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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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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公道!唐爷急忙回道,谢了怀志兄,您今日来了,就已经给够了面子,这个公道祖光心领了,只要今后再不发生事端,大家相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日后在上海滩,还望怀志兄帮衬啊!唐爷说完话,示意了一下六叔。六叔举手拍响了两声巴掌,只见一名家丁搬着一张红木茶几送过来,搁在涂怀志的身边。唐爷说,怀志兄,这是一件仿明式的缕花双龙茶几,紫檀木的,请怀志兄笑纳!涂怀志一看那红木茶几,两眼已经笑弯,也就几秒钟的功夫,突然脸孔僵硬,转向一边的李大嘴。涂怀志说,大嘴你这牲畜,还不赶紧给唐爷请罪!

李大嘴居然老实得像只猫,几步过来,朝着唐爷单腿跪下,“啪啪”两声脆响,给了自己嘴上两个大耳光,他说,唐爷在上,大嘴任罚!唐爷掸动了一下手指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李大嘴接过一边递上的茶杯,双手敬给唐爷,这就算是赔罪了。

唐爷离开庆丰茶楼,涂怀志一路把唐爷送到大门外。涂怀志说,祖光贤弟,往后在上海滩,我们兄弟要联手做几件大事,虽然日本人来了,经商仍然有好时机。唐爷只是点头,却不会把涂怀志的话往心里去。

静安寺的主殿堂,唐爷见到了年事已高的元乾方丈,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老交情了。20年前唐爷的夫人病逝,决定不再续弦,从此皈依佛教,念经诵佛,元乾方丈为他取法号“清莲居士”,寓意出污泥而不染。唐爷潜心向佛,淡定人生,研究佛学已有一定的造诣,去年开春,元乾方丈赠送一串天灵盖骨做的佛珠给唐爷,据说信佛之人,若没有极高的道行,是不能用天灵盖骨做的念珠的。现在唐爷手上捻动的佛珠,就是头盖骨制作的,此念珠白里透红,鲜亮夺目。

香雾袅袅升起的案台前,唐爷添过香油,进香膜拜,无比虔诚。唐爷为求平安,在竹筒里抽了一支签递给方丈,却是一支下下签。方丈解签:不思天理强支持,妄作从来惹祸基;君子安平有发达,莫教失志令人嘻。

签文之意唐爷自然懂得,平安过渡,等待来日。唐爷向元乾方丈述说家里发生的事件,并强调是一名陌生青年男子救了汉清的性命,他想将这位男子收为关门弟子,并让此人和汉清结拜金兰。元乾方丈听罢,没点头也没有摇头,缓缓转身离去,喃喃自语道,命是命,缘是缘,一切都看你清莲居士自己的造化了。

唐爷在外已经办完了这两件事,返回唐公馆。

唐公馆大门右边二十米不到的街口转弯角,是一个很大的门面,门头上有一红漆大招牌,书有“上海唐氏红木家具商行”,两边的红木柱子上分别有两块楹联,左联为“诚信天下携四海豪气盘古今”,右联为“财源广进迎浦江春风吹又生”。店铺大厅摆放着各种待出售的红木家具,款式古朴新颖,多为明式风格,并有各类观赏性的红木工艺品。此店面的后半部分有一间二百平方米大小的生产作坊,并设有一间工作室,形成前店后厂。店铺的后门和唐公馆大院紧密相通。大院内有一栋二层楼的青砖瓦房,明清建筑风格,一色木雕门窗,唐爷和家人都居住在楼内,楼房的右侧有一排平顶房子,为下人们居住,院中还有精致的花园、草坪和亭廊。唐爷的祖辈都以制作红木家具为生,唐爷在五十周岁那一年,就把唐氏企业交给了儿子唐汉清管理经营。现在唐爷只是应酬一些外面应酬的活动,一心致力于慈善救济事业,闲暇时光,便在自家的佛堂里念经诵佛,闭门不出。

唐爷刚走进大院,突然停下了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住了。

院墙一侧,一个男人正在磨刀。那男人头戴瓜皮帽,着青布棉袄,骑坐在一条板凳上,板凳上有黑青色的磨刀石,一边搁有盛满水的木盆,几十把不同式样的雕刀堆在地上。这男人磨刀的功夫十分了得,着力极有章法,他不用手指试探刀的刃口,而是用舌头感觉刀的锋利。

