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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皆宜百无禁忌-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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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爷自伏蛟山失踪之后,老臣日夜担忧您的安危!”
  “侯爷带着这么多人上山,到底怎么回事?”
  ……
  庙前的众大臣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围上前仰头看着马上英俊的男子七嘴八舌地发表各色言论。夏修言勒住缰绳淡淡道:“我先前在伏蛟山遇险,所幸大难不死。迖越人此番入京蓄谋已久,听闻欲在大祭礼上对圣上不利,特意连夜带兵前来救驾。”
  众人听他这话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又掺和了迖越人。只有吴广达从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大事不妙。这会儿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忙上前一步,沉声道:“侯爷平安归来是大历之幸,但今日大祭礼,侯爷只凭捕风捉影之辞,贸然带兵上山破坏祭礼,可是重罪。”
  夏修言眉梢一挑,夹着马腹缓缓踱步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在吴相眼里,这祭礼难道比圣上的安危还要重要?”
  吴广达神色一凛,立即道:“老臣绝不是这个意思!”他镇定道:“只是方才已有侍卫回禀,确认只是天干物燥,库房起火。侯爷如今带兵上山,一意前往难道是想谋反不成?”
  他这声“谋反”一出,左右果然立即变了脸色。
  未得召令私自带兵进城,又在祭礼当天领兵上山。要是当真如他所说,圣上身处危难之中,事后还能有个说法;可万一山上平安无事,那同谋反无异!
  众人脸色踌躇,不少人纷纷上前劝道:“吴相说得对,侯爷万万不可冲动,还是要三思而行。”
  夏修言睨一眼人群中大义凛然的吴广达,唇边一丝冷笑:“为人臣子,若是危难关头一心系于自身前途,而罔顾圣上安危,才是谋反。如今山上连发三声礼炮,又起火光,大人却只听信片面之词,不免叫人怀疑心中有鬼。”
  “你!”吴广达大惊,还未来得及反驳,又听夏修言勒马转过身面对众人,扬声问:“礼部尚书何在?”
  人群中礼部尚书猝然间被点名,忙上前一步朝着马上的人拱手道:“臣在。”
  “大祭礼前礼部可有派人提前归置寝宫?”
  “尽心尽力,不敢懈怠。”
  “既然如此,昨日大雨天气潮湿,今日怎么会出现库房失火这样的疏漏?”
  “这……”礼部尚书汗涔涔而下,这也是他方才犯嘀咕的地方,“按理来说,不应如此。”
  夏修言冷笑一声,再看庙前众人神色各异,与刚才相较,果然又有些不同,显然也开始对方才那侍卫的话产生了怀疑。
  他不欲再同这群人浪费时间,坐在马上高声道:“今日祭礼有异,圣上安危不明,各位大人可愿意同我一道上山救驾?”
  谁也不知山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势,其中虽有诸多疑点,但是一个不慎背上谋反的罪名,实在风险太大。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无人应声。
  这情况也在意料之中,夏修言并不感到如何奇怪,只夹着马腹正要往山上去。忽然底下有人扬声道:“我随你去!”
  夏修言转头一看,发现人群中站出一人,一身武将官服,仪表堂堂器宇轩昂,正是郑元武。二人马上马下相视片刻,夏修言微微一笑,同身后的手下吩咐道:“给他匹马。”说完这句,他猛地一甩手中的马鞭,便即刻朝山上跑去。
  吴广达站在原地同庙前侍卫高声喝道:“拦住他们!”
  侍卫持剑上前,但是众将士坐在马上一声长啸,响遏行云,随着领头的白袍将军仗马而过,谁人敢拦?
