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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氧-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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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母没化妆,眼眶又红红的。
她像个大姐姐一样,心平气和地对秦晗说:“小晗,猜猜看,妈妈为什么会开一家甜品店?”
秦晗摇头。
秦母笑了笑,把宽松的睡裤裤腿拉起一些,露出小腿上的伤疤。
伤疤很丑,像蜈蚣趴在腿上。
“妈妈在过年前出了一次车祸。”
“妈妈你。。。。。。”
“没事,早就好了。”
秦母笑着打断秦晗,“先听妈妈说完。”
那是新年前的一天,秦母刚和秦晗通过越洋电话,听说秦晗不回国过年要直接去长沙,她其实很生气。
挂断电话,秦母又给秦父打了过去。
秦父在海南开会,只说“这一周都要开集中会议,从早到晚的那种,下个月回帝都再一起吃饭,好吗?”
那天秦母有些感冒,生病了又没有人陪在身边。
她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秦母戴了口罩,拎着包独自走在街上,她想去医院附近的药店再拿点感冒药。
刚走过人行横道,她没留意到,路口冲出来一辆开得飞快的电动自行车,把她撞倒在路边。
很严重,小腿流的血很快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有人嚷着要叫120,有人说医院不久在旁边么还不如只接叫医生。
有人说这是肇事逃逸,也有人问用不用扶她起来。
一个年轻男人从人群里大步过来,稳稳抱起她,送她去了医院。
人在疼痛恐惧时是不分年龄的,秦母疼得发抖,低声呜咽。
年轻男人的声音很温柔,安慰她:“很快就到了,再忍忍。”
他显然没认出戴着口罩的秦母,但秦母认出了他。
那个男人,是张郁青。
紧急手术后,他还没走,一直到秦母醒来,他才走过去,站在病床边,替她拉好窗帘挡住刺眼的夕阳。
他问:“你的手机摔坏了,需要我帮忙联系你的家人吗?或者,需要我帮你提交证件登记住院吗?”
秦母没有人可以倚靠。
她的前夫在出差开全天会议,她的女儿在国外。
父母已经去世,又没有兄弟姐妹。
她吸了吸鼻子,把证件递给张郁青,声音有些脆弱:“谢谢。”
“不用客气。”
“张郁青。”
秦母没有摘下口罩,只是问他,“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秦晗的妈妈。”
张郁青愣了一瞬,才说:“但现在,你只是病人,好好休息。”
那天夜里,秦母腿上的麻醉药过了药效,缝了针的伤口疼得要命。
其他人住院都是有家人陪着的,送水送饭,扶着去洗手间,帮忙换药,但秦母只有自己。
她孤单地躺在病床上,有需要只能按铃叫护士来帮忙。
她也曾有温馨幸福的家庭,她有丈夫,她有女儿。
她的公公婆婆把她当成亲生闺女。
秦母想起结婚后有一次,秦安知在外地出差,她夜里得了急性阑尾炎被秦晗的奶奶送进医院。
醒来时,全家人都在。
秦晗的小姑小心翼翼地用勺子给她喂温水喝,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嫂子,我哥说他晚上就能到,有什么需要你就使唤我,别不好意思。”
她曾经也拥有,那么那么温馨的家人。
是她做错了,她把一切都搞丢了。
秦母把头蒙在医院的被子里,用被子死死捂住眼睛,哭了很久很久。
等她哭完,忽然听见被子外面有人问:“要不要喝粥?”
秦母吓了一跳,红着眼眶和鼻尖掀开被子,看见了坐在病房里的张郁青。
她的委屈无处发泄,突然冲着张郁青爆发:“你装什么好人!”
张郁青没什么表情,只把粥放在她旁边的柜子上。
秦母咄咄逼人:“我去找你的事情,你有没有和小晗说起过?”
这个年轻男人的眼形很锋利,但他总是带着一些从容的,眸子里总是敛着淡淡笑意。
可她提起秦晗,张郁青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他自嘲一笑:“那天之后,我们没有联系过。”
可能是因为腿上长长的伤口,也可能因为没有家人陪伴,那天的秦母只是纸老虎。
她擦干眼泪,还是喝了张郁青带来的粥。
喝粥时,秦母依然在逞强:“你不用怨我拆开你们,你那天没出去,不是也觉得自己给不了小晗幸福吗?”
那间病房只住了秦母一个人,床头开着一盏夜灯,光线有些昏暗。
张郁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语气淡淡:“我没有出去,是因为我怕她不快乐。”
“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没能力给她。。。。。。”
张郁青却忽然笑了:“并不是。”
秦母抬起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人。
他眉眼间满是笃定,淡笑着说:“当时的情况,我确实压力有些大,因为我是家里的家长,要照顾奶奶和妹妹,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没有能力,那些状况也不是我没能力才造成的。”
顿了顿,他才直视秦母:“我说的不快乐,是我认为,无论什么年纪的女孩子,夹在自己有好感的人和自己妈妈之间,都很难快乐。”
秦母忽然醒悟。
张郁青那天的妥协,并不是因为她的威胁,也不是真的觉得他们不合适。
他只是在保护他喜欢的小姑娘。
那天晚上,张郁青对秦母说:“其实你该试着相信。”
“相信什么,相信她和你在一起会幸福吗?”