唐爷走近观看,那男人正是小夏。

小夏用心磨刀,似乎沉浸在一种强烈的意念之中,对周边过往的人毫无反应。唐爷嗓子“唔”了一声,小夏也没有抬头。

唐爷拿起一把磨好的毛坯刀看了看,又拿起一把修光刀看了看,刀锋的两面如水经过,平整光亮,青幽幽的寒气逼人。论磨刀,唐爷可是行家里手,可他的儿子汉清和几位高徒,恐怕都不及眼前的这位小夏。唐爷手去头上拔出一根头发,吹出一口气,呼地一下,那根头发丝便在修光刀的刀刃上化为两截。此时,唐爷笑了,也许这都是天意,今生他非得要收小夏为关门弟子了。

彩儿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小说,走到唐爷的身边,一副生气的样子,她告诉父亲,这个叫小夏的男人脑子肯定有毛病,谁跟他说话都没有反应,刚才硬是把磨刀的徐师傅给轰走了,抢着要磨刀,一口气磨了足有两个时辰。唐爷笑而不答,挥了挥手,让彩儿去屋里,他有话要说。

小夏继续在那里磨刀,面无表情,身体一上一下,像是一架磨刀的机器。

客厅里好一阵安静。

唐爷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告诉了家里人,要收小夏为关门弟子,并让他和汉清结拜兄弟。汉清、水月、兰儿和彩儿都在,还有兰儿的丈夫余炎宝。余炎宝是接到电话从市政府赶回家里来的,他身材中等,偏胖,穿西装,白皮细肉的,眼珠子乌亮,只是眼泡有些大,似有消失不了的水肿。

汉清和水月两口子自然都会听从父亲的,因为小夏是救命恩人。兰儿持中立态度,小夏的去留她都无所谓。彩儿坚决持反对票,原因是这个小夏自昨天晚上进了唐家,至今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如果不是个哑巴,那也是个傻子。唐爷的女婿余炎宝却有他自己的说词,小夏来历不明,身世不清,若是留在唐家,万一日后有个好歹,或者是招惹出什么事情来,岂不更麻烦了,现在的大上海攥在日本人的手里,警察局和租界对外来人口查得很紧,此事必须慎重考虑。

唐爷说,小夏有恩于唐家,做人要有道德,要存善良之心,怀悲悯之情。现在是什么年头,上海和南京沦陷之后,日本人枪炮都已经打到汉口了,成千上万的难民涌进上海滩,这个人的身世和来历,已经不重要了。我意已决,要留下小夏,成为唐家的一员。

我不同意。彩儿气嘟嘟脸,说着话转身跑出门去。

厅堂里一时静下。唐爷认定的事,向来都不会更改,他喊来六叔,让六叔立即去把小夏请进来。

不多一会,六叔就回到厅堂来。六叔说,小夏人不见了,已经离开了唐公馆。唐爷一阵吃惊,刚才小夏还在磨刀,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唐爷来到大院,果然没有找着小夏。

彩儿在亭子里看小说,那是一本郁达夫的《沉沦》。唐爷绷着面孔来到彩儿的身边,彩儿若无其事地抬了抬头。其实彩儿眼里稍有一点微妙的变化,唐爷都能够觉察出来的。唐爷问彩儿,是不是你把小夏给撵走了。彩儿把小说“啪”地一声合上说,什么小夏大夏的,我给了他一些钱了,请他出门了。

繁华的霞飞中路,车水马龙,行人匆匆。有一群难民,衣着破破烂烂,经风一吹,哗啦有声,他们聚在街边的一个弄堂口晒太阳,就如一群流浪狗。这群难民当中就有小夏。小夏没有穿破烂的衣服,因为他是刚从唐爷家出来的。他穿得很单薄,就一件内衣,他的青布棉袄给了一个带孩子的妇女,他的瓜皮帽戴在了那个半大的婴儿脑袋上,一位拄拐棍的老大爷穿着他送给的棉裤,还有一双大布鞋,趿拉在一位少年干瘦的脚上。

