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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溺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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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六班……”
  按年龄来讲,她其实应该是高二的学生了,可是小时候读书晚,迟了这么一年。
  进去,里面的人都正在安静自习。
  扫过一眼,莫约四十多人的样子,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很是均匀。
  墙角,坐着他。
  她没动声响,怕惊扰到了大家,脚步很轻,只发出踏踏的细碎声。
  “卧槽,漂亮妹妹。”
  还没走到讲台上,不知那边的某个男生忽地抬头,不自觉地多嘴涌出来了一句,全班的目光就这样被往讲台上吸引过去。
  “叼你妈,这么饥渴。”一个女生在下面回应着上面那句,忽地全班自动自觉鼓起掌来。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新同学,介绍一下吧。”班主任在隔壁礼貌翻译道。
  看着这个阵势,一开始还以为会挺简单的,她稍稍惊了一下,结果提不起来的心情也被这样给治愈。
  拾掇一下表情,好多了。
  她站在讲台上,往下微笑着,风扇在头顶吱咯吱咯地响着摇曳着,乐鸣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角落,瞥过头去躲着她的目光。
  “我叫向蕊,你们可以叫我蕊子,这是我小名,很可爱吧……”
  向蕊长得漂亮,说不出的好看,嘴角一弯,眉目间就是温暖。
  “……我以前摔过,脚有点瘸,但不怎么影响生活,走路还是挺正常的你们看,看不太出来吧。”
  她展示道,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然后停下来,又一遍举起了半只手,慢慢地把五个指头一个一个掰下来:
  “以前还生过几场大病小病,不过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身体挺健康的,这次转学过来就是回家读,我以前也是在这儿读书的。”她笑着说出来,十分自信从容,仿佛是在讲述着自己是个幸运儿,被老天眷顾的小天使。
  在她身上总有很幸福,很舒服的感觉。
  往下一扫,新同学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的自我介绍,甚至已经流露出了交友的欲望,她往角落望望,那里,他正看着窗外的飞鸟。
  “对了,”她想起了些什么,把双手拿出,一边说一边比划道,“我挺喜欢看电影的,我还会手语。”
  白色的羽翼展开,绕过了绿冠,停在了水杉的巢间——
  目光开始往乐鸣那边望去。
  他扭过头,不舒服,面上不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多交朋友,越多越好,我这人挺好相处的……”她脸上仍挂着灿烂的笑。把话题转移回来道。
  目光又回向她。
  几个同学问了些问题,讲了几句活跃气氛的骚话,引得全班哄然大笑。
  她渐渐地放松下来,互动环节中开始融入,在讲台上表现得从容自如大方得体。
  甩了甩长发,微微带着点浅,乐鸣瞥了一眼,想起了她小时候的整整齐齐的短发。
  有些麦黄。
  他低下头去。
  像是勾起了一些回忆,恍然间,时间就沉沉地过去了。他面色很白,白得有些病态,撑着肩膀,拿起了笔。
  纸上,划划地一片空白。
  下课了,老师夸赞了几句,并往最后一排的角落指了指:“我们班也有用手语的,你们可以多沟通沟通。”
  乐鸣在那儿,感受到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别过脸去。
