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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妾本闲凉)-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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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一个给盛宣看,之后再由盛宣递给陆锦惜核对。
  正如当初顾觉非曾说过的,盛宣这人没什么大志,商业的头脑也不特别好,但胜在诚信。
  这三年来的账目都没出过差错。
  所以现在陆锦惜也不过就是略略过目一下,走个形式罢了。
  她颇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指从一笔一万三千两的进账上划过,口中却是问道:“今年的都已落了袋,不知盛二爷这里,明年有什么计划,准备得怎么样了?”
  “有往年通商合作的基础,明年的事情都定得差不多了。只是……”话里忽然犹豫了一下,盛宣看了看她面色,才续道,“只是我最近听说,匈奴那边好像不是很太平。”
  正慢慢划着的手指,忽然就顿了一顿。
  指尖停在那“两”字上,压得实实的。
  陆锦惜眉梢微微挑,眉心也拧了一点起来,却笑着抬头问他:“盛二爷这消息哪里听来的?”
  听她这么反问,盛宣便猜着这消息怕是真的了。
  对着陆锦惜,他也不隐瞒,面色隐约凝重起来,道:“是上回走匈奴的时候,我手底下一个押货的伙计听一个在匈奴王庭里当过差的人说的。原本老单于就是年事已高,可毕竟人还活着,所以这些年王庭内斗严重,局势好歹还稳得住。但前几个月就有流言传出,说老单于要不行了……”
  匈奴王庭内斗严重,陆锦惜是知道的。
  她甚至知道这一切都跟顾觉非有关。
  一切都源于三年半之前金銮殿上那一场殿议,顾觉非出了一条毒计——
  延伸大夏的势力,渗透匈奴王庭,一面示好老单于最宠信的兰渠公主,一面暗中扶持三王子伊显,以使匈奴王庭内部始终处于争斗中。
  由此匈奴始终内耗,各为其政,各有图谋。
  他们连自己的力量都无法一统,即便是这两年因议和休养生息,可兵力无法集中,永远也不可能再兴战祸。
  计是顾觉非出的,事也是顾觉非做的。
  这两年他官位晋升如此迅疾,一小半是因为内政方面的能力,剩下的一大半却都是因为外事。
  理蕃院管的就是这个,外事上有多少成就,都看得出来。
  前有匈奴,后有回鹘、鲜卑等族,顾觉非的手段与谋略可谓是层出不穷。
  只不过,也的确如盛宣担心的那样:最近匈奴不是很太平。
  老单于一旦一命呜呼,早已经水火不容的伊显王子与兰渠公主之间必定爆发一场战事。
  届时,后事如何,谁也不知。
  但可以知道的是,两国边境贸易的往来,势必会因战事而暂时中断,甚至两国当初的和书也未必还能作数。
  连着半个月了,顾觉非待在宫里的时间是越来越长,回来时也总是在想事情。
  若不是知道他什么为人……
  陆锦惜暗自想想,说不准就要怀疑他在宫里面跟那一位爱着他也恨着他的贤妃娘娘卫仪搅和在一起了呢。
  一念及此,她倒想起方才宫中那一道传旨来,只道大夏皇室与匈奴王庭眼下的情况真是处于冰火两重天里。
  一个是宠妃有孕,皇帝即将大宴群臣;
  一个是单于将去,兄妹相斗同室操戈。
  陆锦惜看着那账本,在盛宣目光注视之下琢磨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道:“如今匈奴那边最新的情况,我也不很清楚。咱们做事,还是稳妥起见,明年的计划先压上一压。待一会儿大公子回了府,我问个清楚再作打算。”

  ☆、第162章 第162章 偶遇廷之

  有陆锦惜这一句话; 盛宣也就放心了不少。
  接下来两人一道慢慢把账目对完。
  这时候时辰也不是很早了,陆锦惜还要回府,便没多留; 只对盛宣道:“如今边关上的局势大好,便是有匈奴的威胁也不要紧。盛隆昌日大,盛二爷不必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了。有功夫; 境内的商贸不放下; 出什么事都能撑着的。”
  “多谢夫人提点了。”
  盛宣听得心头一凛; 只点了点头; 认认真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这才送走了陆锦惜。
  马车从盛隆昌分号驶出,眼瞧着就要往太师府去; 陆锦惜人在马车上; 略略思索片刻; 只道:“先别回去; 往琉璃厂那边绕一绕; 我去买些东西。”
  “琉璃厂?”
