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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行三国-第5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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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与不觉得这么做太冒险吗?”
  沮授深施一礼。“主公,兵贵胜,不贵久,筑堰蓄水半月,土木刚刚完成三成,依此进度,完成之日,只怕雨季已过,徒劳无功。且孙坚匹夫之勇,不得士林之心,只有孙策有小智,能笼络士人。若能击败孙策,孙坚不战自退,中原为主公所有。若麹云天、荀休若围住孙策,此乃主公大业可成之良机,万万不可放过。就算有些风险,也值得一试。”


第1384章 老之将至
  郭图走进许攸的大帐,许攸正在喝酒,已经半醉,斜睨着腥忪的眼睛瞅瞅郭图,一眼看到郭图手中提的长剑,嘴角撇了撇。“公则,我准备解甲归田,回南阳归隐读书,这剑用不着了,你留着吧。”
  “好吧,那我就留着。”郭图笑笑,转身将长剑递给身后的卫士,又从卫士怀中取过一瓮酒,托在手中。“那这个呢,你要不要?”
  许攸定睛一看,顿时两眼发亮。他抚掌而笑,起身迎了上来,接过酒瓮,吸了吸鼻子。“宜城醪,十年陈。”说完,将酒瓮举过头顶,仰头察看瓮底,见瓮底写着几个墨字,却模糊不清。许攸喝了一声,让人取灯来看。郭图拦住,从许攸手中夺过酒瓮,笑骂道:“好了,知道你属狗的,一闻就准。这酒是光和五年所藏,于今十有二年。”
  许攸得意地放声大笑,摸了摸有点泛红的鼻子,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公则,不行了,自从中平四年许本初奔走,我已经有好久没有喝过这宜城醪了。中山冬酿虽好,终究不是家乡味道。恍惚间,老之将至,华发暗生,我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南阳。”
  “悲春伤秋,这可不像你许子远。”郭图淡淡的说道,自行入座,拍案大叫。“许子远,我有酒,你还不备菜,更待何时?”
  许攸大笑,举起手,正准备叫人,突然眼珠一转,冷笑道:“郭公则,你是来查亏空的吧?”
  郭图反唇相讥。“这亏空还要查?你许子远如果没有中饱私囊,我郭图把名字倒过来写。”
  许攸转了转眼睛,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命人准备菜肴,挑好的上。郭图这才露出笑容,打开封泥,给许攸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香四溢,许攸嗅了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脸陶醉,眼泪却顺着脸庞滑了下来。他也不擦,任泪水横流,半晌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宜城醪,若能痛饮此酒一石,死亦足矣。”
  郭图也不说话,只是将酒瓮推到许攸面前,自己端起酒杯,浅浅的呷了一口。许攸也不客气,举起酒瓮就往嘴里倒,一口气喝了大半瓮才放下,抹着湿淋淋的胡须。
  “痛快,痛快。”
  这时,几个衣着华丽的侍女端着案几进来,在郭图、许攸面前布席,有鱼有肉,有葵有韭,将两张大案摆着满满的,香气喷鼻。郭图看在眼里,暗自心惊。他知道许攸会贪墨自肥,却不知道许攸做得这么放肆。看他这样子,恐怕有些民伕不是在筑堰,而是在为许攸种菜。韭菜容易发黄腐烂,如果从远处运来,根本满足不了许攸那挑剔的舌头。
  郭图挟起一片鱼脍,蘸了些清酱,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子远,你这鼻子是不是只能闻酒了?”
