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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道至圣-第8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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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运的目光落在宗午源的面庞上,此人面容方正,鼻梁高挺,有着古铜色的皮肤,与好友宗午德相貌相似,一双眼睛倒映远处的洞庭湖水,明亮清澈。
“宗兄,那年巴陵一别,别来无恙?”方运微微一笑,竟然丝毫不为宗午源打断自己而生气。
当年方运文战象州,一人胜十进士之前,就曾与庆君与宗午源见过一面,当时宗午源出言讥讽,被方运轻易反击,后因为墨女出现,吸走宗午源身上的圣血墨锭,两人结下大仇。
实际在两人第一次相见之前,就已经因宗午德起了矛盾,宗午德在圣墟与方运结下深厚友情,反思宗家策略,对宗午源的态度出现变化,以致于宗午源认为方运离间兄弟之情,亲自出面写文章抨击方运。
结果方运成功中举,形成天意诵文,为了躲避天意诵文,宗午源不得不使用宗圣赐予的宝物化解,否则文胆必然破碎。
无论是宗圣赐予的宝物还是圣血墨锭,都极为难得。
圣血墨锭以妖圣之血铸就,至少要耗费三滴圣血,所用材料皆是少见的神物,即便宗圣手里最多也只有十余锭,最后却便宜了墨女与方运。
宗午源想起当年的种种,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正色道:“在下倾慕张鸣州许久,此次文会又是你与他的文比,若他不来,这酒,谁都不能喝!”
在场的景国人目光渐冷,这定然是庆国人的手段之一,为张龙象到来之前做好铺垫,利用各种手段扰乱方运的心神。方运身为虚圣、两州总督和此次文会的发起人,若是在这时候被宗午源闹得下不来台,绝对不是好事。
方运若没有将宗午源驳倒,导致这酒喝不成,那此事便会让人众人质疑,在自己的地头连杯酒都不能喝,方运还能做什么?
方运却没有说话,一抖手,把酒杯推到宗午源面前,宗午源不知方运要做什么,不得不伸手接住。
“洞庭宴已经开始,张鸣州迟到,你既然仰慕他,那便替他罚酒三杯吧。”方运毫不客气下命令。
宗午源哑口无言,没想到方运会用这种釜底抽薪的手段,本来算计得很好,拿张龙象做文章,即便不能打断洞庭宴,也能为难一下方运,可现在却反倒被方运难住了。
宗午源认定方运对张龙象所知不多,拿张龙象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出来说事,让方运不知如何应付,起到打乱阵脚的作用。
可现在方运快刀斩乱麻,完全不考虑别的可能,直接认定张龙象迟到,无法参与洞庭宴,反倒将两人的身份调转。
若张龙象没有迟到,马上来到岳阳楼,宗午源自然可以反击方运,但问题是,宗午源根本不清楚张龙象在哪里。
宗午源有点发懵,自己现在要么说张龙象没有迟到,要么承认张龙象迟到自罚三杯,沦为笑柄。
“方虚圣为何认定张鸣州一定迟到?或许他此刻就在岳阳楼周边,只是不现身而已。他既然不现身,那此次宴会就不能开始。”宗午源开始想办法脱身。
“张龙象只说参加中秋文会,何曾说过要参与此次洞庭宴?你让他传书与我,只要他要参与此次宴会,本圣自罚三杯!若做不到,那便不要怪本圣因扰乱文会将你就地拿下!”
