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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忘斋诸事-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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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还小,他们要把我带回京中,说叔父要见我,只能冒险将我扮作文家姻亲的孩子,在仪国公府住了三个月。说起来,我小时候是见过文清逸,一面之缘,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魏楚越说自己是朝廷钦犯,文老收留他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但文老不仅带他入京,还安排他住在仪国公府,这样的小心翼翼又尽心竭力,恐怕魏楚越不仅是“钦犯”这么简单,所以他从来不提,就算到这一刻,他依然不打算向韩牧川和盘托出。瞒着或许是为了韩牧川好。
“离京之后,我一直借着文家姻亲孩子的名义好多年,有好几位老师都是文老为我寻来的,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总之礼乐射御书数一样都没落下,才让如今的魏楚越有个公子少爷样子,而不是单纯心狠手辣、江湖莽夫的粗鄙。”
“所以你才假扮姑娘?”
魏楚越摇头:“那是我娘的主意。我是遗腹子,我爹出事的时候,我娘就开始了亡命天涯,她怕我活不了。其实我娘无名无分,我更不能入宗室族谱,不知道他们费这么大力气非要我们死,到底有多少意义。无论如何,我还是活着,活得好好的。”
“阿越,当真不想复仇?”韩牧川想,他想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魏楚越还是摇头:“复仇就不必了。帮助文氏,就算是给他添堵了。我活得很快活,但是我不想他太快活。”
韩牧川轻轻捏着魏楚越的手,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魏楚越,他眼前的阿越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他活得很好,那时候魏楚越就说,他想活得自在散漫,韩牧川就陪着他自在散漫。可韩牧川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疼他,为那些他弥补不了的伤痛、无奈和挣扎,也为魏楚越如今无法真正逍遥的苦闷。
魏楚越垂着眼,露出些懒懒的倦意,倾身过来半倚着韩牧川:“风凉了,是要入冬了。今年,你要回雪原吗?”
韩牧川道:“你想回去看梅,我们就回去。”
“好。等徐州事定,我们就走。”
“你想好了?怎么帮文氏。”
魏楚越道:“这不是我想,关键还得看文清逸怎么想。他若能想明白,其实并不用我去做什么,我不过是在一旁扇扇风罢了。”
“宋子绪的信中说他们找到了账簿却没找到那笔银子,恐怕蔡靖山还会耍花样。”
那夜宋怡临和夏原本以为寒崇文带着账簿逃跑了,他们追不了,便掉头将蔡家的小妾裴小宁抓了回来。待他们回到果园,院子里的火势已经控制住了,虽然还没熄灭,但好歹没再蹿高乱烧。
燕诩带着人入院,借救火之命将康鹏年看管了起来,燕诩找到康鹏年的时候,他正吊着一断臂从烧了一半的书房里抱着三本账簿往外跑,一头就栽进了燕诩手里,被拿了个正着。
所谓自投罗网简直不能有更好的注脚了。
“有了账簿,还有傅仲青那本,蔡靖山逃脱不了,至于如何定案,那就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事了。”
那一夜对于秦棠和穆璇来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日夜不歇地在蔡府审问人,还不如这一夜收获的多。加之白天的时候,寒崇文将蔡靖山拱手送给了秦棠,更是为让大理寺尽快结案添砖加瓦了。这顺水人情做得令魏楚越都惊喜不已。
魏楚越的手指轻轻叩击着窗棂,徐州的案子还不算结。
还有一件出乎魏楚越意料的事情,寒崇文不仅送出了蔡靖山,还当着秦棠和穆璇的面,一剑杀了自己的好徒弟贺宣。
宋怡临在信中不能尽述,只说贺宣在堂上受了激,怒急之时吼了一声,就被寒崇文一剑毙命,杀得干净利落。
寒崇文不杀贺宣就罢了,杀,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分明告诉所有人,贺宣与之前伏击秦棠的刺客有关。但人,寒崇文杀都杀了,玄剑山庄和寒崇文脱了干系,秦棠再想追究就难了。
秦棠不傻,他确实被寒崇文这一剑惊了个措手不及。不过秦棠这个人,做事最是彻底,绝不会就此松了手。
“阿越你都说了是大理寺的事,怎么还要操心?”
