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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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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什么龃龉,长亭心中有事,却不愿此刻让云程担心,只含笑点了点头,笑道:“师兄快去罢,不必以我为念,我在这里很好。”
  云程点点头,回首朝云徽一笑,道:“走罢!”二人便悄声离去,长亭目送他二人背影离去,心底却莫名有些失落与茫然,怔在那处许久,方才回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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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几日长亭在府中均是无事,云程亦再未回来过,倒是云徽郡主来过几次,不过询问长亭日常起居而已,她待长亭客气有礼,却再未提过从前的话。
  长亭虽知她对师兄的心思,却不知为何,心底并不反感她,许是因为她待师兄是实心实意的好罢,师兄命途多舛,真正关心在意他的人太少。
  长亭虽不反感她可与她也并不交心,可能是因为云徽客套疏离处让长亭总想起一个人,那人亦是这般滴水不漏,却让人难以摸清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皇室中人,皆是如此罢。
  这日傍晚,长亭正在纳凉,身后却来了一人,长亭并未回头,却喜道:“师兄回来了!”
  云程虽是放轻了步子,却还是瞒不过长亭,不由得微弯了嘴角,心中暗起温柔,长亭总是认得自己的脚步声,轻声“嗯”了一声,又道:“小亭可愿出去散散心?”
  长亭回过身,好似又回到山上,拉着云程的袖子欢喜道:“去哪儿?”
  云程见她跳脱的模样如同幼时,不由得也跟着欢喜起来,笑道:“随我来罢!”说罢转身往外走去。
  二人牵了马,一前一后打马而去。
  不多时便奔到了城外一处湖边,云程并未下马,指着那湖边几棵桂花笑道:“小亭,你看这里可像千汨山剑湖旁?”
  长亭深吸一口气,那湖小巧玲珑,湖水透澈清凌,湖旁几棵桂树,可不正似千汨山的剑湖么,不由得也开心起来,笑道:“倒真有几分神似,就是不知水是否如剑湖一般寒似冰雪,师兄怎么寻到这个地方的?”
  云程怀缅一笑,盯着那湖面道:“偶然间路过,一眼就认了出来。”
  长亭想起自己去岁秋日下山,到此时已经快一年没回山了,只是自己可以回去,师兄,却不知能否再回了,思及此,长亭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
  云程似是有些心事,望着那湖面许久,仿佛有什么事犹疑不定,半晌,方转过头对长亭缓声道:“小亭,你在赵权府中,他待你可好?”
  长亭闻言一怔,只知愣愣地望着云程,云程目光深远清淡,好似无悲无喜,只静静地待她回复,半晌,长亭方轻声回道:“我不知道……”
  她该如何说,赵权待他不好么,不,他千般万般宠纵她,视她如珠如宝,可若说他对她好,他却化她内力,强困她在府中,让长亭这样的人失去自由,岂不是让天上的鹰折断翅膀,哪里还说得上好?
  长亭说完亦是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隐隐怅然,云程看着长亭神情,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长亭在他面前总是欢喜跳脱的,好似没有半分阴霾在心中,他愿意她就那般欢喜下去,永远不被人间忧愁所扰,可此刻,她脸上却为那人出现了似喜似愁的神色……
  云程心中忽然一痛,好似失落了什么,却只悠悠地叹了口气,回过头去望着静谧无波的湖面,默然无语。


第115章 
  长亭与云程在那湖边呆了许久; 两人都有心事,一时皆无话,天色渐渐暗下来,云程却笑言得了一壶好酒要同长亭一同品尝; 长亭见他面色如常,自然也不愿再想那些恼人的心事; 再加上心中本有些歉意; 此刻从善如流,与云程打马往城中奔回。
  两人回到府中; 云程便命人备了些下酒的小菜; 他极了解长亭好酒贪杯的性子; 自然安排妥帖,长亭在一旁兴致盎然的模样,心安理得地坐在一旁只待只待酒菜上桌,倒觉与从前在山上无二。
  长亭的师父便是个好酒的人,向来在江湖浪荡惯了; 他又未成过亲; 拉扯长亭这样的小丫头长大,自然只由着自己脾性来,幸而教得不算太坏; 长亭虽似他好吃好喝散漫粗糙; 倒也随了他自在洒脱的性子。
  云程摇头一笑; 回房中取来一囊酒; 看了长亭一眼; 含笑道:“这是燕军中常饮的酒,乃仿北方胡人的酒酿造,比之周朝更为烈性辛辣,你可愿尝尝?”
