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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生活-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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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亲了别人。”
“你给打电话的女孩吗?”
“嗯。”
“在电话里?”
“对。她的男朋友昨晚回来了。”
“她有男朋友了?”
“有。她现在是她男朋友的,我回家就是我的了。就是我回家亲了她,也不算啥,我还可以再找别人。”
“你这是滥情。”
“我还滥情?”他指着金庸的作品说,“这里面有个人,七个女的喜欢他!”
他想当大众人。
他看书时,很不愿意我打扰他。我一个人呆得时间长了,就想说话,像个话痨。但我一要说,他就把食指放在嘴上说:“嘘——”
我说:“你一天天的也不跟我说几句话,我快寂寞死了!”
他抬头,像找什么,正巧,一个女孩从店前过,他叫住女孩说:“哎——哎——你陪她说会话,她快寂寞死了!”
我说姚腾:“你咋那么烦人呢!”我又向那女孩说,“他说着玩的,他说着玩的……”
女孩走了,一直在翻书的一个顾客听了我们的对话,偷着乐了。
我逮了几个大份,一天共卖了六千多块钱,这是我自卖书以来的最高记录了。
姚腾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买咱们的书吗?”
“为什么?”
“因为我长得帅!”
长得帅要是能卖钱,他就帅吧,别干别的了。
翻出来的书东倒西歪的,顾客刚走,姚腾拿着一本书也要走,说他去看书。我在忙着弄帐,我说:“你别光想着看书了,你帮我把它们收拾收拾吧。”
他才被迫留下了。
中午,又来了一批顾客,我让姚腾去打饭,因为食堂每天就做那些菜,去晚了,就打不着了。他不去,要我去。
我说:“你卖不了书。”
“我能卖。”
“我说你卖不了,你肯定卖不了。”
他来了半个月了,每天沉浸在金庸作品中,在销售上,根本没进入状态,对书不熟悉,与顾客的交流上也不行。
下午,我去库里干了半天的活,倒书。又出去贴广告,回来时,嗓子很干,刚坐下,没等喝上一口水,在店里看了一天书的姚腾说:“你去买橘子吧,我想吃橘子了。”
我说:“你去吧。”
“我不去,你去!”
一八七
                  “……我先歇一会儿再买,我太渴了!”
我吃了一个苹果,又出去买了五元钱的橘子。
姚腾的烟头和烟灰搞得地下很脏,我剪了一个饮料瓶,给他做了个烟灰缸。头两天,他还往里弹,后来就不爱往里弹了,而是手伸到哪,就弹到哪儿。
我说他,他还说:“不如弹在外面顺手。”
他却不收拾,而是向我说:“你去把烟头儿拣了,你去把烟灰扫了。”然后,自己在那看书,又向我布置了任务,“你先把摊儿收了吧。”
他洗头的水要我给打,给调,不要凉,也不要烫。
我们去吃饭,我吃三块钱的,他得吃十块的。他总是点肉菜,不吃素菜,不管价格贵贱。
他睡觉也要我给他暖暖被,他说的“暖暖被”就是让我把他的被子铺好,自然热着。
他吃饭的饭盒要我来给他刷,他吃完了,他是从不刷的,往那一放就是一两天。
他在晚上看书看得晚,起来的也晚,连正常上班也不能保证了,常常是我开完摊后,十点多钟,他才去。卖书不爱卖,他的态度是爱卖不卖,也不爱在书店里呆了,而是去库房看书。现在连收摊也不爱干了。书店里的活,一天也没多点,如果没人,净是呆着,还没呆够!他巴不得所有的工作都由我来做,而他脱产看书。开摊不爱开,顶摊不爱顶,收摊不爱收,他是一点活也不愿意干了,而且越来越不想干了!
我不能惯他!
我说:“我要等你,我们一起来封摊。”
“你先封吧!”
我坐那不动。
他吸起了烟,又问我:“你怎么不封?”
