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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酒妖娆戏红尘-第4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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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偷偷地瞄了一眼谢玹的面色,见后者并没有大惊失色,还一点都不奇怪这事,才稳下心来继续说。
因为暴雨连天的缘故,雨江州的人户变得有些乱糟糟,谁家少了一个,多出一个,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尤其是那位洛公子家中算是一方大户,府中人多……
三公子一边听,一边思忖着:那洛公子收留了叶知秋却不报与官府知晓,甚至不留在自己府中,还故意藏到了外祖家,明显是有意隐瞒。
还有叶知秋还活着,却没给青衣卫和雨江府衙送消息在,这也说不通。
这里头必然还发生了别的事。
谢玹越想越是心急如焚,眸色微变,“她怎么了?”
“属下只知道这些了。”来报信的青年人有些羞愧地低头道:“毕竟首辅大人先前吩咐了属下暗中查探,属下也不好惊动太多人,得知此事便立马回来禀报了。”
谢玹缓了片刻,哑声道:“是不该惊动,我、我自己过去看看。”
他说着抬手示意丰衣足食备马车,然后一边将披在身上的大袖衫穿好,一边压下翻涌如潮的思绪同来报信的属下一道快步往外走。
谢万金站在窗前看他步履匆匆,又心虚又心疼,再三斟酌之下,决定追上去把小叶的下落含蓄地透露给三哥。
“三哥!”四公子三步并作两步走,急忙忙地追了一路,直到大门口才算把人追上了。
他一把拉住了谢玹的胳膊将其拽住,气喘吁吁地说:“三哥,你还病着呢,可不能再淋雨了,不然小叶没找着,你先病垮了,叫我如何同长兄交代?”
谢玹回了头却没说话,只是眸色幽暗地看着他。
只这样一眼。
谢万金忽然觉着三哥已经知道了什么,再看谢玹边上跟着的人是这些天不断在外头查探叶知秋下落的那一拨里的。
四公子心里一惊,面上却还得保持着神色如常。
他一边想着怎么圆场子,一边琢磨着怎么把小叶的所在之处不显山不漏水地告知三哥,琢磨了片刻才继续道:“我听说这城里有个雨江名医方妙手医术高明,离这太守也不远,我先陪三哥去瞧一瞧病,再一道去找小叶如何?”
谢玹眸色微凉,“你没事打听那个方妙手作甚?”
“还不是三哥你病了,我心里着急吗?”谢万金扯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昨儿晚上我原本就已经派人去请这位方妙手,可他府上的人说他最近在忙什么棘手的事,暂时不出府诊病了,所以三哥咱们就上门跑一趟吧。”
谢玹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猜测:名医大多都以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为豪。
但是这个方妙手府上的人忽然以主子在忙棘手的事为由,不再出府看诊,会不会是因为……方府里又更难治的病人,以至于方妙手必须要专心救治这一人?
巧的是,叶知秋就是这段时间才出现在方府的人。
三公子意识到这一点,脸色忽然变得很是凝重。
“三哥?”谢万金见他如此试探着喊了一声,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方才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
谢玹一下子没说话。
四公子心下越发地忐忑,没话也要找话说:“其实吧,找人这事真的是要看缘分、要看运气的,你看你兴师动众的,或许就是因为人太多,闹得动静太大,小叶想过几天清闲日子的话,反倒不愿意出来了。”
他说着发觉谢玹脸色越发难看了,连忙改口道:“反正你跑了这么多趟都没找着,也不差看病这点功夫了。万一运气好,你去方妙手府上瞧个病就正好那什么……找着了呢?”
谢万金就快明着同谢玹说:小叶就在这个姓方的府上你快去!
他心下想着:
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以后事情摊开了,三哥应该也不会掐死我了吧?
谢玹面色苍白,瞥了谢万金亦是寒气十足,只是此刻无暇多说,当即便让丰衣足食等下都留下,只叫了来报信的那人还有一个车夫同往,登上了马车便往方府赶去。
谢万金和丰衣足食等人站在太守府门前,看着马车绝尘而去。
足食低声道:“大人怎么就这样去了,连我和丰衣都不带,他还病着呢,嗓子都哑的说不出话了……”
谢万金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道:“上门看病就要有病人的样子?又不是上门去抢媳妇,带那么多人干什么?”