魏楚越笑眼看着韩牧川:“怎么好像事关秦棠,你就不大高兴?吃醋?”
韩牧川也笑了:“有一点。”
“倒也不必,”魏楚越凑到韩牧川跟前,贴着他只留寸许余地,小声亲昵道,“秦棠并不需要我插手,无忘斋贵的很,他穷。再说,他大理寺的手下还都在呢,怎好领着俸禄不好好干活?”
魏楚越像猫似得腻在韩牧川怀里,若有似无地勾着他,韩牧川也向魏楚越凑了凑,几乎是要触到了他的唇,一点一点咬着魏楚越的气息,说:“秦棠不需要无忘斋,不需要你,阿越却还是想着他,怎能叫我不必介怀?”
“韩牧川,你现在说这话?过去三年你无影无踪,若那时我跟旁人走了,你待如何?”
韩牧川突然发力,将魏楚越困住:“谁?我杀了他。死在我剑下,他不亏。”
“逞凶算什么好汉?”魏楚越无声地笑着,瞧着韩牧川迷了眼。
韩牧川手臂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仿佛是要将这个“凶”逞到底了:“阿越,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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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证,离完结真的不远了!!!!!!!!!
第116章
宋怡临和夏原快马回卞城,快入城了,宋怡临道:“你先回无忘斋,我回家一趟。”
“魏少等着我们呢。”
“我就回家瞧一眼!”话音未落,宋怡临人已经驾马跑向另一个方向了。
夏原无话可说,人是喊不回来了。夏原喟叹一声,心道宋怡临在无忘斋恐怕不会太久了。
文然还在街巷上摆着字摊,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写了几笔就停,被街坊催促了几回,才将一封书信拟完,又再誊写了一番细细收拾好了,递给了街坊。
文然铺展开一张新纸,执笔停悬,忽然想写封信给宋怡临,诉一诉相思,问一问归期,回家的时候想不想吃福膳楼的酱肘子,还是宝吉斋的烤猪蹄……
进了闹市,宋怡临不好策马,他远远望见文然的字摊和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脚步更加急促,险些撞到人。
“哎!宋哥!这么着急去哪儿啊?”
“对不住对不住!”
宋怡临着急忙慌,一人一马哒哒哒哒凑到文然的字摊前,只待文然一抬头。
文然面前的日光被人影遮蔽,他心思不在根本没有注意,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我回来了!”宋怡临一屁股坐到文然面前,弯眉咧嘴笑得似朵灿烂的夏花。
文然听见宋怡临的声音惊喜抬头,瞧见宋怡临就在眼前,一瞬以为自己在做梦,有些恍惚了,愣了半刻神。
宋怡临憋着笑,看着心心念念的人,不说话也挺好,就让他多看两眼,能一直瞧着更好:“我回来了。”
文然的脸上终于现出喜色,像是冬日里云后的暖阳,是世上最温煦的光,好像再寻常不过却又是不可或缺,对宋怡临来说就是世间最珍贵。
“回来了,累不累?”文然心里欢喜,面上却还收着,只温言问了宋怡临一句。不过宋怡临瞧得出来文然整个像是被点亮了似得,是见到他开心得难以自已。
“不累,我们先回家吧。”
文然含笑,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二人回到小院,宋怡临将文然抱了个满怀:“然,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有没有受伤?可不许骗我了?”
宋怡临轻轻吻在文然的额角,笑道:“没有,一点伤都没有,不信,我脱了你来查。”
文然的耳廓随着宋怡临轻佻的话渐渐有些烫,连带着他的眼角眉梢都透出些红来:“莫贫!去见过魏少了吗?”