张郁青哈哈大笑,从口袋里抓了几只棒棒糖放在秦母病床旁的桌上:“我说的不是我们的事,这件事你相不相信没所谓,我自己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就行了。”
“那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张郁青拿起饭盒,起身,“你们决定离婚那天,小姑娘说她只有妈妈了,做妈妈的总要坚强些。”
那几天秦母住院,张郁青偶尔会来,送一些吃的,或者给她带几本书。
秦母有一天皱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殷勤?”
他笑了笑:“你要是觉得不安,就当我在讨好未来丈母娘?”
后来秦母的腿好了些,能拄着拐杖在医院走廊里试着自己活动了。
偶然遇见过张郁青。
他推着他奶奶去检查身体,身边跟着一个看着圆乎乎的小女孩,8、9岁的样子。
他会蹲在老人面前耐心听她说话,也会给小女孩擦掉流出来的口水。
秦母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会不会自己女儿的眼光,其实很很不错?
难道真的只有有钱的男人才值得托付吗?
最后一次张郁青来医院看她,秦母忽然问:“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张郁青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不是还没回国?”
他目光里的坚定,让秦母想起秦安知娶她之前。
那时候她父母反对得多凶啊,什么话都说尽了,秦安知就是这样的眼神,坚定又令人安心。
秦安知那时候说:“经茹,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秦母给秦晗讲着这些,然后擦掉自己眼里的泪水:“其实错的是我,我也知道,你爸爸从来都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但我还是会不安,后来我想,也许是我在婚姻里迷失了自我,我几乎忘了我喜欢的是什么。”
秦晗很意外,她想过过年时妈妈一定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但没想到,那些事和张郁青有关。
“去吧。”
秦晗有些不解:“去哪儿?”
秦母含着泪笑了笑:“去把外套还给人家。”
秦晗跳起来,拥抱秦母:“妈妈,谢谢。”
“记得帮妈妈和张郁青说一声,抱歉。以前是妈妈做得不对。”
那天帝都市风和日丽,喜鹊在枝头叫得正欢,路边开了满树的白玉兰。
秦晗从公交车上跳下来,看着不远处的遥南斜街。
几个老大爷在街口下象棋,有人在用二胡拉着悠扬的曲调,有两只小流浪狗互相追逐着跑过,理发店的红蓝色圆柱灯箱一圈圈转着。
秦晗鼻子发酸,一路小跑着往遥南斜街里面跑。
街道还是凹凸不平,她还记得以前张郁青教育她说,这路面本来就不平整,真要是踩到哪儿摔倒,伤口都轻不了。
秦晗跑到张郁青店门口,那棵曾经挂上彩色蝴蝶风筝的泡桐树,开着满树的紫花。
“氧”的牌子还是老样子,笔锋凌厉。
她的手机唱起歌,是张郁青的电话。
秦晗平息着气息,接起来。
她第一次听见张郁青这样的声音,好像略带紧张。
他说:“小姑娘,今天有没有空?我们见面聊聊?”
秦晗鼻子发酸,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张郁青,我在你的店门口。”
第54章 入怀 也不想当什么好人了
“张郁青; 我在你的店门口。”
秦晗站在店外的窗边,是她当年躲雨的地方。
说完这句话,她从手机里听见一种类似什么东西被碰倒的闷声; 然后看见张郁青猛地推开卧室门; 大步走出来,边走边套上一件短袖。
也许是因为匆忙; 他没往窗外看; 只在电话里说:“等着。”
秦晗看见他穿衣服时露出的一截劲腰,也隐约看见腹肌的线条。
她蓦地想到昨晚,在空间促狭的楼道里; 在一片黑暗中; 他在她耳边脖颈处留下的喘。息声; 和温热的气息。
秦晗的脸颊开始发烫。
张郁青迈着大步; 最后几节台阶; 他干脆是按着楼梯扶手一下子跳下来的。
有些像高中校园里那些; 下课赶着去厕所抽烟的大男生。
他的动作吓到了趴在地上酣睡的北北,北北一跃而起; 对着他“汪汪汪”一通叫嚷。
张郁青没理会; 直径走到门前。
他推开店门; 看见秦晗,神色有些复杂。
秦晗只是拎着他的外套; 手里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她是不是因为有了男朋友才来和他划清关系的。
张郁青短暂地沉默,随后面色恢复平常。
他接过秦晗手里的外套; 笑着:“进来吧。”
还不到8点,街上偶尔有几个拎着豆浆油条的人走过。
张郁青应该是刚洗过澡,利落的短发还没完全干透; 有些湿漉漉的。
他还是以前的穿衣风格,牛仔裤,短袖没有图案,是纯色的。
其实秦晗这几年间,也不是完全没有张郁青的消息的。
她记得去年李楠发过一条朋友圈,文案是:青哥牛逼,像青哥看齐。
配图是一张不知道什么群的聊天截图,和一个网课报名连接。
大概意思是说,张郁青的纹身能力被国外一个非常有名的纹身界大佬认可。
那个大佬直接在社交平台上公开表示,约不上他的网课,听张郁青的网课也是行的。
他还用了个中国俗语,玩笑说,说张郁青的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青。
很多人想要上张郁青的网课,甚至有韩国和美国的纹身师来报名。
他有一些网课收费,有一些是免费分享的。
收费的那些,价格算是高的,依然很难抢到名额。
秦晗知道,张郁青成功了。
他是个在哪儿都能发光的人。
杜院长说的对,他是被生活打折脊梁却不死的少年。
哪怕肩上压着万千重担,他也能活得出色。
她那时候想,等到她再有机会去张郁青的“氧”,也许里面已经大变样了。
装修肯定会变得豪华,店里的陈设肯定也换了一批。
在美国的日子很忙碌,但有些时候,等公交或者地铁时,秦晗会无聊地猜测:
那台好几千块的空调,不知道还在不在?