  庙前众人只感觉脚下一阵地动,山路上瞬间只剩下一阵扬尘。


第72章 宜射杀   秋欣然神色漠然地看着眼前这一……
  “大皇子!”韦镒眼见着李晗台拖着步子当真朝纱帐中走去; 不禁出声喊道。然而男子恍若未闻,直直撩开纱帐,只见宣德帝坐在床榻上; 佝偻着背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转头看过来; 望着床前脸色苍白目光混沌的青年; 那是他的长子。
  李晗台出生时,他还只是个亲王;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第一次从产婆手里抱过襁褓中的婴孩时; 那种激动的心情,那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也曾用心教导他; 在亲王府的后院中同他一块玩耍,转眼当年那个牙牙学语的男孩,已经出落成这样高大的男人了。
  他是怎么长成这么大的哪?
  宣德帝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那之后他登上帝位; 又有了许许多多的儿子……
  他冲着李晗台抬起手,像在示意他走近些。他脱去龙袍,一身雪白内襟坐在床榻上时,同一个寻常的父亲无异; 望着眼前这个叫他大失所望的儿子; 眼眶中似有水光。
  李晗台面对着这样的目光,终于难以承受一般,“扑通”一声在他塌前跪下; 随即榻上的老人扬手用尽全力给了他一个耳光。这一巴掌用了他全身的力气; 甚至打翻了放在床头的瓷盏; 崩裂的碎瓷四溅开,划破了李晗台的下眼睑,他被这一巴掌打偏了脑袋; 脸上瞬间便起了掌印。
  跪在塌前的男子双手紧捏成拳,过了半晌才缓缓转过头,不敢面对榻上的人似的,抖了抖嘴唇,眼里落下一串泪来:“……父皇。”
  宣德帝看着他,眼里也升腾起一阵水雾,最终却还是颤巍巍地将手放在他的脸上。李晗台再也控制不住,忽然伏在他床畔失声痛哭。
  宣德帝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像是叹了口气。
  秋欣然神色漠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知道——皇帝原谅了他的儿子。
  宣德帝已经太老了,若是七年前他得知这一切,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的长子诛杀在帐下。可他现在已经将近垂暮,他的手已经提不起刀枪,也很难再拉开弓箭,他不再是当年那个领兵入京荡平贼寇的亲王。他老了,对他来说,他已经体会过太多次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即便知道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他都不禁心软起来。
  多么讽刺,李晗园曾原谅过她的兄长,七年后,她的父亲又替她原谅了这个儿子。
  不过显然,面对着眼前这一幕,不能接受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韦镒大步上前,停在纱帘之外,对跪在榻边的男子恨声道:“大皇子,你要背叛淑妃娘娘,背叛吴大人,背叛外头那些押上全部身家性命跟您背水一战的兄弟们吗!”
  “今日事情败露,您或许还有活路,可您想过没有,他们还能活着下山去吗?”韦镒恨铁不成钢,他素来知道大皇子性情优柔寡断有些软弱,但是眼看着章家旧案被翻了出来,夏修言显然是有备而来,要是吴广达倒台,下一个死的必定是他。
  七年前他同吴广达联手陷害章永,换来了七年的荣华富贵;这一次,吴广达找上他时,他知道又一个机会到了眼前。只要事成之后,李晗台能够顺利登上帝位,不要说羽林军统领,就是接手如今的昌武军都不在话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局势大好之际,忽然叫一个道士搅了局。眼看着山下随时可能生变,李晗台却还在这里哭哭啼啼,急得他恨不得立即上前替他一刀砍了皇帝。
  正这样想,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马蹄声,殿中众人都叫这外头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随即一阵刀枪齐鸣的打斗声,殿外的守卫在门口慌慌张张地禀报道:“韦统领,定北侯带人攻上来了!”
  “什么?”韦镒大惊,“谁来了?”
  “定北侯!”那侍卫着急忙慌地喊道,“定北侯带着将士攻上来了!”
