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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第一部)-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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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水源,水的流动更让冰面的牢靠程度迅速降低。

更为可怕的事情出现了,又一只铁鹰的断翅落下,贴着吊挂在那里的瞎子,砸在水源处那冻结得像个大馒头似的冰面上。石梁上的冰层断裂了,一大整块冰面在顺着石梁的坡度往下滑动,而一弃和独眼就趴在这块冰面上。

鲁一弃和独眼两个无从借力,只能随着滑动了的冰层一点点地坠向深渊。

东北人的口味比较重,他们吃的菜喜欢盐重、油重、辣子重。就好比这桌上的一大盆猪骨头炖蘑菇干加粉条子吧,闻着就油腥味、辣子味只冲鼻孔。但是天寒地冻的,又是坐在一个四面无遮挡的布棚子里,这样的菜再加上半斤烧酒,一碗碱子面,准能让你吃出火炕的感觉出来。

吃饭的棚子里没几个人,饭棚子外面倒是人来人往。这样的偏僻小镇难得这样热闹,要不是今儿是大冬,又赶上年底出山货的大集,这里恐怕除了能看见白雪就是林木了,连个野兽都懒得到这样一个被山岭和树林包围着的小镇来。

俗话说,大冬小年,小镇过年都没今天热闹。过年时出货的、进货的都奔老家了,这里反比平常还要死寂。而今天,不但是个小年,也是收获的日子,多少人忙活了一整年就在今天看成果了。

比饭棚子更冷清的是棚子西边紧挨着的一个铁匠挑子,这里的铁匠是不开铺子的,那样会没生意做。铁匠一般都是挑个火炉担子跟着大群的山客背后跑,这样随时可以给他们打工具、修工具。现在是年尾收工的时间,不管是做工具还是修工具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时间,一般要等到明年开春,所以虽然挑子的炉火很旺,却没一个生意。

饭棚子的东面是一小块空地,没人在那里做生意摆摊子,因为距离这里不远叠堆着像小山一样的原木,虽然用很粗的麻绳固定着,但山里讨生活的人都有这样的安全意识,那里是个危险区,是不能久留的。

饭棚子对面距离七八十步是一个简陋的戏台子,吹的拉的坐了半个台子,中间一对男女甩着红帕子摇着花扇子在唱二人转。

看戏的人不多,戏台子下面大多是看货、收获,侃价、称重的人。只有少数几个出了货,并且得了好价钱的,才心情愉快地看着戏台上盘儿亮、声儿脆的女戏子想入非非。

最热闹的地方反倒是在这场子的东侧,那里围了一大群的人在吆喝着叫骂着,那是个卖木头的摊子,摊主撸着袖子,拿着一把又长又大的弓形锯,就像是个卖肉的屠夫。他卖的木头是论斤算价的,因为他面前只有两种木头,铁线金花楠和红玉脂矮松,这两种木头都是难成材的稀有木种,以前是专们用来雕刻佛龛佛像、壁挂摆设进献到宫里的。

饭棚子里的人也没有在看戏,他们吃饭吃得很专注,似乎棚子外面热闹的一切和他们都没有关系。

瞎子端起粗瓷碗连灌三大口烧酒,这是他当贼王时留下的习惯,喝酒总是先灌三大口过下酒瘾,然后再慢慢地品。从他脸上露出的惬意笑容可以知道,这里的烈性烧酒很对他口味。

独眼的笑容有些吓人,这是因为他脸上两道很长的伤疤让他的笑比哭还难看。除了脸上的伤,独眼的手上也有一个怪异的伤疤,这道伤口绕他左手掌整整一圈。这几道伤疤虽然没有致命危险,但是它们却常常让独眼和鲁一弃想起夜斗“铁鹰云”的惊心动魄。

鲁一弃也有伤,但是不容易看到,因为是在他的背上,那是两支铁鹰的羽毛从他背部深深地插入,刺透棉衣,刺入**,幸亏是在右后背,要是在左后背,说不定就刺破心脏没命了。

那夜在分水石梁上,他们脚下的冰层已经有一半滑出了石梁的边缘,但是他们两个人却都站不起来,也移动不了身体,因为他们脚下稍微的一点动作都会让那冰层迅速滑出石梁。

但是这样下去他们还是死路一条,必须想一个自救的办法。

鲁一弃没有办法,他虽然表情异常平静,但心中却是恐惧到极点,他害怕死亡,虽然在北平城里的那个院子里多次遭受死亡的磨砺,但是他还是非常惧怕死亡,甚至比原来还要惧怕。因为现在他的身上负有重任了,他不能死。