方运说到这里,所有人精神一震,之前方运自称“在下”,现在却自称“本圣”,显然是对待此事的态度有所变化。
普通文会扰乱也就扰乱,没有明确的处罚规定,但这次文会乃是景国官方主办,扰乱这种文会就等于扰乱景国官府,景国别的官员不敢拿宗午源怎么样,但方运不仅敢捉拿,而且会用出让宗午源永生难忘的惩罚方式。
礼司右司正管翼因为两国国土之争,认为景国应该主动出让领土,被方运囚禁于三寸方圆的囚笼中,被人当动物观看,早在多日前已经文宫蒙尘,照现在的情形估算,最多一个月,管翼便会文胆碎裂。
宗午源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拿张龙象做文章,但覆水难收,只得道:“您可是堂堂虚圣,又是岳阳楼之主,莫要因区区小事生气。在下只是认为,张龙象与您都是此次宴会不可或缺的人物,缺一不可。”
“你很聪明啊,先打断本圣的话挑衅,然后又倒打一耙污蔑栽赃暗示我心胸狭隘容易生气,谁给你的胆子!”方运毫不客气揭穿宗午源的恶毒用心。
在场的读书人都看得明白,宗午源习惯对别人用这种小聪明,这次终于踢到铁板上。
第1718章 区区小事?
宗午源没想到方运语气如此严厉,只得狡辩道:“冤枉啊,在下真无此意,只是觉得您的反应过于激烈而已。”
“本圣承载景国数亿百姓、文武百官和与会读书人的期盼,以两州总督之身主持此次人族罕有的文会,无论意义还是性质,都非同寻常。本圣代替景国亿万子民与君臣接待各国国君、大儒与名士,第一杯酒未等敬上,就被你打断,本圣还未追究你的责任,你反倒指责本圣反应过激?区区小事?是景国亿万百姓的期待事小,是景国文武百官的体面事小,还是在场百万与会者的牵挂事小?我需要舌绽春雷,让天下读书人与巴陵城百姓评评理吗?”方运盯着宗午源,字字如剑。
方运一开口,天地间的气息突然发生细微的变化,附近数百里的长江与洞庭湖波浪起伏,天空劲风吹动,整座巴陵城仿佛凝聚出一种威严浩大的意志,正在上空凝视宗午源。
庆君当场变了脸色,本能地去看坐在旁边的宗家家主宗甘雨。
宗甘雨稳稳坐在那里,仿佛没看到自己的儿子深陷险境。
“在下……考虑不周。”宗午源咬着牙挤出这六个字,这里不是庆国,不在宗圣庇护之下,若是继续硬顶,不知道方运会做出什么事。但是,宗午源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是方运的故意刁难,那几句话本就是争论中常用的话而已,何至于闹到如此大。
“考虑不周?可笑。明明是你为人刻薄,连孔圣所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若我身后没有亿万百姓,若我只是普通人,你就可以先出言挑衅,然后倒打一耙怪别人反应激烈?是别人都欠你的,还是必须像长辈一样宠着你惯着你?”
听到这里,许多人偷偷打量宗家家主宗甘雨,方运这话实际已经很客气,换一种不客气的说法,那便是:我们不是你爹妈,没必要纵容你。
若是再恶毒点,怀着挑拨离间的心思,甚至可以解读方运当着宗甘雨的面在骂宗午源没教养。
宗午源听出方运的潜台词,气得面色涨红。
但见方运风轻云淡道:“区区小事而已,你何必如此生气?”
宗午源呆在原地,又气又急,但在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说,方运说的没错,错的是自己。
在场的许多人突然微笑起来,轻轻点头,尤其是那些心中偏向方运的人。
陈铭鼎微笑道:“午源,伯父说几句不中听的话。论身份,方虚圣在你之上,他今天之言,虽非金科玉律,但也发人深省,你若能诚心实意接纳,必能更进一步。”
大儒周晴天点头道:“能得方虚圣指点,是福气。世人都以张龙象教子为楷模,今日一见,方虚圣也相差不远。”
一些庆国人愣住了,心道周晴天不是景国人,说这话什么意思?到底是字面意思,还是在说方运刚才像训儿子一样训宗午源?
