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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青雀台[重生]-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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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写的!
  在静居的那段时间,时常被要求练习行书,这是其中他最为满意的一副。
  但云栖怎么都想不到,他会留下它,还装裱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云栖真实地被吓到了。
  如果她真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也许会再次迷恋上他。
  无论他有什么用意,都有可能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心神荡漾。
  他总是无声无息得占据他人的思想,令人不由自主地去猜测他的用意。
  李崇音先去了云栖说的事发地,原地已经没了那婢女的踪影,只有地上一滩血以及瑟瑟凉风中打扫的粗使婢女,看到那么多血,她们吓得都要哭出来。
  也是姚氏实在恨透了,这才没彻底灭杀紫鸢,还打算慢慢折磨着。
  余氏还在安抚哭得不能自已的姚氏,姚氏脸上的妆容也全哭花了,平日看惯了余氏笑话,没想到有一日会被人看自己的笑话,还在余式面前,多重打击下彻底没了形。
  看到他来,余氏还讶异了一番,平日里倒不是她拘着李崇音不让管事,而是他本身要处理的事很多,也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这些事他是连打听一下的兴趣都没有,今日是什么西北风把他给吹来了。
  李崇音说自己略通医理,想来看看。
  这也不是假话,李崇音的确会不少东西,单单是云栖的药理能力就是他亲自教的。
  李嘉鸿半生不死地躺在那儿,低低吼叫几声,偶尔清醒也是目眦欲裂的,几个大夫看过后都摇了摇头。
  说来也奇怪,李达处处风流,但女子却极少能受孕,就是与自己夫人也只有一嫡女。
  所以对于这个庶子不能够人道,异常在意。
  李崇音发现李嘉鸿那处并未完全断裂,还半断不断的续在哪儿,若是有对经脉接合术高明的大夫倒是可以试试,但这只是纸上谈兵,没几个这样的大夫。接不好,这块东西依旧会坏死……
  与其想办法怎么去修复,倒不如破而后立。
  李崇音拿了一方帕子盖住,嫌弃地皱着眉头,在郝大夫等人的目光中,直接将那要断不断的地方给——割掉。
  李崇音躲开,鲜血将那吓得禁口不言的郝大夫飙得满身。
  李嘉鸿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翻了个白眼晕死过去。
  “您…”郝大夫曾是太医,看的事儿也多,可没见过这么狠绝的。
  “没用的,放着做甚?”李崇音笑了笑。
  手起刀落后,那带着血的刀也嫌脏,直接扔到了一旁火炉里。
  李崇音出来时,姚氏哭花了妆,涕泪横流地想要请求他帮忙,李崇音不想处理这些后宅的麻烦事儿,直接越过了她,与愁眉不展、满身郁气的李达行至一旁。
  李达知道李昶身边有个李崇音在,渐渐扭转了他在京城的窘迫处境。
  所以对于李崇音,他还是相当重视的,甚至是当做平辈来看待。
  听到李崇音的打算,李达也被他的想法给惊到了,想都不想就是拒绝。
  “你要让嘉鸿进宫?这怎么可以!”
  “他那处已是无药可医,与其行遍名医,花下无数银两与精力,结果还未可知,不如放手一搏。”李崇音直接忽略了是自己下的最后那一手,像是一个单纯出谋划策的好人,“他过去当然与普通阉人不同,有李家在,料想也能与其余人不一样,这是一条青云路,皇上身边也少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可远比他在李家能走远的多。”
  其实古往今来,真正非自愿成为宦官的人只是非常少的一部分,其中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被买卖进宫的,这一批往往是懵懂的,要经过很长的岁月才能习惯宫中生活,另外还有一小部分是为利为权而来,这批人后期时常会用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伎俩钻营上位。
  宦官是一群很特殊的人,他们距离权力最近,又偏偏无法人道,被世人不耻。
  每一代皇权最终的掌控者,最担心的是权力旁落,对皇权威胁最大的是官员与有皇位继承权的人,而太监是一批什么样的人,他们是没有子孙后代的一群人。
  不能延续后代是古人最忌讳的事,但对皇权来说,偏偏是相对能放心的一群人。
  这就催生出一批不想走漫长科举路,但又想尽快获得权力的人,这里头狠的也可能会自行阉割。
  “去了势,已是废人。与其让他在这里苟延残喘,不如变废为宝。而且,如今这情况,何人能指摘我们李家?”
