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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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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我知道,奶奶放心。”谢迟颔首笑笑。其实,他本来确实是心急的,不过从随去冬狩开始,他就冷静了。他们这样的旁支想往上走,路还远得很,根本急不来,太过心急反倒只会让自己失落。
  谢周氏又说:“再有,你要记得,在御前当差,没有比忠君更要紧的了。”
  谢迟觉得理所当然,正想说自己自然会忠君啊,谢周氏又道:“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在御前可以见得到陛下,便总在数算如何求陛下让你加官进爵。”
  他不禁一怔。
  谢周氏看着他的神色,轻声叹息:“你只要想,如何把分内之事做到最好便可。要让陛下觉得你有才能,而不是觉得你野心勃勃。你做事要踏实,不能耍心眼去想怎么做显得更漂亮。要朝你认定对的方向去做,不能为迎合你的同僚,昧良心地随波逐流。没有什么比良心更值钱,奶奶要你行的端做得正。”
  谢迟忽而心里空了一刹。
  奶奶说出的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可是在奶奶说之前,他并没有想这么多。
  他阅历又尚浅,遇事极有可能欠考虑。譬如在把事情做实在或做漂亮上,如果不能两全,而后者又更能博得天子欢心,他未必不会头脑一热就这样邀功。
  最后一句更是要紧。御前侍卫虽然看似和正经的官场没什么关系,可朝上有事,侍卫们总免不了会议论一番。其中许多事情都是要划分阵营的,朝臣、侍卫都是人,是人就难免要从众、容易群情激奋。但同时,人和人又会想法不一样——这时假若想法不一样的是他,直言说出便难免在激愤之下被推做对立,可如果随意附和或闭口不言,对不住的便是自己的良心。
  习惯于如此之后,离庸碌二字也就不远了。
  谢迟沉然点头:“孙儿记住了。”
  “好,好。别的……奶奶就不多拘着你了。”谢周氏笑着,伸手要拿酒壶再与他喝一杯。容萱眼疾手快,先一步将酒壶端了起来,给她与谢迟分别满上。
  祖孙两个一饮而尽,谢迟颔了颔首便要走,容萱及时道:“妾身也敬夫君一杯。”
  谢迟看过去,容萱娇俏的面容上笑意吟吟的,让他也不禁一笑:“好。”
  容萱再度帮他满上酒,自己也倒满一杯,边举杯边说:“祝爵爷步步高升,仕途平顺!”
  她说罢和他碰杯,两只白瓷小杯磕得一响,他们各自一饮而尽。
  他们碰杯的同时,叶蝉正专心和汤碗里的竹荪搏斗。
  这道杂菌汤可鲜了,好多种鲜滑的菌子一起熬,汤色都熬成浅褐色的了。里面还有平常不太能吃到的竹荪,虽然这个季节的竹荪都是冻的吧,她也还是热情不减。
  结果她刚让青釉帮她盛好汤,谢迟就过来敬酒了。奶奶是长辈,他和奶奶说话时她闷头吃饭不太合适,眼睛就忍不住地一直盯着汤碗,现下见他和容萱喝酒,她终于可以尝一口竹荪了!
  碗里的这根竹荪比较长,她想用汤匙切开,但不太好切。正变着法地使劲儿,谢迟搁下酒杯就看见了她努力认真的样子。
  他挑眉,碰了碰她的肩,叶蝉抬头,他笑说:“我敬夫人一杯啊。”
  “啊……”叶蝉微僵。今天桌上的酒有点烈,而她沾酒就醉。
  万一耍酒疯怎么办……
  不过杯子倒不大,而且今天确实双喜临门,还是年关,叶蝉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就倒酒跟他碰杯了:“万事如意,步步高升!”
  谢迟哈哈一笑便仰首喝酒,一饮而尽后又给她倒了一杯:“新年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叶蝉心中悲愤,半是因为他这个贺词,半是因为她实在不敢喝了。
  刚才那一杯下去,她脑子里现在已然被酒气撞得一阵阵犯晕,再喝一杯,对她来说很可能就要过量!