我拿起了一张报纸,装做很认真地看,我说:“我在思考问题呢,别打扰我。”
我又站起来,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就是不收摊。我必须给他扳过来,扳不过来就另说了。
他靠不过我了,吸完了烟,才与我收摊。
在回去时,我问他:“你最想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干。”
“你怎么生活呀?”
“我想一天挣三万!三万挣不来,一万也行。”
“你的理想是什么?”
“别和我说这个,我没理想。”
“生活在金庸作品和言情小说中?”
“对。”
“那里面的东西和现实不大一样,如果你实现不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努力呗。”
“怎么努力?”
“……”
“你想拍电影吗?”
“当然想了。”
“北京有很多人跟剧组跑,你想不想跑?混个角色当当。”
“行啊!……哎呀不行!我不想做那个,我想一夜成名!不对,女人才是一夜成名,男人是什么?”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夜成名的同义词,“就是那意思,一部电影,让我名扬天下。”
“你有没有想过,实现你的梦想要做很多的准备工作?”
“哎呀麻烦!别和我说了!呀——我有换下来的衣服、裤子和鞋,我去取来,你给我洗了吧。”
“你回到你的住处,再回到我的住处,得一个多小时,我都得睡了,明天再取吧。”
“噢——明天吧。呀——”
“你还有啥事?”
“我的手机忘带了!”
“忘带忘带呗,你又不用。”手机的话费比公用电话费贵,他不用手机打电话。
“我不能给那个女孩打电话了!”
“你的手机又没费……是不是那上面的号码?”
“就是呀!我一个也没背,完了完了,今晚打不了电话了!”
“你给这个打,给那个打的,电话费也不少,还不如找一个处着呢。”
“处上了,就受约束了呀!这,没人管我,我想给谁打,就给谁打。”
“你是想给经常打电话的这个打呢,还是给让你心痛的那个打?”
“哪个都行。”
“我咋很少听你给令你心痛的那个打?”
“她上高中呢,没电话。”
他去了电话亭,说看能不能想起来女孩的号码。
我先回去了。
进了屋,我的羽绒服的拉链就拉不开了,没几分钟,他进来了,我想让他帮我拉,坏的地方又正好是胸部,为了避嫌,我关了窗户,拉了窗帘,才说:“这个拉锁我拉不开了,从进门我就在拉,拉到现在,还没拉开。你帮我拉吧。”
我捏住了已经打开的最上面的一点,剩下的让他拉,他只拉了两下,就拉开了。
我说:“你咋拉开了呢?”
“你不会用劲。”他去了厨房,大嚷,“你还没烧水?”
“没有,我弄拉链了。”
“哎呀你呀——”我听见了水房里的水声,又听他大叫,“坏了坏了!姨,快来快来!”
我去厨房一看,电饭锅的铝锅没有放里,水从底部淌出,又流到液化气灶上,地下流了一大堆的水。
他问:“能不能坏呀?”
“把锅装上水,放上试试吧。”
他按我说的做了。
我脱掉了外衣,又去了厨房,想看看电饭锅坏没坏。
他虽然想烧水,但是开关没有按。
等水热了,他洗完了脚说:“你给我把袜子洗了!”
“你自己练着洗吧。”
“我不洗!”
“你得自理。”
“我不自理!你给我洗了。”
一八八
                  我揪起了他的袜子,一股臭味窜了上来。在水龙头那儿,我三下两下就洗完了,将它们晾在了暖气上。
他很严厉地说:“你就投一遍?”
“我在水管子那冲了,不是一遍。”
“是一遍,我听了,你再给我投一遍!”
“干净了。”
“没干净!你投三遍去!”
“干净了!”
我去了厨房,开始刷牙、洗脸、洗脚。洗完了,我就上床了,我说:“我睡了!”
他说:“你早该睡了!”
我虽然躺下了,但我根本睡不着。你说我们这哪是请的帮工啊,这不是请了个大爷来养着了嘛!光看书,不干活,还给开资,还有人伺候,我还想找个这样的地方上班呢!
