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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演-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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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的眩晕让耳畔嗡嗡作响,紧接着“砰”的用力关门声把他拉回现实。
  明明没看清是谁把他推进来,许沉河却肯定而愤怒地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梁遂!!”
  关严了的门外是远去的步伐,许沉河心里拔凉,抱着手肘坐起来,把从口袋摔出来的手机握回手里。
  没开灯的卫生间里光线严重不足,仅一扇没有运转的排风扇在缝隙中漏进些室外的亮光。
  许沉河蹒跚着挪到门边,用没摔到的手捏起拳砸着门板:“梁遂!梁遂你别走!”
  门上锁了拧不开,许沉河着急地按亮手机,强光刺得双眼生涩。他重新把亮度调低,方芮四分钟前回复了他:导演助理说地点没有变更,拍摄先在校门口这边开始。
  后面又蹦出了几条——
  “沉河哥,你还没过来吗,导演他们拍完外景了。”
  “妆发师都到了,可以开始做造型了。”
  “你是没电了吗?我把充电宝拿来了。”
  红色的电量不允许自己的动作有半点迂缓,许沉河快速地打着字:3号楼卫生间,四楼。
  点了发送的消息在转圈,许沉河冒着冷汗拨出顾从燃的号码,一声,两声,溺水般的窒息攫住他的咽喉,眩晕过后恢复清明的视野再次变得模糊。
  对方没接,发给方芮的消息也没发送成功,许沉河不死心,脊背贴着门板妄想汲取点依靠,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次才点了重拨。
  儿时不太美好的记忆连同迟滞而单一的拨号音涌入脑海,悄然无声的卫生间里那丁点连通室外的光芒根本算不上是黑暗童年的救赎。
  他的母亲从来不会有笑容,只会用手指戳着他的心口让他谨记她说了千百遍的话:“除了上学,你别想离开家里半步!”
  “你看到的好人好事都是假象,你课本上学来的善行善举都是社会的骗局!”
  “这个世界坏人可多了,没有家人护在你身边,你随时会被青面獠牙的魔鬼抓走,你害怕生吞活剥吗?害怕折断筋骨吗?”
  他的父亲更是赋予行动,在他房间的窗户钉上隔绝外界的木板,墙角的矮柜上安了电视,只要他在家,电视里就会循环放映着各国的恐怖片及拐卖专题的纪录片。诡异的背景音乐下,他再坚强也无济于事,房间的门上了锁,他只能日复一日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两只小手捂着自己听力良好的耳朵,只期盼哪天能离开这个恶心的家庭,哪怕迷路了也不愿再认得回家的方向。
  拨出去的电话终于被接通,顾从燃不太耐烦地问:“什么事?”
  许沉河因极度的激动而深吸一大口气,豆大的泪珠子从眼眶里砸下来:“顾总——”
  “我在忙。”顾从燃漠然道,“明天再去组里看你拍戏吧,今天没空。”
  许沉河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他揉了把湿润的眼眶,把手机举到眼前看了看电量,然后慌忙放回耳边:“等下,我在3号楼的卫……”
  手机响了一声,许沉河话没说完,无助地看着屏幕陷入了黑暗。
  与阴仄而近乎封闭的卫生间不同,学校的艺术楼坐落于升旗广场右侧,采光极佳,楼层场地宽阔,墙壁的装饰画充满浓厚的文艺气息。
  二楼的音乐教室,顾从燃把只余了一串忙音的手机熄屏,随手扔到离得最近的阶梯座位上。
  教室前方的墙体书柜被他粗略地翻了个遍,他依稀记得江画曾经用张扬的笔法写下的歌名,却记不清对方把填了歌词和简谱的纸夹在哪本书当中。
  年少轻狂时总以为很多事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怎能料到不经意失去的东西在多年之后会变得弥足珍贵。
  十年前网剧并不像如今这般盛行,江画所接的《十七岁的选择》在开拍到播出前的这个阶段也并未得到太多人的反响,一是对网剧不看好,二是观众不认识新面孔,只凭主角好看的脸蛋容易为他们冠上花瓶的称号从而否定他们的演技。
  但江画不在乎,这是他接到的第一个资源,也是他所期待的演艺生涯的开端。
  当年顾从燃的工作室计划刚起步,在课余时跟随江画来到剧组搞人脉,顺便当江画在剧组里的“助理”。
  十年前的夏季,江画在附中艺术楼的音乐室里拍完一组于黄昏景象下弹琴的镜头,收工后大家收拾器械离开,江画则伏在钢琴上休息。
  顾从燃趴在钢琴上,用冰矿泉水碰江画染上夕阳的脸:“我吃醋。”
  江画抬起身,抢走那瓶冒着湿气的冰水:“是水不好喝了还是火锅不好吃了?”
