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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漫长的那一夜-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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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还有一句:“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马克思的墓。
  墓前的无数鲜花大多是中国公费旅行团献上的,现在空无一人。马蒂尔达也给墓碑献了一束花,她的爸爸妈妈都是法共党员,她小时候跟父母来过这里,记得爸爸还唱了首国际歌。
  杀手李昂说,我曾是中国共青团员,不知道现在退团了没有。
  我介绍你加入法国共产党吧,玛蒂尔达勾住他的脖子说。
  这时候,李昂不想开玩笑,他说,那个客户是个大人物,已下达了全球必杀令,对我的人头的悬赏额,可能高达数百万欧元。玛蒂尔达,你快点走吧,这是你能活下去的唯一办法。真正的职业杀手,随时都找到我们。
  你要我离开你?
  是,赶快走吧,要么我离开你?
  玛蒂尔达,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说,好吧,我可以走,但有一个条件。
  说。
  你必须答应我。
  都快要死了,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跟我做爱。
  这……
  我不管。
  玛蒂尔达用嘴唇封住他的口。
  杀手李昂挣脱道,玛蒂尔达,其实,我是想等你,等你长大。
  如果,我长不大了呢?如果我明天就死了呢?如果你明天就死了呢?马克思给我们的时间太短了。
  你一定要的话,什么时候?
  现在。
  什么地方?
  这里。
  玛蒂尔达如是说,杀手李昂困惑地抬头,这是公墓啊,节操呢?
  一不留神,他被她推倒在墓碑前的草地。
  在最漫长的那一夜,伦敦北郊近乎透明的星空,像散落的水晶珠链,弥漫着少女刘海间的气味。
  年轻的玛蒂尔达,用身体融化着杀手李昂。来自中国的男人。在伟大的马克思墓前,告别处女生涯,没有比这更庄严更伟大的誓言了。她想。
  清晨,马克思看着一览无遗的他们。
  玛蒂尔达抚摸杀手李昂的胸口,他却说,你要履行诺言,从今往后,我们,永不再见面。
  好,但我们要找个分手的好地方。
  在哪里?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
  巴黎,塞纳河,新桥。
  对,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应该在伦敦,泰晤士河,滑铁卢桥。
  玛蒂尔达真会选地方,滑铁卢桥,既与法国有关,又是《魂断蓝桥》的那座桥。
  上午,十点,伦敦常见的细雨。
  杀手李昂与玛蒂尔达,来到滑铁卢桥上。这座泰晤士河弯曲处的桥,是伦敦风光最好的所在,西是威斯敏斯特与伦敦眼,东有伦敦城和金丝雀码头。
  男人三十二岁,女孩十五岁,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雨霁风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吻别。
  雨水夹着泪水,冰冷夹着温热,好湿好湿的一个吻。
  同时,杀手李昂的视线,越过少女的头发与香肩,看到两个黑衣男子。再回头,桥的另一端,也有几个形迹可疑的男人,正向他冲来。
  作为一个职业杀手,他知道1978年9月7日,保加利亚叛逃作家乔治·马可夫,就是在这座滑铁卢桥上被克格勃特工用毒雨伞刺死的。
  杀手李昂推开玛蒂尔达,翻身跳下桥边栏杆。
  刹那间,玛蒂尔达想要抓住他,却只摸到他的衣袖,眼睁睁看他消失,没入细雨涟漪中的泰晤士河。
  黑衣男人们聚在桥边,有人跳下河去寻找,但无论如何找不着。伦敦警方打捞了三天,仍旧一无所获。
  至于玛蒂尔达,在滑铁卢桥趁乱逃跑,一路泪奔。
  她想,这辈子所有眼泪,在这半小时内流尽了吧。
  玛蒂尔达说到此处,苏州河畔兰州拉面店,幽暗灯光下,我看着她的双眼,泪光泛滥的灰绿色眼球,让我想起童年养过的一只叫小白的猫。
  我已吃完一碗拉面,也给她也点了一碗。十八岁的法国少女,不习惯这种味道,只尝几口就推到一边。
  玛蒂尔达说,自从伦敦滑铁卢桥上一别,再无杀手李昂的消息。
  三年来,她从未放弃寻找那个中国男人。
  走遍了整个欧洲,也去过北美与南美,包括法国人的后花园非洲。
  但他不见了,不知是死,是活?
