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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凤仵 完结+番外-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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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一想,我们要怎么自保,不能被她拔出萝卜带出泥弄脏了我们。”
  程之想了想,道:“这个案子但是马推官还在,我记得马大人已经现在好像在洛阳哪里做知县。”
  “他没什么背景,你大可将所有的事推到他身上。”
  程之又道:“您别忘记了,前面两个案子,还涉及了两任知府呢。”
  毛润清的案子,当时就是蔡大人要调任,不许衙门有积压案件,第二年春天张大人走马上任,两年后发生的张荣被杀。
  张大人在任三年就调走了,他走后来的是郑红申。
  “那先等一等结果,到时候写信告知这两位大人。”周河道。
  他们背后有人护着没错,可能不烦护着他们的人,就不烦。
  “你手里的案子办完了?”周河问道。
  程之摇头:“还没有。最近来找办案的人比以前少了一些。”
  周河道:“不着急。我说过他正在风头上,我们要避其锋芒。以他的能力和出身,在济南府推官一职上不会久留,我们最多忍他三年,三年后提点刑狱的事,还是我们的。”
  程之抱拳行礼,钦佩道:“还是二爷能沉得住气。”
  周河颔首。
  ……
  平元元年三月初一,济南府理刑馆升堂。
  今日升堂,和以往不同,今日一共有四个案子要梳理。
  而其中三个案件,最长的年限有九年之久。
  提刑使司单凯和郑红申被宋宁邀请来旁听。
  两人来了,以他们的官位自然要坐听,但“赵捕头”站着的,他们不敢坐。
  “王爷,你要是不想让大家看清楚您的容貌,将来认出来您不好办事,那……那您戴上帷帽?”单凯问道。
  赵熠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道:“站着听!”
  单凯和郑红申目瞪口呆。
  麻六带着人,将公堂上添加的两个椅子抬走了。
  史无前例,提刑使司和知府要旁听推官审案得站着听,整个公堂上只有推官一人是坐着。
  单凯有点后悔接受宋宁的邀约。
  门口,一早已是人头攒动,老位子留给了吴林氏,吴林氏给杨氏以及鲁张氏各占了个位置。
  她对两人道:“你们和大人都已经是自己人,那就更不用顾忌了,这位置就必须是你们的。”
  “都往后去点,挤挤攘攘的有什么用,能看得到吗?”吴林氏轰着挤着的人们,“早知道让你爹娘吧你生高点啊,还跳,你怎么不爬屋顶去?”
  “矮就矮,看不到你听也可以啊,就知道捣乱。跳起来撞人了,跪里头就是你了。”
  大家哈哈笑着,有人道:“吴婶子,您现在了不起,理刑馆大门口就你家大门口啊。”
  “怎么着,不服气你找大人说理去。要是不敢说就憋着,大人都没说我不行,你罗里吧嗦说一堆话。”
  有人喊道:“都少说两句,大人出来了。”
  “今天四个案子,大人要怎么审啊?”
  大家都摇头,这案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复杂。
  就在这时,衙堂一声惊堂木响,宋宁道:“带原、被告。”
  原告是叶勇的父亲叶继承,被告则是孟昌平。
  孟昌平跪在堂下,学着姐姐磕头。
  门口议论纷纷,有人小声道:“这男的瞧着是不是有点憨?”
  “听说脑子是不大好,小时候生病的。”
  “嘘!”有人呵斥说话的人。
  衙堂内,宋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哪里人?”
  “我叫孟昌平,今年三十岁,楮村人。”孟昌平乖巧地回道。
  “我去楮村打听你的时候,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为何?”