丰衣足食顿时:“……”
四公子每次说的话都有点怪怪的,但是又格外有道理。
前面的车轮滚过满地积水,不多时便到了方府门前。
下属率先下了马车上前通报,谢玹紧跟着冒雨而出,步上了台阶。
方府的下人将主仆两人打量了一番。
三公子今日出门匆忙,穿的是深蓝色的便服,玉簪束发,又因病着少了几分气势迫人,多了几分清冷公子的温雅俊逸,也没人把他同那位一到雨江州就搅得这一方翻天覆地的冷面首辅联系在一起,当即便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进了门。
方府小厮一边领着他们往里走,一边说:“我家主人近些日子都在醉心研究医术,连饭菜都是送进书房去的,也不知几时能出来见两位,若是今日白跑一趟,还请两位见谅。”
“无妨。”谢玹开口应了,却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来。
随行的下属连忙替他说了一句,“我家公子说等一等也无妨。”
方府的小厮也不好再说什么,领着人穿过回廊又入了偏厅,让婢女沏了茶来,便退下了让两人在此等候。
谢玹自是无心饮茶,等方府的小厮婢女一走,便走出了花厅,穿过一旁的拱门往西厢房去。
来的路上,他已经把这方府的府邸布局琢磨了七七八八,但凡有外人来,大多都在厢房住,这府里的主人又不是什么闲人,在这等着不知何时能见到,见到也未必会如数告知。
既然来了,自然还是自己亲眼看看才行。
而且西厢房紧挨着花园,有客来访到了此地,也可以说是为景色所迷,误入园中,也不算太失礼。
谢玹走的极快,随行的那个下属是个习武的,稍稍慢了一两步,竟只能跟在后头追不上他了。
三公子心中想的有些多,乱七八糟的,不知道那什么洛公子打的什么主意,想不通叶知秋为什么忽然就宁愿隐姓埋名留在这里,更怕其中之事有关生死。
雨水迎面而来,他步履匆匆,心思繁杂,却在穿过花园拱门,抬眸的一瞬间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撑伞站在园中,她的面容被伞面挡住了,只能见她穿着一袭浅蓝色的云袖罗裙,如墨般的长发披散下来长及腰间,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飞扬……
第959章 在我身上靠一会儿
落下枝头的花叶擦过她翻飞的云袖,头顶乌云遍布的天空都无端地褪去了令人沉闷的暗色。
这一刻。
谢玹所处的这一方世界仿佛所有声音都不复存在,滂沱大雨无声,过耳狂风也悄然。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声如同击响了重鼓一般。
“叶、知秋?”谢玹站在雨里开口唤她,嗓音却完全哑到了失声,发不出半点声响来。
站在不远处的那人好似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也没有出声询问。
谢玹袖下的手紧紧收拢,步履沉重地迈步走上前,有些艰难试图开口。
可眼前人先他一步,含笑开口道:“你来了。”
谢玹的心颤了一下。
是她的声音!
“我都同你说好多次了,不用日日跑过来看我,你怎么就是不听?”
叶知秋说着把手中油纸伞举高了一些,露出素面朝天的脸,虽然未施粉黛却是三分英气三分温柔,还有四分是清丽多娇。
肤色比离京时白净了许多,也更清瘦了。
她换上了云袖罗裙女儿装,用银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手里无刀无剑,身处在这落叶飞花之中,好似眉眼也柔和了许多。
这要若是换做别的朝臣,只怕站在此处都认不出眼前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墨衣侯。
谢玹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连大雨打在脸上都没什么感觉。
叶知秋半响没等到回音,不由得收了笑意,有些失望地低声说:“不是阿回啊?”
谢玹发不出声音来,无意识地开口道:“阿回……是谁?”
叶知秋把油纸伞搭在肩膀上,偏了偏头,做出一个聆听的姿势,过了片刻后,又开口问道:“你不是这府里的人?”
谢玹听她这样问,一时间惊诧莫名,不由得抬眸看向叶知秋的眼睛,这才发现她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可那双总是清朗明亮的双眼变得暗淡无神,没有半点光彩。
“你的眼睛……”三公子用喉咙里挤出一丝声响来,却喑哑难听全然不成语句。
叶知秋看不到唇语,自然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笑了笑,温声问道:“你是来此求医的吧?怎么不在花厅里等着,跑到这里来了?”
谢玹反正就发着热,此刻知晓她伤了眼睛,一下子气血倒涌,头晕眼花险些站不稳,连忙伸手扶住了花枝才借力站稳,喉间却又涌上一丝腥甜。
他强行压了下去,霎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从前只觉得她没心没肺,无论遭他如何冷待,都能笑容如初。
如今再见,才知她一笑亦可摧人心肝。
叶知秋闻声,当即把伞递过去挡去了谢玹头顶的风雨,微微蹙眉道:“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一个人乱走?这么大的雨,连伞也不撑,这若是被挂念你的人知道了,岂不是要心疼死?”
