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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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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鸡蛋鸭蛋鸽子蛋之类他在府中都懒得吃的东西,自打到了军中就再也没见过。
  所以吃饱之后,谢逢又问宫人讨了俩鸡蛋。谢迟说让御膳房上一道炒蛋给你?谢逢立刻道不不不,水煮的就行,我就像看看那圆不溜秋还带壳的蛋。把谢迟给笑坏了。
  于是当天晚上,谢逢睡在了紫宸殿。第二日他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谢迟让御膳房给他装了一篓子鸡蛋,他神清气爽地拎回家了。
  宫宴设在了傍晚,卓宁从听闻要参宴的事情后便开始紧张,一直在酒楼的房间里转来转去。
  同住的文林终于被他转得晕了,一把按着他坐下:“别紧张了好吗?你是去庆功,又不是去受审。”
  “我知道。”卓宁坐在桌前按起了眉心,按了会儿说,“我不紧张,我就是……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向陛下开口提那位夫人的事。”
  “……”文林一下不吭声了。
  卓宁有所察觉,抬起头:“怎么了?”
  “那位夫人?”文林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你……凯旋而归,竟然只记得那位夫人?你先暂时把她放一下行吗?文武百官肯定想听你是怎么带着三百号人杀进敌营取了摩哲国王的人头,又带着他们毫发无伤地回来的……”
  “这些在奏章里都有啊,宝亲王殿下禀奏过了!”卓宁道。
  “……”文林对他无语了,僵了半晌,只好也说起这个话题,“那你知道她的名字吗?或者她是哪个府的?是正室还是侧室?”
  卓宁摇头:“不知道。”
  “……那你是没法跟陛下提。”文林翻着白眼,也坐下来,“你没问过容将军?听说是他安排你进军营的,那他们或许认识?”
  卓宁一喟:“我问过,但他含糊其辞。可能是托了好几层的关系,他也不清楚她是谁吧。”
  “有道理。”文林啧嘴,“那你现在知道什么?你看啊,她是有妇之夫,你总不能要求陛下为了帮你找人把她的画像贴得满城都是吧?就算她夫君不喜欢她,也还要面子啊!”
  “……我只知道她写话本,很好看,很有名。”卓宁颓然道。
  文林一边点头一边无话可说。
  是的,那个人的话本很有名,“是个大大”和“当个大大”都很有名。但是那些话本……他虽然没看过,也觉得应该有相当一部分是不能让官府知道的,卓宁必定不能把这些告诉皇帝。
  “你还是好好参宴吧……找人的事,若日后有机会,你私下求陛下。”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你都回了洛安了,还愁见不着面么?达官显贵就这么多,说不准哪天就碰上了。”
  这话倒是有道理。于是当天傍晚,卓宁还算心无旁骛地进了宫,去含元殿参宴。
  这场宴席着实盛大,不仅偌大的含元殿都摆满了席,含元殿外宽阔的广场也都成了宴席之所。这样大的宴席,其实就连谢迟和叶蝉都没经历过,除夕的宫宴远没有这样隆重,最多也只是坐满含元殿而已。
  是以携手进殿的时候,谢迟便觉叶蝉的手一直在冒汗。趁着满朝文武都下拜见礼的空当,谢迟终于悄声安慰了她一句:“别那么紧张……”
  “……我不紧张,我不紧张!”叶蝉好像在自说自话,接着又道,“你把我攥得太紧了!”
  谢迟的手骤然一松,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也很紧张。
  二人走上九阶,九阶之上没有外人,就是孩子们和几位嫔妃。二人落座后免了他们的礼,宴席就算正经开始了。
  贺将士凯旋,谢迟当然要领头饮个酒,满殿的人都举杯喝,嫔妃干坐着不动也不合适。不过皇后娘娘和容妃娘娘酒量都极差这事儿,宫人们都清楚得很,单独给她们备了酒味聊胜于无的果酒。
  但是酒过三巡之后,容萱还是有点晕了。她的坐席刚巧离谢迟不远,便向谢迟那边凑了凑,道:“陛下,臣妾喝多了,想出去走走。”
  “去吧。”谢迟点点头,说罢又看向叶蝉,“你要不要也出去缓缓?”