  “我吃醋,”顾从燃重复,“为什么会有吻戏?”
  江画撑着下巴笑:“就碰一下嘴,没伸舌头,哪有和你接吻那么刺激。”
  顾从燃还是不开心,江画为了哄他,即兴作曲填词弹唱给他听,弹完后把纸往随便哪本书里一夹,合上钢琴盖:“马马虎虎,以后再给你弹更好听的。”
  江画从来不会食言,但那之后的音乐作品再动听也不如20岁的黄昏那首《画中焰火》青涩和惊艳。
  顾从燃抚过蒙了薄尘的书柜,在记忆中搜寻那本书的颜色。灰黄色书脊的《复调音乐教程》混在花花绿绿的书本中并不惹眼,但抚弄过它的时候,顾从燃的心头晃过一丝奇妙的感觉。
  《复调音乐教程》被他从排列拥挤的书本中抠出来,书不薄,捧在手中挺有分量。顾从燃左手攥著书脊,右手拇指滑过开页,飞快地翻查著书中的每一页。
  忽地,一张泛黄的纸张在翻动中掉出来,轻飘飘地落在顾从燃的脚边。
  浅胡桃色的实木地板上,涂涂改改的潦草字迹仿佛在歌颂往日不曾被遗忘的画面,十年后物是人非,但顾从燃还记得江画写下的词中所表达的意义:有人生来就是一幅无多余色彩的黑白画,但因为遇上一束在画中绽放的焰火,就算被零星火花燃成灰烬,这幅画也有过生命中最绚烂的时光。
  纸张脆弱,已经不堪被折叠,顾从燃重新把它夹进书里,拿起手机在网上淘了本一模一样的书,打算一物换一物。
  下完单,屏幕亮起个来电,备注是助理方芮。
  既然要事忙完,顾从燃接电话的语气也好了很多:“喂?”
  “顾总,沉河哥在您那儿吗?”方芮压着声音问。
  顾从燃夹著书本走出音乐教室:“不在,怎么了?”
  “他有没有给您打过电话?”方芮急了,“要集中走戏了,他还没回来呢,消息也不回复。”
  顾从燃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下楼时他透过楼道的窗向外眺了眼,校门外孔顺指挥着大部队,方芮则在人群之外捧着手机干着急。
  “我在艺术楼,马上过去。”顾从燃挂了线,抓紧步伐跑出艺术楼,大步奔至方芮面前停下,“你们俩不是走在一起么,怎么还走丢了?”
  方芮把事情始末长话短说,而后眼尾瞟过远处已换好衣服的梁遂:“怎么办啊,我问过梁遂了,他说他比沉河哥早下来的。”
  “许沉河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顾从燃问。
  方芮摇头,点开聊天界面给顾从燃看:“他只给我发过消息,但那是半小时之前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剧务抓着沓纸张朝这边跑来:“方助理,请问江老师能就位了吗?”
  顾从燃抢先答了:“跟孔导说一声,江画身体不适正在车上休息,走戏先延后半小时。”
  事情只能瞒住一时,顾从燃转头吩咐方芮:“你先去车上,我去教学楼找找,有什么事情保持联络。”
  奔往教学楼的同时,顾从燃拨出许沉河的号码,刚听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便拧起了眉头。心里骤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挂断电话,拨给了制片主任:“最快速度,调出2号和3号教学楼的监控,别惊动其他人。”
  二十分钟前许沉河的那通电话有头无尾,顾从燃不知道许沉河的具体方位,也没问清对方发生了什么事,此时一无所知才感到后怕。
  他从3号教学楼底层跑到最高层,期间视线在一个个空旷的教室中搜寻,嘴里不住地喊着许沉河的名字。他想着那通电话被强制结束前许沉河的哽咽,想着临分开前对方眼里的沉静,恍如回到那趟使他失去江画的旅程,他无力地看着对方永久地走进了海里。
  “许沉河!”顾从燃亲手打开每一间教室的门,又一次次失望,“你出来,我给你道歉!”
