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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龄-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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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从来没有过。”他看着君小姐有些磕绊说道。
    “是,我知道没有先例,改了你们的规矩是我不好。”君小姐温声说道,“主要是我这样让大家下注不太公平。”
    司射苦笑。
    这么说她还是为了大家好?
    “而且你们适才说没有止,我也总不能这样一直投下去吧。”君小姐接着说道。
    说得好像你能一直投下去似的。
    司射有些无语。
    无可否认这个女孩子技艺很高超,但未免因此而狂妄自大。
    “那好吧,你适才问这里投壶有什么规矩,我跟你说了没有规矩。除了在投壶方式上没有规矩限制,在投注方式上自然也是没有限制的。”他整容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按照小姐的要求说了。”
    君小姐点点头。
    司射上前一步,看到他走出来,嘈杂声停下来。
    虽然乐声铮铮但气氛有些紧张。
    “别怂啊。”
    方锦绣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知道哪个人噗嗤一声笑出来,紧接着更多的人笑起来。
    “别怂啊。”
    “对啊,接着玩啊。”
    接二连三更多的声音喊出来,伴着笑声喊声,楼内变的喧哗。
    风雅之气一扫而光。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持重的人们摇头叹息。
    司射也笑了,他抬手对四周略一施礼。
    “诸位,下一场的下注要换个规矩。”他朗声说道。
    换个规矩?
    喧闹的大厅安静下来。
    “怎么换?”有人主动问道。
    “这位小姐说投壶方式。”司射含笑说道。
    “对啊,当然是她说了。难道要我们说吗?”有人笑着接过话。
    “这位小姐说投壶的方式。”司射接着说道,“然后这位小姐决定下注的金额。”
    “有意思。”
    挤在窗口的同伴们回头兴奋的说道。
    “这小姐竟然要自己标价。”
    这就是为什么女子们不肯在缙云楼下场的缘故,被人评头论足总是不好看也不好听。
    能来这里的女孩子往往都是大家闺秀,名声对她们来说比金钱重要多了,她们不为钱只爱名。
    宁云钊皱眉摇摇头。
    “说话注意点。”他提醒道。
    同伴都笑起来,而窗外也传来了司射的声音。
    “有初。注一千两。”
    有初?
    伴着司射报出的话,很多视线都看向屏风前,适才这位小姐投入的全壶外加贯耳一共十四只竹矢还都在铁壶内,满满当当。
    怎么又有初了?
    “骁箭,激矢令还,一矢百余反。”宁云钊说道,这一次不仅是看向窗外,人也站起来向窗边走来,“一千两,我下注。”
    他站在了窗边,窗纱已经掀起,一眼就看到场中的女子。
    她!
    他的神情顿时愕然,他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她啊!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她,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就仿佛她从来没出现过,那晚的花灯节一遇就好像是做梦一般。
    没有人知道她,没有人见过她和自己对弈了一场怎样精彩的棋局,有关她的一切欢喜担忧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这段日子走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都是期待着与她再一次相遇,但始终没有。
    他已经放弃了,认可了人生很多人和事都是一面之缘。
    但当她真的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才知道一面之缘真的不如再重逢让人欢喜。
    是的,他其实还是一直希望能够再见到她。
    没错,这就是欢喜。
    此时此刻他心里满是欢喜。
    而且,她是以这种注目的场面出现。
    没错,她就是该这样出现,一切都跟他想象的一样。
    “我下注,一千两。”宁云钊看着窗外,再次说道。
    ……
    “有意思。”
    此时很多人也都站在窗边看着场中的女孩子。
    “有初不是有初,全壶却要从初。”
    他们含笑说道。
    “这骁箭之技术倒要见识见识。”
    ……
    “丙十三号贵人下注一千两。”
    “甲五号贵人下注一千两。”
    “乙七号贵人下注一千两。”
    ……
    
    第九十章 入我彀
    
    一声声的下注接二连三的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数额大的缘故,侍者们的声音格外的响亮,交汇在一起让气氛变的热腾腾。
    “燕燕,怎么办?”
    女孩子们看着宁云燕不安的问道。
    “还下吗?”
    好吓人啊。
    她还是在跟她们斗气吗?
    宁云燕看着场中嘴唇被咬的发紫。
    场中的女孩子依旧稳稳的站着,垂纱一动不动遮住了她的面容,但是宁云燕似乎看到了那面纱下嘲讽的笑,得意的笑。
    “下!”宁云燕一拍窗户说道,“一千两,都下,这些钱下了压死她。”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神情惶恐,丫头再忍不住摇头。
    “小姐,不行,太多了,不能再玩了。”她急急说道。
    “不多,哪里多?我们宁家难道连几千两银子都没吗?”宁云燕竖眉喝道,“给我下注。”
    ……
    “小姐,是这种木制羽矢吗?”司射说道,指着侍者捧来的托盘。
    这是四只圆头的木矢。
    君小姐伸手捻起一只木矢,没有说话转身站到铁壶前。
    方锦绣攥住了拳头,金钏屏住了呼吸,宁云燕捏紧了窗框,宁云钊神情含笑。
    缙云楼里乐声都变的紧绷绷。
    君小姐却没有丝毫的紧张,她看着眼前的铁壶,反而闭上了眼。
    跟着师父的第六年,见识到师父高超箭术的她想要学射箭。
    师父当然一如既往那般,不直接说拒绝,也不会顺从的应允。
    “先学基础吧。”他和气的睁眼说瞎话。
    这基础就是投壶,投壶跟射箭虽然都用矢,但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而她也一如既往的不反驳不质问,倔强的顺从。
    她一年的功夫都在投壶,重复的反复的无时无刻的。
    后来她没能学箭。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她成了公主,嫁了人。曾经努力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她的身份让她的医术无用武之地,琴棋书画这些消遣则更成了消遣。
    没想到这些消遣也有派上用途的一天。
    这如果不是老天的公道,还能是什么呢?