  长亭哪里坐得住,忙跳了起来,从他手中抓过酒囊,得意笑道:“自然是要尝尝的,来了这么些日子,倒不好意思跟云徽郡主讨酒喝,可馋酒得很,还是师兄最了解我!”说罢就将那酒囊塞子轻轻一扯,鼻尖微微嗅了嗅,不禁眉开眼笑地仰颈一倒,竟是满满一大口。
  “啧啧!”长亭皱着小脸,咂了咂嘴,由衷叹道:“此酒入口辛辣非常,直冲心肺,就像刀子一般利落干脆,颇有天高地阔的粗放豪气,令人心中不禁想及黄沙漫天的塞外风光,果然好酒!”
  说罢仰颈又灌了一口,眉目一时也磊落分明起来,长亭洒然一笑,将酒递给了云程,笑道:“师兄,此酒该是策马狂奔后快意畅饮,这桌精致小菜配它倒显小气了。”她一向和云程随意惯了,此番没有旁人在,自然轻松写意,毫不拘束。
  云程接过酒囊,却坐了下来,长亭亦笑嘻嘻地坐在一旁,云程面带笑意,却不及眼底,眸色也有些深,似是有什么心事,手上却未停,又给长亭斟了杯酒,抬眸,却是有些矛盾之色,只听他轻声道:“小亭……”
  长亭忽觉那酒似乎过于烈性,就两口,她竟开始有些头重脚轻,连神思也开始迷糊起来,她用力晃了晃头,却觉眼皮似有千斤重,只呆呆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师兄,恍惚听他唤了声自己的名字,可接下来,就只见他嘴唇一开一合,耳中似有重锤,直砸得“轰轰”直响,再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头脑越发地沉,渐渐便什么也不知,好似睡了过去。
  云程看着缓缓晕倒在桌上的长亭,眸中本是有些淡漠的神色却渐转为怔忡惘然,就那么凝视着长亭,许久,后面却转出一人,只听她唤道:“云程。”
  云程并未回头,眸中却渐渐转为阴寒冷冽之色,背后那人缓步上前,从长亭怀中摸出一物,放与云程面前,云程垂目一看,赤金镶玉的令牌上铁画银钩般篆刻了个“晋”字,果然是晋王赵权的令信,那“晋”字笔走龙蛇好不威风,隐约有狂妄之态,云程直觉那字刺眼至极,好似赵权冷冷的嘲笑。
  他忽然怒气上涌,一把抓起那令牌,霍然起身,冷声道:“按计划行事!”说罢却不再看长亭,转身大步而去。
  深晦暗蓝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行馆里一屋中仍有灯火,影影幢幢地映出几个黑影在窗扇上,若进屋,便可见赵权正负手立于屋中,眸中清明,眼眶下却有些乌黑之色,想来是没有休息不足的缘故,他此时正与陈甫及另外几个随来的官员商讨着白日里燕国和谈的条件。
  陈甫不过不惑之年,只是眉头上“川”字甚为明显,想来是素日忧心劳力之过,他身形单薄,一派文臣积弱之态,只听他道:“殿下,燕国所提,允他在大瑶山以北迁居人口,下官以为不可。”
  赵权不置可否,只含笑道:“大瑶山以北水草并不丰茂,燕国游牧民虽多,可那片地却并不适合放牧,他们提出此条件倒在本王意料之外。”
  陈甫听他虽是如此说,可观他面色却自信笃定,便知这晋王殿下早已胸有成竹,揖手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赵权从容道:“本王夕时翻阅孙洛所著的《北地山脉经略志》,里面有记述,大瑶山北曾发现过铁石,燕国缺铁缺盐,燕国以北的北方胡人那边更缺,燕国此次想借口迁居牧民至此,想来亦是打那铁矿的主意,此条定然不允,不过不必说破,另寻个缘由驳回去……”
  赵权正说着,门口却有人低声禀道:“殿下!”