  许攸眼皮上翻,却不说话,只是眼神有些不屑。
  “告诉你一个刚收到的消息,黄子琰投降了。”
  “意料中的事,有什么好奇怪的。”许攸拿起一双铜箸,在案上顿齐,夹起一块肉,正准备送到嘴里,忽然眉头一挑。“投降?公则,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是投降,不是被俘,更不是杀身成仁。”
  许攸愣了片刻,将铜箸拍在案上,破口大骂。“这个伪君子,名不副实也就罢了,怎么连最起码的脸面都不要了。堂堂太尉,成名多年的名士,居然向一个武夫投降?噫,一死而已,何至于此。”
  郭图静静地看着许攸,一言不发,等他骂完,这才接着说道:“子远,虽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但黄子琰绝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他选择投降的确有不得已之处。当时休若正率部猛攻黄忠的阵地,损失达三千余。如果他不投降,只怕休若会精锐尽没,正中黄忠下怀。”
  许攸眼珠转了转。“没想到黄忠还有这样的心机,看来当初未能将他招入大将军府是个失策。”
  “又何止是黄忠。”郭图垂下眼皮,又夹了一片鱼脍送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许攸没吭声。他听得懂郭图的意思。袁绍错失的人何止黄忠,郭嘉、荀攸、辛毗,哪个不是,就连孙家父子都不例外。如果不是袁绍当时急着抢豫州,怎么会兄弟反目,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袁术虽然死了,但孙策却成了横亘在袁绍咽喉里的一根刺,咽不下,吐不出,比袁术还要难缠。
  “你刚才说我这鼻子只能闻酒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转机?”
  “当然。”郭图点点头。“休若要逼孙策决战。”
  “休若?”许攸欲言又止。他听得出郭图有言外之意,但他喝得实在有些多,脑子乱糟糟的。荀衍要和孙策决战,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许攸反应不过来,郭图只得接着说道:“我力劝主公率主力驰援,与孙策一决胜负。可是主公犹豫……”
  “且!他怎么敢?”许攸冷笑道:“他已经被孙策的战绩吓破了胆,哪里敢和孙策面对面的决战。公则,常言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他身为三军之帅,却被一个少年吓破了胆,既不敢一往无前,决一死战,又不肯含羞受辱,隐忍待发,岂能不败?”
  “子远,你不是主公,你无法理解主公的难处。界桥之战,他何尝有所畏惧?此一时,彼一时,不能一概而论。拳怕少壮,让年过半百的主公与刚刚弱冠的孙策短兵相接,这绝非智者所言。若是主公年轻二十岁,何至于此。”
  “既不是智者所言,你为何还说?”许攸反唇相讥。郭图笑而不语。许攸见状,思索片刻,随即笑道:“我明白了。不过,你注定白费心机。”
  “是不是白费心机,将来自有定论。”郭图招招手,让卫士将许攸的长剑送了过来,推到许攸面前。“可这是我们河南人绝佳战机,绝不能轻易失去。子远,我希望你能向主公负荆请罪。”他抬起手,示意许攸不要急着反驳。“你刚才说隐忍待发,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将个人的荣辱得失暂时放在一边。你希望孙策得天下吗?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我都会成为丧家之犬,只能寄人篱下,有朝一日死了,也不能归葬祖茔,只能做孤魂野鬼。”
  许攸咬着嘴唇,眉头紧皱。


第1385章 许攸有奇计
  袁绍在帐中来回踱步,不时看一眼案上的地图。每看一次,就忍不住叹息一次。
  郭图、沮授都建议他率主力驰援颍川,与孙策决战,他却还是难以决断。奔袭是奇兵,有可能出奇制胜,也可能弄巧成拙,尤其是黄忠已经北上的情况下。他如果要驰援,只能取道新郑,中间要渡过好几道河流。这些河流虽然都算不上什么天险,却也不能涉水而过,搭建浮桥需要时间,会延滞他的行程。也许等他赶到战场时,战事已经结束了。
  除非在荀衍、麹义围住孙策之前就出发。可是那样一来,孙策很可能会撤退,让他徒劳无功。浚仪未下,他是不可能深入豫州的,只能再次撤回来。
  帐门一掀,郭图走了进来,人还没到,酒气先涌到袁绍面前。袁绍皱了皱眉,冷冷地说道:“公则好雅兴。”
  郭图也不掩饰。“刚才去子远营中,小酌了两杯。”
  听说许攸的名字,袁绍顿时沉下了脸,眼中怒火升腾。郭图也不急着解释,只是静静地等着。过了一会儿,袁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语气生硬地说道:“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
  “知道,而且一点也不意外。从他主动要求执行筑堰任务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袁绍眯着眼睛,眼中寒光四射,凌厉逼人。
  郭图不紧不慢,躬身一拜。“主公,你当初接纳子远,是因为他的德行吗?”