  风铃有些惊讶。
  陆锦惜淡淡笑了笑; 只道:“璃姐儿今年十四,快满十五,将到及笄之年了; 我想为她添置点东西。另一则听大公子说; 迟哥儿学业近来也好。我虽改了嫁; 可还是他们生母; 眼瞧着过年; 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风铃顿时了然。
  当初陆锦惜刚改嫁的时候,除了她与顾觉非这两个处于旋涡中心的人,将军府的几个孩子受到的非议最大。
  什么亲娘出嫁孩子竟然不留。
  什么没了亲娘管教孩子将来必定不成器……
  难听的话多了去了。
  陆锦惜倒不在意那些冲着她来的流言,只是对这几个孩子,终究有一份怜惜与愧疚。
  好在三年多过去,事实胜于雄辩。
  大姑娘薛明璃,今年十四,将满十五,出落得亭亭玉立,性情温婉柔顺,识文断字,品貌端淑;
  二姑娘薛明琅,今年十一,人虽还没长开,却已是个美人胚子,明艳爽利,有早慧之名;
  小公子薛迟,今年九岁,当年小霸王的污名早已经被甩掉,拜了顾觉非为师的他,年纪虽小,却已经有了其先生的风范,行止坐卧不出差错;更有九门提督刘进、兵部侍郎方少行教其武艺,称得上是“文武双全,一表人才”。
  当年传那些流言蜚语的人,早已被打肿了脸。
  现如今谁不知道将军府不仅有两个如花似玉的优秀姑娘,更有一个将来必能成大器的薛迟?
  甚至就是那曾引起轰动的庶子,也颇有成就。
  薛廷之,当年薛况从边关带回来的,胡姬所生的庶子,身有异族血统不说,还打胎里带出腿疾来。
  早年谁不觉得这是个废物?
  可打从庆安十三年陆锦惜请恩旨为其开特例,促成了科举改制之后,这个庶子便逐渐开始崭露头角。
  陆锦惜记得很清楚,薛廷之是庆安十三年进了稽下学院,同年开始参加科举,一路从童生开始考起。
  次年乡试,他是前三甲。
  再次年会试,他排在第十八,殿试朝考时候放榜在二甲之中,录为进士,选入翰林院,为庶吉士。
  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士林也是颇震动了一阵的。
  毕竟薛廷之排名虽然不算高,考得也不算好,可认真算起来,他供职翰林院的时候,才十九,前不久才及冠。
  这可是如今翰林院中最年轻的人了。
  又因为他座师乃是上一科的榜眼季恒,所以如今不少人都挺看好薛廷之的。
  当然,也有人恶意满满。
  季恒如今在南书房行走,缺一条胳膊;薛廷之在翰林院任职,腿疾依旧。便有些见不得人好的小人,讥讽他们“一缺一残两师徒”。
  这些话都能传到陆锦惜的耳朵里,可见流传有多广了。
  只是她到底已经出嫁,几乎不再踏足将军府,连见薛迟他们几个的时候都不那么多了,自然没再怎么见过薛廷之,只偶尔还鬼手张那边得知关于他近来的一些消息。
  所以她也不清楚,薛廷之听了会是什么反应。
  料想不会太好过。
  “夫人,到了。”
  在她闭着眼睛养神也思考的这一阵,马车已然到了地方,风铃掀了帘子一瞧,便轻声提醒她。
  陆锦惜睁眼,也搭了风铃的手起身,便直接出了马车,站到了这一条大街上。
  过午时候,道中人也少了起来。
  雪后的大街地面上有些湿漉漉的,沿街的店铺却都将自己门前雪扫了个干净,瞧着宽敞又整齐。
  “让马车在这里等着,咱们逛逛吧。”
  要买什么她心里还没个数儿,所以打算在这条街上逛逛,慢慢看着,便这样吩咐了一声。
  风铃于是应声去吩咐车夫,接着才又转身回来,小步跟在陆锦惜身边,向着街边一家玉器铺面走去。
  这条街她这两年来过不少次,也算得上熟悉。
  头一家店铺里没什么看上的东西,便继续往后面走,倒是慢慢看上了几件顺眼的,便都叫人买了下来。