  宦官的确名头不好听,一般世家不会与这类人走近,家中出这样的人其余人要退避三舍。但李家出了这样的事,已是没有退路了。现在摆在面前有一条更好的路,为何不走。再说李达不是不知道李嘉鸿被姚氏宠得无法无天,本就派不上大勇,不然哪里会出今晚上的事。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一共就两庶子,李嘉玉早就废了,唯一健康的也就一个李嘉鸿。
  这“变废为宝”几个字,仿佛让李达看到了另一条康庄大道。
  “崇音啊,你是不知道,没了嘉鸿,我们大房一脉必定要……”李达原本也不是这么容易推心置腹的人,更何况还是二房的,可李崇音无论神态还是语言都透着全为你着想的姿态,很难不让李达共情。
  “这事也不是不能解决,自古求子就是一大难题,但总有数不尽的偏方,说不定您再试试就成了,再说我听闻蜀南有一位神医,在这方面造诣颇深,我有位同僚便是那边的,到时为您去问问。”
  成不成,是不清楚,但大房经过这一次元气大伤,是必然。
  这是李崇音乐于见到的,他既然决定沉寂三年,能少点阻碍也是好事。
  李达想想也是,说不定他努力努力,就又有儿子了,心下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刚才都是想着怎么让李嘉鸿恢复,完全没想到还有别的路可走,现下也算是走到山头必有路了。让李崇音必要为自己问上一问,目前也只有这个期望了。
  见李达渐渐被说服,两人又聊了好一会,聊到庆朝整个宦官体系,聊到圣人的态度,聊到哪些出名的宦官,聊得多了,李达原本的不情愿和顾虑更少了,反而有点期待李嘉鸿未来的日子。当然他也知道,这事儿必定要暗中进行,不然光是老夫人那边就过不去。
  见火候差不多,李崇音才提出了一个要求。
  “另外,还请大伯能为崇音在大伯母面前美言几句?”
  李达立刻听出了点猫腻:“哟,我就说你今日怎会突然过来,原来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啊,这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你也是一样。”
  李崇音这话,让原本对他忌惮的李达顿时放松了,到底是个少年,对于美色还是抵挡不来啊,这才是正常的情况。
  李崇音似是羞于启齿,只低着头道:“希望您能做主将那紫鸢调配到静居。”
  “这丫头做了这丧尽天良的事,我实在是……”别说姚氏,就是李达自己都恨不得扒掉那丫头的皮。
  李崇音凑过去轻声说了几句。
  李达神色一紧:“当真?”