  她可怜兮兮地看向谢迟:“能不能不喝了?我酒量……”
  “姐姐酒量不行,我替姐姐喝。”容萱及时接茬,兀自倒了杯酒,站起身替她与谢迟一碰,豪爽地一饮而尽。
  彼时,叶蝉还在迷糊里想容姨娘你酒量真好,然而过了一刻,容姨娘就也不对劲了……
  其实容萱的酒量确实比叶蝉好那么一点,至少不是沾酒就醉——可那是她在现代的身子。而且在现代时,她常喝的也是啤酒葡萄酒,对于高度数的白酒根本就没概念。刚才一口下去,她觉得辛辣刺鼻,可那感觉消散得很快,她就又觉得没事了。
  所以她才又喝了一杯。
  于是,谢周氏喝着喝着叶蝉很喜欢的那个杂菌汤,就看到一左一右两个年轻姑娘都开始扶着桌子暗揉太阳穴。
  她即刻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赶忙招呼身边的嬷嬷:“快去交待厨房,熬个醒酒汤送到她们房里去。”又看向容萱身后的花佩,“送你们姨娘回去。”最后朝屏风那边叫谢迟。
  谢迟原正与爷爷把酒言欢,没注意这边的动静,被奶奶一叫赶忙过来,谢周氏跟他说:“阿蝉喝高了,你送她回去。”
  “啊……好。”谢迟便赶忙过来扶叶蝉,叶蝉站起身时已经脚下打软了,被他搀出去叫凉风一吹,清醒了一阵子,然后就又迷糊了起来。
  然后谢迟便发现她开始话唠了。
  她被他圈在怀里,抬头望着他:“你不用送我,你吃饱了吗?没吃饱就回去吃嘛,要不然让厨房再做点别的?”
  谢迟笑出声,哄她:“吃饱了吃饱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啊,乖。”
  “我不用你送……”叶蝉说着扯了个哈欠,看见眼前的岔路时也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容萱,脚下一拐就往西去,“容姨娘喝多了,我去看看她。”
  “夫人?夫人!”谢迟赶忙把她拽回来,兜回怀里,“你也喝多了,赶紧回去睡觉,不用你操心别的。”
  叶蝉懊恼地一跳:“我没有,我只喝了一杯!”说着又往西拐。
  谢迟哭笑不得,接着把她往回拉:“夫人……知了?小蝉!小蝉你回来!”
  叶蝉:“我真的只喝了一杯!”
  “好好好我知道你只喝了一杯!”谢迟强行揽住她,循循善诱道,“但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好不好?你没喝多也得休息啊,对吧?”


第17章 
  不长的一段路走了足足一刻,谢迟可算把叶蝉哄回了正院。
  可是吧……叶蝉还兴奋着,别说睡觉了,谢迟怀疑现在给她打开府门她就能出去跑马。
  而且她还在坚持想去看看喝多了的容萱。谢迟从前就听说过有的人耍起酒疯来特别一根筋,但从来没见过,今天算是见着了。
  谢迟实在不敢让她去,一来怕她吹风受凉,二来容萱刚才也确实是喝高了的样子,两个醉鬼碰到一块儿还不得打起来?
  他就使劲儿把叶蝉往床上按:“明天再去明天再去,睡觉,啊!”
  叶蝉据理力争:“可是她已经醉了!”
  谢迟:“我知道!”
  叶蝉:“等到明天……就醒了!”
  谢迟心说醒了不是正好吗?她推开他就又要往外去。
  “小蝉小蝉!”他再度拽住她,“我替你去,好吗?我替你去看看,你好好歇着,乖!”
  叶蝉恍惚地瞧瞧他,大概觉得眼前这个人还可以放心,吧唧着嘴点点头:“那也行吧。”
  谢迟赶紧让青釉伺候她就寝,生怕她反悔再要出去似的,立刻出门杀往西院。
  西院里,容萱倒没叶蝉醉得那么厉害,她只是头脑一阵阵地犯晕,外加身上没什么力气。
  谢迟突然过来,把她吓了一跳,怔了怔赶忙下床见礼,谢迟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你没事吧?”