  四楼仍然不见许沉河的踪影,顾从燃手臂搭在走廊的护栏上轻喘着气,正要蓄力再喊一遍,他突然听到三四米之外,关着门的卫生间内传出了压抑而哀戚的哭声。
  ※※※※※※※※※※※※※※※※※※※※
  不知道前面两章大家有没有看到作话,19章和20章的内容是编辑过的,希望大家体谅?然后明天开始入v,中午晚上各更一章,谢谢?


第22章 受伤了还要被责怪,好生委屈
  顾从燃没见过许沉河哭,但不代表他辨不出许沉河的音色。
  那道哭声压得很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像是被人捂住了嘴,连间断的咳嗽都被闷在了掌心里。
  顾从燃放缓了脚步慢慢靠近,用指关节在门板上敲了敲,轻声道:“许沉河?”
  哭声立马停止了,数十秒过去,里面的人抽搭着说:“别抓我。”
  “你当你是小红帽呢?”顾从燃又叩叩门,没见着人,他还是放心不下,“能开门吗?”
  卫生间里狼藉一片,能用的工具全给许沉河从最后一个隔间扒拉出来了:倒扣在排风扇下方的地拖桶,砸过门把手的拖把,垂在排气窗空隙中的塑胶水管……
  许沉河捶捶门,有气无力道:“开不了。”
  “你等着。”顾从燃走开几步,找了信号好的地方给制片主任打电话:“监控调出来没?”
  “我在监控室,录像有异常画面,您要过来一趟吗?”制片主任用凝重的口吻说道。
  顾从燃回头看了眼卫生间紧锁的门:“江画被人恶意锁卫生间里了,你去派剧务在门卫室找个铁锤到3号楼四楼。”
  “行,您稍等片刻。”
  刚挂线,远在呈桉市的祝回庭就打来了电话:“我这才离开不到一天,这怎么回事啊,看热搜了吗?”
  顾从燃直觉跟“江画”有关:“说的什么?”
  “说江画耍大牌,到点拍戏却不现身,耽误剧组拍摄进程,”祝回庭说,“听说爆料的是个群演,我刚回公司,准备让公关部门的人降一波热度。”
  “暂时别管,让它持续发酵吧。”顾从燃不时看一下楼梯口,“许沉河被人陷害了,我有空再跟你说。”
  通话结束,楼梯口冲来俩人,一个是扛着铁锤的剧务,一个是导演助理。
  “顾先生,我们听李主任说……”剧务刚开口就被顾从燃截断:“先别废话,把门锁给砸了,费用我赔。”他敲敲卫生间的门提醒,“画画,躲远点,别给伤到了。”
  门里,许沉河心情复杂地退到洗手台旁,他抱着自己刚刚用拖把砸门时不小心被木倒刺划拉开了血口子的小臂,鬓间淌着疼出来的冷汗。
  那声“画画”是撒在他伤口上的盐,尽管他知道有外人在,顾从燃无论如何都不会喊他的名字,但他仍是为对方在这关头能保持着这份理智而心酸。
  砸在门锁上的巨响让许沉河本就晕沉的脑袋更加放空,他用后腰抵着洗手台沿,两眼无神地看着暗灰色的天花板,无声地问着自己:事到如今,他能反悔吗?
  又是一声巨响,混杂着门板断裂的“咔啦”声,有人在门上踹了一脚,随后门被破开了,顾从燃快步冲进来:“有没有受伤?”
