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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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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继续往北走去,直奔正院。
  正院里,叶蝉正和元晋面对面地咿咿呀呀。
  这些日子下来,元晋跟她慢慢熟了,醒着的时候就爱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嘴巴啊啊呀呀一刻不停地跟她瞎聊。叶蝉每次看他这样都乐,觉得这孩子长大一定特别贫!
  “啊!”元晋挥着小手朝她喊,叶蝉满脸的笑:“啊啊啊啊啊!”
  元晋:“咿——”
  叶蝉快语如珠:“一二三四五六七。”
  元晋听不懂,望着她陷入思索,青釉在这个时候挑了帘进来:“夫人,刘公公来了。”
  “哎?”叶蝉忙说快请,说着与青釉一道出了元晋的卧房,直接和刘双领一起走进了堂屋。
  她落了座,请刘双领也坐。刘双领笑呵呵地说就两句话,说完就走便不坐了,然后一口气将刚才的经过说给她听。
  叶蝉听完,傻了片刻。在这片刻间,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背上的汗毛一根根倒立起来。
  然后她脱口而出:“他干什么啊!!!”
  刘双领堆着笑:“爷这不是……怕您亏嘴么。您看……”
  “我去跟他说!”叶蝉说着就起座要往外去。她觉得,她吃得多就怪她嘛,容姨娘招谁惹谁了?!
  刘双领赶忙侧身挡她,“夫人,夫人……”他继续堆笑,“您别、别这么去啊。下奴过来,可没叫爵爷知道。您这么一去那就……”
  就相当于把他卖了。
  叶蝉回过味儿来,蹙蹙眉,跟他请教:“那你说怎么办?”他这么一说,她就没法儿跟谢迟直说这件事了,不然横竖都是把他卖了。
  刘双领想了想,欠着身跟她低语了几句,叶蝉忖度了一下,迟疑道:“这……也行吧。”
  。
  刘双领这是给正院卖人情结善缘儿呢。叶蝉没多想,青釉她们几个大丫鬟可看得一清二楚。
  若不然,妻妾斗起来就斗起来呗,跟他有什么关系?
  于是送刘双领出去的时候,青釉多塞了两块碎银给他。刘双领不肯收,而且是实实在在地不肯收,边硬推回来边道:“几句话的事儿。日后还仰仗夫人庇佑。”说罢没给青釉再客气的机会,提步就出了院门。
  他算是瞧明白了。这一妻一妾,瞧着入府的时间是差不多,可在爷心里,已有了天地般的差距。
  夫人这边,爷已经走了心,不管他自己察觉没有,也不管他这心能走多久,反正夫人都能就此立得更稳。
  西院那边呢,说现在在爷心里是个摆设,可能都对不起摆设——摆设还能叫人看两眼呢。爷对容姨娘,那是根本没当回事。
  那他为什么不对正院示个好?再说,正房侧室少点不必要的矛盾,爵爷也省心啊。
  就这么着,刘双领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情给说妥了。到了晚膳时,谢迟照例到正院和叶蝉一起用膳,顺道把奶奶送到前头的账册给叶蝉捎了过来。
  然后他先跟叶蝉说了奶奶叫她以后不必多礼的事,叶蝉最初不肯,瞧着还有点紧张,似乎在担心是不是自己近来哪儿做得不周全让奶奶不高兴了?等他把话说明白,她就松了口气,笑道:“那行,那我明儿再去一回,后天就不去了。等到逢年过节再去磕头。”
  接着晚膳端上桌,二人一道从卧房到堂屋吃饭。叶蝉刚坐下,就把桌面上的菜一一扫了一遍。
  而后开口道:“把这个红烧牛肉,还有那个清炒山药端去给容姨娘吧。”
  青釉福身一应,刚拿起筷子的谢迟霍地抬头:“你知道了?!”
  叶蝉转回头,按刘双领教她的话说:“今天中午青釉去取膳的时候,看膳房那边少给了西院两道菜,也不知为什么。回来报给我,我说再瞧瞧看,结果晚上还是少两道,怕是膳房欺负人。”说完才回神般道,“你说什么知道了?”
