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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虏[上下部]-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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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沈荣河先生,好久不见。”
  他的胡须依旧浓密的一团,很蓬松地包裹住下巴;嘴边的皱纹深了些,但无碍于他看起来精神抖擞。
  “好久不见,阿斯塔耶夫。”沈荣河对他印象不差,如今看到熟人,也很客气地露出一个带有好感的微笑。
  阿斯塔耶夫本就擅长交际,趁着气氛不错,很自然地与他攀谈起来:“您感觉变化不大呢,还是这么一表人才。”
  虽然听过很多客套话,沈荣河还是有些不习惯如此直白的奉承,黑黢黢的眼睛闪了闪,但还是很礼貌地回道:“谢谢,您看上去气色也很好。”
  “哈哈…”阿斯塔耶夫熟稔的笑容恰到好处。正当他扭过头打算说几句俏皮话时活跃气氛,突然间瞄到了座位上俩人十指紧紧交扣的手。
  主神啊——他不禁在心里大声呼救。
  虽然早知道这层内幕,亲眼撞破现实还是让他倍感咋舌。准备好的话全被噎回了肚子里,阿斯塔耶夫霎时间变得有些坐立难安。
  试探性地将目光向后视镜移去,他果然看见中将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好像在口吻严厉地质问“你想干什么”。
  他讪讪一笑,老老实实地靠上椅背。
  这样都能惹到中将,他真的好难做人喔……


第16章 
  沈荣河几乎是踩着点赶上早操,见他来了,徐胜冲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向旁边看。
  果然,一下就瞥见刘邵诚阴云密布的脸。
  沈荣河倒不怕被挨训。他只是担心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兵出了问题。
  ——但看对方一脸只针对他的模样,他也就稍稍放宽了心,将注意力放到了检查队伍上。
  “一、二、三、四——”
  列阵的口号声亮而齐,惊起远处几只飞鸟,脚步整齐划一,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一股山一样的恢宏气势。
  沈荣河看得心里舒坦,连带着上午的操课训练都讲解得十足耐心。
  “任连,听说您蝉联了几届射击冠军啊!”
  他正讲着打枪的规矩,一个年轻人突然起哄似的嚷嚷道。他话音未落,其他士兵也跟着在一旁叫道:“任连,露一手!”
  沈荣河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环视一圈这些跃跃欲试的面孔,噪音清朗:“可以。看好了,我只做一遍。”
  他熟练地上膛,瞄准,不暇思索地扣动手枪扳机。
  “砰”的一声,正中50米处的靶心。
  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两秒钟。
  围观的士兵们皆一阵惊呼,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全场,甚至夹杂着几声兴奋的喊叫。连长干净利落的身姿无疑征服了他们年轻好奇的心。
  沈荣河赶紧吹哨平息现场的躁乱,沉声道:“继续训练吧。”
  “我说你这也太敷衍了。”
  沈荣河刚收起枪,刘邵诚调侃的声音突然在他耳旁响起:“唬一唬新人就算了……欸,你什么时候再跟我好好练练?”
  “刘团长太抬举我了。”沈荣河抬眼,半开玩笑道。
  “你小子找揍呢……不过,打枪这方面你确实没得说,你任一戎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了吧?”刘邵诚说着,挑了挑眉。
  这话不夸张,他当兵十余年,第一次见到打枪像沈荣河这样快、稳、准的,哪怕说是天赋异禀也不为过。
  沈荣河却沉默了一下,答道:“我有个排长,姓张,他的枪比我厉害得多,尤其是盲射。他听见一点动静就能知道目标在哪儿,打得又准又狠……他说耳朵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哟,那真是高手。后来呢?”刘邵诚显然来了兴趣。
  沈荣河垂下目光,语气也渐渐失了温度。
  “后来……他在一次战争里中了手雷,性命是保住了,但他没法再打枪了。”
  他看向刘邵诚,目光里有几分悲悯。
  1969年,沈荣河在入狱的第五个月见到了张连峰。
  张连峰痩了,脸颊的颧骨凸现,下巴还有伤口留下的疤痕,整个人看上去满是缺失生机的憔悴。
  但他见到沈荣河的那一刻,那死灰似的眼里陡然迸发出激烈的火花,他沙哑的声音高亢:“我就知道!沈荣河!你没死!我一直这么相信!”
