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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错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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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头，再次翻看了一遍卷子，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便把卷子折起来压在胳膊地下，一只手撑着下颚看向窗外。
窗外是他们学校的后花园，那里有一池喷泉，还有一座假山，沿着校墙修了一排凉亭……他曾经在那里背过书，体育课的时候和孟远逃课跑来假山后面乘过凉……目光在后花园环视过一圈，最终停在紧靠着教学楼的一棵树上，粉红色的花在冠头上开着正艳……这种花叫什么来着？
“同学们注意一下，再检查一下自己的准考证号和姓名，还有五分钟就要结束考试了。”老师在教室前通知到。
叫什么？那种花叫什么？
怎么突然忘记了……合欢！
对了，是合欢花！
少年突然低下头，翻开试卷，在作文的最后又另起一段，写下两句文字，然后心满意足的交了卷。
那一刻戚风遥好像突然感知到自己对高中生活的怀念——
教学楼下的合欢开了，我们却散了。
走出考场后，身边认识不认识的同学都相互嬉戏打闹着，没有人提起刚刚的考试，连一道考题都没有人提出问题。
不是心态好，而是心态不好，承受能力不佳。每个人都怕不经意提起后，从别人那里得到与自己不同的答案，从而变得惴惴不安。所以大家仿佛约定好了一样，同学间不会提起考试，老师不会问试题难度，家长也不会问发挥的如何。
“风遥～等等我～”
孟远？怎么这也能碰到他？
“哥哥哥，怎么样，你应该考的不错吧！”面对戚风遥，好像不需要考虑能不能询问考试情况，毕竟他的能力和智商让他根本不至于因为考试而担心。
“还好，昨晚看诗词赏析的时候，刚好有看到《行路难》，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
“？？？昨天你还看书了？？？”
“嗯，昨晚做了套卷子，然后看了看之前的试题。”
“不是哥，你不至于吧，你这样搞的我突然很紧张啊！不是说考试前要好好放松吗？什么小考小闹，大考大闹！”
“那只是一些人给自己的轻怠找的借口罢了。很多人啊，在需要尽全力的时候喜欢偷懒，看到别人努力又很没有安全感，最后带着这种焦虑继续虚模假样地放松自己，却在细枝末节上尴尬地暴露出自己的焦虑。不要成为这样的人，很丢脸。”戚风遥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话，然后继续向校门外走去。
“是啊，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人，那么清醒，永远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要什么。”孟远这样想着，然后快步跟上戚风遥的脚步。
两人走到十字路口，“风遥，我从那边走了。明天要加油啊～希望我们在南川见面！！！”
戚风遥被这突如其来的鼓励搞的措手不及，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孟远的跑走背影。“好的，你也加油。”戚风遥小声说到。
回到家，父母都在，戚风遥打过招呼后便径直上楼去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坐在书桌前，短暂的放空了一下。
是怎么关注到他的？
是高二那年在老师的要求下去参加物理大赛的时候，翻看之前的相关资料，在一众参赛成员的名字中一眼看到“云在野”这个名字和名字后标注的傲人的成绩。确实是足够吸引众人目光的，所以也很轻易引起自己的关注和那该死的胜负欲。
本来不喜欢参加这些比赛的自己，完全是为了战胜云在野，才硬着一口气准备、练习、参赛，成绩下来却还是不尽人意，虽然足以睥睨很大一部分人，但是……没有超过他。没能获得成功的喜悦，更加加深了自己对这个人的好奇和追逐。比赛结束后，自己开始私下里查找关于他的消息。那张报纸上的图片，是自己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一个很清秀的男孩子，手里拿着奖杯和奖状，腼腆的冲着镜头笑着，眼睛里却是掩也掩不住的光芒。虽然有些清瘦，脊背却挺得笔直，浑身散发着少年意气，整个人仿佛都会发光。
感谢万能的互联网，让每个人或多或少的一些隐私，总能通过蛛丝马迹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戚风遥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躲在屏幕后面整天偷‖窥别人生活的变态，一边做着那些为人不齿的事情，一边却又享受着多了解这个人一分的满足。
并且事实证明，当你感兴趣的人越优秀的时候，你越可以更加方便的去窥探这个人的生活。当得知云在野是南川大学的学生后，南川大学的官网便取代了百度，成为戚风遥点击率最高的一个网站。因为那个人足够优秀，足以吸引众多目光，所以在南川大学的报道上经常可以看到他的身影——演讲、比赛、主持、志愿活动等等，感觉优秀的人不用去刻意表现，就已经有足够多的光环自己围绕在那个人身边。
再了解深入一下，知晓了他的家庭背景，果不其然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出色的外貌、傲人的成绩、优越的家境……每一个背景都可以给他足够的自傲资格。可当自己真的接触到他之后，却发现他从来没有因为这些外界因素而高人一等。平和、亲切、温柔、细心……原来外界的评价并非空穴来风，他真的是这样一个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足。
