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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天下后我重生了-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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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他…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是裴清衡?!她与裴清衡,分明是相看两相厌的!他不是该恨不得她死么!
“女郎…”小侍女见她脸色难看,上前一步,小心问道。
裴蓁蓁哑声道:“没有我吩咐,谁也不许进我房中。”
她走进卧房,将房门合上,下一刻,终于无力地靠着门,缓缓坐了下去。
她双手抱膝,将头伏了下去,乌黑的长发散开,掩去所有表情。
深秋的风带着浓重的寒意,裴蓁蓁牵着小小的平安,行在荒芜的旷野。
脚下是泛黄的枯草,远远能看见山脉深浅不一的轮廓,这片草地仿佛漫无边际,怎么也走不到头。
停住脚步,裴蓁蓁回过头:“你还要跟着我们多久。”
男人左眼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是刀伤,刀口很深,因此也毁了他的左眼。
下巴上是青色的胡茬,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他像个落拓潦倒的游侠。
“好歹我之前也救了你们,也不用这么冷漠吧。”男人嘴里叼着草叶,散漫地笑着。
“我母子二人身无长物,没什么值得你图谋的。”裴蓁蓁冷声道,面上疤痕狰狞,这副样子,也不必担心被人图谋美色。
男人失笑:“何必对我这么防备,看方向,你们是要北上对吧?既然同路,那咱们一道,我也能保护你们一二。”
裴蓁蓁戒备地看向他,并不把他的话当真,这乱世之中,最不可靠的,便是人心。
“你不是也说了,你们并无什么值得我图谋的。”男人仅剩的一只眼中透出复杂,语气却还是那般随意,未曾叫裴蓁蓁察觉。“不过是顺路罢了。”
裴蓁蓁回过头,也不知信了没有:“随你。”
或许是她多心了。
…
“应该是不小心染上了风寒。”破庙里,男人皱着眉,手覆在平安的额头。
平安小小的脸烧得通红,半梦半醒间还唤着:“阿娘,我热…”
裴蓁蓁抓着他的手一紧,眼中染上慌乱:“没事…平安,阿娘在这里…”
她有些自责,恨自己只顾着赶路,没有早些发现,否则平安也不会烧得这么严重。
最重要的是,裴蓁蓁虽然随褚月明学会毒术,于医术却是一窍不通。眼见着平安烧得没了意识,她却束手无策。
“要赶紧送到医馆!”男人背起平安就往外走。
裴蓁蓁站在原地,抿着唇,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钱!”
说出这两个字时,她心中觉得很是荒唐,谁会想到,堂堂裴家女郎,竟有一日会沦落到连看大夫的银钱都没有。
男人也没钱,否则他们也不必栖身破庙。
“我来想办法。”
漆黑的夜里,男人背着平安,裴蓁蓁跟在他身后,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裴蓁蓁看见男人脖子上一颗鲜艳的红痣,垂下眼睫:“为什么要帮我们。”
“帮人,还需要什么理由。”男人额上落下一缕乱发,嘴边带着浅淡的笑意。
裴蓁蓁沉默一瞬:“你是谁?”
“我…我姓陆,若你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四哥。”
裴蓁蓁微微抬起头:“我是裴蓁蓁。”
“你在家行四?”
见她没有怀疑,陆四说不清心中是庆幸还是遗憾:“是。”
“你的家人呢?”
“都死了。”陆四自嘲一笑,“他们都不在了。”
裴蓁蓁低低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陆四又问:“平安的父亲呢?”