  “不确定,只是有这方面传闻。”
  李崇音说的是近来大理寺卿会查近几年的邢狱案,其中有问题的都会被重新提审。李达做了那么多年的右寺丞,自然有许多行贿后改判的事儿,真弄出来他这官职都要不保。
  比起这顶乌纱帽,李嘉鸿的事都不算什么要紧事。
  李崇音一个软棒,一个硬棒,说的都是李达最在意的事,双管齐下,让李达不愿再管已经毫无用处的李嘉鸿。
  李达狠心起来,可比李昶要严重的多,他本就是被李老夫人独宠的,更多时候是利己的思维。只要自己的官位在,不会管其余人。
  下了命令后,姚氏就是再哭天抢地,也阻止不了紫鸢被带走。
  紫鸢是被从柴房拖出来的,全身是血,早已昏迷。
  云栖还在书房等着,司棋已经为她上了第二壶茶了。
  李崇音态度模棱两可,她其实不确定他会不会帮,而且,这事是个困局,她就没听过那处断了还能接上的,紫鸢几乎是必死的结局。
  外头一阵骚动,云栖出去时发现院门口,一群人围着那木架上的人,虽然全是血色,但能肯定紫鸢还活着。
  人群的间隙中,架子上伤痕累累的紫鸢仿佛有感应般,睁了下眼。
  看着云栖的方向,无声得诉说着什么,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云栖提着的心情,也终于稍稍放下。
  云栖迎来了李崇音,他直接入了书房,云栖默默跟了上去,酝酿了一会,额头冒了一层细汗:“谢谢……”
  她以为李崇音就算帮忙,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出结果,未料到才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将人从一必死局中带了回来。
  “怎么,想知道?”李崇音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突然低头,几乎要碰到云栖的发梢,“不告诉你。”
  “呃…”
  对着李崇音眼底的促狭笑意,云栖愣了一下,原来他少年时期,居然是会捉弄人的。
  云栖上辈子到李崇音身边,已是一年后,那时候的他经过真假身份的洗礼,比现在要阴郁和难伺候多了。
  “好久没见你习字了,去那边练一练予我看吧。”
  “好。”
  栖无有不从,只是去桌案边时,看到上方的笔墨纸砚,脸孔瞬间爆红。
  羞耻得恨不得钻到桌案下面,云栖捂着脸,一句话都不想说。
  上方那有着特殊印记的笔墨纸砚,正是李崇音曾经给她,又被她卖到书斋里的,他居然还重新买了回来。
  李崇音欣赏够了云栖的窘迫,那可比对着李达那张纵欲过度的脸要舒坦多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道:“送人的东西,我不会收回,拿走吧。”
  云栖耐着通红的脸,潦草得写了几个字交差,就将剩余的一同抱在怀里。
  像是后头火烧了似的,埋头就要往外冲,却被李崇音拉住了衣角。
  那人稍稍一使力,她整个人向后仰,快要靠到他身上时,他又从后将她肩膀扶正,把她肩头落到的花瓣揭走。
  这是玉兰花开的时节,树上偶尔飘落,为静居增了不少美丽景象。
  他看着云栖因为他的靠近,神色从爆红慢慢变白,仿佛西域船只刚送来的琉璃,在光线下精致细腻,透出一种罕见的,让人想要狠狠将她欺负的脆弱感。
  妹妹……
  李崇音缓缓闭上了眼,极浅的闷痛感始终存在,不严重却绵密悠长,蔓延在胸中。习惯地将它压制下去,埋在最深处,待它腐烂直至虚无。
  云栖不敢回头,抓着宣纸的手指收紧,行礼后镇定地离开。
  “谢礼就别做面了,你该有些诚意,好好想。”李崇音缓缓说道。
  “……是。”
  看了会云栖强作冷静的僵硬的背影,李崇音转身将这花瓣夹在书册里。
  另一只手拿起刚才靠近时,被他顺手解下来的锦袋。
  一个很不起眼的外观,一般人不会注意。
  但李崇音是个相当细致的人,善于观察。之前云栖落水时被他带上来,手里捏着这只东西。她刚才与自己说话时,又不自觉得摸了四次……
  说明这是在她心里相当重要,甚至是能安抚她的东西。
  李崇音早就意识到它的特殊,只是礼仪教养让他并未查看。直到前些日子,在书院外偶遇魏司承,发现了用同样布料做的一根墨玉腰带,看着只是偶尔穿戴,毕竟众所周知,端王更喜爱鲜亮的颜色、鲜亮的女子,这腰带色泽过于暗沉了。
  李崇音将锦袋打开,里面只有一颗色彩瑰丽,表面光滑如镜的紫色珠子。
  没有味道,但李崇音看过的杂书相当多,其中就有有关传说中的追踪神物千里追的描写,只是记载上说的是有一丝淡淡香味,他手里这颗,是无味的。
  无论如何,试一试便知。
  李崇音直接……捏碎了它。


第056章 
  魏司承只能截出不多的时间,去看一看云栖。
  据留在李家仅剩的几个暗桩提供的情报; 李家有意向等京城流言平息后; 让云栖去江南小住一些时日再回京; 届时就基本能杜绝她的身份被反复提及; 也能让她成为李家女更合理。
  李老夫人打得一手好算盘; 自然而然得将假凤虚凰的事儿给掩盖了去。
  也就是在她离开前,能见到云栖的次数很少; 在这极少的时间里,他甚至只能用李嘉玉的身份。
  每每想到这一点,魏司承都咬牙切齿。
  他李嘉玉拿什么和自己比?