  如今她好像又变成了没来到这世界之前的陆锦惜——
  有钱。
  毕竟她如今算是盛隆昌背后一个大老板,盛隆昌赚的钱有一小半都算是她的。
  所以买东西也是不心疼。
  就这么一路走着,不知觉间已经到了文房文玩店铺比较聚集的区域。脚往前面一迈,就是“金泥轩”的大门。
  这是很出名的一家了。
  陆锦惜本准备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合心意的文房四宝,或者古董珍玩。
  可没料想,都还没跨进大门呢,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且话里还提到了她。
  “这回朝堂上可又是换了一拨了,顾觉非官封一品,听说皇上的诏书都下到了太师府,诰封陆氏为一品夫人呢。薛大人,你好歹也曾是她的庶子,怎么也没沾着点光呢?”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
  “那陆氏嫁人之后就是太师府的人了,哪里还跟将军府扯得上关系?浩源兄实在是偏颇了一些。”
  “我这不是好奇吗?”
  “浩源兄你这可就不对了,陆夫人对薛大人可是有恩在的。毕竟当年科举改制也托了她的福呢,鹤追兄的恩师季恒季大人如今对鹤追兄多番照拂,不也是因为她吗?”
  “只可惜到底是嫁人了,鹤追兄在翰林院也没见能谋个什么有用的差事……”
  ……
  鹤追,是薛廷之及冠之后,他先生季恒为他取的表字。
  陆锦惜虽没怎么见薛廷之,可这事情是听说过的。眼下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竟也听见薛廷之的表字,且这些人话里的意思……
  眉梢微微地一挑,她面上的神情微微冷了些。
  旁边的风铃缩了缩脖子。
  但这时候陆锦惜却笑了起来,两手揣在袖中,抱着烧得暖暖的手炉,不声不响地走了进去。
  抬头一看,果然瞧见了薛廷之。
  真的是很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竟觉得变化很大。
  原本在将军府时总带着几分病气的少年郎,已是一身的丰神俊朗,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有一半的异族血脉,他的身材看起来似乎比寻常才及冠的男子高大不少。
  一身藏蓝的袍子,添了几分沉稳。
  面上的五官依旧令人深觉惊艳,棱角分明,又比往日圆熟一些,眉眼间显得沉静。
  此刻旁人说他,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站在一副字画前,捏了摆在案上的一管湖笔,略略抬了眼眸起来看那些说话的人,沉默着不言语。
  站得很直,单这样看不出有什么腿疾。
  这些人似乎都是翰林院的,估摸着也许是同科的进士,也可能是更前面几科的。
  当中有一个身着华府的。
  二十多岁模样,面皮白净,腰上挂了一块名贵的羊脂玉佩,颇有些趾高气昂。
  陆锦惜走进来的时候,他背对着门外,没发现,还笑着继续向旁边人说话,可话里讥讽的却是薛廷之:“哎,还真不敢说那水性杨花的陆锦惜没照顾他,毕竟咱们这一科的会试总裁官不正好是顾觉非吗?鹤追兄可也拿了个不错的名次的……”
  啧。
  这一位公子,倒真是半点也不害怕啊。
  陆锦惜面上的笑意加深,走到距离他还有五步的时候一下就认出他来了,于是悠悠然地开了口:“这不是太傅府卫二公子吗?前不久还听卫太傅提起您,说您总算争了口气考了个同进士。我打这里过,刚才好像跟听见您喊我,是有什么事吗?”