戚风遥抓了抓头发，抽出一张押题卷，为下午的数学做最后的准备。看了一眼时间，便开始埋头做题。
“小遥，遥遥，下来吃饭啦～”母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打断了戚风遥的思路。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我还有半张卷子，等会下去。”戚风遥头也没抬的喊到，然后继续看向试题。
戚风遥的专注力是造就如今这样的好成绩必不可少的因素。当他决定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任何外界因素都难以干扰到他。
就像他决定去看一本书、做一套试卷、写一篇文章、爱一个人……
☆、第10章
数学是戚风遥比较擅长的，再怎么说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能占用的体育课数量都比其他科目的老师要多一些。按照平日里做过的押题卷来比较，这张考卷抛开最后一道压轴题来说，难度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按照自己的答题方式，戚风遥有条不紊的在考试结束前20分钟完成了作答。再重新检查一遍试卷，选择题除去最后一题有些拿不准，其他的应该都可以；填空题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满分；后面的大题嘛……压轴题求出最后的结果不知道准不准确，但是步骤应该都全了，扣分的话也不会太多。那么就这样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再看看答题卡的姓名和准考证号，没有问题。
“请同学们把答题卡放在试卷上，一起放在桌子右上角，等老师统一收集检查后再离开。”主监考老师通知着，然后快步走下讲台。
戚风遥收拾好文具，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今天下午没什么太阳，晚上大概有雨，明天考试就不会太热了，老天也在帮助他吧……
想到这，戚风遥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嘴角也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风～遥～啊～”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戚风遥已经不奇怪了，他现在很坚信，不论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孟远一定可以找到自己。
“你怎么出考场这么快，每次都不等等我，害我跑的累个半死！”
“我让你追我了？”
“……行吧，我贱！哎，你数学选择的最后一个答案是什么？”
“C。”
“C？！我靠，你怎么算出来的，我怎么画了个图感觉是B呢？”
“我蒙的。”戚风遥不顾孟远的惊慌失措，继续平静的往前走着。
“蒙的！你认真的吗？这是高考啊兄弟！”
“我看题目了，计算量很大。但是这道题只有五分而已，不值得花那么长的时间，这点时间用在压轴题上，只写步骤都可以拿6…7分。”
！！！
孟远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后突然诈尸一般的拉住戚风遥的胳膊，“哥，你说真的吗？今年压轴题这么简单吗？我当时时间不够了，压轴题直接写了两个公式就交卷了……”
“不能说简单，看你怎么做了。放弃求最后的答案的话，前面的步骤都是比较常见的方程式，列出来就有步骤分，最后的结果计算量也很大，未知量很多，有舍有得就还好。”
“算了，我干嘛和你探讨这个……就这样吧，回家去准备明天的理综。”
又是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风遥，明天下午的英语考完后，你有其他的安排吗？”
“怎么了？”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陪我出去逛逛呗，就当考完试放松了！你放心，就我们俩，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
“好，我有时间。”
第二天的理综和英语，都没出现什么意外。在众多人口中轰轰烈烈的高考，就在戚风遥这里安安静静的落下了帷幕。
中午出门前，戚风遥告诉母亲自己下午约了同学，不回家吃饭。母亲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戚风遥知道，母亲本来在考试结束后想和自己商量出国的事情。于是还不等母亲张嘴，他便快步离开了。
“风遥～”孟远刚出教学楼，就冲着戚风遥的方向跑过来，“你终于等我啦，哈哈哈有点开心！”
“怎么样，看你表情应该发挥的不错吧？”
“嗯嗯，应该还好，只要我数学别拖我后腿，咱们应该可以在南川大学见面！”
“那走吧，我们去哪？”
“emmm……先去Bear吧，我想喝奶茶了！”
戚风遥点点头，孟远是他见过最嗜甜的男孩子了，连喝牛奶都要加白糖或者蜂蜜的那种。
“阿姨，要一份大杯的珍珠奶茶，加芝麻芋圆和烧仙草，去冰七分甜！”孟远熟络的背出自己的嗜好，然后转向正在找座位的戚风遥，“风遥啊～你要喝点什么？”
“一份暮草春茶，常温无糖。”
不一会儿，孟远端着两大杯走过来，“风遥你这个人这个很奇怪诶，为什么跑来奶茶店只喝茶啊？”
“我不喜欢甜的东西，包括你们口中‘甜甜的女孩子’这个选项。”
“好啵～”孟远翻着手机界面，“我…！！！这些人什么效率啊，高考的答案已经出来了！”
戚风遥一把拿过孟远的手机，“今天的去向给家里人交代了吗？”
孟远有点发愣，点点头。
很好，戚风遥当机立断给孟远关了机，然后重新把手机丢了回去。
