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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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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我要跟你说件事。”陆云旗径直开口说道。
    九黎公主笑了笑。
    “我能不同意吗?”她说道。
    明亮的夜灯下照着她的神情更加柔和。
    “不能。”陆云旗说道,他的声音也很柔和。
    屋子里仆妇丫头早已经退出去,夫妻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安静的相对。
    门外闹出那样的事,就算九黎公主再困居在内宅,也不得不知道。
    红色的彩绢,齐备的聘礼规格,门外那男人愤怒的呵斥,除了瞎子聋子就没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丈夫要纳妾了,当妻子的却不知道,这真的是很让人愤怒的事。
    但九黎公主没有愤怒质问或者哭泣。
    屋子里的气氛依旧和煦。
    九黎公主只是表达了反对,这也是一个妻子的正常反应。
    对于妻子的反对,作为丈夫的陆云旗也没有暴跳如雷,他也只是表达了反对,表明了自己的坚持。
    屋子里陷入安静。
    九黎公主笑了笑。
    “可是人家不愿意啊。”她说道。
    “这世上不愿意的事多得是。”陆云旗说道,“没有人愿意住进镇抚司的大牢,但镇抚司的大牢从来没有空过。”
    九黎公主轻叹一口气。
    “可是,这个女孩子刚刚做了与民有功的大事,济世救民功德无量啊。”她说道,“这样做,是欺负人吧。”
    陆云旗忍不住也笑了。
    他很少在意发生过的事,更不会被发生过的事逗乐,但现在听到九黎公主这句话,他忍不住笑了。
    因为想到不久前有人也对他说过这句话,起因也是因为这个女孩子。
    这是不是就是注定?
    “我欺负人不是很正常的吗?”他说道,越笑越想笑,他的面色在灯下更显得瓷白,笑意从眼里溢出,映衬的整张脸流光溢彩。
    美则美矣,但又像一条色彩斑斓的剧毒的蛇,令人望之炫目又战栗顿生。
    九黎公主没有害怕也没有移开视线,神情依旧柔和的看着他。
    “可这个人欺负不好吧。”她柔声说道。
    陆云旗看着她,忽的一撩衣单膝跪下来。
    “所以请公主请求同意。”他说道,“请公主上书皇帝,这样就不欺负人了。”
    为了另外一个女子,给自己的妻子下跪请求,换做任何一个妻子都不会觉得开心,只会更加愤怒。
    九黎公主没有扑过去对着这个负心人厮打,而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我的脸面算什么荣耀吗?”她说道。
    “至少对于一个要进门的女子来说够了。”陆云旗抬头含笑说道。
    他从来没有笑这么多的时候。
    九黎公主看着他。
    “我能说不同意吗?”她说道。
    “不能。”陆云旗含笑摇摇头。
    这大约是成亲以来,夫妻二人相处最长的时候,而且也是陆云旗神情最柔和,说了最多话的时候。
    但不管神情多柔和,说的话多多,意思却始终只有一个,不能。
    他要做的事,不能被阻住。
    
    第五十二章 青山咬定不松
    
    九黎公主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男人,似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她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其实她跟他也不熟。
    陆云旗没有等问,主动开口。
    “公主,难道你不想看到她吗?”他细长的眼内闪闪,如同星辰亮起。
    世上没有妻子愿意看到丈夫喜欢的另一个女子,就算表面上再贤惠大度,心里也必定是恨不得那女子去死。
    可惜的是男人总是认识不到这一点,以至于问出这种蠢话。
    看到这个女子啊,九黎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怅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并不想。”她答道,没有对丈夫的丝毫敷衍和讨好,也没有对丈夫这种蠢话的嘲笑。
    陆云旗也没有因为妻子直白的拒绝而生气,他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散。
    “我想。”他说道,一面起身,脸上带着笑慢慢的向后退去,再次说道,“我想。”
    九黎公主站起来。
    “陆云旗。”她说道,“你能别这样了吗?你这样有意思吗?”
    陆云旗停下脚看着她。
    “以前你可没有觉得没有意思。”他说道,就像得到赞同的孩童,细长的眼内如同被点亮的烟花闪亮,“你也觉得她好像是不是?特别特别的像是不是?”
    九黎公主看着他,莫名的有些酸涩。
    这酸涩当然不是因为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子如此势在必得。
    是啊,他问她就不想看到她吗?看到这个这么像心念牵挂的失去的那个人。
    她知道陆云旗在外宅里养了很多女人,她从来都不在意不过问。
    自从成为九黎公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说过不,不反对,没有意见,不说话。
    为什么偏偏会对这个女孩子开口询问,以及再三的反对陆云旗要做的事。
    “陆云旗,她不是她,再像也不是,这世上只有一个她。”她说道,“你能别闹了吗?”