  “不过他不太喜欢和人交流。”班主任站在一旁,苦笑着补充一句。
  交代了一下,给她安排了个靠前的位置,视野很好。她坐下来把书包放下,不久就有一个同学过来向她问好。
  “向蕊,这是你的卡。”是个女生,齐肩短发,声音很友好和善。
  一张不带照片的学生卡连同透明封套,放在了她的桌上,上面用黑体印着她的名字和学号。
  长长一串。
  “我是这个班的班长,这是学生卡,吃饭什么的都要用到,里面已经有50块了,可以先吃着几天……”女生给她解释,很详尽,甚至还用便利贴写下关键话语送给她。
  向蕊虽然是个转学生,但也不是第一次上高中,这些事情该知道的都知道,可看着这位班长讲得很起劲,实在是没忍心去打扰她。
  还讲没几分钟,上课铃就打了起来。
  班长怔了怔,然后直起身子,说:“下一节体育课,我帮你请个假吧。”
  因为桌面凌乱,还没时间整理。
  向蕊:“好。”
  预备铃响毕,人群很快就从教室里散开了,拿水壶的拿水壶,聊天的聊天。她没去,安排到靠前的课桌,坐下来,收拾东西。
  乐鸣也坐着,静静地待在他那个角落,同样也是班里的例外。
  大家知道他聋,又孤僻,不太与人相近,几乎上算得没有交流过,更多的是抱着不去打扰的心态,仿佛他生来就有自己的一个世界。
  新书有十多本,干干净净,她慢慢地分类整理好,教室里只能听见风扇转动和柜筒碰撞的声音。
  回头一看。
  她小喊一声:
  “乐鸣……”
  没有回应。
  她不甘心,又喊一遍,这次稍稍放出了点音量。
  “乐鸣。”
  他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角度有些倾斜,向她偏着一点距离。他的耳朵很薄,有弧度,单单地立在那里,却捕抓不了什么细小的声音。
  她不喊了。
  自己收拾一会儿后,几大本词典压着桌脚,她坐下,待在座位上,无事可做。
  空气凝聚安静。
  试了几遍,她相信他已经听不到了,那现在也不好上去勾搭。于是拿出了十年前复健用的口语本,照着字正腔圆地慢慢念起来。
  后来速度加快,单念一个词。她想了想,还是选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妈咪妈咪妈咪……”
  她念得很快,音准几乎要失掉,这种东西很难察觉,糊一下口也是个常事。
  诺大的教室里只填充着她的声音,除了吱呀吱呀响的旧风扇,围着墙转。
  “……”
  忽地,身后传来了些声响。
  一点点。
  她停下,扭过头去,一晃然。
  他坐在位置上,慢慢地直着身子。光打进来照着他的半边脸,略带些慵懒。
  他逐渐望过来,凝望了一下她,尔后久久地问了一句:
  「你……有病吗。」
  

  ☆、吞没

  有些东西,明明知道没有意义,但仍然很在意。
  ——东野圭吾《单恋》
  …
  她没有病。
  “……”
  再度安静下来。
  他低下头。
  她其实知道,即使听不见了,其他感官也能很敏锐。自己在想的某些事很容易就被他给察觉到。
  ……因为原本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只是这几年退化了。
  她翻起新的教科书。
  看了几页,无非都是些硬核的知识,干干地也看不进去,十分晦涩难懂。
  回头看看他,他很安静。
  再转回来,抓起黄色的荧光笔打开,合上,过了一会儿又打开。
  几番小动作后,她终是按捺不住,起身,往教室后走去。
  乐鸣静静地埋着头,书桌上很简洁,薄薄几张试卷加一支笔,一本没有书封的书,没有多余的东西。
  「那个,」
  她伸出一只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
  像是被打扰到了,他慢吞吞地抬头,不太情愿。
  虽然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但她心里熟知着该是要忽略掉,于是便立即露出笑脸:
  「你在看什么?」
  他:“……”
  过了一会儿,见没有答应,她又把尴尬藏起,伸出双手唤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能找你玩吗?」