  “不用,我还好。”叶蝉神色轻松。大概是因为这些年总时不常地和谢迟喝一杯的缘故,她现在酒量比当年好了一点点。
  她便嘱咐容萱说:“这几日晚上总有风,你避着风口走,别吹得头疼。”
  “臣妾知道。”容萱一哂,就离席往外去了。她毕竟是嫔妃,与外臣相见多有不便,行下御阶时,许多朝臣都守礼地避开了目光。
  但只消那么余光一瞥,也足以令卓宁周身僵住。
  他愕了半晌,直至容萱完全出了殿门才还魂。
  他觉得自己看清了,又拼命告诉自己看错了。如此复又木了好一会儿,他蓦地放下酒盏,起座向外走去。
  “哎……卓宁?”身边的战友奇怪地想喊住他,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喝多了,去醒醒酒。”
  说罢,他很快便出了殿门。
  殿前也是一片觥筹交错的热闹,卓宁驻足看了看,寻不到容萱的身影,猜她或许也是想找个僻静之处醒就,便向殿后绕去。
  转过两道弯,一切喧闹戛然而止,含元殿与宣政殿间的广场上安安静静的,一抹倩影在月色下透出一股遗世独立的味道。
  卓宁神经紧绷,僵了一僵,提步走去。在他临近时,容萱听到了脚步声,循声回头。
  两个人都是一愣。而后,容萱先一步笑了出来:“卓宁?”她大感意外,看着眼前这个比印象中高了一头的男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那个取了摩哲国王的卓将军,是你?!”
  她从不关心这些事,听说前线打了胜仗也没太在意,更没往卓宁那里想。
  卓宁喉中,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斜出来,却又都被死死噎住。
  他盯着容萱看了半天,目光一寸寸划过她的眼底眉梢、划过她的珠钗首饰、划过她的内命妇吉服,每过一寸,他都更加无措。
  他心下拼命地否认、拼命地逃避,但是这一切都那么刺眼地向他昭示了她的身份。
  “夫人您……”他觉得如鲠在喉,可她看他的神色似乎有点不解。她又仍旧维持着那种好看的、欣慰的笑容,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卓宁的声音,在她的笑容里一下子虚了下去:“……您是皇妃?”
  怎么会这样?
  他觉得他几年来的一切努力、一切拼杀所换回来一切荣耀、一切功名利禄,在这一刹之间,都犹如死灰一般失了光泽。


第190章 
  洛安,平康坊,醉香楼。
  一位“贵客”的到来令众人都有点慌。
  客人们虽觉得事不关己但也不敢贸然招惹是非,都躲在屋里静听着动静。楼里的老鸨和打手们可都吓坏了,瑟缩楼门口半晌也没人敢进去,全都有一头撞死的心。
  而“贵客”本尊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他坐在一楼的厅中,一碗接一碗地饮着酒,直至酒坛尽空,他才终于扬音喝了一声:“添酒来!”
  门口几人几度推搡,最后是老鸨捧着酒坛壮着胆子进了屋,哆哆嗦嗦地堆笑道:“卓将军……”
  卓宁没有理她,一把将酒坛拎在了手里,倒满一碗便又豪饮起来。
  老鸨快被他逼疯了,踟蹰须臾,觉得今儿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便主动道:“将军,当、当年的事,您大人有大量……”
  话未说完,卓宁一记眼风划过,令老鸨一下噎了声。
  那一缕冷厉却转而化为冷笑。他摇摇头,信手将碗搁在桌上:“我没心情找你算账。”
  老鸨骤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又问:“那您……您若想找个姑娘陪您,我们这儿的花魁……都有空……”
  没空也得腾出空!这位将军他可是配着剑来的!
