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要还俗-第5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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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正微笑着坐下，道：“施主，说说看吧。”

　　　　男子想了想，道：“我叫常乐，可笑的名字……”

　　　　说到自己的名字，常乐不屑一顾的撇撇嘴，显然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又或者，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滑稽。

　　　　方正并没有接话题的意思，现在他只是一个垃圾桶，等待着对方倾述。如果说太多，只会让对方厌烦，甚至不跟你说了。

　　　　常乐继续道：“是家里的独子，我一个人养一家。虽然家里人不多，但是……生活在这样的城市里，压力真的好大。”

　　　　方正点头，没说话，继续听。

　　　　常乐道：“我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收拾完一切，要做早饭，要照顾我父亲吃早饭。然后去上班，面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午又跑回来，做饭……晚上还是这样。每天千篇一律宛若一个机器人，完全看不到新鲜的色彩……”

　　　　方正微微点头，这算是所有上班族最苦恼的事情了。

　　　　常乐继续道：“这也就算了，关键是我爸！”

　　　　方正惊讶的看着常乐，没想到常乐竟然是因为这个苦恼。

　　　　常乐抓抓头道：“我爸老年痴呆，记忆力非常不好，我每天回去屋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砸一地，碗都不知道摔坏多少了……尤其是今天，我新买的米，他洒了一厨房！到处都是水，他一天没关水龙头，下水道被抹布堵住了，楼下都进水了。楼下的邻居跑来，我能怎么办？只能道歉，赔钱。

　　　　我爸……哎……

　　　　记忆力差到，一个问题他能重复着问我十几遍！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你体验过那种感觉么？”

　　　　方正想了想，摇头。

　　　　常乐抱怨道：“我真的受不了了，感觉那个家完全没法呆了！”

　　　　方正问道：“每天他都会洒一地米么？”

　　　　常乐点头道：“嗯，每天都是！没有一天让我省心的……我早上买的菜，他都能给我剁碎了，扔一地！这是要干啥？不想过日子了么？”

　　　　常乐说到这，愤怒的砸了下椅子。

　　　　方正微微点头，道：“施主，贫僧虽然没有被人这么唠叨过，不过……贫僧这么唠叨过别人，也砸过很多很多的东西……”

　第1419章　无家可归

　　　　“你这么唠叨过别人？”常乐惊讶的看着方正。

　　　　方正想了想道：“是啊。”

　　　　“什么时候？”常乐下意识的问道。

　　　　方正想了想道：“那时候，贫僧好像一岁多吧。”

　　　　常乐愣了一下，随后摇头道：“一岁多还是个孩子，手脚都不稳，好奇心重，很正常。”

　　　　方正跟着点头道：“是啊，那时候身体还没发育好，所以做什么都正常。当父亲的都能容忍，但是等父亲老了，身体生病了，也不协调了，脑子不好使了，就不正常了么？”

　　　　常乐一听，愕然的看向方正。

　　　　只见方正眼中精光一闪，常乐只感觉眼前的世界一阵模糊，接着眼前的世界变了……

　　　　常乐愕然的看着眼前的门，傻眼了，不断的揉着眼睛，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老旧的楼道，楼梯的扶手、房门都是那种八九十年代的。门上贴着一张福字，福字两侧贴着对联。

　　　　看着这个场景，常乐是如此的熟悉，惊呼道：“这……这是我小时候的家？我都快忘记它长什么样了！可是，我怎么回到这里了？重生了？”

　　　　可惜，没人回答常乐的问题。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个天真的孩子声：“爸爸，你买的什么呀？”

　　　　“爸爸买的面啊。”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声音充满了磁性，和蔼和弄弄的温馨！

　　　　那一刻，常乐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他听出来了，那是他爸爸的声音！

　　　　“爸爸，你买的什么呀？”孩子又问。

　　　　“爸爸买的面啊，回家了，爸爸给乐乐包饺子吃好不好啊？”男子笑呵呵的道。

　　　　“好啊，乐乐要吃饺子！”小男孩兴奋的叫道。

　　　　“好，给乐乐吃大饺子，都给乐乐吃。”男子道。

　　　　同时，两人已经出现在了常乐的面前，一名男子穿着老式背心的男子背着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一手拎着买的一小袋面缓缓走上楼来。

