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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忘斋诸事-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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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越……”韩牧川嘴笨,话到嘴边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他想带魏楚越回雪原、或者去天涯海角任何地方,只要魏楚越高兴,可他知道一走了之魏楚越是不会高兴的,犹豫了半天,最后只能说一句,“阿越,你再睡会儿。”
魏楚越靠在韩牧川胸口,合了眼,微微点了点头,就这般倚着靠着依偎着,他方觉得舒服安心些。昨夜魏楚越一人苦闷不堪,着实委屈的很,现在紧紧拽着韩牧川不愿意撒手。
不知不觉地魏楚越睡了过去,或许是喝了药的缘故,他睡得很沉,外头的一切响动都不曾听到,极为难得地安安稳稳睡到了后半夜。
丑时敲过了更鼓,魏楚越慢悠悠地从睡梦中转醒,屋里屋外都是一片漆黑,只是魏楚越身旁幽幽亮着一双若星的眼眸。
“醒了?”韩牧川抬手摸了摸魏楚越的额头,松了口气,又从床边小几上端了杯茶来送到魏楚越眼前,“渴了吧?慢慢喝。”
魏楚越低头慢饮,水还是温热的,他忍不住抬眼看了看韩牧川:“你一直守着我?”
“那不然呢?我以为你喝了药能好些,谁知你睡下不到一刻竟发起烧来,吓得我手足无措。我把那村大夫又请了来,给他看了你的方子,他说药是下的重了些,但确实对症,能行,问他你何故发烧,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一说气滞血瘀,又说邪毒外侵,问他怎么办,他又说不上来,着实是个半吊子……”
魏楚越听韩牧川说得怨念深重就知他肯定着急坏了,伸手轻轻抱了抱他,说道:“我这不没事吗?”
“哪儿没事?你昨夜在山里那么坐了一夜,就是个寻常人都熬不住,况且你伤成这样?”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韩牧川我怎么从前不知你能这般唠叨?”
“阿越……对不起……”
“打住!最不爱听这个。”魏楚越将茶碗塞回韩牧川手里,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脉象,道,“你的伤才该养着,忧虑过甚你的内伤一辈子都好不了。多喝些水,早点睡,明早再服一贴药,咱们就回卞城。”
韩牧川点头应下,前事不再提,却说起了另一桩事情:“白雀差人送信来了,你一直昏睡,我便私自看了。”
“怎么了?”
“秦棠还没寻到账册,但蔡靖山为了保命跟他做了笔交易,将元涛买凶刺杀秦棠的证据交了出来,是当时贺宣留下的。”
“呵,这老狐狸,我就说他有恃无恐。原来是贺宣那首鼠两端的东西一早将元涛卖了……”魏楚越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阿越你想到什么了?”
“贺宣有个弟弟……”
“所以呢?”
“当初贺宣会被蔡靖山套进自己的口袋里就是为了这个亲弟弟。蔡靖山能将贺宣拿捏得这么好,能将大笔银子挂在贺宣名下,说是信任不若说都是贺宣这弟弟的功劳。蔡靖山多疑,他能用贺宣,还是用在这么要紧的地方,定然是认为万分妥帖的,可贺宣既不是他蔡家的家生子,又不是徐州人,蔡靖山能如此信任,定有原因。秦棠在蔡靖山这里碰一鼻子灰,不若我们从这贺宣弟弟处下手,或有迹可循。可有笔墨?”
韩牧川点头,立刻下床给魏楚越点灯研墨。魏楚越简单将自己的猜想写下,塞进信封里,用烛蜡封好了,正准备往外走,突然被韩牧川抽去了信:“你好好养伤,我去跑一趟。”
魏楚越却笑:“不用你,把信交给白雀派来的人就行了。他知道怎么办。”
“好。”
***
魏楚越和韩牧川翌日就往卞城赶,虽然魏楚越伤有些重,但实在不想耽搁时间还是快马加鞭往回赶。因着魏楚越的伤势,韩牧川无论如何不答应日夜兼程,非逼着魏楚越入夜之前一定要找宿头,如此这般回到卞城已是四日后了。
到了卞城,魏楚越让韩牧川自己先回无忘斋去。韩牧川皱了皱眉,虽是点头应下,但还是不放心让魏楚越一人去了福元客栈,于是陪着他到了客栈,自己在堂下等着。
等了大半个时辰,魏楚越才下楼来,手里拿着封信,脸色却不大好。
“怎么了?”韩牧川快步上前询问,“肩上伤疼?”