  可卓宁又摇摇头,语声散漫:“我只想自己喝会儿酒,谁也别来烦我。”
  老鸨真是快哭了,苦着脸道:“我们这地方……您喝酒……”
  卓宁淡瞟着她:“醉香楼的酒,不都是洛安数一数二的好酒么?”说着,他悠长地缓了口气,“再说,故地重游,也别有一番意趣。”
  他倒是喝多了,身份又今非昔比。听他这么说,老鸨终于再不敢言,闷着头走了。
  卓宁的目光上移,一寸寸地欣赏着这楼中的景色,心中怅然若失。
  他目下在专门接待男客的楼里,不过这楼论构造和他先前待的地方差不多,他在这里,能轻松地回忆起当年的一点一滴。
  他念书给她听、舞剑给她看,因为她来的时候他总是很开心,他也希望她能高兴。
  可是,她是皇妃……
  她看到他受伤了,就给他买药。听说他吃得不好,就每次来都叫一桌子菜,然后看着他吃。
  他还帮她办过一件事,查一个宦官是哪个府的人。那件事后来牵出好大一桩案子,当时想买他回去的谢连,在去年被问了斩。
  这些事他都记得。他曾也想过,若能跟她白头到老,这些都会是说起来很有趣的话题。
  可是,她是皇妃。
  他早就说过他喜欢她,当时她不愿接受。她说他还小,他心中的感情和他所以为的不同,后来被他磨得没办法了,她便说要他去看看大千世界,等他长大了才可以说这件事。
  可是,现在他长大了,她成了皇妃。
  卓宁从来都没有这样彷徨过。在军中的那些日子,他虽然并无底气说自己一定能活到最后,但他会迫切地、努力地想要活下来。可是现在,他却不知明天该盼着什么。
  ——而他在青楼中的这一切举动,在翌日早朝时,就被御史写进了参奏。
  谢迟在早朝上听御史告状时心情很复杂,虽然暂且把这事压下了没提,心里却还是有点生气的。
  怎么说呢,他理解这些年轻将领放荡不羁,可这位卓将军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一点!
  按本朝律例,官员是不允许去嫖妓的,但一般而言,若愿意在自己府里养几个家妓,但凡没闹出大乱子,朝廷也不管。
  至于去平康坊那种地方偷腥的,谢迟觉得也不是没有,不过可想而知没人会穿官服。到了地方闷头进屋找乐子去,谁知道你在那儿啊?
  卓宁倒好,宫宴散后穿着一袭甲胄就去了,他又是刚立了战功回来的将领,可想而知会被人盯上。
  谢迟于是自己在殿里生了会儿闷气,然后着人把卓宁押进了宫,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卓宁跪在地上,一个字都没说。
  “宝亲王打你三十军棍,真是打得轻了!”谢迟怒道。
  卓宁磕了个头:“那请陛下把臣打死吧。”
  “……?”谢迟噎了一下。不是因为卓宁抬杠,而是因为他发现,卓宁这话好像并不是抬杠。
  他似乎是认真的。他眼底一片黯淡,语气也颓丧无比。这端然不是年轻将领意气风发时该有的情绪,一时竟让谢迟的火气无处可发。
  谢迟锁了锁眉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语中一顿,又道,“若此事事出有因,你告诉朕。”
  卓宁摇头:“没有。臣只是……”
  “你若欺君,就又是另一条罪了。”皇帝截住了他的声音。
  卓宁嗓中卡了一下,知道敷衍不过去,又不知该怎么说。
  他怎么告诉陛下自己喜欢上了一位皇妃呢?若能说成一厢情愿,或许不打紧。可是,昨天原该是他和容妃第一次见面,他没有办法向陛下解释,自己为何会与容妃是旧识,又为何会为了她而奋战多年。
  他更没有办法告诉他,是容妃去青楼为他赎的身。这些都会害死她的,他一句话都不能说。
  殿中于是寂静了一会儿,卓宁沙哑道:“臣……再去征战前,有一位喜欢的姑娘。臣这几年,都是为了娶她,才格外拼命。”
  谢迟点了点头,睃着他道:“她出事了?”
