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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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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门口的氛围一时有些尴尬,宗亲们从前或熟说不熟都没关系,但现下陛下的意思搁在这儿,众人间便平添了几分较量的味道,相互都有一种……微妙的客气。
  谢迟瞧了瞧,寻到了在一旁低声说话的谢逐和谢追,就走了过去。
  “哎,你来啦?”谢追先发现的他,然后谢逐也转过头,二人先向他道了恭喜,可谢迟当下没心情听他们祝贺,摆了摆手就问,“怎么回事?陛下怎么突然病了?”
  谢逐叹气,摇头说:“不知道。御前的人说,陛下昨晚还好好的——哦,你晋封郡王的旨意就是昨晚下的。可到了寅时,傅大人进屋要叫陛下起床的时候,叫了几声都没醒,傅大人伸手一探才发现陛下发了高烧,也不知烧了多久了。”
  听上去事倒不大,可御前为此乱了一阵也不奇怪。因为近三两年,陛下的身子明显一年比一年弱,突然高烧也足够令人心惊了。
  谢迟按捺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又问:“太医是什么说法?”
  “太医还在殿里,没诊完呢。”谢追摇摇头,“等等吧,估计一会儿就要出来了。”
  三人便一起等了起来,不一刻,殿门打开,殿前的数十道目光便都看了过去。
  众人一定睛,却见出来的是德静公主,忙又齐齐行礼。德静公主颔了颔首:“父皇已经醒了,诸位放心吧。一会儿本宫的大姐和三妹妹都会进宫,我们姐妹三人轮流侍疾,诸位各自回府便是。”
  这时却有人道:“殿下,我等可与三位殿下一起轮流侍疾,免得三位殿下太辛苦。”
  他这话说完,都没人敢接茬。
  ——陛下近三两年里,每每生病都是三位公主侍奉榻前,旁人进外殿磕个头也就罢了。如今这突然冒出来一个上赶着侍疾的,傻子都看得出是在算计皇位。
  德静公主也没当面和此人硬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几眼,却恰到好处地令众人间萦绕的尴尬又多了几分。
  谢逐瞧了瞧,开口给双方都递了个台阶:“别了,侍疾这事自还是最亲近的人来做更合适,否则陛下恐怕也总要悬着份心,无法安心养病。你我就还是进正殿去磕个头,然后各自告退吧。”
  众人连声应是,德静公主也满意地道了句“七世子说得是”,然后便示意宫人们打开殿门,由着宗亲们进外殿去磕头。
  他们往里走时,傅茂川刚巧出来。他扭头瞧了瞧众人,继而动了点心思,凑到了德静公主身边:“殿下。”
  德静公主颔首:“傅大人。”
  傅茂川压音说了想法:“您看,要不要请敏郡王留一留?就是从前的勤敏侯。您看,陛下上回大病之后见着他,不是挺高兴的?留他下了一天的棋,精神头都好了。”
  德静公主自然记得那事,但那事当时瞧着没什么,眼下放在储位之争里,她难免多想两分:“父皇有意立他为储么?”
  “……那倒也没有。”傅茂川窘迫地笑笑,“臣也没别的意思,殿下您别多心。”
  德静公主缓点着头沉吟了片刻,道:“要不这样,大人进去问问父皇,看父皇想不想见。”
  她知道傅茂川提起这事是好心,可她怕节外生枝。就像方才主动开口的那位宗亲引得旁人侧目一样,如果直接让敏郡王侍疾,落在旁人眼里也不太好。
  而且,旁人也还罢了,如果父皇觉得是敏郡王自己要往上凑呢?那不是等于他们坑了敏郡王吗?