魏楚越摇头:“没事,我们走吧。趁着天还没黑,把林叔和宋怡临接出来。”
韩牧川不再追问什么,只管驾车带着魏楚越跑了趟府衙。魏楚越没跟高晋客气,应该说是很不客气,甩了信给高晋,立刻要求带人走,一句废话都愿与高晋多说,高晋拿热脸贴了冷屁股暗自恨得牙痒,可面上却没再多言。
韩牧川跟在魏楚越身边,见他如此这般,知道他拿高晋撒气呢,心里疑惑重重,高晋再怎么说都是一府知州,正四品的官儿,魏楚越一介布衣敢给高晋脸色看着实让韩牧川惊讶不已,而最惊之处却是魏楚越,他心思深藏惯了,最会看碟下菜,何时有如此这般的妄为过?
魏楚越从府衙走出来后脸色依旧难看,一言不发、一步不歇地奔府衙大牢而去,亲自将魏林和宋怡临接了出来。
宋怡临和魏林被困多日,难免狼狈,幸好高晋不敢拿他们如何,只是囚禁并未用刑,一日二食粗简,倒也不曾饿着他们。
“魏少!”宋怡临抬手向魏楚越一拜,“我先回家一趟,再去谢你。”
魏楚越知道他心急文然,摆摆手就让人快走,再看向魏林,问道:“林叔,你怎么样?高晋可有苛待你们?”
魏林摇头:“他不敢。”
“我们回去吧。”
魏林笑了笑:“我也该回家一趟。”
“是是,这些日子委屈林叔了,坐车回去吧。”魏楚越看了韩牧川一眼,“我们走走吧。”
魏林不与他客气,坐车就走了。
魏楚越和韩牧川就伴着斜阳慢慢在街巷中行走,许久魏楚越忍不住问身边人:“你不问问?”
“你想说嘛?”
魏楚越轻叹道:“不知从何说起。”
“那便不说了。”
魏楚越低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我去哪里,你都会陪我?”
韩牧川蹙眉看向魏楚越:“怎么了?”
“我想今年雪原是去不成了。”
“……是因为你叔叔?”
“嗯,我答应了回京……”
“无妨,我陪你去,明年再回去看雪也来得及。”韩牧川淡笑着说完,却见魏楚越满脸愁容,“怎么了?”
魏楚越垂头:“……约莫,明年也来不及回雪原……”
韩牧川心头一紧,立刻握住了魏楚越的手:“哪里我都陪着你。”
***
宋怡临风风火火赶回家,小院里一片冷冷清清,文然根本不在家。宋怡临一想,莫非还在无忘斋等他嘛?正想着,宋怡临还是进屋瞧了一眼,便见桌上留着一封信,拆来一看,顿时惊急万分,把腿就冲了出去。
宋怡临赶到无忘斋,揪住多福就问:“文先生呢?”
“宋哥你回来了!”
“文先生呢?!”
“文先生不在家吗?”
宋怡临松开多福,直奔着夏原的院子去,闯进屋又要去揪夏原,被夏原一掌拍开。
“文然呢!”
夏原被问得一头雾水:“三日前走了。”
“哪儿去了?!”
“回家等消息啊。”
“你怎么能让他独自一人回去?!”
“文先生又不是襁褓里的婴儿,还得我时时抱在怀里吗?”夏原也忍不住了,不知道宋怡临突然发什么疯。
多福赶来,拉住了宋怡临:“宋哥,发生什么了?有话好好说。”
“文然呢?!”宋怡临还是同一个问题。
多福直皱眉头:“前些日子,宋哥你突然被府衙带着,文先生着急,便在无忘斋住了一夜。可东家也被困在了府衙,我们便只能给魏少传信去了。文先生心里着急,却不愿在无忘斋待着,便回去了。我今日早上还去给文先生报了信,说魏少入夜前定能回来,请他放心。怎的,文先生不在家吗?”
