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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行三国-第9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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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还有一些人经常来玩乐。
  军纪居然涣散到这个地步,万金坊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孙策始料不及,不禁心惊肉跳。他忽然明白了陆逊为什么会建议他亲自领兵出征,不仅是要将兵权抓在手里,或者让中军的将领有机会立功,更是担心中军久不上阵会失去战斗力。温饱思淫欲,训练再严格也挡不住战斗意志的下滑,历朝历代,朝廷核心力量禁卫军的腐败都是王朝堕落的重要原因之一。
  中军不能再闲着了。
  等相关人员到齐,孙策便离开了万金坊。夜色已深,繁星满天,孙策的心头却是沉甸甸的。今天只是来捞马超,他根本没想到会发现这么多问题,简直是噩梦一般。细想起来,其实有不少人旁敲侧击的提醒过他,只是他没有意识到问题会这么严重,一直没放在心上,这次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面问题,简直触目惊心。
  比发现的问题更让人不安的是那些本该及时提醒或者制止的官吏,他们或是轻描淡写,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视中军腐败、堕落,这里面既有地域分歧,希望以江东人为主的中军将领犯错误受罚,也不排除有人包藏祸心,甚至受人指使,故意推波助澜,希望以江东子弟兵为主的中军丧失战斗力。
  万金坊不仅有朱灵派来的张威,还有其他人。葛陂周围也不仅仅有一个万金坊,大大小小的赌坊、酒肆有十几个,平舆城里更多。
  “孟起,除了万金坊,你还去过哪些赌坊?”
  马超神情尴尬。“之前还去过平舆,后来没钱了,就只在万金坊厮混。”他一声长叹,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万金坊,感慨无限。“简直是一场噩梦。”
  孙策眉头紧皱,沉默不语。马超的噩梦醒了,他的噩梦却刚刚开始。刀藏在鞘里太久了会生锈,要不时拿出来拂拭拂拭才行。


第2189章 水至清则无鱼
  回到行宫,孙策强抑去找郭嘉问个明白的冲动,径直进了袁衡住的偏殿。
  袁衡还没睡,正坐在床上读书,见孙策进门,掀被下床,招呼人为孙策准备洗漱用品。孙策在床边坐下,心中有事,手脚有点重,结实厚重的木床咯吱一声响。
  袁衡回头看了孙策一眼,却没说什么。她服侍孙策洗漱完毕,重新上了床,抱着孙策的手臂,丝丝的叫着冷。虽说已是春末,夜里还是有些凉,孙策将她拉过来搂住,又掖好被角,叹了一口气。
  “万金坊那边出了什么事?”
  “你也听说了?”
  “羽林卫闹成那样,妾若还不知道,还能掌管这后宫么?听说有歌舞伎扮成羽林卫?”
  孙策不解地看着袁衡,心中不快。“你觉得这事好笑?”
  “这件事原本不好笑,但大王气成这样,就有些好笑了。”
  孙策更加不解,他坐了起来,盯着袁衡。袁衡被他看得不自在,收起了笑容,也坐了起来,握着腮边散落的一咎发丝,发亮的眼睛打量着孙策。“大王,恕妾不敬,你也算是行伍出身,对军中恶习应该有所了解才对,为何如此震怒?”
