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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笑春风-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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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砚看向崔庭轩,见他眼中深沉,无尽悲凉,半响后仰头饮尽一杯酒,道:“阿桐对我如何,不必你说,我自有感知。”
  崔庭轩听到楼阁下问安的声音,缓缓往口中倒入一杯酒,唇角弯起:“陆使大人所言极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一百一十一章 
  长宁走进楼阁,就感觉到那二人之间的沉默; 微微愣了下; 笑着走上前:“怎的都不动筷子; 光喝酒么?”
  陆砚身上的冷意像是瞬间消融了一般,伸手拉她坐下,看了眼崔庭轩应道:“饮酒对月; 正是今日景色所言。”
  长宁嗔了他一眼,从怀中将装着账本的匣子拿出来; 道:“送的人不少,但是有些我没接……”
  崔庭轩抬手整了整衣领; 微微侧了身,将受伤的颈侧转向阴影处,看着长宁问道:“不收是为何?”
  长宁还未答话; 陆砚就将匣子推到他面前,淡淡道:“内子心中有数; 晓得有些人便是自求宽恕; 也难逃一死。”
  崔庭轩一怔; 长宁对他轻轻点点头; 开口道:“就如那湖州知州; 我定是不想饶了他的!”
  崔庭轩面色疑惑,长宁却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垂眸道:“还有那市舶提举孙大人所犯之事,实在可恶,过往商船所纳抽解居然半数都尽收私囊; 不止如此,还常常卡拿夷人货物,甚至……”
  长宁突然住了口,看了眼楼内伺候的仆从,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之后才压低声音道:“甚至还有一些数额特别大的金银,不知晓是做何而来,我想大多应和货物上下出港有关罢。”
  崔庭轩一边听长宁说话,一边从匣子中拿出一本账册翻了翻,刚看没两页,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又听到长宁做出这般猜测,眉心更是拧的死紧。
  陆砚浅笑着看向长宁,抬手抚了抚她的鬓发,淡淡道:“夫人估计不差,市舶司乃是钱塘府最大的钱袋子,来钱的方式许多种,这些明日我一一向崔小郎说明。”
  崔庭轩面色沉肃看向陆砚,半响后才道:“两浙官属已被你扣留十日有余,只怕朝中已是一片纷纷,圣上再偏心你,你也要尽快做出应对。”
  陆砚微微点头,看向他道:“证据已尽数掌握在手中,明日我们再细说。”
  凉风习习,陆砚牵着长宁的手慢慢往回走,路上经过一片荷塘时,转头看向她道:“阿桐幼时常来这里么?”
  长宁点头:“这个田庄是家中景致最好的一个,家中兄弟姐妹都爱来。”
  陆砚默默不语,半响后才问道:“他也与你们一起?”
  长宁看着月光洒在湖边,一片粼粼荧光,心中满是欣赏,没有太在意陆砚的话,随意的点了点头,指着湖面道:“夏日这里可以采莲蓬呢。”
  陆砚心中烦躁,扯过她的手将她拽进怀里,垂眸看着她:“崔庭轩也与你一起么?”