宋怡临急的说不出话来,那样子连带着多福都吓得不轻,忙又道:“这会儿正是饭时,文先生说不定是想给你加菜,出门买点好吃的?”
宋怡临手里紧紧捏着那封信,快将自己手指捏折了。定了半刻,才问:“魏少呢?”
“魏少不是去接你和东家了吗?此刻还未回来呢。”
宋怡临心急火燎,魏楚越不是有马车,怎么比他走得还慢?!
“去,去找魏少!快!”
“啊?哦哦!”
第131章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多福刚一出门,迎面就遇上了慢悠悠走回来的魏楚越和韩牧川。
“魏少!你可回来了!”
“毛毛躁躁的,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事儿……我也不知道啊。宋哥刚来,直问文先生,着急忙慌的,似乎是文先生丢了。”
“丢了?”魏楚越与韩牧川对望了一眼,“去看看。”
幸亏魏楚越回来的及时,宋怡临还来不及冲出去漫无目的的寻人,就被魏楚越拦下:“何事?”
“文然被人掳了!”宋怡临将信交给魏楚越,“信上只说要以账簿作为交换,却未留地方与交易的方法。是谁?蔡靖山的人?玄剑山庄?”
魏楚越拍了拍宋怡临的肩膀:“宋哥莫急,我们先理一理文先生近日里的行踪,大约能有些眉目。”
魏楚越不等宋怡临答一句,转头吩咐多福:“去,找小胖爷,我要知道自宋哥入狱后,文先生都去过哪儿,见过谁,说过什么话,遇过什么事,无论事大事小皆要报来。”
“是。”
多福匆忙而去,宋怡临心下稍安了两分,可不见文然,他就是心悬着,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究竟是什么人掳了?账簿账簿!我去哪里给他弄账簿?秦棠那处有消息了吗?”
魏楚越摇头,径自向着晁云楼走,宋怡临立刻跟了上去。
晁云楼内多日无人居住,魏楚越的吩咐不许人进,打扫也不可,推门进屋时扬起了些尘。
韩牧川默默离去打水烧水,留下魏楚越、宋怡临和夏原在屋内。
“魏少,你有没有收到秦棠的书信?可知道账簿在何处?”
“就算知道,也不能拿账簿去换文先生。”魏楚越取了架子上的掸子,拂去桌椅上的尘,道,“账簿事关重大,就算是你掐着秦棠的脖子,他也不会给你。更何况他没有。”
“怎会没有?若没有怎会绑了文然?”
魏楚越将宋怡临压着坐下:“宋哥,关心则乱,你再好好想想。”
“想?”宋怡临忍不住捶案,“我不明白,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又是怎么找上文然的!若秦棠没有找到账簿,如何来要挟我?”
魏楚越坐定,不住点头:“正是如此了。若是秦棠找到了账簿,他们想要要挟,不该将信送去给秦棠吗?再者,文先生与秦棠的关系,何人知晓?如何知道用文先生可以换账簿?”
宋怡临皱眉:“说不通,都说不通。”
“这便是了。如此多的说不通,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这就是冲着无忘斋来的,知道你和无忘斋的关系,知道你和文先生的关系,知道文先生的底细,甚至知道文先生与秦棠的关系,才敢掳了文先生来做交易的筹码。宋哥,好好想想,能知道这么多,会有谁?”
宋怡临苦思片刻:“文然在卞城两年多,并无人知道他的身份,直到琼林宴……蔡靖山?元涛?郭老?可那些人如何知晓文然与无忘斋,与秦棠的关系?”
魏楚越知道宋怡临心急,就不与他打哑谜了,直言道:“我猜是郭梦颖。她可盯着无忘斋好久了。从我们离开卞城,到宋哥你和林叔被困,她都知道,还知道我回来了,所以掐着点的绑了文先生。不说何时交易,说明她知道秦棠还没找到账簿,何时找到了,她必会再传信来的。”
“那我们就这么等着?”