    君小姐睁开眼,抬手一扬。
    木矢穿过簇簇的竹矢落入铁壶中,在这瞬间壶内的竹矢如雨落瓷盘四溅的水花。跃出了铁壶散落四周。
    铁壶中只余下木矢独立。
    如同初始,此为有初。
    “哇!”
    方锦绣举起手大声喊道,欢呼雀跃。
    金钏满面通红将手掌用力的拍打起来。
    宁云钊笑意在嘴边散开,眼如星灿。
    缙云楼内声如雷动。
    喧闹声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方锦绣和金钏的欢呼瞬时被淹没,喧闹中有惊叹,但更多的是懊恼。
    毕竟一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
    虽然赞叹这女孩子的技艺,但要是没有损失自己投的钱的话,这赞叹就能更真心实意一些。
    但大家到底是文雅之人,还是维持着姿态抚掌。
    除了极个别的年轻人保持不了风度。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宁云燕紧紧握着手帕说道。
    其他的女孩子们已经吓的不敢说话了。
    “小姐咱们走吧。”丫头哭丧着脸说道。
    宁云燕被火上浇油。
    “为什么走?我怕她吗?”她气道。
    是。你不怕她,可是她真的很可怕。
    女孩子们神情闪烁。
    “燕燕,这次是我们失算了。”一个女孩子说道,“没想到她还真有些本事,避其锋芒,我们这次就不跟她斗了。”
    宁云燕捏着手帕一双大眼死死的瞪着窗外。
    窗外场中小厮们正在收拾散落的竹矢,君蓁蓁则站着跟司射在说话,还抬起袖子掩嘴,似乎是笑了。
    笑,笑。得意的笑。
    赢了钱出了风头。
    “这就算是真本事也没什么可得意的。”宁云燕说道,“她说花样,又说让人下注,敢说出花样。自然是有把握的,用有把握的事赢了钱算什么光彩,她这是骗钱。”
    好似也是这个道理,女孩子们乱乱的想着,场中的司射也再次神色古怪的看着君小姐。
    “小姐真要这么做?”他问道。
    君小姐点点头。
    “如今三次也让大家对我的技艺有了了解,再这样未免有失公允。”她柔声说道。“所以换个方式更合情合理。”
    有失公允?合情合理?其实是为了让大家再接着下注,下更多的注吧?
    适才露的这三次技艺,虽然大家对技艺很赞叹,但毕竟谁也不是吃饱撑的拿钱当纸片扔,再下场的话,估计就没几个人下注了。
    这其中的确有人财大气粗,但千金博一笑并不是用在这个地方。
    而对于这位小姐来说如果是为了名气的话,这三次已经足够了,如果是为了钱的话,这三次也真不少了。
    怎么这小姐还不罢休?
    还变着法子的要引人下注。
    真好像个赌徒,一心要赢更多的钱。
    说她年少轻狂吧,但这女孩子行事做事又平和稳妥,一言一行都很明显是有条有理深思熟虑。
    司射沉吟一刻。
    “那要这样的话,只怕数额会很大,小姐可能担得起?”他说道。
    下注的数额大,那输了的话赔偿的数额更大。
    很大很大的数额哦。
    作为一个赌场…不不…缙云楼的侍者,从来不干涉客人选择的他这次说出这样的提醒可是例外了。
    君小姐若有所思。
    “数额太大的话,你们担不起吗?”她问道。
    司射哑然。
    想了想竟然是担心他们?好像笃定自己不会输,而是担心他们不敢让她赢似的。
    他们怎么会担心赢,下场的人赢的越多他们才抽成越多。
    他们缙云楼而是商户,又不是衙门,商户还有嫌弃钱多的吗?