“还没,让夏原先回去无忘斋了。我想先给你报个平安。今次走的匆匆忙忙,魏少一定什么都没与你说,我害怕你担心啊。”
“那你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走得这么着急?需你与夏原一同去?”
宋怡临愣了愣,他知道文然心里一定会疑惑,却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出口。
“我不想瞒你……”
文然轻叹一声,却笑说:“没关系,我明白的……”
宋怡临打断文然,道:“我们是追着寒崇文的马车出的城,他带走了蔡靖山。魏少不放心我一人跟去,便让夏原一道。我们只是追踪而已。”徐州案魏楚越没有瞒着文然,那宋怡临便也不必瞒着。
只是宋怡临没有告诉文然,他与冯进动了手,一个冯进而已不值一提,若是寒崇文,他倒是乐得炫耀一番。
“寒崇文?玄剑山庄?他与蔡靖山也有关系?”
宋怡临摇头:“不知道,他将蔡靖山交给了秦棠,还杀了自己的徒弟贺宣。”
文然震惊,可一转念又似乎不该有任何惊讶,徐州的案子牵连太大,若是玄剑山庄真有关系,寒崇文断尾求生也是理所当然,但是魏楚越之前没有实证,寒崇文又为何不打自招?
“文然,这些事你不值得你费神。”
文然无声地叹了叹,替宋怡临拍去身上的尘,理了理他的衣衫:“走吧,我与你一同无忘斋。”
“嗯?”这回倒是宋怡临愣住了,“怎么?”
“走吧,路上我有话与你说。”
“不能在家说嘛?”
“不耽误功夫,走吧。”
宋怡临被文然轻轻拉着又出了门,这段时间在外,他日日夜夜就想着回家,他还没与文然亲昵半刻,这就又要出门,无奈中有些落寞。
但更令宋怡临心中忐忑困惑的是文然的语态,他有心事,而且很重,在字摊时,宋怡临就察觉到了,文然写字的时候最是专注,即便是为人代笔,他也极为用心,每一字、每一笔都不马虎。可方才的文然却心不在焉。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令文然不安了?若文然只是担心、思念他,宋怡临便能松口气了,可显然并不仅仅是为了宋怡临。
行走在街巷之中,文然缓缓向宋怡临开口,说起了京中文府的书信。
“祖父并未明说……魏少倒是与我说了不少,只是我却还未想通。”
宋怡临初听文然说不用回京考春试,他心里一时喜乐,可之后让文然留在西南,还是要为文氏筹谋,宋怡临就越发不安,尤其是魏楚越那番话……魏楚越那个人,最喜故弄玄虚,最不喜欢说“实话”,他一旦与人说话说多了,便是有所图谋。但魏楚越图文然什么?图文府什么?
文然见宋怡临眉头皱起,便安慰道:“祖父没有言明,既是想让我自己拿主意,便不会急在一时三刻。我只想与你说说,商量一番。”
“之前你已有决定,无论是回京,还是留在西南,我都陪着你,天涯海角都陪。”
文然难抑笑容,微微颔首:“我知道。柳先生的琴我很喜欢,多谢你。”
宋怡临轻轻挑眉,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正巧落在文然的眼里。
“琴,你不知道?不是你向柳先生买的?你也没与魏少求过?是魏少?为何要送我琴?”
宋怡临忍不住叹,他就知道魏楚越另有所图。
文然见宋怡临眉头皱起,便安慰道:“祖父没有言明,既是想让我自己拿主意,便不会急在一时三刻。我只想与你说说,商量一番。”
“之前你已有决定,无论是回京,还是留在西南,我都陪着你,天涯海角都陪。”
文然难抑笑容,微微颔首:“我知道。柳先生的琴我很喜欢,多谢你。”
宋怡临轻轻挑眉,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正巧落在文然的眼里。
“琴,你不知道?不是你向柳先生买的?你也没与魏少求过?是魏少?为何要送我琴?”
