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间摆地摊[美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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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灿明心下轻叹一声。
　　他是因为什么得了厌食症，自己其实非常的清楚。侯灿明是典型的艺术家性格，这种性格好的方面就是纤细敏感，更能体会到生活中的美好和生活中的苦痛，这样才能创作出含有饱满感情的作品。但往往也是因为这样，艺术家们非常容易把自己的情绪钻到牛角尖里，走上另一条极端的路线。
　　侯灿明就是这样。
　　他从几年前开始，就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忽然失去了兴趣。他在这个世上看不到新的艺术形式，看不到新的思想，甚至看不到新的美食。一切似乎都变得平庸却无趣。
　　是的，他不仅厌食，甚至还厌世。
　　这要怎么治呢？
　　虽然心里依然有些抗拒，但不想让老妻担心的侯导，还是勉为其难的盛了一小勺汤送到嘴里。
　　接下来，就是味蕾全部打开的感觉：先是淡淡的鲜，然后越来越浓，越来越醇。
　　一口下去，温热的感觉从嘴巴到食道再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滋润无声。原本身体上的不适和痛苦随着这勺汤下去，似乎一下子就被熨平了。
　　感受到的只有无比的熨帖与愉悦。
　　同样愉悦的还包括自己的味蕾。
　　不一样，和以往的都不一样。
　　“怎么样，老侯？”陈云苏见一口吃下去，自家老公就像是呆住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刚刚知道叶夭只是开了一家夜宵摊之后，对她的期待已经跌到了零点，但看到自己老公这个样子，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侯灿明回味了一下刚刚味蕾被完全打开的感觉，看着老妻的眼神笑了笑，开始盛第二勺。
　　山药软糯，猪肚弹牙。
　　陈云苏惊喜的看着他。
　　辛夷悠然的在旁边喝茶，十分惬意的欣赏着曾若若的表情——她虽然脸上依然挂着微笑，但明显紧攥着的手一直在用力，都可以看到手背上的青筋。
　　曾若若的确没想到，侯导喝了一勺后居然又接着把整盅汤给吃完了！要知道，就算是昨天乔尔做的杏仁奶油汤，他也就是礼貌性的吃了一勺。
　　难道米其林名厨的厨艺还比不上一个夜宵摊老板不成？
　　别慌，还不一定呢。她安慰自己。
　　辛夷看着她讽刺的一笑。曾若若这女人，只要想着能战胜自己，至于侯灿明的厌食症能不能治愈，其实她是不在乎的。
　　厨房里。
　　叶夭看着杜望撤下来的汤盅，问道：“喝完了？”
　　杜望高兴的点点头：“只剩了一点点底。”
　　叶夭不以为奇，这是她用纯正的灵珠水熬出来的汤，自己吃的那种，而不是对外出售那种经过稀释很多的。为了防止虚弱的普通人类喝了后反应太大，她还用了不少灵力来调控，另外加了一道从天上湖买来的“月心草”，让它变得更加的温补。要是这都吃不下去，那可以提早准备葬礼了。
　　她把餐盘递给杜望：
　　“做好了，再端上去吧。”
　　第二道菜非常的简单，一份上汤娃娃菜和一小碗米饭。也是今天最后的菜品。
　　侯灿明的肠胃虽然被灵珠水滋润过，但依然很孱弱。吃点用高汤调味的蔬菜就好，滋味好又好消化，而难克化的米饭她都只盛了一小勺。
　　侯灿明没想到，会是这样简单的菜色。但他发现自己，并不抗拒。口腔里疯狂分泌着的唾液，促使他拿起筷子。
　　味蕾重新被点燃，感受到新鲜的滋味，像是灰白色的拼图忽然被一道光擦亮了一小块，并且这道光还在向周围不停的蔓延。
　　说起来，因为厌世的抑郁产生厌食，他自己的内心深处是想要挽救的，只是根本抵挡不了那股使劲要拉着自己往下滑的力道。可是如今，发现原来有人拉自己一把，就可以轻松的跳上来，他内心也有点激动。