  “……”谢迟觉得自己蠢透了。
  他扔下筷子扶着额头闷了好一会儿,到底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将膳房开支的问题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她。叶蝉其实已经从刘双领嘴里听过一遍了,不过听他说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这跟容姨娘没关系。我……我以后少吃点就是了!”
  她都认认真真想过了,自己这样是不好,以后除了份例内的点心,别的她不吃了!
  反正那也不是非吃不可。她只是馋,嘴里没点味儿就别扭,仅此而已。
  但谢迟斩钉截铁地一拍桌子:“不行!”
  叶蝉一双明眸怔怔地望着他。
  谢迟胸中憋闷,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没出息。兀自又闷了会儿,道:“用不着。你爱吃就吃,我现在有差事了,不用你这样省。”接着他又跟刘双领说,“告诉膳房,西院那边按原有的份例来!”
  叶蝉哑了哑,原本想继续劝他,跟他说她嫁都嫁进来了,他不用跟她这么客气。但看看他这副样子,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这个样子,大概不止是觉得委屈了她,更是觉得伤了自尊。那她再把那句话说出来,他难免觉得被怜悯,觉得更难堪,还是不说为好!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平心而论,叶蝉对他的感观还是挺好的。他用功上进有毅力,和她想象中的皇亲贵胄不一样。
  现在看起来,他还有些死要面子——那她就给他这个面子呗?也不是大事。再说,他如果不要面子,估计也就不会这么拼命想出头了。
  叶蝉不太会岔开话题,在冷滞的氛围里尤其不会,就索性直接翻过了这一篇。她给谢迟盛了一碗奶白鸭架汤。
  有这鸭汤,是因为膳房中午时给她上了一碟烤鸭肉,鸭架便放在晚上做了汤。这汤还真必须得用烤鸭剩下的鸭架做,这样汤里才能有那种烤鸭特有的烟熏香味,用普通的鸭肉做就不对劲了。
  她盛完就把汤直接放在了他面前,道了声“我知道了,先吃饭吧”,就一语不发地自己夹起了菜。谢迟还沉浸在为家中境况而生的悲愤里,心不在焉地端起汤喝了一口,心情还真被这又暖又鲜的鸭汤拯救了一点儿。
  他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看到汤色奶白,葱花翠绿,一点点勾人食欲的金黄油花飘在汤面上,心情又被拯救了一点儿。
  然后他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拍桌子了。
  他于是偷偷瞅了眼叶蝉,看见她在安安静静地吃饭,脸上倒没有不高兴,可也说不上高兴。
  谢迟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夫人。”
  叶蝉“嗯?”了一声。
  他带着三分殷勤讨好,给她夹了一个红烧鸡腿:“你别生气啊。”
  叶蝉:“?”她看着色泽饱满肉香诱人的鸡腿傻了。
  谁生气了?她哪儿生气了?刚才不是他在生气吗?
  她脾气多好啊!


第10章 
  西院里头,容萱看着眼前的四菜一汤正生气,她不信这里头没鬼。
  可她还没想好怎么让人去探问,花穗就挑了帘进来说:“姨娘,夫人身边的青釉姑娘来了。说夫人那边吩咐,给您送两道菜。”
  然后一道红烧牛肉、一道清炒山药就端了进来。青釉礼数也周全,菜送到了一福身便告退,一点都不跟西院的人多说话。对容萱的态度虽然恭敬,却也是不卑不亢的那种恭敬。
  容萱心里的气更不打一处来——果然有鬼!
  正院什么意思?变着法的给她下马威是吧?
  前脚让膳房扣菜,后脚又自己送菜过来施恩。想让她看什么呀?让她明白这位正夫人在府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
  真气人!
  可是,她还不能跟正院翻脸,硬碰硬去闹事的女主早就不流行了。如今能混得下去的女主,都会明哲保身、会忍气吞声,让读者觉得有智商,让男主觉得温柔明理。
  容萱强行沉下一口气:“前头书房里铺纸研墨的,你搭上没有?”