    陆云旗笑了,笑着笑着收了笑。
    “不能。”他摇头说道,说罢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九黎公主向前走了几步。
    “陆云旗。”她说道,声音虽然依旧保持平静,但气息还是微微的乱了几分,“她都已经不在了,你能不能让她安稳一些?你做的这些事,都将加诸与她的身上,何苦给她凭添无辜烦恼?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陆云旗的脚步停顿,人却没有回头。
    “不能。”他说道,说罢拉开门,跨过门槛迈入夜色中。
    不能。
    绝不能。
    夜色笼罩了华丽的陆宅,躲在暗处的丫头仆妇们战战兢兢,神情又带着几分闪烁。
    成亲半年多,相敬如宾的夫妻二人终于吵架了。
    吵架的内容是因为陆千户要纳妾。
    纳妾啊。
    仆妇丫头们心里五味杂陈,陆大人在外边养了那么多女人,大家一直用外室上不得台面来安慰自己和公主,现在终于无法在自己欺骗自己了。
    那么多女人都养了,总有那么一两个狐狸精能将陆大人迷的登堂入室。
    还是要纳妾啊,还要公主同意,以后这陆府里就不止一个女主人了,第二个有了,第三个还远吗?
    躲在暗处的仆妇丫头们用眼神交流着各种猜测和情绪,以及最关键的问题。
    那个狐狸精是谁?
    她们在内宅中,听到外边的混乱,但并没有亲眼看到来者是谁。
    不过对于陆宅之外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这消息也在夜色的掩盖下飞快的传开,可想而知等夜幕褪去白日揭开那一刻会是怎么样的喧闹。
    不在乎自然是不在乎,但想到这件事传开之后将要引起的闲言碎语总归是让人恼火。
    夜色沉沉中柳掌柜坐在书案后,给阳城的信已经送出去了,但他依旧无法入眠。
    虽然对这件事不惧不怕,但到底有些心塞。
    “这个世道,对女子总是苛刻一些。”他轻叹。
    ……
    天色大亮的时候,等待早朝的官员们再一次被拦在了殿外。
    痘疮的事已经推广安排好了,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马上就要殿试了,这次又是什么事比殿试更重要?官员们凝结眉头带着几分不悦。
    殿内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是茶杯被摔碎。
    官员们眉头跳了跳,竟然能惹的皇帝这样生气,看来事情肯定很严重。
    “你是不是疯了?”
    皇帝的声音也随之从殿内传来。
    谁疯了?
    官员们竖起了耳朵。
    但殿内却又悄然无声,没有人认错也没有人辩解,似乎与皇帝在僵持。
    “朕没空管你这狗屁倒灶的破事,滚滚滚。”皇帝的声音过了很久再次传来,带着愤怒。
    但这话却让官员们神情有些复杂。
    愤怒归愤怒,但说出不管,还有另一层意思,也就是默认这个人的行径。
    不知道是谁,又是什么事,能让皇帝这样动怒却又默许。
    大家正猜测着殿门被打开,一个高瘦红衣人走出来,这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明明日光明媚,他的衣衫也鲜艳亮眼,但众人的视线还是莫名的一暗。
    原来是这个疯子啊。
    那没什么奇怪的。
    不知道是哪个撞在陆云旗手里要倒霉了。
    众人平复神情又带着几分同情,不再理会走过去的陆云旗。
    殿试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天不亮的时候御街上就站满了人。
    皇城的禁卫们列队两边肃穆,新进士们有的沉默不语,更多的则是和相熟的同窗低声说话,而在更远处还有不少围观的民众,这里面有新科进士们的家人,更多的是京城的闲人。
    不过相比于以往的看热闹,这一次议论中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话。
    “…听说了吗?”
    “…聘礼的事吗?”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聘礼?
    旁边的人听到了难免不解的询问。
    “是哪个进士收了聘礼吗?”
    三年一次的科举也是儿女婚事的大机会,多少人都等着要一个进士女婿,每年因为抢进士也闹出不少热闹。
    但这一次却没有人给他讲哪个进士的婚事。
    “不是,是陆千户。”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
    
    第五十三章 言传总有变
    
    这话说出来四周顿时安静。
    安静过后,旋即响起一片压低的嘘声。
    “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你今天不想活着回去了。”
    大家低声的告诫着,虽然低声但也一阵热闹,不远处的禁卫军们冷冷的扫过来,这边才噤声。
    宫中的钟声也在此时响起,宫门缓缓而开,闲谈的进士们顿时噤声站好队列,随着门前官员们的示意向内走去。
    进士们都进了皇宫,殿试的结果到明日才能公布,围观的民众便都猜测议论着谁会是状元散开了。
    不过议论中依旧夹杂着先前那般奇怪的话。
    “你们刚才说的聘礼的事…”
    “…真的是阎王爷的…”
    “…怎么可能,阎王爷给谁下聘礼…”
    阎王爷?聘礼?他们说的是什么?
    很多外地人听不懂觉得京城的人真奇怪,离开这些闲人走到大街上,天已经大亮,春日的京城花团锦簇很是热闹,酒楼茶肆也早早的开了门。
    “……千真万确,就是阎王爷做的…我是亲眼看到了…”
    走进茶楼里才坐下要歇歇脚的外地人又听到这奇怪的话了。
    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都在说阎王爷?这是京城三月独特的节日吗?