    “小姐说笑了,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既然敢玩就是能玩的。”他失笑说道,“至于担不起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就算是大家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我们缙云楼也不会拖欠。”
    这话说的平和,可他的眉角却难掩几分霸气。
    君小姐点点头。
    “那就没事了。”她说道。
    那好吧,司射也不再劝了,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该表明的也表明了。
    如果输了,就算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缙云楼也并不会怜香惜玉。
    他含笑施礼,上前迈出一步,乐工们忙击缶一声。
    楼里便渐渐安静下来,当然是相比于先前的嘈杂,事实上议论声还是嗡嗡不断。
    “下一场…”
    听到司射开口说三个字,站在窗边的年轻人便忍不住笑了,伸手指着外边。
    “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小女子。”他打趣说道。
    “还真把这里当赌场了么?”另一个摇头说道,“她说行自然是行,反正我是不会再下注了。”
    四周像他这样的议论声很多,一时间盖过了司射的声音。
    宁云燕脸上满是冷笑。
    “看到没,谁也不是傻子。”她说道。
    那又怎么样,她反正赢了那么多钱,正好顺势不玩,得了名也得了钱,总好过她们这般全赔了不少钱进去。
    女孩子们赔笑都没有说话。
    但下一刻场中司射的拔高的声音就传过来。
    “……大家说花样且下注…这位小姐应…”
    场中的议论声顿时一停。
    竟然…
    宁云燕的冷笑凝滞在脸上。
    司射感觉到四周的安静,神情略一迟疑。
    “不知有人信不信这位小姐还能赢,她敢应,你们敢注否?”他将君小姐让他说的这句话说出来。
    他在缙云楼跟随东家做司射已经十年了,还是头一次说出这种听起来文雅实则内含挑衅的话。
    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果然这句话出口缙云楼里安静的气氛先是一凝旋即蓬乱。
    “这狂妄。”
    “她敢应,别人不敢下注?”
    “哪来的如此笃定,大道无穷,学海无涯,谁敢说自己无所不能?”
    
    第九十一章 肆意扬
    
    缙云楼里议论纷纷声音乱乱。
    年轻人更是激动指责,同伴们却发现宁云钊一直没说话,反而带着笑意。
    “你不觉得吗?”一个同伴皱眉问他。
    “不觉得啊。”宁云钊说道,“她相信自己,你们自己不信自己,怎么反倒说她狂妄?”
    同伴们愕然。
    “我知道了。”一个同伴笑了,看了眼宁云钊,又看了看场中的女孩子,“你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他和她吗?
    宁云钊有些不解。
    “看起来不显山不显水,说话动作却都是透着一般的得意洋洋,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同伴哼声打趣说道,“这才是最气人的。”
    众人都笑起来,宁云钊也笑起来。
    “这不是得意洋洋,这是年少青春。”他说道。
    同伴们再次笑起来。
    “你就夸你自己吧。”
    他们大笑着,让室内明亮清新,带着年轻人们的肆意与激扬。
    这种肆意和激扬,是自己真切的自信和本事带来的,不会让人厌烦,只会让人觉得热血和清新,就像看到清晨的日光,看到晨光下明亮的露水。
    宁云钊看着场中的女孩子,嘴边笑意飞扬。
    他们这边大笑,而其他地方则各种躁动。
    “好。”
    有人拉开了窗子,对着场中抬手。
    “我下注,三百两,带剑。”
    人们已经被挑动的抛下风度了,哪有自己拉开窗子亲口下注的。
    这又不是赌场。
    司射微微皱眉,才要替他重新报注。那边屋子的侍者也终于回过神有些慌张的重新报了。
    司射才要再说话,有女声阴阳怪气的响起。
    “才三百两,打发叫花子呢?没钱就别玩嘛。”
    这话让那边报注的人很生气,隐隐有骂声传出来,楼里的气氛更加的嘈杂。
    司射抚额。
    风度,风度,注意风度。
    他正要屏弃这些嘈杂询问这位小姐的意思。却见君小姐已经抓起两只竹矢站在了铁壶前。轻松随意的一扔,两只竹矢稳稳的穿过壶耳,依挂在壶身上。
    “三百两。”她看了那边下注的房间一眼说道。紧接着又看向四周,“下一个。”
    她投了壶。
    她说三百两。
    她说下一个。
    做的如此随意,说得如此轻松。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就像打发叫花子似的。
    这是羞辱。这是挑衅,这是狂妄。
    缙云楼里片刻的凝滞。随即再次声如雷动。
    看着窗帘被掀开,听着那些乱七八糟声音各异再不是侍者整齐划一的报注声,司射站在原地苦笑。
    风度,风度全无了。
    ……
    缙云楼里鼓噪声雷动。远处站着的或者经过的人都听到了,还看到有人往缙云楼里跑。
    出什么事了?
    这片宅院名字叫缙云楼,原是公侯府邸。落败之后在三月三这一天人人都能进来游玩,但有有些地方还是不是人人都进去的。
    比如这座缙云楼。
    怎么一向文雅贵重的缙云楼里变得如此嘈杂?
    更多的人耐不住好奇涌过来。迈上台阶就看到大厅里挤满了人。
    缙云楼里只有包厢,布置的文雅清净,什么时候大厅里的廊桥下挤着人?
    “依耳!依耳五百两!”
    “莲花骁!莲花骁七百两!”
    “龙尾!龙尾五百两!”
    各种喊声此起彼伏,让刚进来的人目瞪口呆。
    “我们走错了地方进了赌场了吗?”
    “本来就是赌,这些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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