  ☆、第163章 第163章 护短

  卫倨是卫太傅的嫡子; 只不过乃是继室所出,自小娇生惯养,一副纨绔习气。
  他是卫仙的哥哥; 但遭遇与卫仙差不多。
  太傅府嫡女卫仪素来才貌双全,足智多谋,压着下面弟弟妹妹们一头; 京中都曾有人感叹“憾不生为男子”。
  卫太傅最喜欢的也是卫仪; 对于其他的子女都是想他们长好; 偏又见着他们长歪。
  其中最烦忧的便是这卫倨。
  上次太傅府宴会陆锦惜去了; 就听卫太傅欣慰地提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终于考了同进士。
  状元; 榜眼,探花; 下来是进士; 再下来才是同进士。
  可以说; 考个同进士在千万学子之中算厉害; 可在翰林院里也不过就是一个靠着自己亲爹关系才能进去的尾巴尖。
  这出身可算不得好。
  方才隔得远; 陆锦惜没认出他来; 及至此刻认出,说话虽带着笑意,可话里的意思就半点也不客气了。
  卫倨哪里能想到背后忽然冒出这么个声音来?
  整个人都吓得一激灵。
  他一下转过头来; 一眼就瞧见了端端立在他身后的陆锦惜; 见着那明艳的面容上挂着的浅笑; 不知为什么就心慌了一下。
  “怎么了?”陆锦惜一副没察觉的样子; 走了上来; “不是卫公子叫我?可我明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好像还听见了我们家大人的名字,莫非是听错了……”
  “夫、见过夫人……”
  卫倨眼皮都跟着跳了起来。
  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抓了个正着,真是让人又尴尬又慌张,更不用说现在抓到他的还是陆锦惜本人!
  要知道,顾觉非官拜一品的事情今早可才刚传开,陆锦惜现在也是实打实的朝廷一品诰命夫人了。
  这夫妻俩可谓是如是中天。
  即便是他父亲卫老太傅,也曾多次叮嘱,叫他没事别招惹这两口子。
  可现在倒好!
  不但是招惹了,还是被人当场抓了个现形儿!
  卫倨整个人都不大好了,脑子里闪过很多为自己辩解的话,可当着陆锦惜的面儿,竟不知为什么不大说得出来了。
  明明大家都是同龄人,可陆锦惜这目光……
  看似平淡,和里头总有几分能然人深究的高不可攀。
  陆锦惜见着他这般窘迫的姿态,心底里已是暗叹了一声,只道卫太傅的担心果真不是没道理。
  他这儿子,实在太弱。
  卫氏一门也就一个宫中的贤妃娘娘卫仪,能上得了台面。
  她唇角轻轻勾着,这时已经走到了众人的近处,声音温温软软,在这冬日里头还带着点暖意:“算起来几年前咱们也算是沾亲带故的,二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几年前沾亲带故,说的自然是卫仙。
  陆锦惜没改嫁之前与卫仙还是妯娌呢。
  只是当年卫仙把持将军府的时候,给了陆锦惜这二嫂多少苦头吃,卫倨也是听过的,更不用说中间还有个不尴不尬的卫仪在。
  他其实是打心底里看不起陆锦惜。
  可算起来他还是顾觉非当会试总裁官那时候的举子,名义上算顾觉非的“门生”,更不用说如今顾觉非官拜一品,还把持着翰林院。
  对陆锦惜,他实在是开罪不起。
  所以此刻虽然有些恼羞成怒,甚至听着她这暗含讥讽的话,一张脸都红了起来,可竟硬是不敢怼回去。
  一时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脸色难看。
  金泥轩里同在此处,方才还附和着卫倨的几个人,也全都愣住了。如果说一开始陆锦惜出现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她身份,那么在这几句之后,可就完全清楚了。
  几乎是齐齐打了个冷战!
  他们可不是卫倨这种有身份的。
  连卫倨这会儿都半句话不敢说,他们又哪里敢反驳半个字?
  这一时间全都变得战战兢兢,就这么看着陆锦惜,一副想要开口说什么,可真正张口了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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