现在她知道了,空调还在。
不止空调在,所有的陈设几乎没有变化。
窗台上那盆有些残疾的小仙人掌长大了,开了两朵淡黄色的昙花。
北北已经是一只大狗了,披着一身油亮油亮的金色毛发,甩起来的尾巴都有当年它整个身体那么长了。
陈设还是老样子,店里也还是熟悉的竹林清香。
就好像,几年光阴是海市蜃楼,而这里还是那年盛夏的遥南,他在时光深处默默地等着她回来。
秦晗略显拘谨地坐在桌边。
张郁青动作很自然,从窗台的杯架里拿了一只玻璃杯。
秦晗放在桌面上的指尖蜷缩一瞬。
忽然非常想哭。
那会儿她和李楠整天混在张郁青的店里,罗什锦经常推开后门,捧着他精挑细选的瓜果梨桃走进来,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挑的绝对甜。
盛夏气温热,常是口渴,他们几个总用一次性纸杯也有些浪费,索性规定好,每个人用一个玻璃杯。
罗什锦的是玻璃杯有一条黑色的杠杠。
李楠的上面有一个小雏菊。
张郁青的杯子没有任何花纹。
秦晗的是有些淡粉色的玻璃。
那时候,这四只玻璃杯整天摆在窗台的杯架上。
现在张郁青拿起的,是当年她用的那只,哪怕她这么多年没来过,杯子也一直都在。
他把温水倒进玻璃杯里,放在秦晗面前。
两人都有些犹豫着怎么开口,但店里来了一个客人。
秦晗出来得急切,没来及组织好语言,她赶紧开口:“你先忙你的,我等你。”
张郁青看了她一眼:“10分钟?”
“嗯。”
其实他忙多久都没关系,秦晗巴不得他忙得久一些。
她现在看见张郁青,眼睛总是往人家嘴唇上瞟。
昨天晚上他没真的吻上来,老实说,她还是有些失望的。
失望到什么程度呢?
时隔多年,她居然又梦到和他接吻。
大概是自己这些年有所长进,梦里的人没有刹车,对着她的脖子吻下去。
辗转厮磨。
秦晗深深吸气,觉得自己不能沉迷这种事情。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她要展现出自己的成熟魅力。
她想起张郁青发给她的“ohh”。
要不然,就用这个做开场白吧?
就问他,张郁青,你当年给我发的“ohh”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来了,可以留在你身边了。
秦晗想好了这样的开场,翻出手机,把“ohh”发给自己,然后长按,翻译。
谢楠说过,“ohh”在微信里翻译过来的意思,是“留在我身边”。
按完翻译,秦晗傻眼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翻译过来是“哦”?
说好的“留在我身边”呢?
秦晗又翻译了好几次,都是“哦”。
她忽然就慌了,不会那时候她收到的“ohh”真的只是北北无意间按出来的吧?
那张郁青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呢?
其实这会儿张郁青也忐忑,心里乱得很,和顾客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觉得自己三观挺正的,但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一句话想和秦晗说——
“甩了你男朋友,跟我在一起吧。”
大概4、5分钟的事件,张郁青打发走顾客。
转头看向秦晗。
小姑娘坐在窗边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垂着头。
就像那年夏天,她坐在窗边看书,一看就是半天。
她曾经有过几次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有时候是因为不忍心赶走落在胳膊上的小虫子,有时候是因为北北睡在了她腿上。
这一次,她是在等他,等他和她聊聊。
他们之间所有的纠葛都会在今天有个答案。
张郁青走过去,还没等开口,看见秦晗睫毛根部的眼睑泛着一层粉红色,看起来快要哭了。
他一愣,所有腹稿全部作废。
大步走过去,站在秦晗面前,弓着背和她平视,语气温柔地哄着:“别哭,我错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哪怕她说,张郁青,以后你别出现在我和男朋友面前了,我现在很好。
他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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