  长宁眨了眨眼睛,看着明显忍着怒气的男人,半响后才小鸡啄米般点点小脑袋:“那时崔二郎君住在舒家,与家中几位兄长年岁有相当,自然一起的……”
  “每日都一起么?”陆砚声音越发焦躁起来,握着长宁双肩的手也越收越紧。
  长宁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他挤成一团了,无力的抬手挣扎了下:“他与二哥、三哥日日在一起的。”
  “你呢?”陆砚眼神执着的看着她突然想到她曾对自己说过因为与舒孟骏年岁相差不多,自小便跟着舒孟骏疯玩的,心中一堵,也不等她答话,直接将人拦抱起,大步走向正院。
  长宁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惊疑的看着他冷沉的脸色,半响后才似明白过来一般,忽而笑出了声,软软的靠在他的肩头,手指捏着他的高挺硬朗的鼻子,在他耳边吐气道:“我呀……我幼时可不乖了,天天跟着三哥玩耍呢……”
  陆砚扭头警告的看向她,长宁像是不怕死一般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在他颈侧蹭了蹭,娇笑道:“你为这个不高兴呀?可是我以前想对你说的呀,是你不听的,还说以后不想再从我嘴里听到崔二郎君的事情……”
  陆砚脚步一顿,眯着眼看她,长宁的倾城的容颜在月光下犹如脱尘的仙女一般,眉眼狡黠的看向自己却带着几分勾人的妩媚,这般矛盾又奇妙的组合,又让她更像个妖精一般,让他想用另一种方式发泄自己心中郁怒。
  房门被陆砚大力关上,将人掷到床上,长发像是流水般散泄开,发饰叮叮当当洒了一地,陆砚看着有些慌张想要坐起身的长宁,俯身压下,狠狠的攫住她的红唇,手下所到之处,皆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长宁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有些疯狂的男人,陆砚抬手遮挡住她清澈无辜的眼睛,从她的唇上慢慢游离至颈侧,布片从他掌中褪下,露出玉润可爱的肩臂,有些粗粝的指尖从她皮肤上划过,让长宁在他身下的身体渐渐瑟缩的更加贴紧自己。
  唇瓣隐在长宁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了点点红梅,微疼痒麻的感觉让长宁轻轻呼了出声:“疼呢……”
  娇柔稚气的声音让陆砚从她胸前抬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手指从盛开红梅的肩头滑过,低低道:“我的!”
  夜空如洗,月华如练,摇晃颤抖了大半个晚上的帐幔终于缓缓静止了下来,月色透过碧青色帐子,光线更加柔和,似是美玉的光芒铺洒了一床。
  陆砚湿汗淋漓,紧紧搂着怀中已经哭了一番的长宁,温柔的吻着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发,一点一点的含住她的耳廓,含糊道:“这些都是我的……”
  长宁已经累得不想睁眼睛,虚弱的靠在他怀里,想要抬手锤砸他一番,也无力实施,只能软绵绵的踢了他两下,无力气道:“讨厌你!”
  紧了紧手臂,陆砚轻轻碰着她嫣红如朱砂的唇瓣,低低的应了声:“我欢喜你……”
  长宁半睁双眼控诉的看着他,半响后才叹息道:“没有日日在一处的,三哥好动,觉得二哥他们无趣,我又是小娘子,便是年岁再小,也不会日日与外男在一处的……从小到大,只有三郎才这般日日与我一处呢。”
  软糯的话像是春风拂过了他的心,无比舒展,陆砚将人搂紧在怀里,柔声道:“可便是如此,依然心中不爽快……他说识的阿桐时,你才五岁,如今已相识一十三年,而我与你却只相识不过四年,还有三年未曾见面,这般想,就觉得心中酸苦。”
  气闷的声音听得长宁心弦微动,从来都是那般冷峻的男子居然会如孩童般计较,是在让她想笑,却又觉得心里酥软,抬手环住他的腰,在他胸口轻轻吻了下,缓缓闭眼道:“可是我的余生不都要与你这般过么?那可是好多个一十三年呢,不够么?”
  “不够!”陆砚觉得胸口微痒,心中火热又起,翻身将人压下,吻住她道:“先将没有相识的那一十三年补回来再说。”
  床幔又开始抖动起来,两边金钩摇晃的越来越激烈,清脆的声响直到天色微晓。
  
  “臣有本奏劾!”殿前御史范中明突然出声,拦住了王德安刚要说出的散朝二字。
  昭和帝目光静静的看着跪在大殿之上的范中明,半响后开口道:“王德安,取上来。”
  范中明一愣,眼睁睁看着王德安从自己手中将奏本拿走,才连忙道:“臣奏劾……”
  “散了吧。”
  不待范中明说完,昭和帝起身挥了挥袖子,淡淡丢了三个字,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满朝的大臣面面相觑。
  范中明眼眸中带出一丝恨意,当即大声喝道:“臣奏劾两浙转运使陆砚无辜私自扣留两浙十四州州官,导致两浙事务无人为政……”
  声音在大殿回荡,一直传到刚刚走到后殿的昭和帝耳中,他慢慢握紧了拳头,看了眼跟进来的王德安,问:“殿内还有谁?”