“这些答案不一定是准确的，看了反而心里不舒服。况且又不是平时要写错题集，干嘛还要对答案呢？错了的已经于事无补了，还不如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清闲。”
孟远拿着自己已经黑屏的手机，艰难地望向对面的戚风遥，“哥，有人说过你心态很……成熟吗？就是那种外表戚风遥，内心陈道明的那种……”
“啧，你今天叫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要喝杯奶茶吧？”
“没没没，主要想让你陪我去买几件衣服。这不是毕业了嘛，到时候摆升学宴我总不能穿着校服啊！但是我这眼光……所以想让你帮我看几件衣服哈哈！”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的笑声好像听上去有点尴尬。
当孟远拉着戚风遥投身于“改造大业”的时候，云在野已经在图书馆与世隔绝了近一个礼拜，几个朋友都知道云在野这段时间在为一周后的出国交流的考试准备，很识趣的没有打扰他……其实也确实不怎么需要他。
小幺凌晨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在想着怎么改装他的“新欢”；叶子轩每天教室、社联两头跑，偶尔还在KTV美名其曰去团建，反正唯独在宿舍见不到人影；白琅就比较正常了，每天教室、广播站两天跑——在他的执着坚持（臭不要脸）下，已经成功的把牧冉变为了自己的女朋友。
6月15日，周一，没有早课的美好清晨。
云在野再次成为宿舍起床第一名，稍作休整便出门了。这次的目的地与以往不同，今天不去操场，要去教学楼——今天是交流生名额选取的考试。
云在野很有自信，因为老师、父母都很支持，自己的基础知识也很完备，不出什么意外，这次的三个名额中，自己应该可以占有一席之地。
考试时常为两个小时，主监考老师是徐导，另一位老师好像是另一位新来的老师，没怎么见过。
两个小时很快，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徐导走下讲台来到云在野的座位旁，看了看云在野的卷子，然后点点头向讲台走去。考试结束后，考生们陆陆续续拿着手机离开，云在野最后一个走上讲台，刚拿到手机，“在野，先别走，教室外等等我。”徐导一边整理卷子一遍喊到。
不一会儿，徐导出来了。拍拍云在野的肩头，“怎么样，拿下一个名额应该没问题吧？”
“您都看过我的卷子了，你觉得我能拿下吗徐导？”云在野笑笑，反问回去。
“哈哈哈你啊，还想套我的话！我刚才没认真看，回去批改的时候才知道，结果出来我通知你啊！”
“好的，谢谢徐导。”云在野微微低头，然后向宿舍走去。
刚一进宿舍，就被一个人影拥入怀中。“怎么样怎么样，没给哥们丢人吧，我猜你这没问题就过了吧！”叶子轩一米八几的个头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云在野身上。
“你……下来。”云在野费力的把叶子轩从身上拽下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啊，两三天之后看结果吧！”
戚风遥很晚才回到家，看得出母亲对此很不满意。“小遥，妈妈知道你高考结束了总算可以放松一下，可是总要有个轻重缓急吧，妈妈都帮你联系好出国的老师和机构了，你让人家等你了好久很不礼貌……”母亲拉着戚风遥向书房走去。
“妈，你能不能别这样。”戚风遥将母亲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推开，“我说过了我不出国，我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我很明白我想要什么。”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坚定的望向自己的母亲，“您知道吗？在这个家里我从来不快乐，我没有感受过自由，没有感受过父母真正的关爱……我没有发言权，没有选择权，我生活的一切内容都由你们来决定……我常常感觉自己被生活谋害了，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从我出生开始。静下心来想想，我的整个生命对你们来说，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
少年顿了顿，手背擦过发红的双眼，然后把颤抖着的手背在身后，“很多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安静到感觉全世界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就像个精神分裂者，像个怪人，像个神经病……一边要压抑自己悲观的情绪和怨言，还要一边让自己看上去阳光开朗平易近人……妈，能不能让我为自己的追求任性一次……”
毕竟，人要有最遥远的梦想和最朴实的生活，即使前方天寒地冻 ，路遥马亡。
☆、第11章
二十多张试卷批改的速度总是比高考阅卷快些。
6月15日，周一。
早上八点十三分，在操场跑步的云在野，错过了徐导的第一通电话；早上八点二十分，还在跑步的云在野错过了徐导的第二通电话；十分钟后，开始做引体向上的云在野再次错过了徐导的第三通电话……年事已高的徐导在经过生活的无数磨炼之后，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找不到本人找舍友，发动群众的力量总能找得到！
于是，距离结束运动的这半个小时之中，云在野接连错过了白琅、叶子轩、凌晨的几十通电话……
九点，大汗淋漓的云同学终于结束，舍得将那金贵的脚步迈向被自己冷落许久的手机……三十二个未接来电！！！
神经病吧！
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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