  袁绍微怔,眼神有些游移,脸色却还是阴沉不悦。“若是平时,便也罢了,我并非不能容人。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岂能容他乱来?公则,如果你是想为他说情,还是免开尊口为好。”
  “主公言之有理,决战中原,非等闲可比。许子远不识大体,就算斩了他也未尝不可。可是与主公征战在外的许子远该斩,在邺城呼朋唤友,日夜饮宴的人该怎么办?”
  袁绍顿时语塞。他人在浚仪,却对邺城的情况并不陌生,审配独掌大权,在邺城一呼百应,据说夜夜笙歌,饮酒高会,尤其是孔融到了邺城之后,更是连夜饮宴,高朋满座,热闹得很。据说孔融还说什么“座上客恒满,尊中酒不空,人生至乐”,把邺城搞得乌烟瘴气。
  相比之下,许攸做的那点事不值一提。
  大军出征,物资紧张,审配多次推脱,可他自己是怎么做的?许攸原本就不是一个以德行著称的人,他心里不爽就要发脾气,才不管对象是谁呢。杀了他很容易,寒了汝颍系的心却后果严重。荀衍正在颍川作战,要与孙策决战,听到许攸被杀的消息,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汝颍系已经分崩离析,再也禁不起任何折腾了。汝颍系坐大固然不好,冀州系坐大同样不利于平衡。
  袁绍犹豫了。郭图见状,趁热打铁。“主公,子远有才无德,不为世人所重,唯主公能用其长,所以他为主公奔走,不计生死,又以主公心腹自诩,举止不免放肆。不过他忠诚无虞,智计可用。当年雍齿曾叛,高祖不计前嫌。吴汉贪杀,光武用其能战,差强人意。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既然子远已经知错,还望主公能宽恕他这一回。”
  “他能知错?”袁绍冷笑。
  郭图向后退了一步,撩起帐门。帐外站着一个人,正是许攸。许攸一身单衣,敞着怀,头上没有戴冠,披散着头发,腰间插着长剑,正是他之前扔在堰上的那一口。袁绍这才想起来,当时他被黄琬投降的消息所震惊,竟忘了这口剑。
  袁绍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帐门。郭图走出去,将许攸推进大帐,喝道:“许子远,放眼天下,能有几人如主公这般胸怀,容得下你这种顽劣之徒?你当好好珍惜,否则主公一怒,你悔之晚矣。”
  郭图走了出去,掩上帐门。但袁绍知道他不会走远,肯定站在帐门口,以免有其他人进来。袁绍一动不动,却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许攸似乎喝得不少,酒味很浓,气息粗重,说话也哼哼唧唧,听不太懂,但袁绍和他很熟悉,知道这是他低头认错的特有反应,想起当初他们相识时情景,既有些好笑,又有些伤感。
  一晃二十几年啦。当初党锢再起,他被李膺牵连,不得不以守墓为名自我禁锢,在汝阳结庐六年,是何颙、许攸、张邈等人常来看他,为他奔走,联络党人,形成了独属于他的势力,为他赢得袁隗器重打下了基础。何颙是党人魁首,许攸则是游侠代表,一手剑术惊艳绝伦。许攸虽然德行不纯,但他勇于任事,义之所在,奋不顾身,为他做了很多事。何颙、张邈自恃君子,有很多事不肯出手,许攸却无所顾忌,只要他开口,许攸都会去做,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他开口,只要他露个口风,许攸就能把事情做得妥妥贴贴。
  思绪就是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袁绍沉浸在回忆中难以自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抬腿踹了还在哼哼唧唧的许攸一脚,喝道:“常言道四十不惑,你倒好,马上都知天命了,却还是乱来,成何体统。”
  许攸尴尬地呵呵了两声,又忍不住反驳道:“那你今年五十,知天命了吗?”
