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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帝军-第4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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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召成使劲儿拍了拍脸让自己再清醒一些,然后把视线扫向旁边的兄弟们:“还有多少箭?”
 “我的没了。”
 “我的也没了。”
 “昨夜里越人第二次冲上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把箭都用完了。”
 “我只有一个弩匣了,不过……最多还有三支弩箭。”
 申召成看着他们,一张张疲倦的脸。
 “商先生一定会回来的。”
 他说。
 士兵们同时点了点头,他们没有人怀疑,每个人都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商先生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们上山的时候对商先生说,我们就在山顶等你。
 “箭没了,那就刀。”
 申召成将刀抽出来慢慢举起,阳光让刀看起来很亮。
 “旗子呢?”
 申召成猛的回头,然后看到了大宁的战旗还飘扬在不远处,在他亲兵的身上,他朝着自己的亲兵咧开嘴笑了笑:“就知道你小子没问题。”
 亲兵没回答,甚至没有反应。
 然后大家才看清楚那个才二十六岁的小伙子已经死了,站着死的,一只手撑着石头,一只手扶着腰,他就这么坚持着没有倒下去,他心口上插着一支箭,腰上有一支箭,血都已经干了,他没有倒下去是因为他把大宁的战旗绑在了自己身上,穿着战旗的那根木棍被他绑在后背。
 校尉说,旗子不能倒。
 申召成缓缓的将铁盔摘下来,左手抱着,右手抬起来放在胸前。
 有人过去想把同袍放下来,可申召成却吼了一声,抹了抹眼睛的泪水:“让他站着!”
 山下再次响起号角声,越人的进攻马上就要来了。
 当太阳终于露出红脸的时候,沈先生和红十一娘也终于赶到了拓海县,黑夜总是会让人迷失方向,他们也一样,他们不熟悉路,在如泼墨一般的夜里他们甚至无法确定自己面对的方向是哪儿,所以他们跑了冤枉路,至少两个时辰的时间浪费了,折返两次才回到正确的路上看来,他们曾经在距离拓海县兵营不到五里的地方擦肩而过,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天亮。
 并不是所有事都会称心如意,都会顺顺利利。
 沈先生一直冲到兵营外面,被门口的战兵勒令停下来他才跳下战马:“快,调集人马去苏山县,苏山县屯田的战兵被越人围困,要快!”
 沈先生嘶哑着嗓子喊,跌跌撞撞,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哪里还有什么力气。
 扶住他的士兵脸色有些发白:“没……没有兵了。”
 沈先生的眼睛骤然睁大,血丝一瞬间就布满了双眼,他两只手掐着那士兵的肩膀:“人呢?人呢?咱们的战兵呢!”
 “拓海县爆发叛乱,叛军冲击县城,杀死了县令县丞,抢夺武库粮仓,将军带着人昨天就赶过去了,现在……现在营里只剩下不到五十个人,我们不敢休息不敢停,五十个人始终在巡逻做出假象,让越人以为大营里还有不少兵马,可是没了啊,只有我们了。”
 沈先生的手慢慢的滑下来,一瞬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士兵看了沈先生一眼,又看了看沈先生背后背着的商九岁:“先把他放下来吧,人死不能复生,请你节哀……”
 沈先生猛的抬起头,又回头,可是看不到,他手忙脚乱的把背后绑着的商九岁放下来,人却早就已经僵硬,他在他背上安安静静的睡着了,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嘴角却带着释然的笑。
 昨夜里沈先生纵马狂奔的时候,感觉商九岁曾经醒过来一阵,还挠了挠他的后背。
 其实,他只是在沈先生后背上用手指写了三个字。
 对不起。
第0769章 这不是结束
 沈先生坐在那看着商九岁的脸,那张脸上的血迹还在,眉头还微微皱着,所以他走的时候应该还忍着疼吧,商九岁是谁?他怎么可能怕疼,他怕的只是有遗憾,而他嘴角上带着一抹释然的笑,所以他走的不留遗憾。
 “能不能借我个地方?”