“自然不能。”魏楚越笑了笑,问道,“宋哥,无忘斋是随意好欺负的吗?”
宋怡临捏了捏拳,他知道不管是谁想用文然来换蔡靖山的账簿,此时此刻都不会伤害他,但是宋怡临依然很担心,担心文然吃得不好、睡得不好、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受苦了。
“我知道了。”
宋怡临深吸一口气,“现在怎么办?”
韩牧川拎着一壶水来,煮起了茶,不多会儿,茶香弥散开来,还未偿一口,已令宋怡临渐渐安定下来。
“喝点茶,等吧。”魏楚越看两眼煮着的水,抬头向韩牧川道,“我饿了。”
“我去弄点吃的来。想吃什么?”
魏楚越看向宋怡临:“宋哥这几日委屈了,想吃什么?”
宋怡临摆摆手:“我没胃口。”
魏楚越向着韩牧川笑道:“想吃好吃的。”
韩牧川点头:“好。”
宋怡临瞧着二人甜腻的模样,心头念着文然,一阵刺痛,他怎么会将文然弄丢了呢?!
“宋哥,放心吧。郭梦颖既然知道文先生是什么人,知道他重要,就断然不会亏待了他,更不可能伤害他。这会儿,指不定好酒好菜好伺候着,就怕文先生哪儿不满意了。”
宋怡临心中明白,却还是忍不住长声大叹。
“夏原找到郭梦颖,盯住她。”
“行。”
宋怡临猛然起身:“我去。”
魏楚越摇头:“你坐下。若我猜错了,不是郭梦颖呢?又或者传信的人来了,而你不在,该如何?”
宋怡临犹豫了半刻,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茶恰恰好煮好,魏楚越给宋怡临端了一盏:“喝茶。”
约莫半个时辰后,韩牧川提着食盒回来,里面装着的竟只是清粥小菜和一碗药,药还是烫的,魏楚越闻见了药味直皱眉头。
“魏少,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
魏楚越捧起药碗,问韩牧川:“你自己的药呢?”
“还在煎,我看着你喝完了,就回去看药。”
魏楚越将药吹得凉些,捏着鼻子喝完,将空碗还给韩牧川:“清粥小菜可不好吃。”
韩牧川眼里带着笑,从食盒最下层取出一碗鸡丝面端给宋怡临:“吃点吧。”
“多谢。”宋怡临眼里看着鸡丝面,手里却连筷子都没拾起来。
魏楚越瞧着宋怡临的鸡丝面,一脸委屈,直瞪着韩牧川,却没说什么。
不多会儿,多福回来了。人还没进门就被宋怡临拽住:“怎么样?”
多福进来,顾不得太多,拿起宋怡临的茶盏灌了一口水,说道:“宋哥出事后,文先生日日去府衙递状纸,要为宋哥伸冤,可日日都被高晋拒之门外。今日我传信给文先生,他本不必再去府衙的,可街坊还是看见文先生去了,不多久被一个衙差请走了,是坐马车走的。小胖爷已经派人追着马车车辙印记去追了。”
宋怡临大喘了一口气,有线索就好!
魏楚越也松了口气,道:“多福,派人去宋哥的小院守着,若有人送信,即刻报来。”
“是。”
第132章
戌时一刻,魏林回了趟家才去的无忘斋,一到无忘斋就知道文然出了事。魏林一踏足晁云楼便见宋怡临像是暴晒了七八、九十日的鱼,双目灼灼地瞪着,一动不动,恨不能烂成一滩咸水融进石头缝里去。
宋怡临听脚步声由远及近,本以为是有了文然的消息,却见是魏林来了,不由失落,索性就没有动了。
魏林见宋怡临如此模样,又见桌上的一碗面都坨了,不由以眼神问向魏楚越。
魏楚越摇头,道:“随他吧。林叔,我有话与你说,随我去书房吧。”
魏楚越与魏林走了,韩牧川便也走出了屋子,在院子里走了走,留宋怡临一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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