“他是我捡到的孩子。”裴蓁蓁的目光落在平安身上,眸中泄露出些许温柔,“他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至于还活着的裴正、萧氏、裴舜英,裴蓁蓁不想将亲人二字,放在他们身上。
…
胡人占据洛阳城后,南魏众世家仓皇逃窜,一路北上。渡过分割南北的镇江,放火烧了江上大桥,胡人大军便只能与魏人划江而治。
可是这把火,也断了北上的路。
镇江隔岸的崇州有豪族吴氏,麾下养有大批水军,渡船无数,只是为了保一家之平安,吴氏水船每日巡视镇江,却不会接对岸的任何人渡江。
要想渡过镇江,便只能自己想法子。
陆四在江边伐木绑了木筏,只等到了夜里,便坐木筏渡江。
胡人暴虐,南地的百姓都想北上,为了不让治下变成空城,胡人也派人在镇江看守,胆敢偷渡,便就地处决。
但裴蓁蓁他们的运气实在很糟,那夜渡江之人不少,江边突兀燃起火把,燃烧着的箭支飞过江面,射中他们的木筏。
或许是北上的人太多,胡人终于决定要杀鸡儆猴。
裴蓁蓁落进水中,冰凉的江水瞬间叫她全身湿透,拉住快要溺水的平安,裴蓁蓁咬着牙向前游。
“把平安给我。”陆四在她身后道。
裴蓁蓁水性不差,但要带着一个孩子游过镇江,还是太勉强了。
陆四将平安护在怀里,同裴蓁蓁一起向前游。
江水并不算湍急,可是裴蓁蓁还是渐渐没了力气,离对岸,还有一半的距离。
耳畔传来呼救声,裴蓁蓁麻木地看过去,原来不远处就是吴氏的渡船,船上点着灯,兵士沉默地看向水中浮浮沉沉的平民,没有丝毫要出手救人的意思。
“他们不会救人的。”陆四面容冷峻,“这就叫,划江而治。”
裴蓁蓁心中涌起一股浓烈的恨意,还有让人窒息的无力感,这种无力,她已经体会过太多次。
若有一日,若她能活下去…裴蓁蓁死死咬住牙。
可是,江岸明明近在眼前,裴蓁蓁却觉得自己怎么也到不了,为什么还有这么远…
她机械而麻木地向前游着,几乎是凭着一股意志支撑。
陆四发现了她的速度越来越慢,伸手将她抱住,叫她拉住平安,拖着两人往前。
漆黑的夜里,裴蓁蓁从水中冒出头,吐了两口水,湿漉漉地爬上岸边。
检查过平安没事,裴蓁蓁回过头,有些欣喜地对陆四道:“四哥,我们到了!”
陆四下半身都浸在水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闻言对裴蓁蓁淡淡地笑了笑。
裴蓁蓁心中一跳,凑近去看,才发现他身旁的江水有浅淡的血色。
她变了脸色,拼命将陆四从水中拖上岸,平安也在一旁帮忙。
鲜血已经将他背后的衣衫全都染红,原来不仅木筏,陆四也中了箭。
平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阿娘,四叔,四叔是不是要死了…”
裴蓁蓁颤着手为他抹掉眼泪:“不会的,我们都会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
陆四虚弱地睁开眼,慢慢抬起手:“蓁蓁…”
利落地撕开陆四的外裳,右肩后一块朱红的胎记很是显眼,裴蓁蓁用自己的衣袖简单包扎住陆四的伤口。
将人扶起,陆四高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几乎要将她压垮。
“蓁蓁,别哭…”微弱的热气扑在裴蓁蓁耳边,平安听话地跟在她身旁。
“我没哭。”裴蓁蓁咬着牙,眼中透着一股狠意,“陆四,你别睡,等进了城,我就带你去医馆。你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你答应了要陪我去盛安城!”
说到最后,她话里忍不住带了哭腔。
“对不起…”陆四靠在她身后,缓缓闭上眼。“蓁蓁,你要活下去,你要…去看看这天下…”
对不起,蓁蓁。
裴蓁蓁背着人走了一夜,终于进了崇州城,天光乍破,医馆的小伙计打着哈欠开了门,被站在门外水鬼一样的女人唬了一跳。
“救他!”裴蓁蓁抬起头,眸色沉沉。
小伙计扶着陆四放在床榻,老大夫弓着腰上前,只看了一眼:“夫人,这人早已经断气了。”
“不可能!”裴蓁蓁狠声道,“他还活着!”