  袁绍眉头一扬,脸颊抽了抽。
  许攸梗着脖子。“我听郭公则说,你要驰援颍川,与孙策决战?”
  袁绍心中一动,问道:“不行吗?”
  “行什么行?”许攸冷笑道:“就算要决战,你也应该和孙坚决战,怎么能去和孙策决战?也不怕丢了身份。”
  袁绍听了,心中暗喜。许攸虽然德行不好,但智计百出,他反对自己驰援颍川必然有充足的理由,看来自己的直觉是对,这里面的确有问题,只是他还没想出问题究竟在哪儿。
  “那你说该怎么办?”
  “继续围攻浚仪,不过不需要将所有的主力都安排在这里,你留两万大军给我就行,其他的人,你带到中牟,做好驰援颍川的态势,引而不发。一旦荀衍、麹义咬住了孙策,你就越过鸿沟南下。届时孙坚担心孙策安危,必然出城,你回师截击,我再切断他的退路,四面围住。得知孙坚被困,孙策慌乱,如何还能击败荀衍、麹义?就算孙策侥幸取胜,损失必然惨重,赶来也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正好一网打尽。”
  袁绍转了转眼珠,展颜而笑。“子远,你这一计才是真正的妙计啊。”他顿了顿,又道:“你说,哪里最适合作为伏击孙坚的战场?”
  “官渡。”


第1386章 强强联手
  袁绍停住脚步,目光微闪,转身走到地图前,迅速找到官渡的位置,一言不发,眼神却越来越亮,仿佛发现了宝藏。
  浚仪城被阴沟水和鸿沟水三面包围。因为要筑堰蓄水,浚仪城的城东、城南都有筑堰的工地,还有大量的民伕和驻军,城北有大营,孙坚要想出城,只有出西门,然后沿着鸿沟水北岸而行,折向西北,在中牟东的官渡渡过鸿沟,再沿着圃田泽的东岸向南。
  当年从洛阳出奔,袁绍曾经过中牟,知道这里的地形低湿,现在是初夏,圃田泽周围到处都是芦苇,藏个上万人不成问题。由官渡向南,不论是向东取道开封、尉氏,还是向西取道新郑,方圆百里之内是一片开阔地,又没有大的河流,有不少适合骑兵冲锋的地形。
  只要孙坚出了城,渡过鸿沟,许攸截断他的后路,孙坚就死定了,插翅难飞。他只要将孙坚围住,就可以坐等孙策来援。就算孙策善战,能击败兵力几倍于己的麹义、荀衍,他的损失也不会小,来救孙坚无异于自投罗网,不救孙坚则只能看着孙坚被擒,从此背负不孝的恶名。一旦孙坚被俘,不信孙策不低头。不仅可以一洗袁谭被俘的耻辱,而且可以加倍奉还。
  所以对孙策来说,救与不救,结果其实相差不大。
  袁绍忍不住笑了。许攸果然智计过人,他这个办法比郭图、沮授的都强,而且基本没什么风险,成功的机率也高。孙策有可能不来救孙坚,孙坚却不可能坐视孙策被围,只要消息送到浚仪,孙坚必然出城。在城里,孙坚高枕无忧,他只能望城兴叹,出了城,在他的优势兵力面前,就算孙坚真是一头猛虎也会变成病猫。
  袁绍眼珠一转,走到帐门口,掀开帐门。不出他所料,郭图果然站在帐外。袁绍招招手,把郭图叫了进来。“子远的建议,你听到了?”
  郭图有些不以为然。“主公不亲自出击,我觉得休若他们围不住孙策。孙策兵力虽小,却全是精锐。他就像一个刺猬,哪怕麹云天、荀休若将他四面围住,也无法下口。”
  “能不能下口重要吗?就算他全师赶到,我们一样可以重创他。”许攸嗤之以鼻。“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敢来。兵法云:致人而不致于人。又云:百里争利,必蹶上将军。我们以逸待劳,何惧之有?”
  郭图哼了一声,无言以对。袁绍看在眼里,心花怒放,用力拍拍郭图的肩膀。“公则,你说得没错,论奇计,还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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