  赵权回头一看,竟是焦衡,只见他双手抱拳,面上却有些少见的焦急之色,赵权心中起疑,颔首示意他进来,
  焦衡大步跨进屋,将手上一物奉与赵权,口中道:“殿下请过目。”
  赵权看清他手上之物,心中莫名一跳,面色即瞬转冷,寒着眼看了焦衡一眼,将他手上那物拿了起来,沉声问道:“从何处得来?”
  他此刻手上拿的正是前几日他赠与长亭的晋王令信!
  焦衡浓眉一皱,禀道:“方才有黑衣人以箭送来,这里还有一封书信。”说罢将书信奉与赵权。
  赵权方才听他说黑衣人送来,心中已微微一沉,他将此令信赠与长亭,本就是做防身之用,长亭既收了,以她的聪慧谨慎,必不会轻易现于人前,若是长亭要还他,也不须如此行事,那黑衣人必不是长亭,若不是长亭,以长亭的武功,又有谁能轻易从她身上将令牌拿走?赵权脑中顷刻间已将此事想了一遍。
  又听焦衡说还有书信,劈手便将那书信拿了过来,只见信封上端正几个大字,“周晋王殿下亲启”,赵权神色一凛,捏着书信的手指紧了紧,他此次乃秘密出行,为防意外,朝中知晓他行踪的人都极少,更可况燕国人?
  既然知晓他亲自来此,又送来令信,自不会是什么好事,赵权心中一紧,面上却只淡淡,三两下将信封拆开,扯出信纸,一目几行便将那信看完了。
  赵权面色如霜,眸色冷冽至乎有些狠厉,盯着那信纸只一言不发,陈甫并几个官员皆看出晋王殿下此刻面色有异,只面面相觑,不知那信到底说了什么,或是朝中有大事发生?
  片刻,赵权手指捏紧,眉间似是笼着寒霜,只将那信纸递与焦衡面前。
  焦衡忙接过细看,信上说得客气,言道他们抓住一名冒充晋王殿下孺人的江氏女子,还盗了晋王信物,现特来送还,又言那女子武功高强,被捕后已严加看管,若晋王殿下想要亲自审问,便请今日巳时至青崖岭一叙,定将人犯送还,若是晋王不去,他们便将此女子杀了,已正视听。
  信后并无署名。
  焦衡心中亦动怒,信中所说江氏女子,定然就是江姑娘无疑了,以江姑娘的性子武功,定然会反抗,他们能将她抓起来,不知有没有受伤吃苦?
  赵权本在看到信时已是惊怒交加,又思及长亭性子,亦是担心她有无受伤吃苦,忧心有如油烹,只恨不得将那胆敢抓长亭威胁他赵权的人立时五马分尸,方能泄心头之恨。
  他抑制住内心喷涌的杀意,寒声喝道道:“焦衡,速去点兵随本王至青崖岭!”
  又回身和声对陈甫道:“陈大人,本王有要事要出去,和谈之事就暂交于你,你可相宜行事!”
  “殿下不可!”陈甫颤声阻道,“敢问殿下是何要事?”
  赵权眉目一冷,陈甫是建元二年的状元,满腹经纶却难得为人并不迂腐保守,是圣上极倚重的臣子,今次圣上令陈甫随他前来和谈,亦是对赵权的考验,赵权对陈甫素来客气有礼,此刻听他这般说来,虽是皱眉,却不得不回道:“是本王一点私事。”
  陈甫上前一步大义道:“殿下,此次和谈事关两国邦交,亦关乎两国边民安定,圣上命殿下秘密前来,便是为彰显我朝诚意,燕国新皇登基,政局不稳,诸王蠢蠢欲动,襄王祁王之辈一向主战,妄想在两国掀起战火,满足其私欲,若非新皇势力未稳,亟需稳定边境,腾出手来收拾内局,否则以燕国近些年储存的实力,一旦两国开战,我朝边境难保不失!殿下,什么要事亦比不得和谈重要啊!”