  许沉河闭了闭眼,一直用洗手台支撑着的身子微微前倾,抱着手臂歪到顾从燃身上。发冷的躯体恍如不是自己的,他额头枕着顾从燃的肩膀,被对方抱紧了,声若蚊蝇地吐了句:“没事……”
  主角出事,今天的戏份只能耽搁处理。
  顾从燃护着许沉河上车,车门关上前,许沉河瞥到人群里梁遂不屑一顾的表情,心跟着沉了下去。
  去往医院的途中,顾从燃不断地催促司机开快点,许沉河枕在他大腿上分神,整条右手臂已经疼得麻木了,他的意识却仍然清醒,脑子像影片按了暂停键似的固定在梁遂那个与之前对戏时截然不同的表情上。
  后排的方芮红着眼睛,目光在许沉河失了血色的脸庞和小臂上不停冒血的伤口流连,扒着座椅抽噎着:“哥,对不起。”
  许沉河冰冷的右手被顾从燃温暖的手掌包裹着,他舔舔自己的嘴唇,冲方芮弯弯唇角:“带糖了吗,想吃糖,甜的。”
  剥了糖纸的草莓味软糖被放进嘴里,许沉河用舌尖一卷,让酸甜的果糖味充斥整个苦涩的口腔。
  顾从燃的电话没停过,许沉河看对方接了一个又一个来电,张合的嘴唇说着他似懂非懂的句子:“李主任,去派人把监控录像重要片段剪辑下来发我邮箱,先别在网上制造舆论。”
  “孔导,今天的事很抱歉,想必李主任已跟你说明情况,至于‘段律’这角色换不换人由你决定,我尊重你的选择。”
  “回庭,去查查爆料人真实身份,到底真的是群演,还是另有其人。”
  车驶进医院,许沉河脚刚沾地,就让顾从燃一矮身给强行弄背上去了,一番折腾后,许沉河稳稳当当地睡在单间病房的床上,右手小臂包了纱布,除了缝过针的伤口在麻药药效过去后有阵阵刺痛,许沉河身体并没什么大碍。
  方芮跑去买喝的去了,顾从燃坐在病床旁,捋一把许沉河汗湿后乱糟糟的头发:“困不困?”
  许沉河摇摇头。
  顾从燃捏捏许沉河凉凉的指头,问:“不是穿了棉服吗,怎么还会划伤?”
  “砸门的时候嫌外套碍事,所以脱了,”许沉河蜷起手指,“撸起袖子好办事。”
  “那也没把门砸开。”顾从燃说。
  许沉河把脸别开,受伤了还要被责怪,好生委屈。
  不禁又猜测,换作受伤的人是江画呢?
  是不是能得到嘘寒问暖,或者换来甜到腻的情话?反正会比他的草莓软糖还甜还软。
  转念一想,他一个跟顾从燃只存在交易关系的能趴对方的背能住价格比普通病房贵出十倍以上的单间,待遇好像很不错了。
  他的视线被一旁置物柜上的《复调音乐教程》吸引,想问些什么又哑了声。
  “顾总,能帮我借个充电宝吗?”许沉河左手摸过床头的手机,“想上网,手机没电了。”
  “不借,”顾从燃将手机从许沉河手里抽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现在无聊。”许沉河难得任性。
  “那就闭上眼,睡觉。”顾从燃比教育孩子的家长还严格。
  许沉河不跟他拗,脑袋一歪闭起了眼,不多时又睁开:“我是不是害江画在网上被黑了?”
  顾从燃坐椅子上跟他平视:“他没你想的那么糊。”
  “这事我也有错,”许沉河说,“是我没带眼识人。”
  “得了,受害者道什么歉?”顾从燃起身,“我去给你借充电宝,回来之前你必须得睡着。”
  门掩上,顾从燃立在走廊上轻叹一声。去服务台租来充电宝,他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帮许沉河的手机插上电,然后挺无聊地点开自己的手机下载了个模拟钢琴APP。
  安装好后顾从燃就把APP给搁浅了,先打开邮箱看李主任发来的录像剪辑,进度条每拉长一秒,他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一分。
  切换到微博,原本的热搜已经降了,取而代之的是“江画”受伤的照片流出,如顾从燃所想,无逻辑的黑料在江画的粉丝眼里不值一提,反倒他抱着受伤的许沉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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