  他:“……”
  她以为他没看到,又把手指了指心口,有指了指他,两只手连结绕了绕,笑笑,又换了另外一句话。
  「你还记得我吧。」
  本来还只是漠然的他,抬头,望着她,顿住半刻,喉间微微动了动,立马转换成缄口迅速低下头去。
  脸色变了。
  那个,乐鸣……
  她举着手,半空中有些窘迫。
  他不理睬,拿着笔,继续写写画画。
  她还是不甘心,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伸手拽了拽他,想让他看着自己。没想到稍微力度一大,手边碰倒了他桌面上的一点东西,褪色的保温杯哐当一下落了地,滚得飘飘摇摇,碰到了桌脚。
  “……”
  寂静。
  向蕊一下子懵住,右耳里飘荡着几声刺耳的耳鸣,她下意识捂着那里隐形的助听器,没来得及反应。
  “那个,”她青涨了脸,正欲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捡,却被半路拦着。他起身,弯腰,拾起,脸色沉着镇静。
  “……”她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乐鸣安静得有些麻木,保温杯在他的手里转了一圈,抹去灰尘,破旧的痕迹愈加愈掉漆得不成颜色。
  “对,对不起。”她低头内疚,想了起来。同时,下意识地想接过保温杯拿去擦拭,抱歉地笑了笑。
  「好笑吗」
  他瞥一眼,打断。动作干净利落。
  她一顿,面色凝固,僵着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我……”
  她试图挽回一下。
  他收起目光,伸手拿起椅子上的书包,单肩背起,就往外去。
  脚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像是不愿浪费时间一般,耳机绳挂在他的脖上。背影瘦削、冷清,毫无可言的一点停留念头。
  她呆呆的,凝望。
  滞住了。
  ……
  他走路,没有声音。
  …
  乐鸣的耳朵是聋的。
  是在他八岁的时候聋的。
  那时,他常一个人坐在家中,看着清冷的墙壁和地板,母亲忙忙碌碌地提着袋子与他擦肩而过,被嘱咐的冷饭摊在了锅下,家里那个洋式的摆钟滴答滴答地响,发出一阵阵令人眩晕的敲鸣。
  父亲是车祸死的。做手术,要很多钱。他房间里小提琴被母亲拿出去后就再没回来,出门,客厅里已然是变了一番模样,光秃秃的台子,电视不见踪影,只留着各种方块的印子,墙白得发灰。
  那时候,他的耳朵,开始痛了。
  母亲一如既往地往医院里跑,没了往日的讲究整洁,也停不住一丝闲暇。他不被顾及,大概是过于安分听话的原因,渐渐地习惯了空无一人。
  钟,不停晃动,他只能听钟,一下一下,耳朵刺痛。
  捂住它,一点都没有平静,却只听得嗡嗡的鸣声。
  大概是飞进去了一只小虫。
  后来,在清冷至极父亲的葬礼上,母亲一只低着头不语,为数不多的几个亲戚张着口聚团。
  不知怎么的,他就再也听不清人们说话了。
  公交车上,没有了位置,他只得站着,在平旷的车厢内乘客们都止不住略过了一眼他,他把头瞥过去,心中毫无感慨。
  听不见,已经习惯了。
  他其实摸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可怜,可气。废物一个。
  他明明就想着再不相见,道路两隔。
  看见她,心里堵塞,一秒也呆不下去。
  都是他的错。
  手上握着的栏杆冰冷,冷到了骨髓里,慢慢刺透。
  他不想再去想。
  不想。
  肩被拍了一下。
  他回头,视线模糊,一下子变灰起来,重影泛滥。
  只见一个长发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
  少女伸出手,缓缓地撩起发根,耳朵里露出蔽式的,透明的小耳蜗,不明显。
  她低头,内疚地比划了一下手。
  「……对不起」
  向蕊。
  他侧过身去。
  四处的安静并没有带来什么,他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心并不狂躁,很平静,他早就麻痹了。