  孟昌平回道:“我活的好好的啊,怎么可能死了呢,他们肯定记错了。”
  “九年前开始,他们说你死了,你不记得?”宋宁道。
  孟昌平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说着,又抓着挠着头,“我死了吗?我没有啊。”
  宋宁换个人问,引导他回答问题。孟昌平是属于思维不敏捷清晰的人,并不是彻底的痴傻。
  宋宁问道:“那你记得叶勇吗?园园好朋友叶悦儿的父亲。”
  孟昌平抬头看着宋宁,点头道:“我认识,他、他要打死悦儿,我就帮悦儿把他打死了。”
  “他爹经常打她娘和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园园说的。”孟昌平道,“爹都好可怕特别的可怕,他爹打他,用鞭子啪啪地抽,还打他的脑袋,把脑袋摁在地上咚咚地砸。”
  “你看你看,他的头上和我一样,好多的洞啊。”
  “说、说小畜生养你不如养猪。”
  “还,还把他娘的脖子掐住,死死掐着,他娘蹬腿啊蹬腿啊……”孟昌平使劲掐住自己的脖子,不知道是学自己死去的娘,还是学叶悦儿的娘叶钱氏。
  他是真的掐,一会儿脸就乌紫了。
  赵熠三两步过去,捏住了孟昌平的手腕。
  孟昌平这才松了手,呼呼喘着气。
  门外听着的人目瞪口呆,有妇人惊呼道:“这……这怎么能这样打,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中秋节?”宋宁问喘着气的孟昌平。
  孟昌平点头:“对,对。那天是中秋节,他娘把做好的月饼掉了一个在地上,他爹抽了门栓,啪叽,打在了他娘的头上。”
  门外又是一阵惊呼声。
  “死了吗?”宋宁问道。
  “没有立刻死,有三天三夜躺在床上,哼哼。他、我、我、我捂着血口子,好害怕啊。”
  “你几岁,那时候?”
  孟昌平道:“我七岁,我姐姐十一岁。”
  他说的很乱,一会儿是苏园的娘,一会儿是自己的娘,一会儿是苏园,一会儿又是他自己。
  但大家都能听得懂。
  “三天三夜、我、我好怕啊。”孟昌平双眸惊恐不安,“他娘死了,怎么推都不醒。”
  “我就没娘了,我和姐姐就没娘了。我喊啊喊,娘都不理我。”说着,他四处去找毛孟氏,“姐,是不是,是不是?”
  毛孟氏在后衙哭成了泪人。
  就连原告叶继承也垂着头掉泪,他自己的儿子怎么动手打儿媳的他当然知道,拉也拉拦也拦,可儿子脾气上来了,像头牛,他们根本拦不住啊。
  “我、我爬起来、我、我干什么了?”孟昌平摇着头,只记得他被人打,脑海中令他感到恐惧的画面。
  宋宁问道:“你为什么现在这个时间杀叶勇?”
  前面三个案子,都是八月中旬动的手。唯有叶勇的案子,是现在。
  “他要杀悦儿,等不及八月了。我要保护悦儿。他掐悦儿的脖子,说他是小畜生,养头猪都比养她好。”他车轱辘的话,又说会到她娘受伤的那个中秋节晚上。
  宋宁打断他的话,接着问道:“你不记得毛润清吗?”
  孟昌平摇头。
  “他家有三个女儿,按年纪算和你的应该差不多,你姐姐村里的女孩子,你应该认识。”宋宁提醒他。
  毛孟氏嫁到毛家庄十五年,而孟昌平诈死只有九年。在这时间以前,他一定是跟着毛孟氏生活在毛家庄的。
  “他的小女儿叫三丫,梳着长辫子,比你小四岁。”
  孟昌平眼睛一亮,点着头道:“我记得三丫,记得,三丫长的很漂亮我想娶她做我的媳妇,但是,但是她爹好可怕啊,爹都这么可怕吗?”
  “打、打他们,砰砰的砸拳头。”孟昌平挥着右拳,砰砰打自己的左手掌心。
  生平第一次站着听审的单凯和郑红申看的心惊肉跳,很怕孟昌平一会儿跳起来打他们。
  宋宁问:“所以呢,你杀他了吗?”


第297章 对不起你
  “杀了,我用榔头。”
  “就是那个哥哥桌子上放着的榔头,那是我的宝贝。我咚的敲他的脑袋,还敲他的脸了。”
  榔头在宋元时的面前的桌子上。
  “我用树叶把他埋起来了,你们发现了吗?”孟昌平小声问道。
  宋宁点头:“是,发现了。”
  “发现了啊。”孟昌平叹了口气,道,“那、那我用鸡笼盖着的你们也发现了?”