  许多个夜晚,她梦回马克思墓前,泥土芬芳的草地,数尺下的骨头与幽灵,中国男人身上的淡淡气味,她深深嵌入他肌肉的手指……每次她都会用这根手指来自慰。
  在她十八岁生日这天,决定来到杀手李昂的故乡——中国,上海。
  李昂中学时代的旧照片,一直存在玛蒂尔达手机里,她也记得我的名字。她费尽心思,通过法国领事馆的关系,一路找到我家楼下。
  女孩只问我一句——你知道李昂在哪里吗?
  我闭上眼,摇摇头。
  耳边一阵哭泣声,玛蒂尔达哭得梨花带雨,直教人怜香惜玉,好想上去啃她一口。
  我开始嫉妒杀手李昂同学了。
  忽然,她抬起胳膊,伸出食指,翘起拇指,蜷缩其余三指,这是手枪的姿势,对准我眉心开了一枪。
  砰……
  感觉真有颗子弹打中了我。
  子夜零点,苏州河边的兰州拉面店,我差点从椅子上摔倒。
  我骗了玛蒂尔达。
  差不多,一年前,还是这个地方,这个时间,我的初中同学李昂突然出现,找到我一块吃了碗牛肉拉面。
  虽然,那么多年未见,但我有种感觉,李昂还是那个李昂,丝毫都没变过,就跟十几岁时那样。只是,从他的眼神里,偶尔露出某种东西,像藏在云朵间的月光,时而分明,时而晦暗,时而令人目眩。
  他说自己刚回国,没有职业,独自飘着。
  我问他住在哪里。他不肯回答。
  高中毕业,李昂卖掉老宅,攒钱去欧洲读书。他爸爸在巴黎开了家小中餐馆,常被当地黑社会骚扰,每次报警都没用。终有一天,爸爸忍无可忍,掏出一把枪来赶走流氓,结果有人一刀捅死了他。法国警方敷衍了事,明知那几个混混是凶手,却总以证据不足为由,将他们抓进警局又放掉。
  第二年,李昂用爸爸留下的那把手枪,亲手打死了那三个法国混混。
  他成了通缉犯,买了本假的欧盟护照,从此在欧洲流浪。他重看了所有的吴宇森电影,学会像周润发或张国荣那样举枪摆POSE。他练得了一手好枪法,杀人干净利落,绝不留半点恻隐之心,捧起了职业杀手这门饭碗。将近十年间,他杀了六十多个人。但他藏不住钱,每次赚到几万欧元,很快莫名其妙地花光。他有过许多女人,各个种族与国籍,仅限一个晚上,从不见第二面。
  但他没有碰到过少女。
  他说,三年前,因为没能完成任务,惹怒了一个大人物,招致对方的全球追杀。而今他走投无路,只能逃回中国避难。
  李昂特别关照我,如果,遇到一个叫玛蒂尔达的法国女孩,就说没听到过他的消息,绝不能让她找到自己。
  因为,大人物派遣的杀手们,随时随地会上门,要是玛蒂尔达找到他的话,便会跟他一起死。
  那个深夜,李昂行色匆匆离去,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但我记住了玛蒂尔达这个名字。
  一年后,同样地点,同样时间,她果然来了。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把这个秘密,泄露给玛蒂尔达。
  我不知道这是为了李昂,还是为了她,抑或为了我自己。
  玛蒂尔达一无所获,临别之时,我送她到桥上。十八岁的法国女孩,问我这条河叫什么。我说是苏州河,不是塞纳河。
  后半夜,河上晚风习习,静水深流。
  她说,在我眼里,都一样呢。
  笨猪。
  傻驴。
  我用我仅有知道的两个法语单词跟她道别。
  几天后,待到确认玛蒂尔达返回欧洲,我开始疯狂地寻找杀手李昂。
  通过我的表兄,叶萧警官的打听,很快有了下落。
  杀手李昂死了。
  他死了还不到一周,在玛蒂尔达找到我的那一夜,有两个外籍杀手,同时找到李昂,在上海郊外小岛上的出租屋。他没有反抗,立刻被枪杀了。
  不巧正有巡警路过,两名杀手在逃跑过程中,相继被捕。根据杀手的审问记录,以及国际刑警组织的材料,证实李昂确实是个杀手。在欧洲有充分证据表明,他至少杀死过六十个人。但自五年前起,他不再杀人了。
  可是,玛蒂尔达跟我说的那些,又是怎么回事?她说杀手李昂一个人都没杀过,一切都是他们两个人假扮的。究竟哪个才是真相?