  偏偏; 云栖只对李嘉玉才和颜悦色。
  魏司承出了李府; 快马加鞭得来到红袖招; 他已有三日没去; 想来积攒了不少情报。
  情报是他与其余皇子相比,最大的依仗。
  他没权,没母族,没靠山; 没朝堂势力; 更不能明目张胆招揽幕僚; 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野心; 他能使出的手段非常局限; 所以每天魏司承都极尽所能分析各方动态,调配自己的人暗中动作。
  红袖招依旧每日开门迎客,魏司承是这里的常客; 加上身份尊贵,偶尔有女子使劲往上凑,也是被老鸨给拦住了,直接送入花魁的房间。
  一路走上去,满满都是其余男子的艳羡目光,此生若能有端王这般艳福,还要那么多其余庸脂俗粉作甚。
  魏司承上楼时,往角落看了一眼。
  那里有个面目全毁,带着面纱的女子,她的一只眼已完全看不到了,另一只眼虽如常,但周遭皮肤暗沉坑洼,实在丑陋。
  如若云栖看到必会认出来,这是毁容后的冬儿。
  被李家移交大理寺后,冬儿用自身隐藏的身份求得了一个生存机会。
  一个面目全毁只想活下去的女子,她能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魏司承看中的就是这一点,他要她做一把利刃,待他需要的时候。
  冬儿很怕魏司承,这个男人有千面,没人知道他想展现给你的是哪一面。
  之前云栖失踪,在城内寻找都是她安排的人,毕竟她模样丑陋,偶尔混迹市井能扮作男子也很方便,通过银钱买了好几个地下帮派,也为九爷掌控京城信息得了一个重要来源。
  她以为她足够重要,她用自己的能力,得到了重用。
  可之前任用暗探跟丢云栖的事,彻底惹怒了九爷。他根本不管她是不是公报私仇,就彻底绝了她的差事,现如今她只能待在青楼里做最低等的活,苦苦寻一个出头机会,若是能碰到李云栖,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表现自己,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魏司承来到秦水嫣的房间,没一会就将人带出了红袖招。
  妓院是人流最多之处,这里每日能得到的情报数以千计,要从中筛出有用的信息,是一件非常考验暗桩能力的事。
  下楼时,宾客们拍手称好,台上传唱的正是杜漪宁的《水调歌头》,魏司承也是听到过的,只是这首词,在他看来,语境不似女子能体会的,反倒有些男子登高望远的洒脱之情在内。
  到不是他小看女子,比如李云栖就是个让他刮目相看的姑娘。
  但杜漪宁不在这个范畴,以他对杜漪宁的了解,这首词不太符合她的性格与经历,但魏司承也不过这么想想,倒不认为会有谁来代写。
  代写是件非常损害名誉的事,有一定名声后谁都不会去冒这个险。
  一路上,秦水嫣依旧规规矩矩得端坐着,将自己整合的情报一一上交。
  马车里,异常安静,只有一盏小小的烛光发着光亮,偶尔传来魏司承翻看的声音,他向来是把所有能节约的时间都用上。待全部看完后,魏司承将一叠纸放到蜡烛上燃烧。
  这些信息中,其中有一条是关于李崇音的。
  “他今日被人刺杀,又被人另一伙人马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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