  宣德帝也没想到夏修言会在此时出现在此地,他一手按住李晗台肩膀,声音沙哑地开口道:“台儿,扶朕起来,万事还来得及。”
  李晗台止住了哭声,他抬起袖子轻轻擦拭眼泪,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他缓缓抬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喃喃着低声道:“父皇,来不及了……”
  宣德帝心中大恸,眼皮微微一跳,余光就瞥见李晗台猛一抬手,但右手刚到半空,又戛然而止,像是提线木偶叫人剪断了牵引的绳索,就连脸上神色也是瞬间一滞,渐渐变得空白。片刻后,男子嘴角一丝鲜血滑落,瞳孔完全失去了神采。
  宣德帝怔怔低头,看着青年当胸贯穿而过的刀尖,目光缓缓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不远处。李晗意一身红衣,站在纱帐后,慢慢放下掷出长刀的手,冷冷看着榻边的青年轰然倒地。
  李晗台指间一块锋利的碎瓷,不知是什么时候从地上捡起来藏在袖间,已经割破了他的手,鲜血淌了满手。随着他身形倒下,碎瓷从他指尖滚落,一骨碌滚到脚边,“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寝宫中,犹如尘埃落定的声音。
  男子睁着眼睛,脸上泪痕未干,一口鲜血从喉管里呛了出来,溅了一脸,像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双眼兀自圆睁,但已终于失去了焦距。
  秋欣然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最后拿在手里的那块碎瓷,到底是想用作自尽还是打算刺杀宣德帝的了。徐书怡说他不得好死,最后他死在了自己的亲兄弟手上,不知这种方式是否能够告慰情人的怨魂。
  苦辛殿的殿门从外面被轰然撞开,与此同时,李晗意终于也坚持不住又重新跌坐在了地上。
  李晗台刺在他腰腹上的那一刀因为剧痛短暂压制住了他体内的药力,但是又很快叫他因为流血过多而开始感觉到失力晕眩。
  郑元武进门时所看见的,就是满殿的狼藉,和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李晗台。他瞳孔猛地一缩,看着殿中的几人,几乎立即就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只好在坐在榻上的宣德帝看上去安然无恙,虽然神色呆滞,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但此时不容他多想,韦镒见李晗台身死,正准备逃离,不想郑元武堵在门边,昌武军已经打到了宫外,要是硬闯,不等他迈出殿门半步,恐怕就要死在乱刀之下。他横下一条心,转头疾冲到纱帘后。李晗意立即察觉到他的意图,起身上前阻拦,但他伤口崩裂,失血过多,刚一动身子就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眨眼之间,韦镒已经冲到榻前,反手抽出插在李晗台胸口的长刀,一下架在了宣德帝的脖子上。
  郑元武虽也很快意识到他的动作,但是到底因为距离太远,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挟持了榻上的宣德帝,将其一把拖下床榻,缓缓朝着殿外走来。
  韦镒被逼至绝境,面色癫狂,全然已经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他拖着身旁虚弱的皇帝走到门边,每往前走上一步,郑元武便只能往后退上一步。二人就这样一步步地走出了苦辛殿外。
  昌武军此时已经完完全全压制住了山上的叛军,殿外金戈之声渐歇,四周一片寂静。众将士冲进宫中,就看见退出殿来的三人,一时间无人轻举妄动。
  韦镒看着外面尸首如山,一个个皆是今早随他上山的手下,看着那些人仿佛就能看见他自己的下场。而眼前里里外外站满了披坚执锐的将士,一双双眼睛沉默地注视着他,如同注视着一个已死之人。
  在这种无声的压力下,他忽然高声狂笑起来。他笑得连握着刀的手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而宣德帝在这样的大笑声中,不住地咳嗽起来,叫一旁的郑元武触目惊心,生怕他手上一个不稳,就割开了手中人质的喉管。
  秋欣然追到殿外,正看见台阶前这一幕,她不知所措地望着二人的背影,茫然地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郑元武。
  没人知道要怎么办,这个匪徒挟持了全天下的皇帝,却没有开口提出任何诉求。他站在宫殿的台阶上,向着宫墙外远眺,头顶有飞鸟掠过天际。但他自知自己已是死路一条,在殿内还有满腔的不甘与拼死一搏的狠厉,到了殿外望着这浩大的天地,才知道已经穷途末路无处可去。
  秋欣然焦急地望着他的背影,生怕他自知已无生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人泄愤。
  郑元武在他五步远外,沉声道:“放下刀,或许还能饶你家人一条性命。”
  韦镒的笑声终于渐渐停止了,他看向郑元武,像是方才的笑声已经用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喉咙沙哑地同他确认道:“此话当真?”