老大夫无奈:“老朽便是有再好的医术,也实在做不到起死回生。”
裴蓁蓁上前抓住他的衣襟,状若疯狂:“若是你救不了他,我便杀了你!”
她这样子实在可怕,平安从未见过她这样,害怕地抓住她的裙角,哭着道:“阿娘,我怕…”
四叔为什么躺着不肯起来?
平安见过很多死亡,可是那都不是四叔。他知道,死了的人就要被埋起来,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会扛着他骑大马。
裴蓁蓁被平安的哭声唤回了神,她怔怔地松开老大夫,后退两步。
老大夫叹了口气:“夫人,逝者已矣,还请节哀。”
蓁蓁,活下去。
你要活着,去看看这天下。
裴蓁蓁闭上眼,将眼泪咽下。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小天使们关心,伤势不重,就是要养一养长骨头。
以及以后受伤一定要及时就医,不要像我,把骨裂当扭伤T^T
第五十五章
“女郎?”白芷在门外轻轻敲了敲; 轻声问道。
裴蓁蓁站起身,抹去眼角的泪,一张脸上又恢复了与寻常一般无二的平静:“何事。”
“繁缕已经将饭食取来; 女郎可要现在用; 还是歇一会儿?”
裴蓁蓁打开门:“将饭摆上吧。”
她走了出来,白芷跟在身后,轻声道:“女郎可是忧心二郎君的伤势,听随从们说; 褚先生医术高明,二郎君已经能不靠别人扶着走一段路了。”
裴蓁蓁淡淡地嗯了一声。
白芷抿了抿唇,她如今; 是越发不能明白女郎的心思了。
次日,杨家突然遣人上门,求那位治好了裴清渊腿的褚先生,去为杨磊诊治。
裴清衡当时便冷笑一声:“杨家也真是足够不要脸,差点废了二哥,如今还敢上门!”
他立刻就要命人将其打出门去。
裴蓁蓁放下手中茶盏; 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唇边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既然他诚心来求; 褚先生医者仁心; 便去一趟又如何。”
裴家和杨家的争端; 与褚月明却无关系; 若是杨家绕过裴家来请褚月明,他也是会应下的。
既是如此,不如白送杨家一个人情。
听她这样说,裴清衡立刻不满地看过去:“裴蓁蓁…”
冷冷地瞥他一眼,裴蓁蓁声音清冷:“褚先生终究只是凡人; 也不是什么伤,都能治的。”
她动的手,杨磊这辈子,便只能安心做个废人。
裴清衡倏然收声,看向裴蓁蓁,似乎明白了什么。
裴蓁蓁站起身:“看来你还不是太蠢。”
看着她的背影,裴清衡兀自跳脚:“你说谁蠢呢?!”
裴蓁蓁想,她在裴清衡身上,真是瞧不出一点属于陆四的影子。
偏偏这是一个人。
老天真是荒谬。
五月初五,仲夏端午,苍龙七宿至正南中天,便如《易经·乾卦》第五爻爻辞曰:“飞龙在天”,大吉之日。
一大早,白芷便领着人将瑶台院上上下下用艾草熏过,每处房门都挂了艾草与菖蒲。
裴蓁蓁出门时,繁缕将五色丝线系在她腕上,笑得眉眼弯弯:“驱邪避疫,女郎定会无病无灾。”
裴蓁蓁笑笑,摸了摸她双丫髻上的小铃铛,带着紫苏出门去。
城外长亭,裴蓁蓁罩着披风走下马车,褚月明负手而立,一张娃娃脸含笑看着她。
“褚先生只管到并州,到时会有一个叫江风池的人接你,我承诺你的,他都会做到。”裴蓁蓁微微仰头看着他。
治好裴清渊之后,裴蓁蓁许诺,会为褚月明开一家医馆。
“裴家小女郎,我们应当从未见过。”褚月明认真地瞧着她,“你为何知道我能治你二哥的伤,又如何知道我住在小庄山中?”