  赵权想起此行重任,眉头皱得愈紧,陈甫见他有犹疑之色,急辩道:“殿下此次前来本是密行,若是泄露了行踪,以燕国诸王手段,定是不肯放过殿下,以此破坏和谈,圣上对殿下寄予厚望,若殿下有何闪失,圣上必雷霆震怒,两国邦交难免交恶,届时战火一开,于国于民皆是祸事!殿下,请殿下三思而后行啊!”


第116章 
  赵权眸光数变; 终是下定决心,冷声朝焦衡道:“焦衡,速去点兵!”
  “殿下!还望殿下三思啊!”陈甫苦口劝道。
  赵权眉目如霜,却和声对陈甫道:“陈大人所虑极是; 可本王此行非去不可,此次和谈已接近尾声; 我朝的诚意燕国使臣定然已明白; 至于种种细节如何敲定,陈大人乃父皇深为倚重之人; 本王相信; 即便本王不在; 陈大人亦不会令父皇失望,和谈之事就托与陈大人了,本王……”
  赵权说着一顿,心中却想到,此番对手有备而来; 竟是一把攥住了他的死穴; 令他明知是陷进亦无路可退,心中暗暗涌起一股不祥之意,却不愿再深究; 只沉声道:“本王在此先谢过陈大人; 若父皇他日怪罪下来; 本王一力承当!”
  陈甫见他已下定决心; 一意孤行; 只顿足恨声道:“殿下糊涂啊!”
  赵权朝他朗声一笑,心中忽然涌起十分豪气与决然,朝左右喝道:“速去将青崖岭一带地形图给本王找出来!想要本王的命,也要拿出些本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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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悠悠醒转过来,她揉了揉脑袋,却仍觉浑身无力,这种感觉她很熟悉,长亭心中一沉,暗自运了运内力,气海空空荡荡,内劲半点也使不出来。
  长亭心中一惊,她为何会中毒?她何时中毒?是谁给她下了毒?
  疑问数起,长亭皱眉想到,她在云程府中一向很小心,云徽派来的两个侍女,名为照顾,实有监视之心,她碍着师兄,虽未说破,却很注意自己的吃食行动,因她懂药理,又曾被赵权下药,此等化人功力的药又极难炼至无色无味,在她有心堤防下,不可能有人下了毒她却懵然不知。
  长亭的头依旧昏沉,她摇了摇头,恍然想起她昏迷之前的情形,是了,她喝了师兄带来的烈酒,那酒因是师兄拿来,她怎会有心提防,又兼那酒烈性辛辣,若不仔细辨别,正好可将一味独特微辛的药味掩住。
  长亭心中一沉,却不愿相信,可她的确在喝了师兄带来的酒,不过两口就醉倒了,长亭心中渐渐发冷,她的酒量,怎么可能两口就倒?!
  长亭莫名一慌,眼皮似乎也跳得厉害,她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却极不愿相信,只慌忙往怀里摸去,怀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令牌的影子,长亭心中如坠巨石,那令牌关系重大,为避开云徽耳目,她一向贴身小心收藏,绝不会轻易丢失。
  长亭闭目皱眉,缓缓吐出口气,手却渐渐攥紧,种种迹象表明,此番她内力被封,令牌被盗,自是有人精心设计,设计她的人熟知她的心性武功,趁她不备方能成事,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定然是冲着赵权去的,长亭心中俨然一紧,赵权说过他此次乃是秘密前来,若是泄露行藏,定会引得襄王祁王追杀!
  而现下看来,便是那块令牌令得他们猜到赵权亲自至此,长亭想到这里不禁心中慌乱,却又想起那行馆有重兵把守,赵权亦非好惹的人,心下不禁稍安。
  可莫名地,她却猛然站了起来,心跳得又快又猛,好似有个极可怕的念头笼罩着她:若是他们以她来威胁赵权呢?
  这念头令她心慌不已,她实在按耐不住,只得暗暗在心中安慰自己,不会的,师兄不会这么做,赵权也不会上当的,赵权这般狡猾多变的人,定然不会轻易被人算计了去,更何况,他乃亲王之尊,极受荣宠,又心有大志,必不会轻易为自己涉险……
  不会的,不会的……长亭喃喃自语,心中却猛然升起一股焦虑,混合着隐隐酸涩,直冲眼眶,激得眸中也泛起水光,迷蒙中,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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