谢玹好不容易止不住咳嗽,闻言忽然鼻尖发酸。
他本来就是寡言之人,如今嗓子又全哑了,更是说不出话来应她。
好在叶知秋也不是非要旁人答话的人,一边上前半步方便给谢玹撑伞,一边取下腰间的铃铛摇了摇,同他说:“我摇了铃,附近的小厮婢女听见之后很快就会过来的。”
谢玹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片刻也没有离开。
叶知秋看不见,又没听见他出声,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还站的住吗?若是站不稳便靠在我身上靠一会儿,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了。”
谢玹抿了抿唇,默默地放开扶着花枝的手,压低了呼吸缓缓地往叶知秋身上靠。
他身上衣裳都湿透了,整个人都发着高热,叶知秋则是本身就自带热源一般的练武之人,两人体温透过衣物转到彼此身上,霎时变得滚烫起来。
叶知秋在他靠过来的一瞬间,怔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试图解释道:“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病人可以不讲这个,保住性命最重要……”
对方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往常一听到铃声就飞奔而来的小厮婢女们,又迟迟没有出现。
“你怎么一靠到我身上连吸气呼气都变没声了?”她莫名地有点尴尬,只能没话找话说试图稍稍地化解一下,“难道是我长得就像那种一看到模样清隽的男子就会抢回家当夫君的山匪样吗?你放宽心……反正我也看不见别人长什么模样,不会用什么肌肤相亲讹你娶我的,你且放心吧。”
谢玹顿时:“……”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叶知秋等了片刻,还是没等到他说话,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问道:“你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谢玹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眸色如墨地看着她。
叶知秋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瞧不见,便当他是默认了,连忙开口道:“对不住、对不住!不能说话是吧?其实哑巴也能治好的,这家的主人,人称雨江名医方妙手,那医术可不是吹的,只要你能听从医嘱,把那些苦哈哈的药都喝下去,肯定能治好!”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觉着这会儿走到大门口,就能立马给方家拉客揽生意了。
这些天用了方家不少名贵药材,她如今身无长物,若是以此还上一二,也是很好的。
否则这样下去,就真的还不上,只能以身相抵了。
谢玹看着她说着说着,唇边带了笑,不由心想:
她这些日子在这里过得似乎还挺开心。
这才几句话,便已经开始替这方家招揽生意了,俨然一副把此处当做自己家的模样……
雨不断地落下,三公子喉间的腥甜也有些压不住了。
他只字难言,默默垂眸,看见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叶知秋的裙摆,便握住了她的手腕想把人拉到屋檐下再说别的。
谁知刚一迈开步子,不远处便有一群人匆匆而来,最前头的那个一袭淡蓝色锦袍,玉冠束发,俨然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却走的最快最急,一开口也满是关怀急切,“秋姑娘!大雨未歇,这电闪雷鸣的,你怎么又一个人出来吹风了?”
第960章 最应怜取眼前人
谢玹侧目看向叶知秋,因为离得极近,所以才清晰地看见她在听见那人的声音时便露出无奈而安心的笑意来。
他听见叶知秋说:“阿回,你来正好,他身上好烫,还是淋雨来的,你快请人帮他瞧瞧。”
那叫做“阿回”的年轻公子快步上前来,一边吩咐随行左右的小厮去扶谢玹,自己则解下外衫披在了叶知秋身上,温声道:“吃药的时候嫌苦,多喝一口都不愿意,让你小心吹风受寒怎的就是不听?”
叶知秋抿着唇,笑道:“我只是眼睛伤着了,又不是整个身体都垮了。莫说是吹吹风淋点雨,就是上山打两头狼都不在话下。”
随行而来的小厮婢女顿时:“……”
那年轻公子一时也无言以对,默了默,无奈道:“你啊,总是不知道心疼自己。”
谢玹扶着花枝慢慢站直了身,眸色幽暗地看着这两人温声带笑地说话。
一旁的小厮婢女走过来便伸手要扶他,被他抬手拂开了,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求助般看向自家主子,“公子,他……”
“怎么了?”叶知秋虽然看不见,但这会儿还是很快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她忽然想起来身侧这人不能言语,连忙开口道:“他说不了话,你们都耐心些。”
“好。”那被唤做“阿回”温声应了,用眼神示意边上的婢女上前给叶知秋,而后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给谢玹挡雨。
只片刻的功夫,他就站在了两人之间,隔开了谢玹看着叶知秋的视线。
年轻公子唇边带着淡淡笑意,气度翩翩地朝谢玹一颔首,“在下洛回春。”
他没有问谢玹姓甚名谁,是何方人士,什么身份,只告知其自己的名姓,甚至不报家门。
可偏偏……
谢玹听过此人名号。
十四城粉黛佳人盼东风,三千篇锦绣华章羡回春。
前一句说的是年少时肆意轻狂的谢家大公子谢东风,后一句说的便是这雨江第一才子洛回春。
谢玹刚入帝京,在国子监修学的那些时日里,时常听那些学子谈论此人,饶是那些学子自诩文采不凡、是人中龙凤,提起洛回春来也是艳羡不已。^
他们说洛回春命好,出身高,样貌顶尖,家中富贵,又是唯一的嫡子,且天赋过人,六岁能诗,八岁能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几岁便是名扬雨江的第一才子……
最关键是洛回春无心仕途,早早便说了不会考科举,家中长辈也由着他,写诗是为了消遣,弹琴至为悦己,闲了找家学堂教书,挎上药箱行医也可走四方,春来蓄雨煎茶,秋至策马赏枫,逍遥肆意,无拘无束。
别说是皇帝,做神仙都未必有这位洛公子过得快活。
而对谢玹来说,最重要的是:小叶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总是一让再让,在这个洛回春身边,却明显要舒服平缓的多。
好像真的是离开了错的人,走到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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