  郑元武绷着脸:“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谁知韦镒却摇头:“你做不了主。”
  郑元武神色一顿,转头去看被他拿刀挟持住的宣德帝,似在等他表态。谁知,这位命悬一线的皇帝,面对着苦辛殿前众多的将士,像是忽然间拾起了他帝王的尊严,虽叫他将刀架在了脖子上,竟还是面不改色,冷冷道:“你害死朕的儿子,朕出去之后,必然要你的儿子陪葬!”
  秋欣然同郑元武心里同时“咯噔”一声,眼见着韦镒脸色大变,眼看就要失控,郑元武随时准备在他发作之前,上前夺下他手中的刀。秋欣然则焦急地抬头四望,终于在西边的屋檐上看见一点亮光一闪。
  她盯着那一点箭簇上的寒光,心中方才一松,但仔细再看那箭尖久久未发,似有几分犹豫,她又不由心中一紧,不禁高声喊道:“侯爷!”
  话音未落,不等韦镒惊醒,一支箭翎携雷霆万钧之势,瞬间刺穿了他的喉咙。宣德帝只感到颊边一热,耳边一声清脆的喉骨断裂声,箭尖刺穿韦镒喉咙时,他似乎能够感觉到箭翎隔着几寸距离也擦过了他的皮肤。直到架在脖子上的长刀落地,他依旧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擂鼓一般的心跳声渐渐如潮水退去,他才低头看了眼脚下,男人的尸体从台阶上滚落,他死前脸上还是一脸震惊,似乎至死也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支箭究竟是从哪里射来,在顷刻间取走了他的性命。
  周遭一片寂静,宣德帝轻晃一下身子,叫一旁的人搀扶住。他抬头望着方才箭羽射来的方向,房檐上已空无一人,那支箭所带来的凌厉杀意随着韦镒的死顷刻间消失于无形,恍若只是他生死之间的些许错觉。


第73章 宜移柩   长安终究不是她的长安,可天下……
  夏修言失踪许久之后忽然回朝; 不等朝廷问责,就立下救驾的大功。韦镒身死之后,夏修言呈上从迖越人手中得来的物证; 里头有吴广达与齐克丹往来的书信; 与当年他在行宫后山从迖越刺客身上找到的书信笔迹、符印完全相同; 能够证明都是一人所为,吴广达与多年前琓州之变脱不了干系。章家随即洗清冤屈; 章榕章卉两兄妹被从狱中放出。
  随即大理寺少卿周显已当众弹劾吴广达数十条罪状; 当日吴广达收押下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经参与谋乱的羽林军指认; 大祭礼谋反一案吴广达亦牵涉其中。人证物证俱在,可谓是铁证如山。几日后大理寺呈上判决书,勾结外敌、谋害忠良、意图谋反……桩桩件件都是当诛九族的大罪。宣德帝望着呈上来的奏章; 最底下“腰斩”二字触目惊心。他提笔舔了下朱砂; 落笔画圈之后,不禁合眼长叹了口气。
  行刑那天,刑场里里外外叫前来看热闹的长安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远处的酒楼上,夏修言坐在酒楼二楼的窗边。一旁有食客议论纷纷; 谈起七年前的琓州之困; 言语间满是唏嘘。
  有人感慨道:“……这吴广达一死,总算是替当年边关枉死的战士讨回公道。”
  另一人道:“你说吴广达死后,定北侯下一个要收拾的会是谁?”
  “这还用说?”另有人凑近了笑得不怀好意; “还能有谁; 我看就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每回提到此事; 最后总绕不开当年朝堂上定下生死的那一卦。定北侯回京许久没有动静,人人都以为他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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