　　他几乎是在陈云苏含着泪的注视下，慢慢的把这一份上汤娃娃菜和米饭给吃完。
　　最后只剩下一点汤汁。
　　不管他和陈云苏如何的惊喜，辛夷凑近曾若若，轻声在她耳边道：“提醒你一下，你现在的表情很难看，被人看到可不太好。”
　　曾若若银牙紧咬，脸上却不得不挂出笑容来。
　　辛夷轻笑。
　　她就喜欢看对手这样的表情。
　　“再提醒你一下，你的指甲该剪剪了。”她眨眨眼，看到了曾若若手心里的红痕。
　　曾若若咬紧牙关：“你别太得意，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辛夷耸耸肩：“那我们就等着看呗。”
　　曾若若没想到自己花重金请来的米其林主厨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开夜宵摊的女人，不免心生怨怼。转过身去，想刺乔尔几句，却只见他一脸激动，大声的用英语问：“那个美女，我是说刚刚那位厨师，她的名字是不是伊莲娜？”


第36章　女神
　　伊莲娜？
　　在场众人一脸问号：伊莲娜是谁？
　　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叶夭抬头；　有点懵：“伊莲娜是我的英文名，你认识我？”
　　原本一脸矜持自傲的乔尔·亚当斯顿时激动起来，他先是叽里哇啦的自我介绍了一通；　然后接下来通篇都在赞美她，用着意大利男人独有的热情；　一直从她的厨艺赞美到了她的外表。　　21话语里一堆“鹅妹子嘤”，夸得叶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起来，自己在意大利开餐厅的那段时间；　虽然身处异乡；　但还是很愉快的。一大原因就是要归功于这群嘴巴抹了蜜的意大利帅哥们呀！
　　乔尔太过激动，一堆英文夹杂意大利语，在场的人听着都有些晕，只有在意大利留学过的侯灿明听懂了，饶有兴致的问叶夭：“叶小姐，你在意大利还开过餐厅？”
　　叶夭点点头：“也就开了两年。”她转向乔尔；　问道：“你去我的餐厅吃过饭？”
　　乔尔一副“偶像和我说话了”的惊喜表情；　“去过一次，当时吃的菜我还记得，那棵菜被淋上去之后像荷花一样盛开；　太美了！简直是奇迹！还有那个螃蟹做的小包子，味道好到我现在都还回味无穷。”
　　叶夭：懂了；　吃的开水白菜和蟹粉小笼。
　　她当时的餐厅；　没有菜单，每晚只接待一桌客人；　还有巨多啰里八嗦的要求——不是客人对她的；　而是她对客人的。但奇怪的是；　那些付出高昂价格的客人们反而很吃这一套；　并且以能吃上“伊莲娜的餐厅”为荣。
　　她有的时候也会出来和客人们聊聊天，纯看心情。
　　侯灿明对让自己终于吃了一顿饱饭的叶夭非常感谢，特意用英语问乔尔——他知道自己的夫人和曾若若刚刚对叶夭有些不信任。
　　“亚当斯先生，叶小姐在意大利开的餐厅很有名吗？”
　　乔尔对上别人的时候，瞬间恢复了自己作为名厨的骄矜，只是话语中依然是充满了溢美之词：“自然。伊莲娜的餐厅连续两年都获得了意大利专业美食推荐指南的明星餐厅首选，只是她不对外公开营业，所以公众对她不太熟悉。但在她真正的顾客群和美食爱好者中，伊莲娜的餐厅一定是人生必去的体验地！即使是需要等位一个月以上。”
　　说到这儿，乔尔的表情变得有趣：“伊莲娜，你走了之后，我的餐厅里充满了抱怨你的顾客。很多人都在寻找你的下落。”
　　叶夭有点不好意思：“我离开得比较仓促。下次你遇到他们，或许可以替我说声抱歉。”
　　当时她留在身边多年，代表着叶家后人踪迹的那张符有了动静，她就急忙赶回了国内。为此还鸽了几个预约好的客人，想想的确是挺抱歉的。
　　“你不回去了吗？”乔尔有点遗憾的问。
　　“暂时可能没有计划。或许以后会，谁知道呢。”叶夭耸肩。
　　她的妖生如此漫长，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新的想法，也说不定又要等到几十年后。
　　“那太可惜了。据我所知很多人都还在等你回去继续营业。”