一队日本士兵荷枪实弹骑着几辆三轮摩托车经过,他们是维持社会安定的,他们耀武扬威,就如一群蝗虫飞来。

一阵小小的骚动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小夏蹲在了街边,他的胆子算得有点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棋盘图,认认真真地铺好在地面,接着手去口袋里掏出一把棋子,歪歪脑袋,便摆好一局残棋,之后又拿出一张钞票压在棋盘边。他身上的钱所剩不多了,那些钱应该都是彩儿给他的。小夏耐心地等待着有人跟他下残局,希望来者是最有钱最大方的人,他想象着结局的胜负,脸上不由绽放出诡谲的笑靥。

终于,有人立在了棋盘边。

小夏的目光由下往上,先是看到一双皮革的大棉鞋,再是看到夹棉绸缎的长袍,再往上看,是黑色镶有皮毛的披风。无疑来者是阔人了,小夏心里想着,再又抬眼向上一看,来人却是唐爷。

唐爷目光淡定地看着小夏,并不急着说话。小夏却说话了,这也是小夏第一次对唐爷开口说话,唐爷,我不欠你什么了,我是拿了你们家的钱,可是我也出过力,我跟您府上磨过刀了!

是,你是什么也不欠,亏欠的人是我。小夏,你得跟我回家。唐爷说,露出欣慰兴奋地神容。

凭什么,凭什么让我跟你走?还有,您说的小夏是谁呀?小夏反问。

小夏这一提问,唐爷惊愣了一下,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唐爷的身后站着六叔,六叔的身边停着一辆黑亮的十分气派的轿车。六叔脸有怒容,想上前说话,唐爷一抬手,制止了他。

唐爷笑了笑,看着地上盘棋上的残局。

唐爷说,小夏,你真会下棋吗?

小夏说,会,不过要赌钱。

唐爷说,钱我就不赌了,我赌你的人。

赌人,那是怎样一个赌法?小夏问,他似乎确信自己真的就叫小夏了。

如果你输了,跟我走,凡事都得听我的。唐爷说。

好的!老爷,如果是您老人家输了呢?小夏问。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都行啊。唐爷回道。

那我就说了,老爷要是输了,那么,这些人就都得天天有饭吃。小夏说着话,手去指了一下身后的一伙围观的难民。那些难民们全都是饥饿的眼睛,他们贪婪的目光关注着眼前的这位老爷。

唐爷说,君子无戏言,我应承你了!

小夏说,那您肯定输,这盘残局是五步绝杀,老爷是要黑要红,红先黑后。唐爷说,红子朝着我,那我就不推让了。

小夏说,好呀。您请。

唐爷的目光落在棋盘上,看这双方棋子的布局,玄机重重,暗藏杀机。此时,小夏的精明之处令他不由惊叹,可以说在未开局之前,唐爷心里对小夏又多了几分欢喜。唐爷思考着,左手搓动了几下佛珠,俯下身去,手指头一顶,一只红“兵”过河界。小夏见到唐爷出“兵”,眼睛盯着棋盘,人蹲在地上像块石头便不会动了,良久都没有举动和声响。

小夏,轮到你了。唐爷直起身来说。片刻,小夏才昂起头来,看着唐爷,他说,老爷,您为什么不出“车”?唐爷缓声道,俗话说,小卒子过河赛过车,五步绝杀,第五步再出车不迟吧?!小夏一听这话,把棋子和棋盘揉搓成一团,抓在手上,站起身来,耷拉着脑袋,一脸尴尬认输的表情。

小夏说,我跟您走!

唐爷说,小夏,你还没有输呀,下面还有五步棋。

小夏说,不用走了,这残局,只要红出兵,注定黑棋要输。

唐爷开怀一笑,交待一边的六叔,让他算一算这些难民的人头数,然后一起送到上海慈联会的救济战区难民委员会去。唐爷走到轿车边,拉开车边门,让随后的小夏先上车。小夏不敢,弯腰行礼,一定要请唐爷先上。唐爷看出,小夏不蠢不笨,而且懂礼。

小夏重新回到了唐公馆,他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奇怪。当彩儿见到唐爷把小夏带回大院的时候,心里实在是气不过,好好的一身衣服全都不见,身上还有怪味。彩儿朝着丫环阿牛几乎是吼,快把这脏男人带去洗澡。阿牛好像还挺愿意做这样的事,她拉了一下小夏的手,温顺的样子就带着小夏走了。