  孙策被问住了,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将士放肆,该打的打,该罚的罚,特别过分的杀几个以儆效尤便是,大王又何必如此生气?若是天天与这些粗人莽夫治气,大王怕是没什么时间做正事了。”袁衡抚着孙策的胸口,柔声劝道:“大王,气大伤身,为国家计,莫生无明之火。常言道:不瞎不聋,不作家翁,治国亦当如此。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圣则无徒,事事计较反而不美,该糊涂的时候还是要糊涂一些。”
  孙策被袁衡说得忍俊不禁,笑了一声,气也消了大半,放松了身体,重新躺下。“没想到你倒是个看得开的人。”
  “大王若是像妾一样每天听那么多荒唐的事,却还要安慰人,就也能看得开了。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这世上能有几个圣贤?大多数人都是俗人,酒色财气,多少都要占一些,色更是首当其冲,要不怎么连圣人都说男女之事是大欲呢。好色之人,枉顾人伦,做的那些荒唐事令黄河、长江之水不足洗耳。”
  孙策本待要说,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把嘴巴闭上了。晚餐时,袁衡提及母亲吴夫人的家书,里面提及孙权想娶徐琨女儿徐华的事,他当时没留神,现在想想,这其实也是一件不伦之事。孙权与徐琨平辈,他怎么能娶徐琨的女儿徐华?这可岔着辈呢。他当时没反应,是因为历史上孙权的确娶了徐琨的女儿,只当是历史惯性,或者是他们的命中定数,却没想到这辈份是不对的。
  最让人无语的是母亲吴夫人居然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还写家书来问,白纸黑字,落在袁衡手中,袁衡会怎么看孙家的人?大概在她心里,孙家人也荒唐得很,这么生气实在有些奇怪。
  这可有点丢脸。
  见孙策沉默,神情尴尬,袁衡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因。她掩嘴而笑。“大王,这样的事不值得生气,妾见得多了。若真是气不过,明天下令严惩几个人就是了。早些睡吧,明天肯定有人来求见,你可闲不了,要养足精神才行。”
  孙策心情稍宽,忍不住又问道:“袁氏也有这样的事?”
  袁衡闭着眼睛,嘴角带笑,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袁氏家大业大,支系众多,出几个荒唐人又有什么稀奇。真正说起来,人性本恶,真正能控制自己恶念的人毕竟有限,很多人之所以没有为恶,只是他们没有为恶的机会和能力。有了为恶的机会和能力,却还能控制自己的恶念,这样的人纵使不是圣人,离圣人也不远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孙策。“大王庶几近乎。”
  “巧言令色。”
  “妾所言,字字发自肺腑。”袁衡抿嘴而笑,过了片刻,她又说道:“有一件事,应该告诉大王,又怕大王听了会生气,妾很是犹豫,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吧,都开口了,不讲岂不憋坏了。”
  “妾听说,有不少妇人命狡童扮作大王模样,以慰相思之苦。”
  “……”
  袁衡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看孙策。孙策虽然感觉到,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也太那什么了,有钱人家真会玩啊。
  “大王不生气吗?”
  孙策哭笑不得。“我是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
  “妾不知道大王该不该生气,妾只知道妾很生气,所以用了点手段,或是让她们家破财,或是让她们家丢官,或是让她们家又破财又丢官。”袁衡抱紧孙策的腰,脸贴着孙策,惬意地舒了一口气。“想抢我的夫君,哪怕只是想,也要付出代价。”
  孙策轻拍袁衡的肩膀,一声轻叹。“多谢王后。”
  ……
  在朝阳的照耀下,孙策沿着曲廊缓缓而行。
  经过军师处的小楼时,郭嘉快步从楼里走了出来,向孙策拱手行礼,又打量了孙策两眼,笑了。“大王不生气了?”
  孙策扫了郭嘉一眼,不置可否。“审讯结果如何?除了张威,还有谁?”
  “那个不用审,臣早就知道。”
  “歌舞伎扮作羽林卫的事,你也知道?”
  “知道。”
  “为何不禁止?”
  “禁而不止,不如不禁。再说了,她们也没有点名道姓,只是模仿而已。禁得了万金堂,禁不了平舆,禁得了平舆,禁不了整个豫州。禁得了公开的酒肆、歌坊,也禁不了私宅以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羽林卫成为女子魁首,男子人人仰慕的对象,不正是大王希望的结果吗?”
  “你这什么意思?”孙策不悦。
  “大王可知上至豪富,下至普通百姓的女人都喜欢聚会?”
  “所以呢?”