  “林中书、凌尚书、刘尚书还有三院班使的一些大人都在。”
  昭和帝轻轻哼了一声,看着回廊外郁郁葱葱的草木,半响后才道:“莫管他们了,请舒相还有费知事过来。”
  王德安还未离开,就看到一个小黄门匆匆而来道:“范妃在承庆殿前跪迎圣上。”
  昭和帝刚刚从王德安手里接过的奏本啪的一声便摔到了地上,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个小黄门,身上杀意尽显。
  范妃是昨日才得知范家居然全家都被陆砚扣押了,只有大伯父因为刚好那日在外才躲过一劫,昼夜不停的赶往京都,请求范中明及范妃帮忙。
  初接如此家信,她有些怔然,完全不信范家居然会遭此大祸,自从父亲入仕,她入宫,范家在两浙便不再是以前那个谁都小看的商户人家,她入宫之后,又得圣上偏宠,两浙官员每年岁贡皆要为她备上一份,可见范家在两浙官员心中位置。那个陆砚怎么敢如此扣押她的母族?当即便怒不可遏的奔向承庆殿,让圣上为她母族做主。
  身边的妈妈、宫人皆苦心相劝,然而自从入宫就得宠的范妃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满脑子只有两浙范家全家遭人羞辱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承庆殿乃是列位皇上处理政事、面见大臣的地方,寝宫并不在此; 然而昭和帝登基之后; 便将此处做了起居之所。因常有众臣来往; 此处皆被后妃视为无诏不可前来之地,范妃便是再受宠,从未在此留宿过。因此当带着宫人怒气冲冲的快到承庆殿时; 神智才渐渐回笼,然而她这般阵势早被阖宫上下看在眼里; 若是此时返回,脸上无光; 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却被护卫拦在了承庆殿的大门之外。
  昭和帝乘坐御撵回到承庆殿时,远远就看到跪在大殿门侧的范妃。今日天热; 日头晒烤着地面,甚至能感觉到如夏日般升腾的热气。
  范妃已在此跪等了小半个时辰; 此时身体僵硬; 浑身酸疼; 精致的妆容也有些狼狈; 突然之间; 昭和帝觉得自己瞎了眼,怎么会觉得她像那个人,明明就是云泥之别!
  御撵冷漠的从范妃面前经过,昭和帝脸上一片漠然,仿佛未听到身后的高声哭叫一般。待进入殿内; 昭和帝从御撵上下来,对王德安道:“传我之命,今日之后后妃无诏不得来此,违者……立斩!”
  范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楞的看着王德安,猛地叫道:“怎么会这样?我……”
  “还请范妃娘娘看在圣上此次不责罚的份儿上快些回去吧。”王德安劝道,看了眼身后的远远的大殿,心中叹了声,这范家究竟是真傻还是被圣上的恩宠迷了眼,以至于今日父女两人这般两相逼迫。
  昭和帝坐于龙案之后,打开手边的这几日的奏疏,从中挑拣出奏劾陆砚的奏本,长长叹了一声,面色有些晦涩。
  林中书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大殿,上前将范中明扶起:“罢了,今日怕是圣上什么话都不会听了,范大人还是先回吧。”
  范中明看向林中书,又看了眼凌云霄,忍不住怒道:“圣上就这般包庇陆大人吗?”
  凌云霄拧了拧眉心,沉声道:“不若我们跪大庆殿吧!”
  “不可!”林中书连声喝止,大庆殿是南平举行盛典之处,也是自来文臣死谏之处,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只怕便是圣上也不饶他们!
  范中明忧心忡忡道:“我范家老小皆被那陆三扣押,家中老父已经年过古稀,这般可如何是好?”
  林中书只觉得眼前沉沉,两浙十四州官属就这样被扣押,这些时日,只怕陆砚早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了,若是不能再证据进京前奏劾下陆砚,只怕他们……在劫难逃!