  “啊!”花佩眼睛一亮,“搭上了,近来常请他来喝茶,已慢慢熟络了。”
  “那就好。”容萱衔着笑点点头,“继续走动着,记得别提我,等你们够熟了,咱再说正事。”
  花佩应了下来,此事就此打住。容萱又缓了两息,执箸用膳,但正院送来的那两道菜她一筷子都没动。
  什么玩意儿!一个土著女,还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也敢给她脸色看!
  要知道,所有穿越女那都是自带主角光环,无往不利的。她这也就是剧情还没跑起来,等她剧情跑起来了,还有那叶蝉什么事儿!
  生气!
  容萱冷着脸吃完一顿饭,又冷着脸读了一晚上的书。这一夜,她就连睡着了心情都不好,做的都是和叶蝉撕逼的梦。
  一会儿梦到《步步惊心》,她是若曦的视角,叶蝉顶着张八福晋的脸;一会儿又梦到《金枝欲孽》,自己是谁的视角不清楚,反正叶蝉是皇后。
  嗤,嫡妻了不起啊?
  。
  府里至此平静了一阵儿,众人各过各的日子,似乎少不了交集,但又谁都不影响谁。
  不过,细微的变化还是有些。
  比如正院那边,叶蝉从每天要叫三四道点心,变成了只吃一道点心,偶尔才会叫两道。免去的几道是为给家里省钱,照吃的这一两道是未免谢迟心里难受。
  除此之外,她还叫青釉从外头买了不少果脯蜜饯回来。一来外头的东西便宜,二来这东西吃得慢,买个几斤花不了多少钱,却能吃上好几个月,她就不会觉得嘴里没味儿了。
  但叶蝉这么干,谢迟自然还是会知道。刘双领便发觉爵爷似乎总觉得心里有愧,变着法儿地想弥补夫人,哄夫人开心。
  譬如从宫里回来的时候,他时常会从巷口那家夫人喜欢的店买脆皮炸鲜奶给她;
  譬如从宫里拿了头一个月的例银,他就拿了一半去正院,跟夫人说让她买些点心高兴一下;
  再譬如,八月十五中秋节,尚食局照例做了许多月饼,陛下随口说御前侍卫一人赏几块,爵爷回家后便把半数孝敬了二老,余下三两块拿去给了夫人。
  那天刘双领清楚地看到爵爷拿着块月饼送到夫人嘴边,笑吟吟说:“尝尝,宫里赏的。”
  夫人对他这种举动显然不适应,低着头盯了地面半晌,才双颊红扑扑的凑过去咬了一口。
  然后日子一晃眼就又过了两个月,入了冬,天气一下子就冷了。
  在叶蝉忙着安排府中上下做冬衣的时候,天子冬狩的人员安排也定了下来。
  诸如这般的事宜都不是姜海他们这些管操练的百户能敲定的,他只能往上递自己觉得合适的名单,最终由御令卫的指挥使亲自定人。
  不过他也不算诓了谢迟。因为这几个月谢迟练得用功,他确实把他写进了名册,还着意多写了写他是何出身、多么用功上进。
  这名册递上去后,谢迟就一直悬着颗心等着。好在几日后指挥使把定下的名册发回来,并没有把他给划了。
  他于是可以随驾去冬狩了。
  启程的前夜,谢迟几乎彻夜未睡。脑子里似乎并没有在想事情,但就是有一股热血在体内翻涌着,令他精神抖擞,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寅时初刻,他便起了床。刘双领赶忙进来伺候,谢迟简单地盥洗后,也没让费事备正经的早膳,直接让人去端了一碗豆浆两个面饼,凑合着尽快吃饱了。
  然后他边往府外走边交待刘双领道:“这一趟少说要去半个月,若陛下起了兴致还会更长,府里的事你多照应。”
  “哎,您放心。”刘双领赶紧应下,谢迟却还是放心不下来,又想了想,驻足道:“这些日子你去正院守着吧。如果有夫人忙不过来的事,你帮着些。”
  刘双领一愣,旋即又赶忙应诺。
  谢迟便出了门,坐上马车匆匆地往皇宫去。马车驶起来,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碌碌地响了一阵,离得远了便逐渐听不到了。
  。
  正院里,叶蝉这日醒得也格外早。或者说,她一夜都断断续续地没睡好。时梦时醒、半梦半醒,歇不下来的脑子转得太阳穴直跳,让她累得不行又死活睡不沉。
  她忍不住地为谢迟担心,忍不住地胡思乱想,想他这一趟是随御驾出行,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那此行搞不好很危险吧?
