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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溺耳-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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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健让我问你一件事。」
「嗯?」他微微侧脸。
只见她很认真地问道。
「你小弟弟没问题吧。」
☆、脱相
在某一类人身上不值得浪费任何感情,哪怕是愤怒的感情。我把这一点确立为一个原则:节省感情。
——周国平
…
乐鸣:“……”
这算是,学坏了吧。
蹙一蹙眉,他低头看了一下地面。
再抬抬头,还是选择缄嘴。
「不会吧?」
她一副有点不可思议地样子。
难道李子健真猜对了。
虽然是正常的生理关心,但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忽地有一种幸亏自己是个聋子的想法,她不会说出来给他。
「没有」
他脸色有点白,还是选择了辩驳一下。
低低头,歪到一旁。
她贴过去,认真看看。
睫毛倒是一根没少。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主动的行为多了很多,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羞涩的小女孩。
好像一个学期之间长大了,还是说只在他面前长大了。
人缘还是一样的好,一样的漂亮,老师什么的都很喜欢她,稍稍改动的大概是班里少了男生,她挺难接触得到。
也没多少人找她拿各种聊天方式了。
太阳是夏天的太阳,盛茂着,金灿灿,坐在草地和树荫底下,靠着绿荫荫的齐肩花坛,热气有些铺面,呼出的气息也少了不必要躁动。
一排蚂蚁从脚旁爬开。
绕了几个圈圈,找不到方向,直直地又遇上另外一只蚂蚁,碰了碰触角。
转弯,再回来,两只蚂蚁再次遇上,碰着触角。
低头看着,忽地又抬起头。他见着她这样有些倏地心慌,怕下一秒她又从嘴里漏出一句什么奇怪的话。
「你下星期去玩吗。」
她问。
「和班里的同学,他们说班里可以聚一下,大家一起出去。」
他顿了顿。
出去哪儿。
「还没定下来,我们再讨论一下,你要来吗。」她拿了根小树枝分开了那两只蚂蚁,以免它们再走岔路。
「随便吧。」
他看上去不大有意见。
如果说和集体出去,他还没有过,向蕊其实是希望他去的,虽然莫名地就伤了这儿伤了那儿,本来原定的游乐场就这样泡了汤,但本意还是想再往前拉他一把,多融入一下。
毕竟现在看起来,也还蛮正常。
他歪歪脸,刚想起身,忽地腹间抽痛疼了一下。
刚刚也一直都在痛。
「慢点啊。」
她想扶扶他,但看见他能独自行走起来,感觉自己这个动作是有点多余,缩回了手,稍稍地只是喃喃。
看着他,肩部棱骨明显,没有胖,其实是更瘦了。
瘦得有些,
脱相。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酸了起来。
有了点软。
…
他走在路上。
到了公交车站,等了半分钟,车从远处徐徐而来,人出奇地多,比平日里要多出一倍。
上了车,勉强还能有个座位,小心翼翼地挤一挤,只剩前排。
坐下来,单边背着书包,不动。
车上没有站着的人。
她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是嘱咐叫他明早不用给她带早餐了,她今天忘记补充说了,消息匆匆忙忙还有些多余没删掉的错字。
他盯着看了两秒钟,没什么影响。
收起来,也没回复,往上翻去一连串都是她自个儿的细细碎语,那段时间他都是看了没回,就等她这样黏着人,喋喋不休。
车往前,他往窗外看,底下颤了两颤,车内的地板发出震动,长串的灯流开着。他收了收脚,往内靠了靠,敏锐地瞥见了下一个站点站着很多人。
车停下来。
门一开,涌上来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往内挤,更多是放学的小学生和买菜回家的老年人。
很多人都往后,一些上了年纪迟上的四处望找着座位,没什么人站起来,便也原地无助,扶着栏杆站稳。
司机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喊了一句:
“谁让个位啊。”
缄默一会儿,基本上没有回应,车这才缓缓地开出去。
比平日里要慢一些。
不知是不是那个老人的老伴,白发苍苍,坐在他隔壁,车厢里更多的人都在低头玩手机,站着的已经是让出了好几个位,后排挤着的又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认真到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些什么,没得办法。