  以下纯属我的猜测——
  我的初中同学李昂,因为经营中餐馆的父亲被杀,走上职业杀手这条路。在欧洲的十年间,他以冷酷无情而出名,夺去过许多人的生命,直到遇见一个叫玛蒂尔达的法国少女。
  杀手李昂告诉玛蒂尔达,所谓职业杀手都是假的,陪她玩起伪装杀人的游戏。
  他本有机会在布拉格,三只青蛙咖啡馆,杀死捷克前秘密警察头子。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同玛蒂尔达一起,精心演出杀人视频,放走曾经作恶多端的猎物,犯下职业杀手的大忌。
  很难说他这么做的原因。也许,是厌倦了杀人?也许,只是为了玛蒂尔达?
  两年后东窗事发,某位大人物甚为震怒,派人杀死捷克老头同时,又雇佣杀手李昂去萨拉热窝执行任务,目的是借刀杀人。最后,李昂在无数杀手围捕下,跳入伦敦泰晤士河失踪。
  杀人令一旦发出永不撤销。
  我相信,最近三年来,玛蒂尔达一直被人跟踪,她自己浑然不觉。因为她来到中国,才引来两名杀手。通过特殊的渠道,杀手发现李昂藏身所在,杀了他。
  至今,玛蒂尔达还不清楚这些秘密,还是让她永远都不知道的好。
  她已拥有了新的身份,刚考入巴黎国际电影学院,学习导演专业。她说,她最擅长拍枪战片,吴宇森的风格。我相信。
  而她才十八岁,我想,再过两年,她会忘记的。
  那个叫杀手李昂的中国男人,不过是一个法国女人漫长而精彩的生命中的过客。
  在中国警方保管的死者遗物中,我看到杀手李昂的钱包,沾满遇害时的血迹。钱包夹层里,滑出一张淡淡的照片——
  照片里下着鹅毛大雪,似是巴黎,塞纳河上,十三岁少女,咖啡色长发,灰绿色眼睛。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下看你。
  其实,她在等待一个叫Léon的杀手。
  女孩目光深处,泄露焦虑与恐慌,是否放弃杀人,还是回到学校?