  “她们聚会时,有的谈诗赋文章,有的谈家长里短,更多的只是聚饮狎戏,命相貌俊俏的少年侍酒。虎兕出于柙,谁之过欤?大王,移风易俗难免泥沙俱下,哪有事事如愿的?只要瑕不掩瑜,就是成功。纵有小差,慢慢调整就是了。”
  看着一脸坏笑的郭嘉,孙策想起了袁衡说的话,也有些辞屈。男女平等带来的不一定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男人可以狎妓,女人也会找相公狡童。男人喜欢羽林卫的制报诱惑,女人也会命人扮他陪酒。他的确是罪魁祸首,至少是为虎作伥。
  “奉孝,冀州方略什么时候能出来?”
  “伯言正在整理,估计一两天吧。”说到正事,郭嘉收起了笑容。“大王,这事不用急,进兵冀州最快也要到秋后,春夏马瘦,骑兵难以发挥作用,扩大战果不易。秋后粮食充裕,征发民夫也方便些。臣和伯言商量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趁此机会疏浚一下豫州、兖州境内的河道,为秋后的战事做准备。八九月间,海上风高浪急,时有风暴,运输不便呢。”
  孙策接过郭嘉递过来的文书,继续向水榭走去。郭嘉接着说道:“前些天收到孔明传来的消息,零陵、桂阳境内发现不少苍梧、郁林的斥候,吴巨、刘繇可能会有动静,另外还有人和刘勋联络,最近可能会有所动作。荆南没有重将,一旦发生战事,怕是不好应付,该尽快做些准备。”
  “你建议谁?”
  “李通。本来我觉得全柔可以,现在怕是不行了,他在万金坊陷足很深,一时半会的解决不了。”
  孙策暗自骂了一声。全柔这混帐东西,真是提不起的豆腐,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想用他都不行了。“李通在南郡多年,奉公尽职,也该动一动了。南郡的事交给娄圭,让他多费些心。传书钟繇,让他多关注一些南郡的事。”
  郭嘉一一应了,转身离去。孙策上了水榭,沿着走廊转了一圈,一眼看到远处全柔领着全琮走了过来,不禁怒气更盛。就因为这个不知分寸的东西,搞得错过一个壮大江东系的大好机会,不得不让给荆州系和汝颍系。
  全柔领着全琮上了水榭,怯怯地看了孙策一眼,见孙策脸色不好,心中更加忐忑。孙策叫过贺达,让他领全琮去办理入职手续,示意全柔上前来。全柔虽然紧张,却不敢不来,强笑着挪到孙策面前,低声说道:“大王,臣知错了。臣愿捐出所得,再罚千金,以助军用。”
  “孤差那几千金吗?”
  全柔咽了口唾沫,没敢再吭声。捐出从万金坊的所有收获,再自罚千金,他已经很肉疼了。再掏钱,他是真的舍不得。
  “告诉你一件事,刚刚和郭祭酒商定,调李通负责荆南战事,娄圭转南郡太守,负责整个南郡防务。”
  全柔脸色变了变,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没有万金坊这件事,这个机会就是他的。
  “大王,臣……臣糊涂,愧对大王,愧对江东父老。”
  “你是应该惭愧,你们都应该惭愧。”孙策强忍着抽全柔两个耳光的冲动。“希望你们能记住这次教训,不要再给我惹事。下一次,就要用你的首级祭旗了。”
  “是,是,臣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第2190章 老臣如宝
  虽然恼火,孙策却无可奈何,谁让全柔等人自己蠢,被人家套住了呢。
  归根结底,都是步子跨得太大,扯着蛋了。陆逊、朱然,尤其是朱桓的迅速上位,引发了其他派系的强力反弹,联手挖了一个坑,将全柔等江东系的中军将领骗了进去,顺便将西凉系也扯了进来,无辜躺枪。
  阎行是骑兵重将,庞德更是义从骑督,不仅影响中军的战斗力,还涉及到他的人身安全,不能掉以轻心。眼下只能顺势而行,打压一下江东系,安抚西凉系,再让荆州系、汝颍系占点便宜,将这件事平息下来,以后再作计较。