 沈先生把商九岁抱起来,看向那守门的士兵:“我想给我兄弟净面,给他换一身衣服。”
 “能!”
 士兵跑过来想帮沈先生把商九岁抬进去,沈先生却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吧。”
 兵营里的人特意让出来一个房间,沈先生把商九岁放在床上,打了一盆水来给他擦脸,毛巾擦过,商九岁皱着的眉头似乎都舒展开了,沈先生在给商九岁整理衣服的时候,发现商九岁的身上有一处伤口很奇怪。
 伤口在肋部位置,那不是刀伤也和伞骨造成的伤口不一样,那是箭伤。
 可是商九岁什么时候受的箭伤?
 沈先生仔细的回忆,能想起来的是在苏山峡商九岁一次一次的冲向城关,一次一次的被密集的羽箭阻挡回来,也许在那一刻他就已经受了伤,只是他悄悄的把箭拔出来却没有告诉他,这只是沈先生的猜测,因为他并没有看到,在他爬上石壁的时候一支重弩朝着他飞来的同时,还有一支羽箭朝着商九岁飞来,那个高度,寻常的弓箭射不到,能射到的最起码是两石半以上的硬弓。
 商九岁一把攥住了那支重弩,却避不开那支羽箭,可他没有犹豫,也不会犹豫。
 他朝着沈先生喊了一声上去,然后将箭硬生生拽了出来。
 他没有告诉沈先生,是因为他不觉得这伤有多大影响,他自己也有伤药,也勒住了伤口,可他只是没有想到会在半路上遇到甄末,有些事,似乎真的避不开。
 沈先生出去求来了一套新的军服给商九岁换上,商九岁如今已经瘦的撑不起来这衣服,可看起来却很精神,哪怕他已经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人来的干干净净,走的时候也要干干净净。
 沈先生出门,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红十一娘:“我得回去。”
 “一起。”
 红十一娘吐出一口气:“总是要回去的。”
 沈先生找到刚才那个放他进来的士兵,抱拳:“我兄弟先放在你们这,我会回来接他,如果……我没回来,那请你帮我把他掩埋了吧,他叫商九岁,廷尉府的人,给他立一块墓碑吧,没有合适的东西,用木板也行,如果你们能撑过去,派人往长安廷尉府送个信,会有人来接他。”
 士兵连忙肃立:“我会的。”
 他一脸的歉意:“真的没办法跟你同去,如果我们再走了,兵营武库就有可能落在越人手里,到时候就会有更多人死,将军带兵离开的时候说,除非我们都死了,不然兵营不能落在越人手里。”
 “我知道。”
 沈先生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要活着。”
 其他士兵从远处过来,在沈先生和红十一娘战马旁边放下来他们的连弩,他们的弩匣,放下来水和干粮,所有人都站在那,然后同时抬起右手行了一个军礼。
 两个人,两匹马,冲出大营,朝着苏北县的方向而去。
 苏北县。
 申召成抹了抹脸上的血,低头看时,他的黑线刀都已经砍出来缺口,倒在石头矮墙外面的敌人已经多到看不到土地,尸体密密麻麻的铺在那,姿势当然都不会好看,让人错觉他们是在用生命朝拜着什么。
 已经过了中午,商先生是昨天比这个时候稍早些离开的,算计着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商先生应该回来了才对,可是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援兵到来,申召成朝着高处的士兵喊了一声:“看到了吗?!”