我醒着的时间比睡眠的时间要多。
夜里十二点钟,我又醒了,见他还在看书。
我彻底睡不着了。我说:“姚腾,你干扰了我。”
“我咋干扰你了?”
“你打灯,我睡不着。赶明儿我得给你配个台灯。”
他仍在看他的书。
这种状况,我就根本不能睡了,我起来打开电脑,写作。
他问:“你家有吃的吗?”
“……有,葡萄干。”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苹果有吗?橘子呢?”
“没有,葡萄干你吃不?”
“不吃,”等了一会又说:“吃吧。”
“我去洗。”
“还用洗?”
“晒的时候肯定脏,有土有苍蝇的。”
我洗好了,他吃了几个,就不吃了,又去看书,我则打字。
到三点多了,我说:“睡觉睡觉!必须睡觉!你不能看了,明天还要发货呢!”
“你睡吧,我不睡。”
“你不睡觉,白天怎么上班?”
“我不困,睡不着,白天不上班了。”
“你不上班,不耽误伊水的事吗?她自己也弄不了。”
“麻烦呢!”这是他的口头禅,“你别管了,我不睡!”
他又看了很长时间,大概是四点多钟吧,他才睡去。他倒是睡得挺香,倒下就着了,而我又失眠了好一会才睡去。
七点多钟,我醒了,他仍在大睡。当我收拾完毕自己,已是八点多钟了,我叫了他两声,他没醒。算了,不叫他了,我自己上班去吧。
我开完了摊,伊水来了。我想起姚腾的那些个作为,就堵得慌,把他的事情全向她说了。
她听完后,用手点着我说:“你说说你,啥样的人都能把你支使住!我没说错他吧?这人,就是不能惯!越惯越晒脸!他的品质不好,不能用他,留他是祸害!今天发货,我就把他开出去。”
我没想到伊水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问:“你怎么跟他说呀?”
“我把他送到他奶奶那去,我先不跟他说,明天我给他奶打电话,跟他奶说。”
“你别说人家不好。”
“知道。”
“找个什么恰当的理由呢?要不说春节前没什么人了,咱这也没啥事了,这样呢?”
“行。”
很晚,姚腾才夹着金庸的书来。伊水没给他笑脸,我也笑不出来。
我们开始给顾客配书,我和伊水都在忙,姚腾还是不爱动,坐在那看他的金庸小说。伊水让他去库里取了两趟书。
伊水去图书市场了,我继续配书,还差一套,我让姚腾去取,他还是那句话:“哎呀烦呢!”
烦?我快不让他烦了!
伊水在这儿,他表现得还算好些,让他干什么他干什么;伊水不在,我想让他干活就难了,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情。
伊水又带他去发货去了,我自己在书店。
姚腾的事使我越想越气,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向她说了。
我说:“妈,你说现在这人咋这么自私呢?别人为他付出多少都是应该的,他为别人付出一点都难受。”
“不都是那样嘛!自己吃好的,抽好的,喝好的,眼里没别人。这不成了你给他打工了吗?你们不爱用,就开了他吧,我不管你们的事。”
和妈妈说了几分钟,又看了会儿电视,不愉快渐渐没了。但是又隐生了深深的担忧:伊水要开了他,完全是我说的那些话,如果我不说,伊水也不能这么早地开了他,由于我的原因而使人家没了工作。他的身世,他的家庭,他的成长环境,都使他不是太如意,他还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呢?能不能不这么早地让他走?能不能再留他一段时间?怎样才能再给他争取一些时间呢?
这些问题,我想了很久。
姚腾来了,我见了他说:“你不是去你奶奶家了吗?”