唐爷对彩儿说,往后要好好的善待小夏,还得叫他哥。彩儿却说,这个怪胎一样的男人如果也是哥,那么唐家的人种日后全都要变异。唐爷瞪了瞪眼睛,拿这个小女儿简直没办法,只能随着她的性子去。

有关小夏的情况,唐爷已经了解了一些,这都是六叔送难民去救济中心收集来的消息。小夏姓甚名谁,老家在哪里,没有人清楚,实际上小夏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是小夏有严重的失忆症,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六叔问,老爷,这样的人还要留下来吗?如果日后他要是恢复了记忆怎么办?唐爷不假思索地说,留,当然要留,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唐爷推断,听小夏的口音,应该是江浙一带的人,看他待人,看他说话,看他磨刀,看他下棋,极有可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表面上虽然有些愚钝,实则聪明过人,收为关门弟子,相信他一定能够成为汉清的好帮手。

唐公馆客厅东面的右厢房是一间佛堂,进门就可见到正面墙上八个大字“普度众生,法海无量”,红木案台上供着一尊烫金的观世音菩萨,四周的墙壁被香烟熏得乌黑发亮,唐爷每天早起都要在这里烧香读经,盘膝坐功,若没有重大的事务,家人从不敢到佛堂来打扰。

六叔把小夏引领到佛堂来。小夏洗过澡,一身长袍马褂,外套一件棉绒夹袄,面貌焕然一新,竟然有了几分儒雅,眼里透出一些快活的光泽。唐爷正在上香,小夏似乎见过这样的场面,默默地走过案台,拿起三根香去蜡烛上点燃,有招有式的,双手举过头顶面对菩萨,再将香插进香炉。

唐爷转身,看着一边立着的小夏。唐爷说,小夏,今日开始,我将要收你为关门弟子,你看如何?

愿赌服输。小夏很干脆地回答。

还有,你得跟我儿汉清结拜金兰,成为兄弟。唐爷又说。

愿赌服输。小夏还是一样的口气。

那好,你随我来,去见见家人吧!唐爷说,拉起小夏的手,如亲人一般,阔步走出佛堂。

打这一天开始,小夏便成为唐家的一员了。

第二章

这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天空阴冷而潮湿。

才一年多的时间,小夏基本上可以胜任汉清的助手。他喊汉清为大哥,敬佩汉清高超的雕刻技艺。唐汉清是个工作态度极严谨的人,大多时间脸上都很刻板,只有在面对自己喜爱的木雕工艺作品时,神情才会发生各种变化。汉清也喜欢小夏,有什么需要,只一个眼神,小夏便心领神会。

唐爷没有看错人,小夏聪明好学,学艺上从不分心分神,他的眼力和持刀的功夫极有天赋,许多活儿几乎一看就能懂得。红木雕刻制作工艺上,小夏从识别各种木质材料,从划线放样到出坯,再到阴刻阳雕、透雕、圆雕,无论是锯、砍、刨、削、雕、磨等技艺都得到了唐爷的真传。唐爷每次来作坊指点小夏做活,无不都是喜上眉梢。

当然,小夏最拿手的活计还是磨刀,什么样的刀具,经过他的磨砺,刃口便能达到最锋利的效果。小夏的身世和刀一定有关联,唐爷想过这件事儿,并且试探性地询问小夏以前的家里情况,比如是不是有很多刀具,小夏想了老半天却无反应,而且情绪会突然间变得异常的忧郁。那以后,唐爷再也不去过问小夏的身世了,能收到这样一位高徒,早该心满意足。

小夏是个勤奋好动的人,同时也是一个知足快活的人,唐家的餐桌上有他固定的位置,每顿饭他都可以吃得饱饱的,公馆的二楼还有他单独的房间,有许多套可以换着穿洗的衣服。在唐公馆,他和谁都合得来,只要愿意,谁都可以使唤他。他话语不多,办什么事都认真,认真得有些固执。

这天傍晚,兰儿陪丈夫余炎宝在外面吃过晚饭回来,带来了当前时局的最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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