他一直往外看着。
“靓仔,”
一小声对着他喊了一下。
大概是离得近的原因,老人的老伴选择了喊他,他回头来看一下。
只是余光中夹了一丝银白,注意到了。
“得不得给个位啊。”
方言夹着口音,他对着嘴型,蹙眉一下。
迟疑了一会,他拧紧眉心,半晌才推测出意思。老人的老伴见他这副不当回事的样子,感觉到的不情愿,转回过头去没再纠缠,只是不自觉地挂上了点不高兴的眉梢。
他站了起来。
提了提包,拉住。
不说话,不邀请,也就这样他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忽地看见这样,老人的老伴赶忙招呼着站在车厢中间的老人过来,见着这个年轻人还点头致谢。
“多谢了。”
他瞥了一眼,缄口,仍旧低头站着。
那老人也不知道在倔什么,勉强了一会儿,挣挣放放,才肯坐到那位置上去。
他站着,还有四五站,莫约十五分钟左右。
静静地立定,车又被十字路口的交通灯给堵住了,时常陡步,却又不带别的声音,后面的老人老伴再次向他道谢,他也没了回应。
戴上耳机。
仅仅是个装饰品,他忽地有一些想起,几个月前和她在公交车上时,他把耳机塞进她的右耳。
当时,才刚刚玩过些什么游戏,写过些什么……他做过些什么,想过些什么,感觉到了些什么,好像渐渐地又涌了涌,喉咙里涩涩的有点杂陈交集,转头低低瞥过一眼,场面又从脑海里浮出。
一个少年,漠然清冷。
却在那么一刻,抵不住诱惑,理智轰然塌下。
公交车上面的一句表白。
直接,摧枯拉朽了整个世界。
也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忽地却感觉到慢慢的变化,自己更愿意接近了什么,好奇了什么,先前知道却未接触过的东西逐渐相近起来,从未有过的熟悉感也莫名地产生。
他也许慢慢地在变成另外一副模样,自己不知道,直到一些时刻,自己才会察觉到。
装不出来的真实。
垂眼。
忽地,车猛烈一晃,一个啤酒罐滚落下来,撞上了他的脚边。
咔哒。
穿过视线。
顺眼望过去,只见正对着的后排,几个人低头横屏拿着手机。大概是打游戏,各有各的漫不经心,随意任性,三两下就有些表情微动细小动作。
和吸烟扯纽啤酒罐是同一批人。
最后坐中间的,横翘着腿,欠身,也抬眼瞥了他一眼。
他们手机里游戏的声音外放着一下扩响,充斥着整个车厢,在乘客的耳间反复回荡,随着车的抖动起伏,连续几下。
他扭回头来。
脚边的罐子离出了一点距离,随着重心滚动,刺出激耳的声响。
不知多久,空气中插入一道刺耳的提示音,立即坐中间的人闷头,一瘫,嘴角啧着,忍住没骂脏话。
那人松垮着两腿,把手机往掌心不经意地一耷拉,灰色的界面显露在众人视野中,然后又开始后倾倒在椅背上,旋过目光。
扫着。
停住。
盯着他。
那个啤酒罐还在下节的地板上一晃一晃,周围撞着,转圈。罐底的两三滴残液被晃出来,拉着细细的水痕,地板湿了一条线。
他能感觉到。
眼皮不抬,只要稍稍一对上,对方目光明显挑动着些什么气氛,带着很强烈的性质。
他握紧了扶手,抿嘴,不理会。
转身,不闭眼,
只是往前望去
……
回到家,放下书包,动作比平时要流畅得多。
他扭头望望,看见母亲已经在厨房里面,坐着轮椅,手里握着锅铲,油烟扇叶转得悠悠闲闲,一下接着一下投进暗格。
乐母特地托人买了点新鲜的苦瓜、猪蹄,给他做了一餐。
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烫成那样,毕竟是亲儿子,不仅在肉上。
他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吭声,昨天躺家里也闷头,偶尔拧额蹙眉,小嘶一声,每次,就有一阵凉凉的风窜进她耳朵里,听得心里痒,不舒服。
这几天的饮食都给他安排好了,难得兴致,机遇,手头很久没带过这种感情,煲着煲着汤,忽地感觉生硬。
他在客厅坐了下来,开了风扇,厨房望出去能看见半个侧影。
迷上了玩手机,有些目不转睛,他的手指摁动,然后有些随意地摆到了一边。
她不知道他在干嘛,想知道,却心里觉得没必要。
他也是长大了。
端出汤,放在桌上,他没怎么注意到。
轮椅在地板上摩擦出声响,难得的忙碌,时间突然充实了。
他是怎么打的工,都做些什么,后厨的师傅都对他好不好……她一边也在想,思考了下,看见他在客厅的旧布沙发上扭动了一下,侧着身,像个小孩子一样,两条腿弯曲相搭,长长短短,懒懒地弓背缩着身子。
有着点撒娇的意思。
大概是痛,也大概是在看着什么东西,先前剃掉的头发长回出来,要短,黑不溜秋的后脑勺。
她笑了笑。
难得的,他不躲进房间。
在沙发上宁静美好。
☆、KTV
很多时候,并不是别人在折磨我们,而是我们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评判对方的是非过错,是我们在折磨自己。
——铃木大拙
…
路上,人逆行道,他低头,车流在路旁反着方向往另一边挪动。
手上什么都没带着,只是走,一套干净的针织长袖。天凉了起来,他围上围巾。
天气很奇妙,昨夜还是倾盆大雨,闷热到整个世界都笼上蒸汽一般。只隔了一夜,气温却骤降,睁眼发现身着单薄到背脊冰凉。