  他对宫里也说不上多熟,会不会无意中犯什么错?会不会触怒圣颜?会不会一去不返?
  他可千万别一去不返。若不然,她就要守寡了。
  她才十三,守寡怎么都得守上些年。万一她再一不小心寿数挺长,那就太可怕了。
  现下又天寒地冻的……他会不会被冻病?
  叶蝉满脑子都是这些,想着想着就躺不住了。寅时三刻,她烦躁地坐了起来,自己点上灯,去翻没做完的绣活儿出来做。
  青釉在堂屋值夜,一看卧房里灯亮了,赶紧从地铺里爬起来,理理衣衫推门进来:“夫人?”
  叶蝉刚从针线筐里把没绣完的帕子拿出来,这一拿,倒叫她看见了前几天做完就随手放在了筐子里的荷包。
  那个荷包是她随便做来玩的,因为府里的绣娘给她裁完冬衣,剩了好些边角料。她爱做这些小东西,就让青釉去要了过来。其中有块石榴红的料子看起来质地很讲究,颜色也喜庆,她就拿来做了荷包,打算过年时配衣服用。
  她随手把它做成了象征吉祥的葫芦形,上面的纹样原也是随便挑的——想过年用嘛,就应景地绣了个倒挂的蝙蝠。蝠福同音,蝠倒了,福就到了。
  但现在再看到这个,叶蝉神使鬼差地想到了谢迟。她不禁怔了怔,接着把它拿出来,递给青釉:“你把这个送到前头去,让爵爷带着。”
  “……诺。”青釉接下来,赶忙就去了,很快却又折了回来,声音发闷地跟她说,爵爷已经出门进宫了。
  叶蝉哦了一声,默默将荷包接回手里。然后锁着眉摇摇头,暗自跟自己说,没必要这样。
  一直都只是她没道理的胡思乱想而已,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自己该想点别的,便披上衣服去厢房看元晋。元晋已经六个月大,会坐着了,她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他坐在摇篮里冲她乐。
  “……”叶蝉愣了愣,也乐出来,“小东西,你怎么也醒这么早!”
  元晋:“呀呀呀呀呀!”
  奶娘在旁边噙笑福身:“小公子昨晚睡得早,今天就早早地醒了。”
  他近来睡觉的时间也明显没有三个月时久了,白天能醒着玩好久,对什么都好奇。
  叶蝉过去把他从摇篮里抱出来,抱着他坐到椅子上,元晋抬手要拽她钗子上晃悠的流苏。
  “不许拽!”叶蝉一偏头,张口抿住了元晋的小手。
  “咿——”元晋看着她愣住,她松开再一看他,他就一下子又笑了,咯咯咯地栽进她怀里。
  叶蝉搂住他自己瞎念叨:“听说你哥哥已经能满地爬了呢。”
  元晋咿咿呀呀。
  “你爹要走大半个月,在他回来之前,你能学会爬吗?”
  说完这句话,她就又想谢迟了,想得眼眶一热。
  。
  几里外,刚在宫门外下了马车的谢迟,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着鼻子,跟他前后脚到的白康随口笑他:“谁想你了?”
  “……受凉而已。”谢迟含糊地随口回话,被开玩笑引起的隐约局促间,脑海里晃过的却是叶蝉红着脸凑过来咬月饼的模样。


第11章 
  天子圣驾在当日上午离宫,直奔围场。
  那围场也不远,就在洛安北边的郢山一带,比避暑所用的郢山行宫还要近些,一路行得又不算慢,次日下午就到了。
  傍晚昏暗的天色下,一顶顶帐子很快立了起来。正当中自是九五之尊,不远处是太子,其余自中间散向四周的,是随侍来的宫女、宦官、侍卫的住处。
  随驾前来的宗亲和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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