“没有。又进了半车书。”
伊水也来了。
我和姚腾把书都卸到了库里,趁他上厕所的时候,我向伊水说:“元旦和春节前,你不是还得出去卖书吗?要不然先留着姚腾吧,帮你搬书、运书啥的。”
“那也行。”
因为我的原因,妹妹要开了他;又是因为我的原因,妹妹要留下他了。我为他争取了,剩下的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我又给妈妈打了电话,向她告知此事。
妈妈说:“行啊,将就他吧。啥事做的不对,你告诉告诉他,他奶奶还来说呢,说姚腾回去说他大姨、二姨对他可好了,他还跟他妈妈说了,他妈可高兴了,说还想来看他呢!姚腾还说他来后,没洗过衣服,说你给他洗。他还从他奶那拿洗衣粉,他奶也是在人家,东西是人家的,就说:‘你自己买吧。’他不说话了,不想花钱呗!他奶可能说他了,他老去他大娘家也不行,人不乐意,她还不敢跟姚腾直说,挺难心的,姚腾又不懂事。他在你们那儿,咱不能对人家不好哇!”
“我没对他不好。”
“这就像农村的牲口一样,牲口也欺负人。老娘们赶它,它就不给你动;老爷们喊两嗓子,抽一鞭子,溜溜儿的,跑得快着呢!”
一八九
                  晚上,伊水说:“我留他到年底。”
伊水只留他到年底?离春节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她说:“到年底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完事我就开了他。”
我理解的年底是春节之前,她说的年底是元旦之前,前后差一个月。十几天的时间,姚腾会表现得有多好呢?他不改变自己,想在这工作,就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吃饭时,我和伊水聊起了姚腾,我想为他争取时间。
我向伊水说了姚腾的身世,我说:“他现在是钢,很硬,也很脆,弄不好,就要断了。他连初中的文凭都没拿到,咱把他推向社会,他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他的生母是谁,谁也不告诉他,这也影响到了他的性格。”
“是!越内向的人,越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别说他十六岁,咱十六岁那会儿,不也是吗?处理不好,就容易出事。你说他懂事吧,还不全懂事;你说他不懂事吧,他还懂点事。大点就好了,性格就稳定了。”
“那就留他到年底吧。”
一个半月的时间出来了。
一早,我和伊水把屋子里的床单、被罩全撤了下来,换上了干净的。
伊水再次强调了一遍:“不许姚腾上这来住了!”
我不能保他了,如果我和伊水两个做事总是不一致,一严一纵,也没法管。
伊水说:“你看他来气,就让他跟着我,我再找几个地方卖书。”
伊水是想留下姚腾了?
她去库房时,我对姚腾说:“你和伊水出去,多帮她想着点事。”
“她?她比我还精着呢!”
“你要勤快点。”
“我不爱勤快!一看上书,啥也不想干了。”
“我说的都是好话,你别不听。”
伊水带他走了。
很安静,没人烦我,我也不为别人操心,过得挺好。
晚上,伊水又带他回来了。
他去了库房,离老远,就没好气地问我:“衣服呢?!”
“什么衣服?”
“我的衣服!”
“洗了。”
他没听清,“问你呢!衣服呢?!”
我也没好气地说:“洗了!”
我拎出箱子就走了。
他又追出来问:“袋子你怎么没拿?!”
他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在年龄上,我比他大二十四岁,我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我不说让他怎么尊敬我吧,他也不能把我当犯人似的斥责吧?
我低着头,装做弄拉链,但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向他说:“你不是不让我把你的袋子弄脏吗?我没用你的袋子装。”
“那你用的什么袋子?!”他的嘴像上化肥了,越说越有劲。
“我找的袋子!”
“我衣服里的东西呢?!”
“我可没动你兜里的东西,有什么我全洗了!”
“不是,我是说兜里有袜子吗?”
“有。”
“啊——有哇!”他才缓了下来。
我和伊水回家时,她说:“带着他太累!不知道干活,你不说他,他就不动。”
伊水只说这一句,我未作褒贬评价,姚腾的去留不应该由我说出,伊水的决定也不应受我的左右,真正的原因,应是姚腾自己,人做好做坏,全由自己带着。我该为他做的,也做了,我不亏心。
我和伊水上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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