  彼时彼刻,一个叫李昂的中国男人,站在桥下凝望并犹豫,要不要走到她面前?同时,他偷拍了这张照片。
  塞纳河新桥上的那个瞬间,杀手李昂爱上了玛蒂尔达。
  “你杀了人以后,一切都会变了。你的生活就从此改变了,你的余生都要提心吊胆地过活。”
  “我不管将来如何,Léon,我只需要爱,或者死。”
  ——《这个杀手不太冷》

第7夜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假若我们知道什么是时间的话,那么,我相信,我们就会知道我们自己,因为我们是由时间做成的。造成我们的物质就是时间。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第一次听到《当你老了》这首歌,是在2014年初秋,乌鲁木齐。
  新疆之行的最后一夜,晚上有纪律不能随意出门,我还是鼓动须兰与甫跃辉出去走走。离开八楼昆仑宾馆,三个人走在乌鲁木齐街头,北京时间已近子夜,晚风微凉。街边树着拒马,须兰担心安全问题。但我不怕。穿过一条地下通道,听到吉他与歌声,在罐头似的甬道共鸣。弹吉他的流浪歌手,是个健壮的汉族小伙子。我问他能不能弹唱一首歌。他说,那就唱首《当你老了》——我从没听说过这首歌。
  当他唱到“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群暖,回忆青春”,我脱口而出叶芝的名字。
  乌鲁木齐午夜的地下通道,流浪歌手年轻的声音,缓缓切碎回忆里的时间,像黑洞里泄露的阳光,照出成千上万飞舞的尘埃纤维,洒在十多年前我的脸上,还有她。
  那一年,我在上海市卢湾区的思南路邮局上班。
  我没读过正规的大学,曾被认为是件颇为遗憾、偶尔也觉得自卑的事。我学的是电报专业,一度能背出两千个中文电码,但没来得及发过一份电报,这个行业就被淘汰了。我被迫改行到邮政窗口,接收EMS快件和包裹,收银和填单。后来说起中石油中移动之类央企,才发现我也曾是央企员工,而且是垄断央企,当时却没人这么想。邮局三百六十五天开门,周末门可罗雀,我会在柜台底下,偷偷看本小说,或者发呆。
  一个冬天的周末,我遇见了她。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烫成中年女人的波浪卷。脸上皱纹不多,白得像正在融化的雪。啤酒瓶底般的镜片下,有双令人印象深刻的大眼睛。她穿着件高领黑色大衣,裹着深紫色的羊毛围巾,化着淡淡妆容,这就与众不同了。她盯着我看了许久,我有些害怕地站起来,问她有什么需要。她说她想要投诉,为什么卖明信片的窗口没人?她的声音不像这把年纪。人民邮电不该让人民浪费时间等待!她的态度很严厉。虽然,人民邮电早就改称中国邮政了,我不敢纠正她的说法,自作主张跑到别人柜台,拿了张明信片卖给她。
  她在我的窗口前写明信片,居然是外语,又绝非英文。最后,地址下面写——
  Moscow Russia
  我能看懂这是莫斯科。老太太把明信片投进门外的邮筒。
  以后每个周末,她都会来到我的窗口前。我说我不是卖明信片的,但她指定要从我的手里买。我建议她一次多买几张,需要时投进邮筒就行了,但她不听。她的收件人地址,永远都是莫斯科,落款只写俄语。同事们说,这老太太是出了名的“刁民”,平常总因为小事情要投诉。每个人看到她都很头疼,恨不得装作上厕所逃走。我感觉自己是要倒霉了,怎么总是来找我呢?
  春日黄昏,她又来了,把去莫斯科的明信片投入邮筒,坐在台阶上不动了。老太太面色不好,一个人捂着心口站不起来。周末的淮海路,夜生活刚开始,她的面前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敢靠近,大概是老太太讹人的事太多了。
  只有我蹲下来问她怎么了。
  她的手哆嗦着,指了指上衣口袋。我从里面掏出一瓶硝酸甘油片,知道这是心脏病的药,倒出一片塞到她嘴里。我祈祷老太太不要死在我怀里。
  几分钟,她的魂魄像是回来了,说了声谢谢。我刚好下班,问要不要送她回家。老太太将我推开,没走几步就摇摇晃晃,又被我搀扶住了。
  那天黄昏,星光早早挂上树梢,老太太挽着我的手,走过初春萌芽的梧桐树荫。她家在思南路,有许多深宅大院,不少名人故居。面对曾经或此刻住在这里的人们,我时常有些自卑。
  拐角花园里有栋三层洋楼,门口堆满杂物,底楼的厨房间,飘着炒菜的油烟味。老太太抱怨道,乌烟瘴气!踏上幽暗的楼道,二层住着许多户人家。直到顶楼,她掏出钥匙让我开门。
  进门有个宽敞的客厅,窗下是花园和树荫。三面墙上都是书柜,从地板排到天花板,各种厚厚的书脊对准我,好像无数细长的砖缝。房间弥漫温暖的腐烂味,好像小时候外婆家的棉被,长久没有晒过太阳,扑面而来,难以逃脱。我把老太太放进大沙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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