  斥退全柔,让他最近夹起尾巴做人,好好练兵,不要惹事生非,孙策独自在水榭上来回踱步,考虑着后续的事宜。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他有点措手不及。说到底还是政治斗争经验不足,没有料到内部的派系斗争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激烈。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充其量只是战术上一时受挫而已。太祖说得好,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他从来没敢奢望各派系精诚团结,一团和气,对斗争早有心理准备。很多事都有征兆,只是当时没注意,现在一回想,收获良多。
  平心而论,汝颍系还算克制,只是为李通谋求了一个战区督而已。作为汝南系不多的将领之一,李通跟他这么多年,本来也该提拔了。只是这种做法过于恶劣,颇有你不给,我就自己拿的感觉。如果不还以颜色,难保将来不会得寸进尺。
  孙策反复考虑,命人请来了张纮、虞翻和郭嘉,表示想调整一下战区督的编制,请他们商量一个方案。然后又提了一点,周瑜进入益州已深,荆南没有大将坐镇,他打算将李通调任荆南督,负责荆南四郡防务,并为他配备军师。荆南地域广大又多山,管理不便,调屯田中郎将荀谌为零陵太守,协助李通处理民政。
  张纮,虞翻还没明白过来,郭嘉已经听出了言外之意,不禁苦笑。孙策对汝颍系的作法不满,要敲打汝颍系,将他们放在火上烤了。战区督不是普通将领,一般不会增员,配备军师更是委以重任的象征,李通由南郡太守刚刚升任战区督,立刻配置军师,再加上荀谌调任零陵太守,这违背了常理,也很容易让人体会到其中的不得已。再联系到这个时间点,其他人自然会将汝颍系和万金坊事件联系起来。
  “大王……”
  郭嘉起身,正准备说话,被孙策打断了。“你们先议着,尽快拿一个方案出来。”
  “……喏。”郭嘉咂咂嘴,闭上了嘴巴。
  “另外,全柔等人集资建赌坊,影响军中训练,败坏风气,要予以严惩。将他们从万金坊得到的收益全部没收,再罚以重金。张相,虞相,这些钱就用来疏通豫州、兖州的河道,将中原的水系用心优化理整一下,争取将效率再提升一个层次,秋后开战,将来定都中原,都能用得上。”
  “喏。”张纮、虞翻听出了孙策的不快,一句话也不多说,当即答应。
  孙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张纮、虞翻交换了一个眼神,虞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冲着郭嘉使了个眼色。郭嘉会意,与虞翻一起下楼去了。
  张纮站着不动,孙策知道他没走,却什么也没说,等虞翻、郭嘉出了水榭,他才转过身,看了张纮一眼,叹了一口气。“张相,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张纮笑笑。“大王,臣清晨入宫,刚刚听说昨天万金坊的事,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过臣有一点可以担保,郭祭酒疏忽或是有的,绝非主谋。他对大王的忠诚无人可及,大王当有所区别。”
  孙策摇摇头。“我相信他的忠诚,却不能将他区别对待,要不然汝颍人就会对他区别对待,他以后还怎么负责军师处?”
  张纮点头赞同。“大王思虑周全,臣自钦佩。李通虽出自汝颍,却非结党之人,这些年在南郡也兢兢业业,尽忠职守,此次被荆南之缺,升战区督也是合理的。汝颍人挑他出来,未必就是为他谋利,若大人特殊对待,反而让李通为难。”
  孙策心中一动,沉吟片刻,有些反应过来了。还是张纮老谋深算,看得更透彻。李通虽然是汝颍人,却非汝颍系,就像吕范、陈到一样,他们都是武人,也不以经学立身,与汝颍名士并无多少交集。汝颍人推出李通,也许只是试探,如果他将李通推到一个尴尬的境地,反倒有可能将李通推到汝颍系的阵营去。
  反击是必要的,但分寸拿捏的火候还是稍有不足。这种事,还是应该听听张纮的建议。
  孙策命人准备茶水,请张纮入座,向他问计。
  张纮也不推辞,与孙策对面而坐,提出了一个更大的计划。他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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