　　　　看到这里两个人，常乐一下就认出了两人的身份，那是他和他爸爸常江河！

　　　　“爸……”常乐下意识的叫道。

　　　　可惜，常江河似乎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话，就这么背着小时候的常乐来到了常乐身边，准备开门。

　　　　常乐见此，下意识的伸手去抓，结果一抓之下，手从常江河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常乐愕然……

　　　　“爸爸，门上的是啥啊？”小常乐问。

　　　　“这是福字啊，大福字，给咱们家来福的。有了它，以后乐乐就能天天快乐的成长了。”常江河道。

　　　　小常乐道：“福字……爸爸，我们把福带回家好不好？”

　　　　“乐乐，这是挂门上的，不能带进屋。”常江河耐心的回答道，同时一只手开门。

　　　　进了屋，常江河将乐了放在地上，道：“爸爸去包饺子，乐乐自己玩一会好不好？”

　　　　“不好。”小常乐赶紧摇头，抓住了常江河的裤腿。

　　　　“那乐乐跟爸爸去厨房，看爸爸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常江河问。

　　　　“好。”小常乐开心的道。

　　　　进了厨房，小常乐仰头问：“爸爸，你在干什么啊？”

　　　　常江河笑道：“爸爸在切菜馅啊。”

　　　　小常乐：“为什么啊？”

　　　　常江河一边将白菜剁碎，一边给小常乐解释，忙忙碌碌，却从未将小常乐放在一边不理会。仿佛面对小常乐，他有着无穷的耐心一般。

　　　　吃饭了……

　　　　“爸爸，乐乐要吃饺子。”小常乐盯着金灿灿的鸡蛋叫道。

　　　　常江河笑道：“好，乐乐吃饺子。都给乐乐吃，乐乐长的壮壮的，身体棒棒的。”

　　　　“饺子，好吃！好吃！饺子！乐乐还要吃。”小常乐吃一口又叫道。

　　　　“好，给乐乐吃……”

　　　　“爸爸，鸡蛋是鸡下的么？”

　　　　“是啊，老母鸡下的，就是那种咯咯哒的老母鸡……”

　　　　“咯咯哒……那乐乐能下么？”

　　　　“等乐乐长大了，就能了。”

　　　　“那乐乐要快点长大……”

　　　　啪！

　　　　“哇……”小常乐太高兴了，桌子上的碗被他扫到了地上，摔的粉碎，顿时吓的他哭了起来。

　　　　常江河赶紧将小常乐抱在怀里，笑道：“好啦，乐乐不哭，只是碗坏了而已。等乐乐长大了，就不会摔坏碗了……乐乐坐在这别动，爸爸把碗收拾一下，好不好？”

　　　　“好……”小常乐听到常江河这么说，也不哭了，不过还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常江河收拾地上摔碎的碗，地上掉的两个饺子也被收了起来。常江河拿到厨房，洗干净了之后，倒进了自己的碗里。然后夹了个干净的饺子放进一个小盘子里，递给乐乐。

　　　　常乐站在边上看着，眼睛红彤彤的，嘀咕道：“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家里的碗都被我打碎了……不过爸爸从来没骂过我。还有，饺子，我最爱吃爸爸包的饺子了。爸爸但凡有时间，有了闲钱都会给我包饺子吃……”

　　　　“爸爸，饺子好吃。”

　　　　“嗯，好吃。”

　　　　“爸爸，饺子的皮好好看，你看……”

　　　　“嗯，好看。”

　　　　“爸爸，饺子汤好喝。”

　　　　“那就多喝点。”

　　　　“爸爸，轿子里有肉肉！你看！”

　　　　“好大的肉啊，乐乐快吃……”

　　　　……

　　　　听着父子的对话，看着不厌其烦回答他问题的爸爸，常乐哭了，捂着脸哭了，道：“爸爸，对不起，我不是人……我错了……”