    “阎王爷是说谁?”外地人再忍不住问道。
    邻桌的人转过头。
    “知道锦衣卫吗?”一个低声说道。
    加上这么一个特指外地人就明白了,阴间的阎王爷大家都知道,阳间的阎王爷大家也都知道。
    那自然是锦衣卫的陆千户。
    不过陆千户不是与九黎公主成亲了吗?怎么又要下聘礼?给谁下聘礼?
    听到问这句话,邻桌的人神情有些愤愤。
    “那不是下聘礼,那是欺负人。”他说道,“欺负君小姐。”
    君小姐?
    虽然天下姓君的人很多,但听到这个名字外地人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九龄堂的君小姐吗?”他说道。
    随着种痘的传开,九龄堂君小姐的名字已经深入人心。
    那是救苦救难的神医,怎么能跟夺人性命的陆千户牵扯在一起,这何止是欺负人,简直是侮辱。
    “这太荒唐了。”外地人义愤说道。
    都传言这陆千户越发的荒淫无道,只要看上的女人,不管是黄花闺女还是青楼女子,甚至他人的妻妾都不放过。
    没想到胆子越来越大,竟然觊觎君小姐了。
    不过另一边有人轻咳一声。
    “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准啊。”他说道。
    周围人的视线都看向他。
    “怎么说不准啊?”有人不满的问道,“难道君小姐能看上那种人吗?”
    先前说话的男人抬手摆了摆。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男女之事有时候可不讲道理的。”他说道,“你们别忘了,君小姐和这陆千户可是一直有来有往的,关系也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在场的人神情有些古怪。
    说一男一女之间有意思这就有意思了。
    “说起来那可是不打不相识呢。”
    “后来君小姐救治了怀王,陆千户和九黎公主都感激的很。”
    “治痘疮的时候,那也是陆千户带着人亲自陪同的。”
    这话说的的确是事实,但怎么听起来有些怪呢?茶楼里的人神情复杂。
    “所以谁知道人家是不是两情相悦呢。”那人又挤挤眼补充一句。
    这话让旁边的人陡然恼怒。
    “你胡说八道。”他说道,“君小姐才不会看上那种人。”
    那人也一瞪眼。
    “那种人?哪种人啊?”他说道,眯起眼。
    哪种人?哪种杀人不眨眼,坑蒙拐骗无所不用,老人小孩皆不放过的不是人的人…
    但这话却没人敢说出口。
    看着大家的沉默,先前的人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
    “哪种人怎么了?说起来有钱有势有貌,家里还有公主,公主还会把她当恩人相待,这不算什么欺负吧?”他说道。
    旁边的人瞪了半日的眼。
    “反正君小姐肯定不愿意。”他说道,“君小姐不愿意,那就是欺负人。”
    “你怎么知道君小姐不愿意?”先前的人立刻反驳。
    正争执,有人哎了声。
    “快看!”
    看什么?大家向外看去,只见大街上一辆车正疾驰而过,上面堆着满满的礼盒,四五个伙计气势汹汹的跟在车旁。
    “这是送聘礼呢还是去打架?”外地人说道。
    看车上的东西是聘礼的规格,规格还不低,但看车边随从的神情实在是没有半点喜庆。
    身边的人却都激动起来。
    “看到没,看到没,君小姐又将聘礼扔回去了。”
    “就说了君小姐根本就不愿意。”
    先前的人放下茶碗看过来一眼,眼珠转了转。
    “或许不满意的不是人,而是待遇?”他说道,“要不然你看陆千户家都被扔回去两次聘礼了,却依旧没有作罢,而是不断的加大聘礼的规格。”
    啪的一声响,站在前边的人再忍不住一拳砸在这人的身上。
    “说是欺负人就是欺负人,让你欺负人让你欺负人胡说八道!”他一面骂道。
    那人猝不及防被打的坐在地上,顿时叫起来。
    “怎么打人啊。”
    举着拳头的男人还不罢休,一拳打出去人也豁出去了。
    “打的就是你,让你胡说八道。”他喊道,再次挥拳打去。
    茶楼里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相比于外边的议论和混乱,九龄堂里依旧安静,只不过柳掌柜在椅子上似乎有些坐不住。
    “这还真是死缠烂打了。”他说道,又换了个姿势,将拿起的茶放下,“送回来又给送来,给他在门前怎么扔怎么说难听话,都没有反应,现在街上的议论越来越稀奇古怪了,他这就是摆明了恶心人。”
    “恶心就恶心,议论就议论,谁怕谁。”方锦绣说道,“这算什么恶心,我们方家的女人受过的这种恶心多了去了,要是这就能被恶心到,我们也活不到现在。”
    是啊,德盛昌的男丁们接连丧命,子孙背负诅咒,方老太太跟夫家父家恩断义绝,一群女人们撑起家业,女孩子们连说亲都无人问津,恶心的话自然多的很。
    柳掌柜笑了笑。
    “当然不是怕。”他说道,“只是觉得不公道。”
    “无所谓。”方锦绣说道,“反正我们照样活的好好的。”
    陈七从外边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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