　　他们这会子说话用的都是英语，在场的人都听懂了，除了辛夷——她压根就没想过自己活了那么多年后还需要学一门外语，学什么学，不学！
　　陈苏云和曾若若都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如此年轻又貌美的女人，在餐饮界居然还颇有来头！当然，两人情绪不同。陈舒云是纯惊讶，还有点后悔刚刚因为听到她是摆摊儿的就流露出不信任，因此此时对叶夭更是热情。
　　曾若若就不同了！她看到自己带来的米其林主厨居然见到辛夷带来的这个女人就像是见到了偶像一般，原本是想要来看笑话的，结果自己成了被笑的笑话，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关键是当着众人的面不能表露出来，只能硬生生的把这股火给咽了下去。表面上依然是那个优雅，风轻云淡的曾若若。
　　她甚至还恭维了叶夭几句。
　　辛夷在手机上给盘锦打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喜欢看对手这种吃了憋还只能强颜欢笑的表情。不服？那就给我忍着吧！
　　“叶小姐，不知道您在帝都会停留多久？”陈苏云小心翼翼的问。
　　叶夭明白她的心思，安慰她道：“我应该明后天就回随城了。侯导的病你别着急，后续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侯灿明也温声附和：“我也觉得还好，你就放心吧。叶小姐，谢谢你让我看到了新的世界。”
　　他又不傻，叶夭给他吃的食物，他能吃出其中的不凡和玄妙之处。只是他是聪明人，对方既然不说，那他自然也不会主动的提。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和人。侯灿明觉得不仅是自己的味蕾得到了新的体验，灵魂也是。
　　叶夭明白，含蓄的道：“这个世界本来就很有趣。”
　　两人点到为止。
　　陈苏云虽然极力想把她留在帝都，再给自己丈夫好好的做上几道饭，不过她看得出来，叶夭是那种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改的性格，所以也并没有再说什么。
　　刚刚好像是说叶小姐在随城开了家夜宵摊？那好办，到时候去正大光明的上门拜访就好了。
　　临走的时候，乔尔问了叶夭的联系方式，表示自己将会去随城拜访她。
　　“哼。搞不拎清！”曾若若一出侯宅的大门，就对着乔尔拉下了脸，骂了一句后径直把他扔在了路边。
　　乔尔一脸莫名其妙，真是善变的女人。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他遇见了伊莲娜！
　　他的偶像！他的女神！
　　第二天，叶夭就准备回程了。没有别的原因——她要被自己微博上的怨声载道给吵死了，第一次觉得文字也是有声音的。
　　想想，这段时间好像也真的鸽了他们好几次，那就早点回去吧。
　　哎，太受欢迎也是种负累，摊手。
　　离开的时候，辛夷递给她一个礼盒：“侯导托我给你送的谢礼。他们本来要亲自来送你的，被我拒绝了。”
　　她知道自己这位小朋友的懒，估计不是很想应酬别人。
　　“是什么？”叶夭好奇的问。
　　“好像是一把古董菜刀。”辛夷一挑眉，“特别适合你。”
　　叶夭打开盒子，的确是一把菜刀。
　　一把和现在的厨具相比，不太精致的菜刀。形制更像是多年前的，有点敦厚。刀把用了木头，木纹很漂亮，透着古朴的光泽感。刀面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图纹镌刻，细看了一下是隶书的“盛筵天下”四个字。
　　“的确是一把古董菜刀。”叶夭拿起它，满意的掂了掂，刀面的冷光反射在她脸上，有一种锐利的美感。
　　“就知道你会喜欢。”辛夷戴上太阳镜准备离开，“这次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她的女主角，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叶夭一笑，眼睛弯弯。