  她和敏郡王又没什么旧怨。再者说,万一敏郡王真有大才,能当一国之君,为这事被排除在外那可真不值当。
  傅茂川便依言进了殿,皇帝正躺在床上怔神,他在旁边瞧了瞧,小心翼翼地笑问:“陛下,宗亲们在外磕头问安呢。臣看见敏郡王也在,您想不想让他进殿陪您说会儿话?他刚晋封郡王,估计也想进来谢个恩。”
  皇帝一怔,旋即笑道:“谢迟啊……好,让他进来吧。”
  殿外,众人磕完头刚要告退,见适才进殿的傅茂川又折了出来,不约而同地停住脚。
  傅茂川欠着身道:“敏郡王留步,陛下请您进去说说话。”
  谢迟微愣,许多目光夹杂着各不相同的情绪看向他,令他一时浑不自在。
  谢追及时地一碰他胳膊:“快去啊——”
  “……哦!”谢迟旋即回神,在众人的瞩目下低着头走向寝殿,莫名的头皮发麻。
  但是踏进内殿门槛的刹那,一切目光好像忽地被隔绝开。他顿时身上一松,再看到病榻上的皇帝,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酸楚。
  皇帝虽是今天刚病,可是确实早已消瘦了很多。
  早些年,长子病故、三子夭折、妻子离世,这些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本就是难以承受之苦。
  可那时,皇帝到底还年轻些。但近来,在为太子之事操劳了多年之后,他又突然经历了元晰离世、太子离世。
  尤其元晰又是那么好的孩子。
  谢迟强自定着心神走上前去,在离床榻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下拜:“陛下圣安。”
  “起来吧。”皇帝撑坐起身,轻松地拍了下床边,“来坐。”
  谢迟依言走过去坐下,便看到了在殿中角落处的桌边琢磨药方的太医。他很想问问陛下的病到底怎么回事,可离得太远又不太好问,想了一想,索性直接向皇帝开了口:“陛下怎的……突然病了?”
  “唉,不是大事。”皇帝摇着头说,“太医说,就是近来烦心事多,这两日一松下劲儿就撑不住了。养养就好,你们不必太挂心。”
  他说得好像近来的变故很好承受一样。
  谢迟想配合地笑笑却笑不出来,他觉得那份苦实在太苦了。陛下若是商纣夏桀那样的昏君,吃这份苦或许还能让人觉得大快人心。可他明明是个仁君,却就这样变成了孤家寡人。
  “别苦着张脸。怎么,封了王还不高兴?”皇帝嗤笑着打趣他,谢迟忙道:“没有,臣……多谢陛下。”
  宫外,随着宗亲们走出皇城,新一轮的议论就在坊间散开了。
  半日之内,几乎所有府邸都听说了陛下在病中独留了敏郡王进殿说话的事。如此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比如谢逐和谢追就觉得,这是好事啊。虽然那皇位他们也想要,可他们原也并没有几分能争到的把握。那若是旁人承继大统,不管是谁,和他们交好的人总比交恶的人强。
  谢遇则气得在府里摔了杯子。
  从那入朝听政的单子定下来,他就懵了。一众亲王府里头,二王那边从时疫之前就闭门不出,许多传言他也知道,没有二世子正常得很;三王一府沾上了皇太孙的死因,基本都死绝了,没有三世子也不稀奇;四王那边更不用提,谢逢现下还在御前侍卫里混着,能入朝听政才奇怪。
  然后就是他——他可没沾过那些大不敬的事,真没想到陛下会不让他去。
  而且,陛下没叫他去就算了,还点了他的一个弟弟谢迁听政。如今府里可有趣极了,他是世子,他弟弟是储君的人选之一,他俩一起出现的时候,下人们的神色都会变得很精彩。
  至于今天的事,更令他不痛快——他这亲王世子被挡在外头,谢迟一个旁支到不知道哪去了的宗亲倒封了郡王,还让陛下格外看重?
  谢遇气得直在书房里跟驴拉磨似的转了很多圈。
  忠王府中,陆恒听宦官眉飞色舞地说完宫里的整个经过,神色从担忧渐渐转为了好笑。
  他原本担心陛下真有个好歹,但听到陛下叫敏郡王进去说话就放了心,能有气力说话可见情形还可以。觉得好笑则是因为,宗亲之间一准儿要起议论了。
  在洛安的一众达官显贵里,他应该算是头一个接触谢迟的。那时谢迟还是广恩伯,想去御前侍卫里混个差事都混不到,得到他这儿来求人。
  他当时也就是顺便帮个忙——主要还是因为碰上了恪郡王府的事,觉得稚子无辜,怕两个小孩继不出去会在府里受磋磨,就顺带着应了谢迟的请求。
  那时谁能想得到呢,之后的几年里,谢迟跟雨后春笋一样往上窜。
  卫氏在旁读着书,一抬眼注意到他的笑意就问他:“笑什么?”