独眼的嘴中依旧在嚎叫,但此时的嚎叫声音却低多了。因为他没有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嚎叫上,他的一只手在跪着的身前忙碌着些什么。

就在冰层滑出石梁的瞬间,独眼勇敢地掷出身体前横放着的一样东西,什么?“雨金刚”。“雨金刚”飞到石梁另一侧的山峰上,从一颗大树的两个粗大枝杈间穿过。“雨金刚”的伞把后面好像牵系着什么东西,独眼就在身体往石梁下坠落的同时,左手一抖,“雨金刚”张开了,张开的“雨金刚”挂住了那两支粗大的枝桠。

独眼没有忘记鲁一弃,坠下时,他的右手反手紧紧抓住鲁一弃的前衣襟。鲁一弃也死死抓住独眼的腰带,他心想,总算兄弟一场,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鲁一弃和独眼拉扯着一起滑落到石梁一侧的悬崖下。独眼发出一声惨呼,差点没把鲁一弃的耳朵给震聋了。但这声惨呼不是垂死的呼叫,而是因为彻骨疼痛而发出的呼叫。有了这声惨呼,也就有了鲁一弃和独眼两人的性命。

“雨金刚”的伞把上系着一根细丝,一根很细很细但却能承受住两个人体重的细丝,“天湖鲛链”,鲁承祖从垂花门口的坎面上解下来两根,给了鲁一弃和独眼一人一根,说是能派到用场,果然,才过了一天,这物件就救了两人的性命。

独眼的轻身功夫不如瞎子,他知道自己要是跃高子的话跃不到另一边的山峰上,再说他身后还有个鲁一弃,自己是绝不能丢下他的。他之所以能想到用“天湖鲛链”加“雨金刚”的招儿,是因为他下意识想掏“迁神飞爪”飞爪扣实点,但“迁神飞爪”在院中院过“阳鱼眼”时已经失落了,他掏到的是“天湖鲛链”。于是他在紧要关头,竟然用一只恐惧得有些颤抖的手在“雨金刚”的伞把上系好“天湖鲛链”,竟然还勇敢地在滑动的冰层上回身掷出“雨金刚”,挂住大树的枝杈。

“天湖鲛链”挂住了两个人,但是细细的“天湖鲛链”也勒入了独眼的左手掌。独眼是将“天湖鲛链”在手掌上缠绕了一周,坚韧的“天湖鲛链”就像圈形切刀一样将独眼手掌切出一道血缝,并且直勒到骨头。独眼的惨叫就是由此而来,但是他没有松手。

掉落的铁鹰砸在石梁上,一时铁羽乱飞。有着锋利尖刺和刃口的铁羽毛在独眼的脸上划开了皮肉翻卷的血口子,还有两支深深刺进了鲁一弃的右背部。

“铁鹰云”没有全部落下,半空中的鱼鳞云少了一小半的时候,那飘带突然断了,操纵“铁鹰云”的人不是傻子,也许他从没遇到过这样情况,也许他从没体会过失败的滋味,但是已经有这么许多的铁鹰落下了,毁掉了,他也应该从惊愕和呆滞中省悟过来了。

“铁鹰云”退走了,不退走又能怎么样?它们已经失去制服和消灭对手的把握。虽然“铁鹰云”还有其他好多攻击方式,但是操纵它们的人不敢再试,损失太大了,大得他无法向门中上司交代,而且遭遇这样的损失,是他们门中有“铁鹰云”这道坎面以来的第一次,还让偏偏让他碰上了。

落在山峰一块凸出岩石上的鲁一弃,背上扎了两支锋利的铁羽毛,他的伤势比独眼要重多了,铁羽毛扎得太深,大概伤到了肺部。鲁一弃的口中咳出了鲜血,他的眼光已经茫然,开始有昏厥的前兆了。其实此时要是对家继续采用其他云形组合进行攻击,伤重的鲁一弃已经没有能力再分辨出组合的主点,也没有能力继续枪击铁鹰了。