短短的发贴在头颅上,显得利落,侧脸的轮廓更为明显,下颔弧线划出流畅。
刚刚去买了货,送走,他现在做不了些什么事,虽然伤好了许多。
想想,是还要买个些什么的。
忽地,口袋里振动一下,他低头,手机亮起了屏幕。
一句消息。
是她的动态,「去耍啦。」
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那天她拿着在手上鼓捣两下,还特意不给着他看,自此以后她的每条动态每条消息他都会收到提醒。
他问了问,她撅了噘嘴,说怕他又像上次那样,看不到她在找他。
无论有无意义,对他用处大不大,很奇怪就能看见些屏幕上忽然出现的句子照片。
他也没管,看着,随着她罢。
时间一久,甚至能推算出她每日的作息,什么时候准备去玩,什么时候最想念他。
几乎快,一清二楚了。
他停下步伐,站在便利店的门口,身影笔直。
旁人看着,就是一个成熟出落的大学生。
不是面孔,是气质,她也常说他一旦穿上私服,人也好看了许多,和电视中的男主无二区别。
虽然她也不看电视剧。
「你在哪儿?」他打了几个字,发了出去。
抬眼,对面街的店铺被人车遮挡住,依稀能看见进出的顾客,白日里映衬得灯光暖黄,他立定不动,等了一会儿,再低头。
「你在哪儿。」她反问道,还附带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明眼看得出心情正好。
他两三下,回道。
「外面。」
一会儿后,她回得有点慢,让他一直在等,「我和朋友出去玩了。」
他看了眼,「哦。」
本来是想找她来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的冲动,今日还是周六,下午,天气凉爽,看着旁边路椅适合两人相偎。
「嗯嘛……你是在西区那边吗?」她过了一会儿,又问道。
然后她发了一张照片给他,是她今天出门刚穿的裙子,拍了歪歪的一张半身照。
不是很懂这些艺术,他大概是能明白一点,很多人都喜欢这样。
还没过几秒钟,她就又在手机的另外一头,对他发出邀请。
「你要过来吗?」
紧接着下面发了个地址,点进去,地图出来了。
就在附近。
路程,也莫约十五分钟左右。
这个朋友指的是哪些朋友,他不清楚,也没什么必要知道。她这样问了,也这样发了,按理也应该是要去的。
他没回复下一条。
…
抬头,只见一个广告牌,略微有些旧,周围还缀着半零落的彩灯。
外面是菜市场,鱼龙混杂,各种气息闯进鼻腔,另一边是略微繁茂的商业区。
站在门口,电梯前。
是这儿吗。
发回去了一条消息,半秒后,她显然也在等。
「你上来,106号房,包间」
「直走就好了」
他往里走,顺着一条狭窄的内路,视野内压得显然有些昏暗,淡淡的烟味弥漫在走廊中。
不久,角落开始变得更加漆黑,一点点灯光显露,逐渐变得五彩斑斓,夺目眩眼,对于他来说还有些花里胡哨。
转拐,长长的一条软皮包厢长廊,有个入口的小庭,瞥一眼能看见是有服务员招待。
服务员穿着黑衣,头发扎团,乍一眼看上去正经。红唇却烈焰得耀人,脸上敷着浓厚的粉白,领口扎着丝巾,卡着一颗印着编号的纽扣。
“你好,欢迎光临。”
服务员起身,鞠了个躬,声音甜美。
可惜他听不见,靠着观察估摸出了大概,然后靠在桌旁拿起笔写道一句。
「106。」
写得很敷衍,甚至连“找人”两个字都懒得往上加,服务员指了指,他顺着那条道去。
里面是更加昏暗,灯开着,装饰却变了,各种斑点花纹,复古潮流。
地墙和天板都镶着几道灯,流光溢彩,长长一条软皮包厢走廊。
到了,推门进去。
地板在震动。
大屏幕在暗室里不断射出刺眼的光晕,他一眼,就看见坐在角落里的她,她正在喝着些个什么饮料,融入其中。
聒噪的音响吵到了他的视野,皱了皱眉,显然在这个环境下他不是很舒服。
她一瞥头,也看见他了,招呼。
「过来吧。」
人很多,有六七个,一半都是些有印象却不认识的面孔。
人家对着卡拉OK唱得正欢快,舞姿跃动,没注意到他。
他坐下来,在她隔壁。
今天明明挺寒凉的,室内还要开着冷气,她穿的也就两小件,双脚盖着一张室内沙发上自带毛毯,其他人都在站着,唱着。
播的都是些最近的热曲,有欢快得像蜜糖的,有哀愁青春悲伤的,清一色都是旋律曲。背景音很大,放出来音质并不好。
他一开始没想到,会是这种地方,到了门口才反应过来一悟。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活泼,还要开放。
大概是换了个口红的色号,这次鲜艳了一点,在灯下也能清晰看见。她打了个喷嚏,捂住鼻,伸手抽了张纸巾。
「有果盘,吃东西,都可以。」看着他,她介绍道,指了指。
他看上去并没有不自在,只是坐着,很冷淡。
桌面上确实有很多东西,大多都是他们自己带去的,各种小零食,薯片,糖,点了水果鸡翅之类,吃了一半没什么人了。
有人找她,招呼,她一笑,从沙发上起来也到了前面,拿了麦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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