  宋宁点头:“鸡笼盖着的,我们也发现了。”
  “被子的呢?”
  宋宁点头。
  孟昌平点了点头:“好吧,算他们倒霉了。”
  “为什么算他们倒霉呢?”
  “因为他们没有坟了啊,没有坟的人多可怜。”
  “为什么没有坟的人可怜?”
  “为什么?”孟昌平回忆着,想了想道,“我爹告诉我的,说打死我娘,也不许她入孟家的祖坟,让她没有坟。”
  又道:“所以没有坟就很可怜啊。”
  宋宁微微颔首:“那你打死毛润清后,就去银楼学徒了,你是怎么知道张荣和褚兴飞也很可怕,会打人的事呢?”
  “我就是知道啊。我偷偷回家了,我知道的,看到他们打人,他掐他娘的脖子,他娘使劲蹬腿,还用棍子,啪一下砸他娘的头。”
  “血怎么样也摁不住。”
  他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描述他娘死的那天夜里的情景。
  尽管已经过去二十三年,可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宋宁没有打断他的话,待他说话,她忽然问道:“你爹怎么死的?”
  “我爹?”孟昌平道,“那根棍子,我站在门口,我姐姐站在门内和他说话,我跳起来啪叽一下,砸他头。”
  “血咕嘟咕嘟地流。”
  他又将记忆错乱,嫁接到他娘死去的情景。
  宋宁微微颔首。
  门口有人小声议论道:“大人这样审是不是有问题?大人没有证据,诱着一个傻子说话。”
  “一个傻子什么话都能说,可不能相信。”
  这话出来,有人觉得有道理,点头道:“确实是了,叶勇的案子倒是好说,可是前面三个案子,最近的褚兴飞的案子也没有查明白,就不说前头一个六年一个九年了。”
  “没有证据的翻案,翻不了。”
  吴林氏听着,骂道:“你们张着嘴就知道叭叭的说,怎么不用用脑子?前面四个案子原告苦主都没有,大人就直接翻案了,那肯定是因为大人有把握啊。”
  “这样好的大人,不许胡说。”
  大家安静下来,有人道:“又上来人了,那是谁,是孟昌平的姐姐和姐夫吗?”
  公堂内,毛孟氏和毛志宏上了衙堂。
  毛志宏容貌清秀,个子高高的,性格看上去很温和,说话也是慢条斯理不急不慢,他将毛孟氏护在身后,对宋宁磕头道:“大人有什么要问的,草民一定知无不言。”
  孟昌平看着姐夫,低声道:“姐夫,这个大人很凶,你说话小心些。”
  “嗯。”毛志宏对他道,“你乖一点,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孟昌平点了点头。
  宋宁问毛志宏:“我没什么可问的,你说你知道的。”
  毛志宏垂着头,道:“人,都是草民杀的。”
  说着磕头,回道:“请大人明辨。”
  “宏郎,你不要乱说。”毛孟氏大惊失色,喊道,“人是我杀的,你不许说这样的话。”
  毛志宏道:“我们的家离不开你,你要是走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不许你说傻话,你一辈子吃了那么多的苦,我答应要好好照顾你的。”
  “我不能食言。”
  毛孟氏摇着头,哭了起来。
  “住口!”宋宁气怒地看着两个人,“在公堂上,你们说的这番话,就是对本官的羞辱。”
  毛孟氏和毛志宏惊恐地看着她。
  “就是对国朝、对律法的羞辱。”宋宁盯着毛孟氏,“好好说话,说你们该说的,而不是包庇顶罪。”
  “大人。”毛孟氏哭了起来,“求大人饶命。”
  宋宁道:“不要求我饶命,你说你知道的,若再求饶命,本官当堂一人三十庭威杖。”
  毛孟氏看看宋宁,又看着自己的夫君。
  毛志宏抓着她的手,他是姐夫他不能多说什么,能做决定永远只能是他们姐弟。
  “平平。”毛孟氏望着孟昌平,眼泪不停。