一些人心道这个方运真是太狠了,遇到地位低的,根本就懒得攻击,直接进行教化,任宗午源有千般手段,只要被方运抓住把柄,一番话下来,不听也得听,听也得听。
这种堪称碾压的反击,宗午源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扰乱文会只是小事,不敬虚圣可是大错。
在场的庆国众人很无奈,这就是地位高的好处。
关键在于,连他们也有一丝心服,因为方运并不仅仅是为了反击而反击,是真的站在更高的角度在教导宗午源,不管意图如何,但根据人族的道德来衡量,行为是好的,也能造成好的结果,那方运就没有错。
若反抗,那宗午源就大错特错。
而且,许多人也确实感觉到,方运就算生气也是因为宗午源倒打一耙的行为,而不是宗午源的挑衅,说这些并非是反击,更多的像是长辈在教育后辈,私心并不重。
这个时候,宗午源终于醒悟,输一次可能是对方侥幸,但连续两次被各方面碾压,这定然是自己找错对手,对方毕竟是大学士,境界极高,思绪极快,玩任何小聪明小手段,都会被反击得体无完肤。
宗午源开始后悔,自己一开始就应该用最直接最基本的方式展开挑衅,不说那些没用的话,咬定必须有张龙象在,不露丝毫破绽,方运必然无从下手。
事到如今,宗午源知道大势已去,自己若继续纠缠下去,很可能和东城外的聂长举一样倒霉。
“学生受教!”宗午源毕恭毕敬弯腰九十度作揖,正式认错。
方运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怪不得午德总在我面前提起你,你将来必然能与甘雨先生成为宗家支柱。”
“学生愧不敢当。”宗午源虽然认输,但心中憋屈,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人说“孺子可教”,而且是心中极恨之人,怎么都无法释怀。
“犬子口出狂言,多谢方虚圣点破迷雾,悉心教导。”宗甘雨微笑起身,话语中有着强大的力量,让人如沐春风。
“甘雨先生客气。”方运道。
宗午源听到父亲的声音,突然清醒,立刻觉察到自己的心态失衡,若继续下去,极可能文胆蒙尘,心中感激父亲,却更加憎恨方运,认定是方运在搞鬼,想坏自己圣道。
方运看了宗午源一眼,从他的眼中觉察到那抹憎恨,心道此人天赋在宗午德之上,但心思却远不如宗午德赤诚,两人将来成就必然会逐渐拉大。此人若非宗午德的兄长,自己根本无须用这种近乎教导的方式,直接用更激烈的手段乱其心神,裂其文胆。
宗午源慢慢坐下,轻轻叹气。
庆国众人无奈,可景国众人则不断点头,方运的言行几乎是读书人的典范,面对庆君毫不相让,面对地位较低的宗午源则教化与教训并重,同时达到想要的结果,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实乃大家风范。
方运再次为自己倒酒,然后举杯道:“方运敬诸位一杯。”
所有人起身,举着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此次洞庭宴会,只谈风月。”方运微笑道。
宗午源从方运的目光中看到一丝寒意,方运这是定下规矩,若自己再挑衅,那么将会遭遇灭顶之灾。
第1719章 立规矩
庆君望着方运,心中百味杂陈。
上一次方运文战象州,抵达巴陵城之时,虽有一剑在手傲视天下英雄的气概,但少了目之所及皆为碌碌的从容,数年不见,方运却已经能给人族大儒、各国国君立规矩。
同样是“此次洞庭宴会,只谈风月”这句话,无论是一国国君还是一朝文相开口,语气只是像宣布一件事,但方运说话的语气,更像是法家半圣伸指点出,画地为牢,任何人冲破牢狱,必死无疑。
庆君看向庆国的几位大儒,寻求帮助,因为之前庆官设计好的种种手段,在文会正式开始之前,也要不断打击方运。
但是,那几位大儒各有所思,竟然没有回应庆君。
庆君轻叹一声,心道张龙象不在,没人直面方运,不如放弃那些手段。方运既然立下规矩,自己出手打破,万一激怒方运出手惩罚,在场所有大儒加一起都无力阻挠,因为在巴陵城,圣庙的最高掌控权在方运的手上。