  陆恒便将自己方才琢磨的事跟她说了,卫氏一哑:“不至于吧。我若是宗亲们,就不想那么多。敏郡王再怎么说,也太旁支了些,陛下就算现在只能册皇太侄,轮到他身上也太远了。”
  “这可说不好。”陆恒轻哂,“如若皇伯不册皇太侄,直接过继一个晚辈宗亲册皇太子呢?”
  卫氏讶然:“……陛下可一贯不爱提过继的事。”
  “那是从前废太子和皇太孙还活着的时候。”
  “那就算是过继,也还是太远了啊。”卫氏摇摇头,“我看轮不到他,陛下是看重血脉的人,一贯都是。”
  陆恒沉吟着,没再和她争辩。
  其实她的话有道理,陛下确实一直都看重血脉——不止是陛下,把历朝历代的皇帝都算起来,又有几个能不看重血脉?
  可在经历过太子不成器、皇太孙夭折等一系列折磨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陆恒想,如若这事放在他身上,他一定会变得畏首畏尾,继而格外担心再出一个立不起来的储君,使得江山最终还是毁在他手上。
  相比之下,敏郡王再旁系又如何?他还不是照样一代代都说得清来路,上溯到世宗那代就都是一家人么?
  陛下看重血脉看重的是自家儿孙,至于侄子们——亲王府里那种旁支和谢迟这种旁支,在陛下眼里究竟有多大分别可说不好。
  “总之,还是先备礼给他送去吧,总要贺他得封郡王。”陆恒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顿了顿又想起来,“也记得再给谢逢那边送些银两过去。他爵位没了本就少了不少俸禄,食邑也跟着没了,目下一年的年俸才八百两,一大家子人,日子不好过。”
  卫氏点点头:“记着呢,每个月都送二百两过去,你放心吧。”
  “……二百两不够吧。”陆恒说罢就反应过来,准不止他们一家在送。敏郡王那边一定是多有关照的,除此之外还有七世子八世子和谢逢的一众亲兄弟。这个一百那个二百,加起来怎么都够了。
  勤敏侯府里,叶蝉忙了一个上午,到晌午时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谢迟册封之后报到家里来的大事小事特别多。
  首先是修王府的事。这事虽然不急,慢慢修就行,不影响谢迟担郡王的身份,可也总得赶紧开始办起来。
  礼部的意思是,眼下这处宅子风水就不错,不用像谢迟加封勤敏侯那会儿一样另挪地方了,直接把侯府扩大建成王府就成,旁边的民宅迁一迁。前宅的事交给工部,该给迁居的百姓贴的钱户部会办。
  可问题是,在府邸修葺这阵子,府里不能住人啊。叶蝉想了想,那就只能住到明德园,便赶紧知会了府中上下,另外自己跑去跟爷爷奶奶解释了一番。
  然后她就开始琢磨府中妾室的册封。
  郡王以下的爵位没有那么多讲究,和民间一样,就是妻、妾、妾侍三种。但郡王和亲王就不同了,要有正妃和侧妃,正妃侧妃都要经正经的册封,有金册金印,必要时要出席宫宴之类的正式场合,是个紧要身份。往下才是不用“登大雅之堂”的妾和妾侍。
  正妃可想而知只能是她,问题是侧妃给谁?
  在这里头,和叶蝉最熟的减兰是明显不行的,因为她还在贱籍。闵氏和吴氏便明显都盯上了这个位子,上午先后来她这里坐了半天,明里暗里探她的口风。
  可叶蝉对闵氏不熟,吴氏的娘家前阵子又刚出了那档子事,叶蝉不想让她掌权。
  容萱倒是资历最深,但早些年容萱在规矩上闹过笑话,近些年呢?又沉迷写话本无可自拔,两耳不闻窗外事。
  ——于是叶蝉崩溃地发现,偌大的一个王府,竟然选不出一个侧妃。
  她觉得自己身为正室很失职。可是这事怎么解决?矮子里拔高个好像不太行,那难道请旨让陛下再赐个出身好规矩佳的姑娘入府给谢迟当侧妃?