  一边说着,他把身上的布包颤抖地拿起来,沈荣河乍看之下觉得眼熟,等到对方一打开,果然——这是自己的。
  那个小日记本也露出头来。
  张连峰就那样隔着铁栏杆,结结实实握住他的手:“我把这些都给你收起来了,别人都劝我你可能死了,我就是不信!”他的眼神带着种执拗的光彩:“遗书都已经被部队交给你家里人了,我还是相信,你一定能回来!……臭小子,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他听着张连峰的话,心里似有千斤重。
  五个月以来的无助、痛苦混杂着别的复杂情感一块儿梗在喉头,让他甚至连一句谢谢也不能完整述出。“你还在,我们排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张连峰开了一个不算好笑的玩笑,沈荣河却听懂了他的意思,声音带着惊惶:“其他人都……”
  张连峰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死的死,伤的伤。生死有命,这种事,我们谁也没办法控制。”
  他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苦楚,但随即道:“但看到你,我这儿总算好受了不少。”
  说着,他用力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
  看着对方通红的双眼,沈荣河总觉得是哪里有些不对劲。可究竟又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用力搜索着脑中的信息,心里的那种焦躁感愈发明显。
  “荣河,出去的事你不要担心了,回头哥去给你找找人,不敢说马上保出来,减刑还是能十拿九稳。”
  沈荣河看着他瘦削的脸,一声谢还不及开口,狱管便高声宣布了探视时间结束。
  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张连峰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松开了俩人紧握着的手,留下一个悠长的“保重”的眼神。
  “排长!”
  眼看着对方转过身,沈荣河终于喊出了声,可这次,眼前的背影什么也没听到似的,没有一丝停留。
  那份惴惴不安的猜测被证实,残忍的事实猖笑着再次重重给了他迎头一棒,眼前、耳前空白一片眩晕不止。他向监狱那坚硬潮湿的厚墙壁狠狠地砸拳,一下、两下……指骨处血肉模糊,可沈荣河却像感受不到那份疼痛一样,眼神空荡。
  看啊,这就是战争,它杀人不眨眼,像割草一样轻而易举。
  理想、幸福、存在,那些你曾拥有过的珍贵事物的意义,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便被战争的黑暗顷刻间碾压的血沫横飞。
  张连峰,那个曾经“听风捕位”的骄傲的神枪手,聋了。


第17章 
  气温悄无声息地转凉,葱郁茂盛的树木凋败得七零八落,似乎只发生在一瞬间。一片陨黄焦枯的落叶堪堪拂过沈荣河的面,让他有一刻的怔神儿。
  想到张连峰,沈荣河就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老家的父母和妹妹。
  说不想念那都是骗人的,可这么多年下来,他只能让那点思念慢慢烂在心里,等那个“家”的缺口慢慢结痂。
  因为他们都是现在的他必须割舍的事物。
  仿佛周身笼罩上一层空寂的荒凉,他还是那只孤鸟,寻觅不到栖身之所,无望又孤独地在寥阔的上空一遍遍盘旋。
  饶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无力的疼痛,情绪还是不由自主地低落下来。
  多讽刺啊,他这七年来拥有的一切,家庭、军衔、朋友……那些东西盖着的是任一戎的戳儿,竟都不曾真正地属于沈荣河。
  只有安德里安,只有安德里安属于沈荣河。
  然而这般低谷的扭转则发生在晚饭后——沈荣河收到了一封信。
  会给他写信的人不多,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再匆匆扫过一眼寄信人,果真在他意料之中。
  任含英。
  掏出信纸,沈荣河粗略地浏览过一遍后,倏忽间松了口气。
  任含英交上男朋友了,她邀请自己周末跟他们一起吃顿饭,互相认识一下。
  沈荣河在心里把她当成妹妹那样看待,自然得像个兄长那样担起责任。任家大哥位高权重,腾不出时间,他必然要好好替家里人把把关。
  只是他们当兵的,单休制下,只有周日的半天假可以出去放放风。任含英的约不可不赴,那安德里安呢,他们什么时候见面?