分别之际,褚月明终于问出了这段时日以来心中的疑惑。
“那便是我的事了,不与先生相干。”裴蓁蓁眼神不避不让,“褚先生,并州苦寒,但先生志在行医救人,那却是好去处了。”
“我总是觉得,你好像很了解我。”褚月明苦恼地敲敲额头。
“先生于裴家有恩,我自不会害先生的。”裴蓁蓁俯身下拜,“此去一别,愿先生能践行医道,事事顺心。”
褚月明也不再纠结,回礼道:“借小女郎吉言。”
他翻身上马,潇洒地挥了挥手,算是与裴蓁蓁最后拜别。
真是个古怪的小女郎,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女郎?”紫苏看见了她眼角的泪,小心翼翼地问。
“无妨。”裴蓁蓁笑了笑,“不过是,风沙迷了眼。”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注一)
若为医者,当践行如此。
茅草屋中,褚月明拿着药杵,神情温柔地说。
那我,这一生大约都做不了医者。
那是小庄山中很寻常的一个白日,寂静的山间突然响起马蹄声,褚月明从窗中看过去,只见一队胡人士兵骑着马自远处来。
他皱起了眉:“胡人来小庄山做什么?”
“不会有什么好事,我们且躲一躲。”裴蓁蓁说着,就要收拾东西。
“恐怕,是为了我来的。”褚月明看清了领头之人面容,叹了口气。
“那便更要逃了!”裴蓁蓁恼道。
“人如何跑得过马。”褚月明摇摇头,“且看他们为何而来。”
“我与你一道!”裴蓁蓁下意识地说。
“你这般容貌,叫他们见了,才真是有麻烦。”褚月明安抚道,“没事,左不过是要我救什么人罢了。”
“可…”
裴蓁蓁的话没能说完,银针扎在她颈侧,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褚月明,银针封穴?!
她身体再不能动弹,也开不了口。
褚月明将她藏在床下,温声道:“半个时辰后,穴道自会解开,蓁蓁,小庄山已不是可留之地,离开这里。”
那你呢,你怎么办?
褚月明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心,笑了笑:“我自有法子脱身。”
裴蓁蓁藏在床下,不能动不能言,只依稀听到外间传来的隐隐说话声。
原来带着胡人到小庄山来的,是褚月明的师兄。
他二人都是被其师傅捡回来的孤儿,自幼随之学习医术,在师傅去世后,褚月明师兄不甘平庸,离开小庄山,而褚月明继承师傅衣钵,隐居山中。
他师兄投了胡人门下,如今在洛阳城中做了医官。匈奴王刘邺近年来患了头风,发作起来痛不欲生,唯有褚月明的师兄施针能缓解一二,他因此成了刘邺面前红人。
但这段时日,他的针术逐渐失了效用,刘邺被头疼折磨,脾气越发暴虐,他险些被拖下去砍了。
紧要关头,他想起褚月明这个医术比自己更高明的师弟,这便带着人来寻他。
师兄弟寒暄一番,褚月明便同意随他去。
那师兄笑道:“师弟,这便对了,只要你治好了大王,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必同师傅一样,老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山中。”
脚步声远离,四周陷入一片沉静,裴蓁蓁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心急如焚,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半个时辰后,银针失效,裴蓁蓁立刻从床下爬出,屋中早已空无一人,她咬着唇,心乱如麻,如今该怎么办?
你说天下病人在你眼中,皆无分别,那我问你,你乃魏人,胡人乱我河山,屠戮平民,他们,你也要救么?
褚月明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裴蓁蓁,神色郑重:你说得不错。
我是医者,也是魏人。
医者不可见死不救,但若是我死,便不算违背大医之道。
裴蓁蓁忽然觉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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