宋怡临忍不住叹,他就知道魏楚越另有所图。魏楚越趁他不在,骗文然说琴是礼物,让他收下,可这个谎言并不高明,宋怡临一回来救回被拆穿,魏楚越却还送琴,所以这琴是送给文然的,莫不然也是送给宋怡临看的。
魏楚越从两年前就一直说文然是文氏的小少爷,无论他在不在京中,无论他自己认不认,有些事情终不可改变。
文然离京的这两年仿佛该是一场梦,逃离文氏、逃离权斗、自在逍遥的一场美梦。文然从来都是文家少爷,即便他不着锦缎、不再抚琴,他却改不了字迹、改不了性情、也改不了他是谁。
魏楚越赠琴,是就是在提醒他们,该是梦醒的时候。
文然握着宋怡临的手,说道:“宋哥,我们见了魏少再细问吧。”
宋怡临却摇头:“他不会再多说了,他已经说得太多了。”
文然心头一沉,他明白宋怡临的意思,那日魏楚越对他说的话简直比之前二年加起来的都多。文家的事情、文然的事情,原也该文然自己拿主意,连他祖父都没说的话,魏楚越又如何会说。
文然收拾了心绪,又说起义学:“魏少的意思,用文氏的名义开办义学。我对郭氏无甚了解,听阿乔的话,郭大小姐似乎颇有人善之心,有美誉在外,本来能的郭大小姐相助,义学之事应当顺利。魏少却说不妥。义学是你的主意,宋哥你说呢?”
宋怡临心烦文氏,义学要以文然的名义开,就是彻底要推文然回去,原本就是同一桩事。
“听魏少的吧。西南宗族,我们都不要牵扯的好。一个蔡氏已经闹成了这样,郭氏不定还有什么旁人不知的辛秘。无忘斋在卞城多年,林叔又在单家,当初我不愿想魏少和林叔开口,便有这层顾虑。文然,你若要留下,以你的名义开办最为合适。”
文然愣了愣:“……你也认为西南局势要变?”
宋怡临垂眼:“已经变了。
第117章
文然瞧着宋怡临,喉咙口压着他心底最想问又最怕问的一句:“将来会如何?”
在卞城的日子简简单单,文然平宁,本无所求,只要宋怡临平安,他就心宁神安,是否有柳先生的琴并不重要,是否有仕途前程亦不重要。
但若文氏有难,要文然心安理得地享受安稳日子,一辈子受人庇护,他做不到,他亦不愿。
不仅为了文氏,为了他自己,也为了宋怡临。宋怡临使尽浑身解数讨他欢心,想为他买琴还得一文一文的攒银子。宋怡临将文然像易碎的宝物一般护在怀里,事事以他为先,文然也想为他做些事情。
魏楚越让文然想清楚……
文然低声一叹。
宋怡临轻轻握了握文然的手:“见过了魏少,我们就回家。”
文然点头。
二人不多会儿就到了无忘斋,晁云楼内,夏原已将徐州和寒崇文的事向魏楚越细说了,魏楚越一言不发,只叫夏原和他一同等着。
夏原在一旁看着魏楚越与韩牧川对弈,仿佛闲适的很,但棋局上看很是焦灼,魏楚越今日布棋谋局破绽百出,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
“夏原你有话?”
夏原想了想,只说:“是魏少有事。”
魏楚越笑问:“有吗?”
“此局早该终了,韩公子要么棋艺不精、要么有意让棋,而魏少你,更是毫无章法,破绽百出。”
魏楚越将掌中棋子掷入棋盒中,问夏原:“棋局你看清楚,徐州的案子呢?你先后二次去往徐州,最该看得清楚。”
夏原皱了皱眉头,思虑片刻,才道:“疑点颇多。”
“再想想,待子绪来了,一道说罢。”
夏原不明白,魏楚越又重新拾起棋子,与韩牧川接着下棋,依然是乱七八糟,将棋局搅得更乱了。
“魏少在等我?”宋怡临与文然一同入了内。
“文先生也来了,都坐吧。”魏楚越将棋局交给韩牧川,“麻烦,收拾残局吧。”
韩牧川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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