸不曾有过半点关注的兴趣。门尔盛习惯了门尔东的心不在焉,只要兄弟不是对公司怀有二心,吃里爬外,其他都无关紧要。 
  门尔东心里清楚,虽然门尔盛时不时拍拍他的肩头说:“兄弟,拿点精神出来,我们要互相扎起,现在我们的势头很好啊,未来不可限量。”但实际上门尔盛无非是把他作为一个差不多垮掉了的人来关照和扶持的。门尔东并未怎么感到自尊心受辱,不是他没有男人的自尊,而是他已经拿不出精力做那样的事。 
  去年下半年,门尔盛筹划着做一份杂志,他把杂志定位得很精明,目的是网住3到7岁的幼儿用品的广告市场。对这样一个包罗万象的市场,门尔盛成竹在胸,有一系列胜券在握的经营策略和实战手法。只是杂志的刊号迟迟拿不下来。当时门尔盛跟门尔东探讨这个事情时许诺,杂志由门尔东做主编。门尔东以他多年来挥之不去的心灰意懒的态度,对主编位置没表示多少兴奋感,但他还是赞同门尔盛的眼光,肯定门尔盛步步为营的扩张思路。从内心内来讲,门尔东并非不想鼎力协助自家兄弟,不过,想要在他的身上找到像门尔盛一样的自强精神,那几乎是不可能了。他已经废了,除非奇迹发生,然而奇迹一般都不喜欢轻易发生。 
  今年年初,门尔东就有搬出公司的打算。他在公司住了一年,已经厌倦了工作生活不分家的状态,而以他现在的情况,门尔东自认为,也不再需要一个从早到晚人多热闹的环境来分散注意力。如果不是春节过后的几个傍晚,他的目光睃到斜对面5楼的那个阳台,可能他已经搬离南城庭园,另去找地方住了。 
  南城庭园这套房子的产权在门尔东名下。他就是以提供这个房子为办公场地来参股公司的。买房是将近3年前的事,房子买下不到2年,整个城市的房价全面飙升,现在要买这套房子起码要多出三分之一的价钱。而这项让他大大受益的英明投资,全部功绩都属于门尔盛。当时买房、选房、定夺,都是门尔盛的主意,门尔东犹如傀儡,任门尔盛为他奔波操劳,权衡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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