　　　　“阿弥陀佛，施主，不早了，早点回家吧。”就在这时，一声佛号响起。

　　　　常乐一愣，这才想起来，他不应该在这，应该在公园的座椅上和一个和尚聊天才对！

　　　　一眨眼，常乐愕然的发现，他还坐在椅子上，边上破衣娄嗖的和尚正对他笑呢。

　　　　“这……我……大师，我刚刚……”常乐不知道该怎么说。

　　　　方正笑道：“施主，早点回家吧。”

　　　　“嗯……我先回家了。大师，你怎么不回家？”常乐问。

　　　　方正苦笑道：“贫僧暂时无家可归……”

　　　　“那不如去我家吧？我家还有地方，怎么样？”常乐问。

　　　　方正是真的饿了，更何况，这个礼他也收的起，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常乐一扫刚刚的阴霾，开心的起身，带着方正往他们家的方向走去。

　第1420章　饺子

　　　　常乐的家距离公园并不远，走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了小区口，结果一到门口，就见前方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似乎是在围观什么。

　　　　常乐和方正对望一眼，也好奇走了过去看情况。

　　　　大老远就听有人喊道：“这老头好不讲道理，我煮的饺子，还没吃呢，他跑过来一把抢走了！”

　　　　“我也看到了，人家老孙天天看着店子，吃饭晚。刚刚儿子给送来的饺子，还没吃呢，这老头就跑过来抢走了。让人抓住了，就不吭声，装哑巴！”

　　　　“要不是看他一把年纪了，我真想揍他一顿……这……什么世道啊！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

　　　　“报警了么？”

　　　　“不报警咋办？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打他？谁敢碰他啊？万一倒地上讹人咋办？”

　　　　……

　　　　“师父，看看人家！饿了就去抢！再看看咱们，还要靠哄骗的……”咸鱼传音道。

　　　　方正直接给他一巴掌，让他闭嘴，什么叫哄骗？他骗谁了？

　　　　不过方正也好奇，这年头抢个钱包、手机、金项链什么的偶尔还能看到。不过自从手机降价，钱包里没钱，项链扔水里还能漂浮后，也就没人干当街抢夺的勾当了，毕竟，太容易亏了。

　　　　而当街抢饺子的，方正也是头一回遇到。

　　　　跟着常乐排开人群一看，常乐顿时急了，大叫道：“爸？！”

　　　　方正也看清楚了，人群中，一名穿着蓝色外套的老人蹲坐在马路牙子上，双手死死的抱着一盒饺子，低着头，一声不吭，两眼发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听到常乐这一声喊，老人也没反应。

　　　　围观的人却反应过来了。

　　　　那被抢了的店老板一听，叫道：“嘿！总算来正主了，你们家老头子咋回事？咋还抢饺子呢？你这是把他饿坏了，还是这老头有问题啊？”

　　　　常乐赶紧赔礼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爸年龄大了，老年痴呆，什么都记不住，现在就是个老小孩，啥也不懂。”

　　　　听常乐这么一说，原本气呼呼的老板皱皱眉头，无奈中带着几分同情的道：“算了，算了……赶紧把人带回去吧。算我倒霉！”

　　　　“抱歉……”常乐说完，赶紧来到常江河面前，道：“爸，回家了。”

　　　　然而常江河依然一动不动，死死的抱着怀里的饺子，仿佛生怕他起来了，饺子就会被人抢走似的。

　　　　方正见此，凑上前来，低声道：“阿弥陀佛，老人家，地上凉，回家去吧。”

　　　　常江河依然不动。

　　　　常乐道：“爸……回家吧。”

　　　　常江河这次有了反应，微微抬起头，看着常乐，问道：“你是？”

　　　　看着常江河那疑惑的眼神，常乐心顿时就是一阵刺痛！

　　　　依稀中，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爸爸，那时候的常江河，年轻力壮，将他高高的举起，笑着，喊着：“儿子，高不高？”