  这像是一盘死局,而他们已经面临着将军。
  
  陆砚将手头到两浙后整理好的所有案册全部拿给崔庭轩,道:“卫元杰、范家、市舶司是两浙贪腐最大的利益联结,也是中心,其他各州府利用手中之权为自己牟利之后,再将禁榷或低价,或虚开份额让给范家,然后从中抽利,至于市舶使,除了昨夜内子所说的多加抽解以外,孙正天更是高价买卖我朝命令禁止出港、入港的货物,这部分钱财几乎都与卫元杰共分了。”
  陆砚一边说着,一边从成箱子的案册中抽出一本账薄丢给崔庭轩,坐下淡淡道:“这是从孙正天家里拿出来的,里面还有和卫元杰的分成。”
  崔庭轩拧眉翻看,半响后见陆砚不再说话,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呢?”
  陆砚微微垂下眼眸,从袖中拿出一本奏疏,道:“剩下的,我俱写在其中,马上就送报圣上,崔大人对这些若有疑点,尽可查实,为避嫌,砚这几日就不来了。”
  崔庭轩拧了下眉:“圣上派我过来,并不是为了监政陆使大人。”
  陆砚勾了勾唇角:“但崔小郎还是公平正直些好,不若朝中奏劾的人只怕就要再多一个你了。”
  陆砚从前衙出来,脸色就沉了下来,现在两浙贪案罪证确凿,甚至纵火杀人、强抢民女等恶行他也是人证俱在,不怕那些人翻案。但他们与朝中那些人之间的牵连却仍没有任何明证,若是不能将朝中那些人抓出来,两浙贪腐便如原上草一般,烧不尽,吹又生!
  
  钱塘府的地牢又湿又潮,还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陆砚看着眼前一点也看不出往日官威的卫元杰,平静道:“你所犯过错难逃一死,不过你家中幼子今年不过十岁,若随你一道,未免可惜了,你晓得我要什么,一物换一命,如何?”
  卫元杰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便是在这幽暗的地牢中,周身也好似带着光晕一般,越发衬得四周黯淡无光。
  陆砚无视他怒意滔天的目光,语气越发清淡:“卫大人做官十数年,总是知晓利弊轻重的。”
  “你这小人!控制两浙官场、造谣污蔑我两浙官员,实在是其心可诛!”卫元杰大喝道,恨不得将陆砚生吞活剥了一般。
  陆砚冷冷的看着他,懒得与他多话,直接从差役腰间抽出刀来,手起刀落,一只耳朵便落在了卫元杰脚边,惨叫让整个地牢更加阴森。
  陆砚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换还是不换?”
  卫元杰没想到陆砚居然是这般辣手的作风,明明富贵公子一般,此时却像是地狱罗刹,他抖索着身体,半响说不出话来。
  陆砚不再理会他,降到丢给身边的洪坤,转身向外走去:“钱塘知州卫元杰,狱中畏罪自杀!”
  清冷冷的声音犹如一阵阴风,吹得卫元杰寒毛直竖,眼看陆砚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地牢中,叫到:“陆使大人,且慢……”
  陆砚看着洪坤刚从范家后院中挖出来的一个酒坛子,抬手阻挡了要打开的举动,盯着坛子看了半天才道:“送到崔小郎处,就说卫元杰愿用这里的东西换他幼子一条性命。”
  洪坤不明白陆砚为何得到了这个东西却不打开,但依然遵命将酒坛子送给了崔庭轩。
  崔庭轩这几日不停地翻开卷册、账薄,越看越觉触目惊心,心中殷忧这两浙能这般贪婪,只怕与朝中牵扯不会少,只是不知到底牵扯哪一位或者哪一些。
  看着眼前铺开的奏本,他居然一时不知要如何下笔。
  “崔大人。”玉成进来恭敬道:“我家郎君使人给大人送了些东西。”
  崔庭轩愣了下,看着外面站着的那个壮汉,点头道:“拿进来吧。”
  洪坤将酒坛子放到崔庭轩面前,声如洪钟道:“郎君说这是卫元杰送来换家中幼子姓名的,请大人笑纳。”
  崔庭轩疑惑的在洪坤与酒坛子之间打量了两眼,抬手摸了摸坛口,忽然笑了下,摇头道:“你家郎君真是……利人利已,风险共摊啊!”
  洪坤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直挺挺的站在崔庭轩一侧,崔庭轩无奈的收回手,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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