 那士兵摇头:“东北方向……没有人。”
 申召成坐在石头上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没有怀疑过商先生,可他此时此刻也大概猜到商先生可能出了什么意外,如果商先生真的没办法回来,那么……
 申召成再次看向兄弟们,大家都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他们很累,很困,也紧张,可他们没认输。
 “我申召成这辈子最大的得意,就是你们哪怕私底下没少骂我可还是把我当大哥一样看,我待你们凶,是因为当我们遇到这样的厮杀,我希望你们能活的更久一些。”
 他笑了笑,脸上都是血,可牙齿很白,所以笑起来依然干干净净。
 “三年了,本来还有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能轮换回去,我还记得咱们到苏山县的时候替换下来的那些兄弟们,临走之前说,在屯田住上三年之后,比远征还要想家。”
 他把黑线刀上的血在皮甲上抹掉:“家回不去了,好在弟兄们还在一块,看看外面敌人的尸体,咱们他娘的不亏……”
 他走到已经死去的亲兵身边,那个依然站着的那亲兵身边,把大宁战旗从尸体后背上解下来,然后递给身边的兄弟:“绑在我身上。”
 士兵小心翼翼的把战旗绑好,下意识的,手在战旗上抚摸了一下。
 山下再一次响起号角声,越人这次应该是志在必得了吧。
 “战兵!”
 申召成哑着嗓子吼了一声,所有人将横刀抬起来敲响胸甲,砰,砰,砰!
 就在这时候,高处的士兵忽然喊了一声:“援兵来了!”
 援兵没从东北方向来,而是从西南方向来的,从越人的背后来的,那是一支大概有千余人的骑兵队伍,踏着烟尘,踏着风雷,骑兵队伍中飘扬的大宁烈红色战旗,和山顶上的战旗遥相呼应。
 整个山顶都沸腾了,士兵们大声的喊叫着,那声音仿佛能让苏山颤抖。
 铁骑袭来。
 沈冷将黑线刀往前一指,同样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的水师战兵却在这一刻依然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斗志,因为他们知道,山顶上的兄弟在等着援兵到来,这是巧合,可似乎又是必然,沈冷来之前不会知道在这一座低矮的石头山上会有百余名战兵兄弟血战了一天一夜。
 越人将军栾白石猛的回头,当他看到那如同一层乌云卷地而来的大宁骑兵,脸色瞬间变得发白,这些大宁战兵是哪儿来的?
 “列阵!迎战!”
 栾白石嘶吼了一声,拨转战马,面向大宁骑兵冲过来的方向,一瞬间,十二年前他看到的那一幕再一次回到脑海里,当年他眼睁睁的看着大宁的铁骑踏碎了越人的军阵,看着那些宁人一刀一刀的将他的士兵砍翻在地,多少个夜晚,那一战一次一次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每一次都让他惊醒,每一次都吓得汗流浃背。
 “这一次,我不能输!”
 栾白石怒吼着,将刀子指向沈冷的骑兵。
 不能输不是他说了算的,喊的声音再大也改变不了结局,沈冷的骑兵好像飓风一样扫过,一次冲锋就把越人的队伍打的七零八落,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重新把阵型组织起来,骑兵再一次呼啸而过,栾白石也再一次看到了他的士兵一个一个的被宁人砍翻在地。
 眼睛血红血红的栾白石催马朝着沈冷冲了过去,他的弯刀高高举起,在两匹马即将交错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的刀子狠狠落下,然而只是落到一半沈冷的手已经伸了过来,那只手抓住了栾白石的脖子把人从马背上拎起来,还没等栾白石挣扎,他已经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沈冷从马背上跳下来,大步走到栾白石身前,栾白石撑着地面刚站起来沈冷的脚就到了,这一脚侧踢在栾白石的脖子上,一脚之力,栾白石翻滚着飞了出去。
 沈冷过去,俯身一把抓住栾白石的铁甲把人拎起来:“人呢!”
 “人?”
 栾白石往山上看了一眼,咧开嘴笑了笑:“人不在那吗。”
 沈冷看了陈冉一眼,陈冉立刻明白过来,带着人往山上跑,沈冷将栾白石重重的摔在地上,就那么俯视着他。
 没多久陈冉跑了回来,身边跟着申召成,申召成没有见过沈冷,可他看得出来那将军甲的分量,跑过来后站直身子行了个军礼:“卑职申召成拜见将军!”