  ……不行!她不干!


第112章 
  叶蝉举棋不定,大半天过去都没想好这侧妃的人选到底怎么决定。她想问问谢迟,结果谢迟直到晚膳时都没回来,估摸着是朝中有事。
  好在侧妃这事也没有急到几天非得定下,叶蝉就暂且把它搁下了,去看了看孩子们。
  府里现下又为元显元晋请了先生,两个人便住到了前宅去,白天读书、晚上做功课。元明前阵子满了两岁,最近愈发地爱跟在哥哥们屁股后头玩,于是叶蝉抱着元昕刚到他们住的小院,就听到元晋气吞山河地吼出一句:“你别闹!喂!!!”
  抬头一看,元明正拿着毛笔要往哥哥练字的宣纸上划拉,被哥哥一吼,顿时一脸的委屈巴巴。
  然后委屈巴巴的元明注意到叶蝉,小嘴一咧就要哭。元晋也注意到叶蝉,立时崩溃地向叶蝉求助:“娘,您快把他带走!我要写不完了!”
  叶蝉哈哈一笑,把元昕交给了乳母,蹲身朝元明招手:“元明,来。”
  元明扑到母亲怀里抹起了眼泪,叶蝉抱着他坐到罗汉床上,跟他说:“你不能给哥哥捣乱,知道吗?哥哥写不完功课,明天会被先生打手心!”
  元明不甘地争辩:“我是帮哥哥……”
  “你没法帮呀。你自己想一想,哥哥写的那些字,你会写吗?”叶蝉说着在他小脸上一亲,“明年这个时候,你就来和哥哥们一起读书了,到时候你就会写字啦,那时再帮哥哥们!”
  ——叶蝉嘴上这么哄着他,心里想的却是,到时候你自己的功课都写不完,你肯定烦死了,肯定觉得现下上赶着要握笔的自己是个傻子,哦呵呵呵!
  她哄了会儿元明,余光突然注意到元显走了过来,抬头一瞧,元显竟然给她端了盏茶。
  叶蝉赶紧把茶接过,元显便也爬上了罗汉床,乖乖地坐在他身边。
  叶蝉问他:“你功课写完啦?”
  元显点点头:“写完了!”
  叶蝉又看向元晋:“元晋还差多少?”
  “还差……也快了!”元晋这会儿反应过来,“娘您有事?”说罢就先扔下了笔,也跑到了她面前。
  叶蝉就跟他们说了起来,说你们的爹现在是郡王了,咱们府是王府了,你们知不知道?
  元显点头,元晋说知道啊,下人们从早上就一直在说。
  叶蝉摸摸他的头,趁机教育他们:“位子越高肩上的担子就越重。你们的爹是,你们也是。你们要好好念书,跟爹学,别学宗室里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懂不懂?”
  元晋点点头,说懂,爹能当郡王,爹最厉害了!
  元显也说懂,以后一定更加努力。
  元明呢?元明还握在叶蝉怀里泪眼婆娑,哭唧唧道:“我想读书帮哥哥……”
  叶蝉:“……”她呵呵呵笑着摸摸他,然后岔开话题,说了跑这一趟的正事。
  她道:“首先我们要去明德园住一阵子,因为府邸要扩建,从侯府改建成郡王府,这期间家里不好住人。”
  元显元晋点头说知道了,元明拽着她的衣领:“我想读……”
  叶蝉吧唧一亲他,继续说:“还有,变成王府之后,有些称呼便要改了,从爹娘改叫父王母妃。姨娘们现下还叫姨娘,不过来日会立一个侧妃,到时你们管侧妃也要叫母妃。”
  侧妃在府里有实权,身份上和普通的妾室很不一样。叶蝉一想到选不出这人就头疼,偏生元显还在旁边追问:“咦?娘……啊,母妃您想让谁当侧妃?”
  叶蝉叹气,如实道:“还没想好。”说着她又看看几个孩子,“这几个姨娘里,你们喜欢谁?”
  元明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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