  他再请假,刘邵诚那关恐怕也过不了,那么这一拖就要再等一周——这样太久了,他等不了。
  他头一次对身在部队产生了烦躁。
  要见妹妹的交往对象,他必然要打扮得体面些,最好还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可以不动声色地表达出“小子,要是敢玩弄我妹妹,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沈荣河本身的长相不属于威严的类型,甚至那双漆黑的眼睛看起人来,总有一种沉静温和的意味。但他穿起军衣来,却显得很英挺,连缄默里也夹杂了锐利的锋芒。
  地点订在鸿运饭庄,沈荣河对那儿轻车熟路。刚一进门,就听见嘹亮清脆的女声隔着老远招呼开。
  “哥,来啦!”
  任含英笑得颇为灿烂,整个人有种沉浸在恋爱喜悦中的容光焕发。沈荣河朝他们的位置望过去,却没想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个不速之客——崔娟。
  等他走到了位子,任含英连忙小声解释道:“就是把陈书亭介绍给你们……崔娟是我的好朋友嘛。”
  沈荣河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就算之前不懂,现在也该明白了——这是撮合他和崔娟呢。
  他自然不会在外扫了任含英的面子,只是微微颔首,有些头痛的用余光瞟了眼一旁算不得熟悉的女孩。
  得找机会说清楚才行。任含英口中的“陈书亭”便是此时坐在沈荣河对面的年轻人了。人如其名,他的模样很干净,浑身散发着股知识分子的劲儿,鼻梁上架着一副教书先生那样的眼镜,看人时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任一戎。”沈荣河自报家门。
  “一戎哥,幸会。我是陈书亭。”陈书亭忙伸出手,沈荣河顺势和他握了握手。
  对方的手部皮肤很白,和安德里安一样,可后者的手是握枪杆子的,比他的手掌要宽,要粗糙,也更让他心动些。
  紧接着,一旁的崔娟也主动开了口:“戎哥,我们上次见过的。”
  沈荣河回过神来,维持着温和的笑:“您好,又见面了。”
  崔娟看见他的笑容,也情不自禁地弯了眉眼。
  “来来来,吃菜吧!哥你喝酒吗?让书亭陪你喝点?”任含英热情地张罗着,崔娟一听也接上了话:“记得戎哥好能喝呢,上次喝了不少。”
  沈荣河只得一笑而过。他心里实则感到罪恶:毕竟这女孩从为明确过什么,他若拒绝人家往来,显得太无礼,也太自作多情;所以他如今知道了这女孩的意思,也只得揣着明白装糊涂。
  气氛确实不错,他和这年轻人就对酌了几杯。一面聊着,他了解到陈书亭是一家报刊的主笔,任含英在那报纸上投递过几次新闻,在谈话中发现彼此居然是校友,再加之俩人性格合拍,马上聊的火热,一来一往,便渐渐好上了。
  “那……现在说的中苏关系,你怎么看?”沈荣河状似无意地提起,抿了一口酒,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不好说。”这陈书亭也是个对实事有番见地的人物,他沾了点酒,人也放开了:“别看现在在谈条约,报纸上一律写着进展顺利……我认为,谈不拢的可能性占八成。”
  沈荣河闻言皱紧了眉头:“怎么说?”