庆君又看了一眼宗午源,宗午源微微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显然不准备做任何事。
庆君看宗午源如此,除了有少许兔死狐悲,心中还莫名解气,宗家势大,近几十年来迅速膨胀,即便宗家家教很好,可他们还是会偶尔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姿态,有时候自己这个国君都不敢轻易表明态度,否则宗家那些官员全部化身谏官,毫不留情面,让国君威严荡然无存,只能接受教训。
“张龙象为何还不来!”庆君心中暗恨,本来一切都准备好,谁知道张龙象迟迟不来,若张龙象来了,双方对立,那方运便没了立规矩的理由。
方运的那句话好像形成莫大的威压,让宴会的气氛有些沉闷。
不过,岳阳楼与长江之间的岳阳楼会场则越来越热闹,随意一看,总人数已经超过两百万,正在向三百万人进发,而且海眼中依旧源源不断有人出现。
在场的读书人也都见过世面,可依旧被如此多的人震惊。
在论榜之上,许多人已经有人将此次岳阳楼文会定为百年内人族第一文会,争楼社的人甚至打趣说,争楼社已经自动解散,近五年内黄鹤楼绝无可能与岳阳楼一较长短,击败方运的使命就交给其他文社了。
岳阳楼上的大儒或国君没有去论榜发表文章,但他们的随从耐不住寂寞,把之前发生的事告诉友人,很快,论榜上之上有人发布洞庭宴会发生的事情。
宗午源立刻成为论榜的焦点,除了少数人叹息宗午源一世英名付之东流,大多数人都认为宗午源自不量力,自以为是半圣之孙就敢与虚圣较量,实在愚不可及。
不过宗午源的身份太敏感,即便输得一败涂地,许多人也没有说难听的话,只是转而指责庆国不仅无耻而且无能,两国国君与大儒联袂而来,却先被方运灭国君之威,又被熄世家之势,接连栽了两个大跟头。
之前庆江商行迎庆君建立起来的那点微弱优势,已经被方运的两次出手扫空。
天下读书人几乎已经达成共识,张龙象不出,方运在岳阳楼无敌手,庆国那些人还是省省为好,不然会继续丢脸。
论榜上延续着方运与张龙象之争,但岳阳楼的宴席风平浪静,各国各地的大儒或大学士们自成一体,在一张桌子,或偶尔会与较远的友人聊几句。
这些人的话题都很寻常,比如各国的民生,比如两界山的情况,比如北边的形势。
不过,过半的大儒都没有说话,好似神游天外,或紧闭双眼,或双目之中微光连闪。
到了大儒这种层次,可以时时刻刻修习,同时也能听到众人说话,这是大儒最常见的状态,几乎用尽一切机会增强己身,并不算失礼。
与方运坐一起的,都是景国的重要人物,而且都与方运交好,左相及其党羽至今未来。
姜河川与五位大儒最关心的是象州的事态。
几人聊了几句场面话后,陈家家主陈铭鼎若有所指道:“象州各地的蟊贼,怕是不小的麻烦。”
“纤芥之疾,董州牧便可轻易处置。”方运道。
陈铭鼎看了一眼方运的神色,见他非常镇定,不为所动,轻轻点头。
姜河川笑道:“有方镇国在,象州必然蒸蒸日上,不过,方运你的步子可不要迈得太大,《民报》之事,是一柄双刃剑,即便现在,隐患也未消。”
“人族开智为重,《民报》势在必行。更何况,《民报》的出现,对我来说只是第一步,后面的步子迈得会更大。”
姜河川无奈轻轻摇头,道:“罢了,我们想提醒之事,你定然是吞了算盘珠子,心里有数。不谈政事,只谈文会。说起来,老夫很想见一见张龙象。老夫极爱那句‘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不知怎地,当年读到这一句时,只觉心里堵得慌,久久无法消散。至今,老夫还念念不忘,若是能见到他,定要问个明白,为何会写出此句。”
“的确,年纪越大,看到这句词越是感慨。”
“诗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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