  “没事。”容萱红着脸,笑吟吟地抬头,“爷,您……”
  “没事就好,我回去告诉小蝉。”谢迟自觉完成了叶蝉交待的事情,转身就要走,容萱显然一愕,不假思索地追上去。
  谢迟乍觉背后一沉,猛地停脚,容萱的声音听上去紧张不已:“那个……您来都来了,就、就别走了呗……”
  谢迟忽地窒息。
  其实容萱也是正经有名分的妾室,是宫里赐下来的。但不知怎的,他竟然很慌,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觉得心虚不已。
  他克制着慌乱,拍拍她环在他腰上的手:“你……你松开,你喝多了,早点休息,我还得……”
  “我比夫人还早三天入府呢!”容萱声音里带着哭腔,借着酒劲儿跟他争辩,“我也没让爷觉得讨厌吧?爷您别走了,我们说说话、聊聊天也好啊,听说你喜欢看武侠故事,我也喜欢啊,我看过好多,我们可以聊聊看!”
  谢迟深吸了口气,连脖颈都发僵,“容萱。”
  “不然我就不松开了!”容萱想想近几个月的孤单,咧着嘴哭出声,“你别走嘛,你会喜欢我的!”
  明明她拿的才是女主剧本。
  “……”谢迟有点崩溃。他刚才看容萱好像不太醉还松了口气,怎么现在看起来她好像比叶蝉醉得还厉害?
  接连应付两场耍酒疯的谢迟,感觉自己在渡劫。
  他深吸了口气:“那、那个……你冷静点。”然后琢磨了个缓兵之计,“行,那咱聊聊天,就聊武侠故事。你……先去床上躺着?找本书我们来读?”
  容萱满口答应,却机智地没有完全松手。
  她拽着他去书架前找书,又拽着他躺到床上。谢迟想趁机开溜的算盘落空,只好认命地把书翻了开来。
  她都喝高了,自然是他读给她。可是他也喝了酒,读着读着眼皮就打了架,接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叶蝉起床后很快便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大对。
  细一问,得知谢迟昨天睡在了西院;再细问,听说是自己耍酒疯把他给推过去的。
  叶蝉懵了半天。
  她的思绪突然很乱,一边觉得这没什么,一边心里又不是滋味儿。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觉得自己想的一直都是谢迟应该对她和容萱都好啊。
  但她就是觉得提不起劲儿来了。她在屋里闷了半天,才强行压制住烦乱去看元晋。
  屋外,青釉和红釉直犯嘀咕。
  爵爷和夫人是还没圆房,可其实吧,如果爵爷愿意先和容姨娘那什么,也不是不行——但他要去倒是早去啊!
  眼下可好,从前阵子他在宫里出事开始,夫人就明摆着显出对他上心了。好不容易他回来了,夫人也放心了开心了,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找容姨娘?
  夫人也是的,喝高了钻牛角尖,往谁那儿钻不好啊,非往容姨娘那儿钻,结果折腾来折腾去,倒让爵爷钻进去了!
  青釉就小声跟红釉说:“我在这儿守着,你带白釉到厨房提膳去,现在就去。看到夫人爱吃的就先端过来,别叫西院抢了先,夫人正为西院窝火呢。”
  “哎,好!”红釉立刻应下,进屋叫上白釉就一道走了。青釉担忧地看着在厢房里逗小公子的叶蝉,余光里忽地看见刚走到院门口的红釉白釉往后一退。
  “……爷。”两个人赶忙福身,谢迟问她们:“夫人呢?”
  “在小公子那儿。”红釉用目光往厢房一引,谢迟就朝那边去了。他走得快,懵了懵神的青釉尚未来得及回头告诉叶蝉,他已迈进了门槛。
  “咿——”元晋眼睛一亮,伸着小手指门口。叶蝉便回过头,看见他,勉强笑笑:“你回来啦?”
  谢迟也负气地瞅瞅她:“你酒醒啦?”
  叶蝉微噎:“……醒了。”
  “那你帮我揉肩!”谢迟坐到椅子上,又瞪她,“都怪你,喝口酒就开始抽风,早知道就让你自己去西院了!”
  谢迟很憋屈。他要是知道容萱这样,一定就不拦她了。她过去看看,起码不会被容萱强行拦住不让走!