独眼背着鲁一弃,瞎子在背后托扶着,他们翻越了面前的山峰,这一路他们再没遇到一点阻拦和危险。

来到官道的三岔口时,昏迷的鲁一弃突然醒了过来,不知道是因为独眼携带的伤药灵验,还是由于其他什么原因需要鲁一弃现在醒来,反正他醒了,还开口说话了:“不要走官道,往东北方向寻小路走。”

第八节:闹处袭

独眼和瞎子都听清了一弃的话,但是他们都没能理解,于是站住没动。

“对家‘铁鹰云’虽然厉害,但是只用这样一个坎面对付我们似乎显得单调了些,他们应该知道我们是从院中院里冲出来的。我觉得对家这次调动追击不会这样托大,肯定是王副官他们一行人诱走了对家什么坎面,对家没想到我们会分两路走,调动坎面来不及,只好用现成的坎面兵分两路。”

鲁一弃咳了一声,这次没有咳出血来。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王副官他们不是正庄,随后就会击中人马全力对付我们。对家有理由认为我们会往西与王副官他们会合;也有理由认为我们抛出王副官他们一行诱他们往西,而我们实际掉头在往东;当然,他们更有理由想到我们会往北去寻离这里最近的土宝;所以这三条路我们都不能走,只有往东北方向寻小道走,才能给我们争取最多时间来摆脱对家。”

独眼默不作声,思忖良久,终于咬咬牙,恨恨地一跺脚,往布满积雪的山坡上走去。

瞎子的表情是愕然的,鲁一弃突然改变路径他似乎也十分的不情愿,好像破坏了他什么计划,让他浑身都在难受,脚步与背着鲁一弃的独眼相比,显得十分的艰难。

到达这个林区的小镇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这一路他们翻山越岭钻林子,乘过马车、雪橇、冰爬犁,能走到这里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了,这幸亏是有独眼和瞎子陪着他走,要没这两个高手,凭鲁一弃自己,恐怕一年都走不到这儿。还有就是鲁一弃感觉到背后始终有对家在追赶,要是没这种感觉,他们也不会走得这样快。

这个偏僻的镇子再往北就是一条犹如黑龙的大江,据说离着这里不远,曾经是满人祖先集居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走到这里的时候,鲁一弃感觉不能再往前走了,差不多到地儿了,因为他开始有种不舒服的反应。那种滋味很难形容,就像是遇到极其凶险前的预兆一样。

最近这段时间,鲁一弃都在研究和《机巧集》一起掏出的那块玉牌,但是上面的文字真的很难看懂,而且不知为什么,这些看不懂的文字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在他脑海中排列组合成他能看懂的语句,他只能凭着自己对各种古文字和符号的了解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破译其中的意思。

玉牌上每行文字的前面都有一个符号,这些符号是八卦的爻形。从这些爻形鲁一弃很容易就辨别出巽位的爻形,八卦的巽位代表东北方向,于是他着重分辨这一行的文字符号,最终也就认出“金”“黑”“母体”这样几个字。他们在这周围也转悠了几天,也没发现和这几个字有关的什么地名和建筑。

独眼也笑吟吟地喝了口酒,虽然他现在的笑容特别难看,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些日子他特别喜欢笑。大概是因为他身体内的“三更寒”虫卵没有发作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这些天在林子中轻易就掏了几座墓穴,让他成了一个不小的财主,让他们三个可以衣着光鲜有吃有喝。

其实鲁一弃那天让往东北方向走,他心中是极其矛盾的,往西往东,可以绕个弯儿继续往沧州行进,他就有机会找到易穴脉帮他除了虫卵,就算碰上对家,也是个生死各半的场面。但是这要往东北方向走,他要活命的希望就渺茫了。他之所以下定决心听从鲁一弃的吩咐,其实已经决定舍了自己的性命,只要保得鲁一弃安全就行了。开始几天,每到夜里他就让瞎子用“天湖鲛链”将自己捆绑起来,但奇怪的是,他体内的“三更寒”虫卵一直都没发作,甚至连点发作的迹象都没有。于是他很开心,而且随着日子的延长,他越来越开心。