  “她嫁人了。”卓宁苦涩而笑,“臣昨日还朝,才知她嫁人了。”
  谢迟不禁一叹,原来是英雄难度美人关。
  罢了,卓宁虽然去了醉香楼,但到底没干什么,只是买醉而已。再说,他是打哪儿出来的,朝臣们心里有点数,若说是去嫖妓那当然有罪,若说是去见见故人呢?也就没什么可追究的了。
  谢迟便沉了沉,道:“你闭门思过去,三个月内不许离府半步,朕会让御令卫看着你。”
  “……诺,谢陛下。”卓宁有气无力地叩了个头,便从殿中告了退。他知道陛下可能是误会了,可能以为他从前喜欢的姑娘,在醉香楼里。
  但是,随他误会就是了。反正容萱的事,他也不能提。
  三个月转瞬而过,在卓宁结束禁足的时候,“是个大大”的新书也上了市。
  几个孩子于是又一议论起来,元晨贼兮兮地道:“这个人,咱们一定见过!”
  她在新书里写到大军凯旋后的庆功宴,里面的诸多细节与前不久那场宫宴如出一辙!
  “是,搞不好还很熟呢。”元晖压音说,“我觉得,咱可以让身边的宦官想法子打听了,一准儿能打听到!”
  元显刚进书房,正好听见这么两句对话,一听就知道了是什么事。他便也凑过去,嘿地一笑:“你们才看完啊?我已经让宦官打听去了。非得看看是谁不可!”
  在男孩子们窃窃私语的同时,妙妙正在长秋宫里缠着谢宜。
  妙妙三岁半了,打从半年前开始读书认字,这半年来,她都时常苦着张小脸儿……
  读书真的很苦!
  妙妙不开心,她觉得还是每天跑来跑去的比较有趣。而且,读书的时候,母后和傅母都不许炒蛋在旁边陪她,连父皇都不帮着她说话!
  但这阵子有宜姐姐在旁边陪着她,她就觉得日子好过多了。
  宜姐姐会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耐心地告诉她哪笔写得好哪笔写得不好。妙妙最近都特别喜欢她,跟她比跟哥哥们都亲。
  叶蝉最近也很谢宜。小孩子要耐心读书太难了,几个男孩最初时也都过得很不愉快,妙妙有谢宜陪着之后,情形已经是七个孩子里最好的了。
  她便在晚上睡下时跟谢迟夸谢宜说:“阿宜真懂事,我都没想到她能那么耐心地陪妙妙。”
  谢迟刚躺下,听言稍稍僵了僵,接着就叹气:“阿宜也不容易,我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他点头给崔氏和张子适赐婚,所以这几个月来都往宫里跑得特别勤。
  叶蝉也一喟,又赞道:“阿宜的字可真写得不错。”
  “可不是不错?跟张子适的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谢迟哑笑,扭脸便见叶蝉一脸错愕。
  “……我先前没跟你说过?”他翻身揽住她,唏嘘道,“阿宜这些年用的都是张子适当年写给元晰的字帖。唉……算起来,元晰和阿宜都跟张子适情分不浅,要不是太上皇那边对张子适不满,我也真想成全他们。”
  太上皇到底为什么对张子适不满?这事他至今都不清楚,而且还不好问。
  先前太上皇与他议及此事时,他都没有追根问底,若现在突然追问,太上皇一定会觉得奇怪。一旦太上皇追问他,他怎么办?敷衍是敷衍不过去的,可若提及崔氏,焉知不会害了崔氏?
  他把这些顾虑说给了叶蝉,叶蝉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但在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她突然“哎?!”了一声。
  谢迟一下子被惊醒,看着她一脸好笑:“怎么了?”
  “我在想张子适和崔夫人的事……”叶蝉在他怀里一脸喜色,“咱能不能换个问法?先问问太上皇,若崔氏想要改嫁,他许不许。”
  这件事里,张子适与太上皇那不为人知的旧怨是一个难点,崔氏从前的身份是另一个难点。若能解决一个,那也算解决一半了。
  另一半怎么办?
  回头慢慢说嘛。
  谢迟想想,也行吧。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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