  陈书亭也不避讳,为他一一讲解:“苏联跟我们的矛盾太多了,先是边界问题,还打了架,再加上意识形态上的分歧,关系已经走向破裂。如今美苏争霸,中美破冰,而苏联扶持越南——你看,今年一月份,越南统一了,马上要在中南半岛搞霸权主义,要削弱中国在亚洲的影响……国际关系不是那样非黑即白的,但中苏的对立是毋庸置疑的。”
  “那…会打起来吗?”沈荣河转了转酒杯,声音里带了点紧张。
  “不,那不至于,但中苏关系大概会一直走下坡路。”
  沈荣河点了点头,闷了口酒。
  他们这些小人物,自然左右不了国际关系的发展方向,可他也不忍心这两个曾经亲密的国家再次成为敌人,因为那意味着他和安德里安又将身处敌对的两个立场。
  想到安德里安,沈荣河不禁转而问任含英道:“含英,你知道苏联使馆那边的人什么时候走吗?”
  任含英正和她的小姐妹说着悄悄话,突然被点名,不由得愣了一下:“可能一周,也可能一个月,这我们也说不好。”
  一周吗?沈荣河心下一沉,连带着目光有几分波澜起伏。
  “戎哥…在那边是有什么认识的人吗?”崔娟心细,一下就看出了端倪。
  “没什么,只是问一下。”沈荣河敷衍地笑笑。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总的来说,这次
  “考察”结果还算如意。陈书亭出身于书香门第,父母皆是高知,这倒和任含英称得上门当户对,他本人虽看上去随和,对于任含英却维护得紧,这点令沈荣河挺认可。
  吃完饭,也到了散伙的时候。陈书亭提出骑车送任含英回去,邀请对方坐在自己的后座上。
  结果任含英刚坐稳,陈书亭用力蹬了一下链子,愣是没骑动。
  “加强锻炼啊,小陈。”沈荣河不由得笑道。
  “千斤(金)小姐嘛。”对方单手扶了扶眼镜,也开玩笑道。接着,他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正色道:“对了,我们刊打算搞个军人专访,让大家伙儿也了解了解这群可敬的人……一戎哥,您能腾出时间吗,我想采访您。”
  沈荣河从没受到过这样的邀请,不过关系到了这份儿上,他自然能帮便帮,沉吟道:“我尽量,到时候让含英捎信吧。”
  俩人才放心的走了,一路上还遥遥传来他们的笑声。
  他看着这场景,心下有些安慰,再扭头看了看崔娟,提议道:“我也送一下您吧。”
  崔娟脸上立马浮现出红晕,眼睛闪闪发亮,她先是道了谢,又细声说道:“戎哥,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和含英一样大,你像含英那样叫我小娟就行。”
  沈荣河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模棱两可地转眼看向了别的地方。
  崔娟看着他在灯光下俊朗的侧脸,语气轻而温柔:“我一直很欣赏戎哥这样的人。”
  沈荣河一听,感觉头皮险些炸裂。他看向对方,只对上一双清澈见底的,写满对他的倾慕的眼眸。
  “我……我对您很有好感。”
  沈荣河浑身僵硬,也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躲过女孩真挚的目光,低低地开口:“很抱歉。”
  “我对您,没有任何感觉。”
  这话很伤人。沈荣河知道自己本可以选更委婉的说法,但他这几天的烦躁不安积压得太多,让他不自觉地迁怒到了这个女孩身上。
  再加之任含英口中“一周”的阴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怎可能有与别人花前月下的半分心情。
  崔娟的眼眶渐渐噙满了泪水,那眼神似乎在问为什么。
  明明十分钟前,他还坐在一旁让她快乐地发笑,现在却能让她哭得像个泪人。
  “…十分抱歉。”他缓声道。
  女孩儿还在哭,声音压制得一抽一抽,带着伤心的哽咽。沈荣河受到那哭声的感染,也不禁觉出几分萧瑟的寒意。
  秋天要过去了。


第18章 
  再过几个月,就到一年一度的评选了,军队里的事也多了起来,忙得沈荣河有些晖晖噩噩。
  许诺给陈书亭的专访也排在了这几天,跟上层领导汇报完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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