  孟昌平道:“姐,你别哭啊,我以后都听你的话,我不乱跑了,也不打人了。”
  毛孟氏擦了眼泪,垂着头说话。
  “我从懂事开始,就记得我爹打我娘,踩她的头,打她的肚子,怀孕的她掉了几个孩子。昌平生下来的时候,大夫说他身体不好,让我娘给他好好补一补。”
  “三岁那年,昌平摔坏了一个只碗,被我爹举起来摔在地上,脑袋磕在了门槛上,当天夜里他高烧不下,病了半个月后,好不容易将命保住了,可人却自此憨憨傻傻的。”
  “因为昌平变傻,我爹更加的变本加厉。”
  “我娘也被他打死了。”
  毛孟氏趴在地上,哭着道:“那天夜里的情景,是昌平记的最清楚的事情,那天是八月十五,也是他的生辰。”
  “他每年到这个时间,他都会哭闹要娘,夜里都会做噩梦。”毛孟氏道,“每隔几年我都要带他去祭拜我娘。祭拜过后他能乖一些。”
  “这也是,前面几个案子,都是八月中旬左右发生的,因为那时候他都会偷偷回家,去祭拜我娘。”
  毛孟氏磕着头:“他太苦了,那么小就没有了娘,身体又不好。”
  “他脑子不清楚,杀了人自己也不记得不清楚。”毛孟氏道,“他杀毛润清那天,我给他新换的衣服上,溅了血点子、他喜欢的榔头上也都是血,我、我就知道出事了。”
  “我当时很害怕,将他衣服换下来,连我夫君都没有说……我煎熬着等二十天,终于有人发现了尸体。”
  “我、让夫君将他送去学徒,就养在银楼后面做工匠。”
  “我回家报丧,说他死了。”
  宋宁蹙眉道:“后来衙门抓到毛炳军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站出来?”
  “我一开始觉得,人不是炳叔杀的,他就肯定不会有事的,我想等一等,可没有想到也就两天,炳叔就认罪定案了。”
  毛孟氏捂着脸大哭:“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每天煎熬,我在衙门口走了多少遍。我知道我自己可恨,我是恶人。”
  “可我一想到平平去坐牢被砍头,我舍不得。”
  毛孟氏说完,毛炳军一瘸一拐地走上来,磕头道:“大人,这个案子错就错了,小人……小人愿意认罪,不告也不想翻案。”
  “求大人成全。”
  衙堂内很安静,大家的心情都很复杂。
  “求大人成全。”毛炳军道。
  毛孟氏转过来给毛炳军磕头:“不是这样的,您不要这样说,您的一生被我们毁了。”
  “我太内疚了。”
  “对不起,我对不起您。”
  毛炳军要说话,宋宁拍了惊堂木,喝道:“住口!”
  “同样的话,要本官说几遍你们才懂?”宋宁面色森寒,“自此刻开始,再继续互相帮衬欺瞒求情,本官绝不轻饶。”
  毛孟氏磕头应是。
  毛炳军跪着。
  “道理大家都懂。本官也心疼你们姐弟二人,可是无论多么悲惨可怜的人,他也得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毛孟氏,你是善良的人,否则你也不会一直照顾毛炳军,弥补愧疚,你甚至在得知本官要为他平反洗冤的时候,你是高兴的。”
  “是,民妇是真的高兴。”毛孟氏哭着道。
  她这九年的心情,日日夜夜都是矛盾的,如果不涉及孟昌平,她恨不得亲自去抓住凶手,恨不得立刻给毛炳军平反,可是一旦毛炳军平反洗冤了,孟昌平就要坐牢了。
  更何况,平反洗冤,也不是她一介妇人想做就能做得到的。
  “毛炳军的一生、褚汉的生命,甚至于那个似乎是死有余辜的盗贼于长民……他们都是生命,他们的生命断送了,谁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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