　　　　“高……”小常乐大声的叫着。

　　　　那时候，他是常江河的全部！以前他想不太明白，但是之前那神秘的回到过去的经历，却让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他就是他爸的一切！人生的一切！过去的一切，现在的一切，未来的一切！

　　　　看着一个人把他从小拉扯大的爸爸，忽然变得如此的无助，弱小，以及陌生感，让他的心是针扎一般的疼！

　　　　常乐的眼睛一片通红，低声道：“爸，是我啊，我是你儿子。跟我回家吧……好么？”

　　　　“家？家……家！”常江河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站起身来，叫道：“对，家……我要回家！

　　　　我儿子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我给他带了饺子，他最爱吃的饺子！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家……家在哪呢？

　　　　家呢？

　　　　家呢？

　　　　这是哪？

　　　　这是哪啊？

　　　　谁能告诉我，这是哪啊？”

　　　　常江河急忙的站起来，茫然的环顾四周，一脸的惊慌，焦急，喊着，问着……

　　　　看着老人家抱着怀里的饺子，喊着要给儿子带饺子回去吃的场面，很多人的眼睛都红了。

　　　　常乐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一把抱住常江河，叫道：“爸……我错了……我不该吼你……爸……你看看我，我是你儿子啊！我是常乐啊！我是乐乐啊！”

　　　　常江河听到这声呼喊，一下子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常乐，疑惑的看着他，道：“常乐？可是……你不是才这么大么？”

　　　　常江河比划了一个到他大腿的高度，道：“你怎么就这么大了呢？”

　　　　常乐道：“爸，我长大了。现在，该我照顾你了。”

　　　　“你真是我的乐乐？让我仔细看看……”常江河抚摸着常乐的脸，看了一会，笑道：“真的是我的乐乐，乐乐，你回来啦？”

　　　　常乐听到这话，更是心如刀绞一般的疼，他知道，他之前摔门而去，对常江河造成了极大的刺激，所以才会跑出来找他！

　　　　他或许痴呆了，但是他依然在心疼他，担心他！

　　　　他忘记了家在哪，忘记了今夕是何年。

　　　　但是他始终记得，他儿子出来了，离开家了，他要找儿子！

　　　　即使如此，他还不忘记带上儿子最爱吃的饺子！

　　　　常乐哭了，哭的稀里哗啦的，如同他小时候一般的哭，毫无风度的哭，敞开心扉的哭，抱着常江河大腿哭……

　　　　常江河也哭了：“儿子，你回来啦！你可回来了，快……爸给你带了饺子！你最爱吃的饺子！来……吃饺子！”

　　　　说话间，常江河将一直紧抱在怀里的饺子拿了出来。

　　　　那一刻，不仅仅是常乐，四周围观的人都哭了。

　　　　店老板见此，擦了擦眼泪，回头把桌子搬了出来，道：“坐着吃吧。”

　　　　“谢谢……”常乐对老板点头。

　　　　老板叹了口气道：“我老子走的早……老子还在，你还有家。等老子走了，你就知道啥叫天大地大，找不到家了。”

　　　　说完，老板摇摇头，进店子里去了。

　　　　常江河的世界里仿佛没有别人只有常乐一般，神秘兮兮的打开饭盒道：“乐乐，看，这是什么？饺子！哈哈……今天你多吃点，长的壮壮的，身体棒棒的。”

　第1421章　三宝

　　　　常乐听到这话，想到了当年常江河常跟他说的话，眼泪忍不住往下流，同时用力的点头道：“嗯，爸，我多吃，我壮壮的，棒棒的。你也吃，我们一起吃。”

　　　　“我吃……”常江河呵呵笑着，一如既往的，他会将饺子馅留下，吃掉皮，把饺子馅给常乐，然后说上一句：“这馅太腻了，我吃不下。乐乐吃……”

　　　　常乐哭着，吃着……

　　　　方正在边上看着，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方正最终还是悄然的退开了，转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师父，你咋也哭了？”路上，咸鱼问。

　　　　方正仰头望着天空，道