 陈冉摇了摇头:“沈先生他们没和申校尉在一起,倒是见过商先生。”
 申召成道:“商先生昨天上午孤身一人赶赴拓海县求援,按照时间推算他早就应该回来了,可是他没回来,卑职推测,商先生可能……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沈冷的眼睛骤然一寒,转身看向栾白石,栾白石啐掉嘴里的血,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我怎么知道你要问的是谁,该死的都死了,该活着的会活着,到处都会死人,你在乎的人死了难道不正常吗?就好像十二年前我就在劝自己,这是战争,所以我在乎的人死了不正常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黑线刀已经扫过来,从他的脖子扫过,人头飞上半空,脖子里的血好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那人头在半空中翻滚了一圈落在地上,眼睛没有闭上。
 “杀了。”
 沈冷冷冷的吩咐了一声,然后翻身上马,他看向申召成:“还能打吗?”
 申召成点头:“能!”
 沈冷看向陈冉:“带上他们,去拓海县!”
 四周到处都是横刀落下,已经跪在地上投降了的越人士兵被一个接着一个的砍翻,有人在死前哭嚎有人在死前哀求,可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大宁的战兵将人头斩落,然后上马,这里不是他们的目的地,也不是结束,而是才刚刚开始。
第0770章 谁也拦不住他了
 这场叛乱波及整个平越道,捉襟见肘的兵力无法将叛军及时击败,更别说控制局面,以至于平越道不只是叛军横行,更是流寇四起。
 八月中,越人都没有想到怎么会突然有一支大宁的战兵出现在平越道,第一天击溃了苏山苏北两县的叛军,杀叛贼两万余人,第三日,这支战兵队伍长驱直入在越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杀入拓海县,拓海县的叛军万余人被击败,叛军首领的人头被挂在城墙上示众。
 也就是在这一天,率领这支战兵的将军沈冷发布弃械令,宣布自即日起,平越道之内的越人,凡穿甲胄持器械者,各城各地百姓,天黑之后不得离开家门,违令者杀无赦。
 九月初,沈冷率军击败四万多越人厢兵组成的联军,斩敌两万余。
 九月中,沈冷接连攻克四县,杀叛贼三万余。
 也是在九月中,西蜀道。
 正在光着膀子练功的西蜀道战兵将军石破当得到消息,平越道叛乱,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沉默片刻,随即下令所有队伍集合,两日内备齐粮草辎重,严令二十天之内必须进入平越道,他手下劝阻,战兵将军没有旨意不可轻易率军离开驻地,这是杀头的重罪,可石破当一脚将劝他的手下踹开,喊了一声掉脑袋是老子你们怕他妈什么,二十天没能进平越道,老子拿你们开刀祭旗。
 西蜀道战兵昼夜兼程赶往平越道,这是大宁立国以来,第二次,手握重兵的将军率军夸道出兵,第一次是东疆大将军裴亭山带九千刀兵直奔长安。
 九月末。
 长安城。
 这一个多月来,皇帝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他迫切的想知道平越道那边的情况,可是山高路远,消息来的不可能那么快,下朝之后他回到肆茅斋活动了一会儿后就开始批阅奏折,看起来这位帝王始终平静,可代放舟却知道,陛下那皱着的眉头都是愁绪,陛下的怒火始终都没有宣泄出来。
 大宁出现了叛乱,叛乱之地还没有战兵可用,西蜀道的战兵和远赴窕国的狼猿得到消息返回的时候,就算能将叛军镇压,可那时候整个平越道都已经满目疮痍了吧。
 不得不说,沐昭桐这一招真的狠。
 就在这时候赖成手里拿着一份军报快步跑过来,离着还远就开始喊:“陛下!陛下!平越道捷报!”
 坐在靠窗位置的皇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的站起来:“捷报?!”
 “对!”
 一脸兴奋的赖成那两只脚跑的跟风火轮似的,气喘吁吁的跑到窗外,来不及进屋了,在窗外把捷报递给皇帝:“真是天意,真是天意啊,从南疆北返的水师将军沈冷得到了平越道叛乱的消息,率领五千人进入平越道平叛,捷报上说,不到十天,沈将军已经率军连克五县,杀叛贼十余万,平越道的局势因为沈冷将军突然出现而稳定下来。”
 如他这般沉稳的人,兴奋到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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