  害得他在那儿斗智斗勇。
  他先是想骗她松手就开溜,结果容萱根本不松。躺到床上,他想读故事把她念睡着了就走,然而毕竟他喝得更多,自己读着读着就先一步睡着了。而且吧,容萱一直死抱着他的胳膊!一夜都没松!早上醒来他从肩到胳膊都酸痛不已,一时之间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胳膊废了!
  至于醒来后,容萱千娇百媚地想跟他做点什么的那一环,谢迟觉得不好开口就没跟叶蝉提,其实那一环也很令他不痛快——容萱也太……说好听点叫太奔放了些。
  他前些天都在叶蝉这里,叶蝉从没有过那样的举动。容萱一见面就这样,真较他适应不来。
  是以谢迟一肚子邪火儿,叶蝉察觉到了,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啊,就一边给他揉肩一边使劲儿探头看他。
  他时不时地斜瞥她一眼,俄而绷着脸问:“你昨天是不是故意把我往西院引的?”
  “啊?”叶蝉一哑,立刻说,“不是啊!我昨天喝多了,我……”
  她都后悔一早上了!
  “不是就好!”谢迟攥住她的手,站起来认真地看着她,“你以后也别在这种事上帮她,我跟她在一起不自在。”
  “哦……”叶蝉点着头应下,“那你……你以后也别让我喝酒呗?我喝了酒脑子不听使唤,这……这次算我错了!”
  “……谁要听你认错。”谢迟嘴角轻扯,“走,我们吃饭去。”
  叶蝉的心情于是莫名地就好转过来了。早膳有她喜欢的南瓜羹,主要是用南瓜和糯米粉一起调的,加上冰糖之后口味甜糯,冬天吃起来暖暖的特别舒服。叶蝉不知不觉吃了足足两碗下去,冬笋香菇包和酱肉包也各吃了三两个,吃完才发现撑得够呛。
  饭后,谢迟消了消食,然后照常让刘双领取书来给他读。他这些天过得多少有些忐忑,因为把拳脚功夫放下了,担心再进宫当差时又跟不上操练。不过也实在没办法,毕竟伤还没好,拉弓射箭的万一影响了养伤,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去当差。
  就这样,谢迟强迫自己安心养着,养到上元时可算基本痊愈,正月十六时终于又可以去当值了。
  这回叶蝉把那个葫芦形绣蝙蝠的荷包塞给了他!
  进了宫,谢迟按照忠王叮嘱的,等到皇帝从宣政殿退朝回来,便和守在殿外的宦官说了要谢恩的事,然后就静等着那宦官出来说陛下不得空,让他在殿外磕个头了事。
  结果,片刻后那宦官折出来告诉他:“陛下说正好没什么事,进去吧。”
  谢迟:“啊?!”
  他是觉得按常理来讲,皇帝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见他。可现在皇帝要见,他能说不去吗?
  谢迟只好硬着头皮进殿,行礼下拜后,大气都不敢出地静听四周动静。
  皇帝搁下手里的奏章,看看他:“伤养好了?”
  谢迟盯着近在咫尺的地面:“是。”
  上头静了一会儿,又问:“朕打了你,你恨不恨?”
  谢迟一愣,旋即摇头:“不恨。”
  这是实话。大概是因为一国之君实在太高高在上的缘故,他当时虽然觉得冤、觉得恐惧,但却不恨,或者说是恨不起来。现在皇帝这样直白地提起,他也依旧恨不起来。
  皇帝对这个答案没有多做探究,沉了会儿,继道:“那朕打了你,又赐你食邑,你怎么想?”
  谢迟复又懵住。他头一个反应自然是想说感念皇恩,毕竟这五百户食邑对家里而言着实很重要。可谢恩的话方才已然说过,皇帝当下想问的显然不是这个,而是……
  谢迟不解皇帝为什么要探究他的看法,滞了滞,如实说:“臣不懂。”
  这也是实话。他真的不懂,皇帝如果不信他,为什么要赐他食邑?可如果信他,当时又干什么打他?
  上面没有回应,谢迟努力想想,又道:“臣觉得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可这‘道理’,臣想不明白。”
  皇帝嗤地笑了声,好似听了件很有趣的事,笑音听上去心情不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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