　　“肉麻。赶紧走。”
　　辛夷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过河拆桥，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叶夭也不留恋，带着杜望上了车。
　　像她们这样的妖怪，一生太长。每一次离别最后回顾起来，可能都只是时间长河中的一瞬而已。没必要为此而伤感。
　　赵立凯从来没有像如此的“痛恨”叶夭的懒——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吃到夜宵摊的绿豆沙了。因为本来就不好买，而且老板还经常放鸽子。
　　然后，马上就要高考了！
　　呜呜呜，想念绿豆沙。
　　于是，叶夭在回到随城后出摊的那个夜晚，忽然发现摊子上涌来了一堆貌似家长的人类，眼睛里写着“救救孩子吧。”。
　　字面意思上的。
　　叶夭：……
　　“老板，这几天您就多提供点绿豆沙呗。我儿子就喜欢喝你家这一口。”
　　“对对，我女儿也是。这不高考了，我就想让她睡得更香一点。”
　　“主要是您这边熬的味道好，家里都熬不出那味儿来。”
　　让叶夭有些感动的是，这些家长应该是考虑到了之前微博上闹出的那事儿，在恳求的时候不仅情真意切，而且绝口不提绿豆沙的神奇之处，只是说“孩子喜欢”，“味道好”。
　　叶夭心软了，她素来吃软不吃硬。
　　想想这些人类小孩儿，也的确是怪可怜的。从三四岁的时候起就要开始老老实实的坐在课堂里读书，十几年不断的重复重复，就是为了高考的这一天。
　　一考定乾坤。
　　“行吧，从明天开始到高考前一天，绿豆沙翻倍供应。”
　　她看向那群家长，眨眨眼，泪痣动人：“是我做得太好吃了，对不对？”
　　众人秒懂，立刻响应：
　　“对，百分百就是因为你做得太好吃了。”
　　绝对不会是因为别的！
　　叶夭：机智！
　　送走了焦虑的高考家长们，绿豆沙也早就售罄。扇贝快到了下架的日子，大家且吃且珍惜，即使价格贵也都所剩不多。卤毛豆很受欢迎，连带着旁边李铁柱的啤酒都卖得不错。唯有稳定的炒粉和拌面，似乎已经失宠了，但其实它们就像是定海神针，让食客们心里稳稳当当。
　　“我要一个这个面条。”
　　带着典型意式口音的英语传来，叶夭抬头一看。
　　乔尔·亚当斯！


第37章　山巅
　　“亚当斯先生！”叶夭看到眼前的人；　有点惊讶。
　　乔尔耸耸肩：“我问了她们，说你在这里开了一个街头餐厅。”他看了看四周，惊叹道：“人真的好多！”
　　“是不是很热闹？”叶夭抱怨道：“意大利别的都好；　就是太冷清了。”
　　应该说整个欧洲一到晚上都冷清得要命，她还是喜欢现在这样，热热闹闹。
　　“的确比不过。”这一点上，乔尔甘拜下风。
　　“我要这个面；　还有这个扇贝。”乔尔站在夜宵摊前；　他看不懂小黑板上写的中文菜单，研究了一下周围人都吃什么之后，很谨慎的下了单。
　　杜望很热情的向他推荐：“不再来一份这个香辣卤毛豆吗？可好吃了。”
　　自从他的挚爱从扇贝换到毛豆后；　他逢人便安利。于是这几天香辣卤毛豆成为绿豆沙之后；　成为了每日售罄榜第二快。
　　“这个豆子？”乔尔看了看他指的方向，一颗颗还没去壳的豆荚，上面还带着辣椒和蒜末。这种不精致的卖相让他这个讲究艺术摆盘的米其林厨师皱了皱眉。
　　不过；　这是伊莲娜做的；　应该味道不会错；　或许自己该尝尝。
　　“可以，也来一份吧。”
　　杜望高兴的给他装盘。
　　两人一人完全不懂英语；　一人完全不懂中文，居然也能顺利交流，而且沟通效率还很高。
　　乔尔在等了十五分钟后才等到位置坐下来。杜望把他点的单送上来。
　　尝了一口有点像是意面的炒粉；　口感不太一样。这边的粉要更加柔韧。至于味道；　一个字；　赞！
　　又尝了一个扇贝。扇贝他熟悉，是自家餐厅经常会用到的食材。但他没尝过这种中式的做法，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