  也不跳。
  车流徐徐而过,厢内每一名乘客都微微晃动着,飘忽的重量感在肩上不定摇摆,像是会随时掉落,他攥着手中的带子,闭上眼睛。
  公交这个庞大的怪物,无声地将一切吞没。
  

  ☆、噩梦

  老师,为什么要说
  一个一个的女孩,而不说
  一朵一朵的女孩
  ——蒋一谈《给孩子的截句》
  …
  其实他好羡慕。
  他好羡慕他能笑出来,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能笑出来。
  会笑的姑娘是很漂亮的。向蕊很漂亮,打小就白白净净的,每天都在窗台边往下笑,像是养在温室里的一朵小花。
  他唱歌,他在楼下踢足球的时候,向蕊都会对他笑,她的短发搭在肩上,两肩微耸,趴着,面容灿烂。
  他不会,也不敢去看。
  向蕊是一个聋孩子,她听不清声音,其实乐鸣很好奇,那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他每日都要练声,练琴,每日都要听一遍蓝色多瑙河。他实在想不明白,听不见是一种什么感受。
  向蕊很喜欢他,主动跟在他后面,向他示好,像人们口中不知褒贬的跟屁小虫,什么都要第一个送给他。
  可他不喜欢。
  他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躲避感,莫名地排斥。他不想了解,也不愿了解,他是这一方面的天才。
  一个聋子。
  “你的,声音,很,好听!……”
  当她站在桥上,手语并用,五音不全地用心夸赞他道时,天才的耳朵就开始失灵起来。他倾身想逃脱,忽地就感受耳膜内到了一阵刺耳的厉鸣。
  滋!!——
  耳膜震动,疼,恶寒,刺入骨子里厌恶。
  他不愿听到,忍受不了,刹那间的那一瞬间耳鸣竟让他泛出一串凉颤,浑身发抖,慌忙。
  害怕。
  忍不住伸出手推开。
  轰咚一下。
  就只见钟在墙上摇摆。
  他从床上坐起,被褥盖着腿,灰旧的墙把他的气息压得很低。
  撑离手,他从床上起了来,双脚落地,往浴室走去,渐渐地断断续续从里面传出了水流哗哗声,伴随着扣舌呕吐的痛苦声音。
  他对着带锈的水龙头,一只手压着喉心,引起一次又一次的痉挛。
  水溅到他脸上,凝成滴流,混杂着冷汗一起流出。
  苦、酸。黄胆汁在他的喉齿间藕断丝连,一扯一扯,腹间被挤压的一次次抽痛,他用手缠拨,灌下一口凉水,把一切眼前发昏的东西都吐清干净。
  那个噩梦会一做再做,并眼前浮影。
  破旧的床上一片狼藉。
  走出了房间,灰寂的屋子内仿佛没有一丝生气,天还未全亮,灯只有一小盏,阴沉沉地压抑一片。
  他踩着拖鞋,脚底下发出哐哐的声响,客厅内的轮椅动了动,母亲势利地瞥了他一眼。
  他低头,转去充斥着雾气潮湿的厨房,打开了冰箱门。里面用饭盒一个个装好的剩菜堆积着,他扫了扫,拿出了冷冰冰的馒头,用着温水泡了泡。
  冻得冰冷的馒头,一下子触到温热的气息,就贪婪地吮吸,迅速地膨胀起来。气孔里挤满了水分,一拎起,夹杂冷意的水滴沿着边角滑落。
  胀发的一坨软蓬物堵塞在口中,他的舌尖慢慢地搅动。一口一口地掰进嘴中,糜烂的一个一个泡发的气孔,迟钝的恶心涌上心头。
  半刻。
  他灌下一口热水,把碗洗了。书包堆在了崴脚的绿椅上。
  背起,提步,往外逃离。母亲在身后看着他,然后又把头转回了底下,她的手上数着一张一张的毛票,旧得和轮椅上的污渍比拟。
  走出家门,
  门前阳光刺眼。
  他忽地想起了她母亲嘴里一直喃喃的那句话。
  报应。
  都是报应。
  他闭上眼,不敢去听。
  …
  走到接口,拐角的老婆子瞥了他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来,掩着嘴对身旁的人窃窃私语道。
  身旁嗑瓜子的人听一句捻一个瓜子壳,木红色的,仔仔细细地斟在手边的一个小不锈钢碟里,白色的瓜子内壳被分成四瓣竖起,拥挤得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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