鲁一弃没有喝酒,他扒拉着一大碗碱子面,面条虽然扒拉得很快,其实到嘴的并不多,因为他没认真吃面,他的眼睛和感觉已经在外面的人群里寻找和发现。斑斓的玉石“弄斧”挂在他胸前晃悠着,并不十分引人注目,但肯定会让一些人十分的注目。

这几天他们三个没一点收获,所以一弃觉得应该找人来帮忙,于是便赶了这里一年中最大的集,并且将那“弄斧”挂在胸前。他知道,见到这东西,和鲁家有关的人会来找他的。

鲁一弃突然放下手中的面碗站起身来。

独眼见一弃站起来,赶忙咽下口中塞得满满的粉条,也站了起来,并随手提起身边的“雨金刚”。

瞎子没站起来,但他也停止了嘴中的咀嚼,侧耳从周围的声响中搜寻异常。

独眼和瞎子都无法搜寻到什么异常现象,这种现象只有鲁一弃才能感觉到。

鲁一弃从人群中突然感觉到一种久违了的灵动气息,这种气息他大多是在北平的时候在琉璃厂和鬼市上才感受到的。气息是绵长的,久久不断层层叠叠,每一次的气息起伏是强劲有力的,隐约中还有暗青色的光泽夹在气息中溢漫出来。

虽然算不上什么绝好宝贝,但那里肯定有件好东西,年代总在千年以上。这是鲁一弃做出的第一个判断。

在这中白山黑水的险恶之地,能找到这样大年份的东西交易,很可能和鲁家藏宝的暗构有关系。这是鲁一弃做出的第二个判断。

因为这两个判断,鲁一弃急切地走出了饭棚子,往那气息发出的人群中走去。

他才走到那些交易人群的边缘,突然发现有点不对,自己只顾注意这好东西发出灵动气息了,疏忽了其他一些东西,也是因为那灵动气息太盛,掩盖了其他的一些现象。

他发现在人群中,四散分布着许多怪异的气息。这些气息很淡,而且不够灵动,有些死死的。之所以怪异,是因为这些气息与鲁一弃感受到的古玩气息又有好些不同点。能有这些气,说明那里的东西是有些年份的,但是这些气中似乎还夹杂有生命血腥的味道、危险的味道、杀戮的味道。这些味道只应该在杀过人的武器上才会有,可以叫做血气、刃气、杀气。

鲁一弃马上发现了第二个很难发现的现象,那些怪异气息的四散分布是有规律的,好像是《道藏精华》中提到的“五重灯元汇”。那件好东西就好比一柱灯元,而周围却暗布五重二十五处杀人的武器,这就像是撒了谷米后的倒扣藤箩,在诱惑着雀儿、等待着雀儿的进入。

鲁一弃不但止住脚步,他还马上往后退却,因为他意识到那些血气。刃气、杀气由于他的接近而越发旺盛起来。

“快走!”这一声是对跟在身后的独眼说的。独眼也马上反应过来,但他没有马上动作,而是等鲁一弃退到他身后以后,他才往后退步,边退步边提着“雨金刚”警惕地戒备着。

人群乱了,从人群中闪出十几个手持利刃的人。那些利刃是种非常标准的明式护卫刀,刀的前段圆宽,后段窄直。提刀人的动作很一致,握刀的手很稳,这可以让人借助阳光和雪光的映照,清楚地看到刀侧身上优美的纹饰。

刀,就算再美,它终究要是在杀人时才会体现它们的最大价值。这些漂亮的刀都在争取这种最大价值的体现。

鲁一弃的动作明显没有那些刀手快,而且由于人群乱了,人们四散逃奔,许多晕头转向的人阻碍了鲁一弃的逃跑路径,让他连续的碰撞而走不出几步。

鲁一弃走不远,独眼便也走不远,他始终将鲁一弃护在自己身后,他要在危险和鲁一弃之间竖起一道保护墙。

刀手们动作快,这是因为他们是有计划的,有目的的。而且他们不会顾及那些四散奔逃的人,他们为了清理拦路的障碍,随意地将拦阻到他们攻击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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